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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塵噓了一口氣, 按着太陽穴, 面色發愁。
夭兒不懂,娘娘怎麽就勸太後莫要為難幸妃呢?
李清塵扯了扯嘴角:“太後突然就去找幸妃麻煩, 我又剛剛去瞧過她,難保皇上不會生疑。”
——
冬祭七日過去,天兒也愈發的冷。卓幸最怕冷, 已經裹上了厚厚的大氅,半張臉都埋進衣領中, 巴掌大的小臉顯得愈發嬌小。
好不容易回到宮中, 平華立馬拿了手爐給她捂上, 又在殿內燒了炭,這才暖和了些。
一行人剛回到宮中,忙起來腳不沾地的,這時候膳房的人來了,送了碗雞湯, 未眠送來的路上冷掉, 那小太監捂着食盒一路小跑過來, 雞湯都撒了一半。
平華看到直皺眉, 又想想這大冷天的,誰都不容易,便讓人回去了。
“娘娘,小廚房已修繕好了,就差廚子,便可以開火了。”
卓幸小口喝着雞湯, 說話時呵出白霧:“你去同內務府說一聲,讓他們将那個廚子安排過來。”
平華點頭應是,那個廚子姓白,原是伺候太後身邊的公公,後來不知怎的犯了錯,被遣去膳房打雜,沒想到廚藝了得,漸漸就任了如今的差事,倒也算因禍得福,
畢竟誰都知道,鳳栖宮的待遇是最好的,本本分分,莫要生事,娘娘賞賜起來毫不手軟,又有玄清宮的照拂,宮裏其他丫鬟主子都得對你恭恭敬敬的。
幼犬聞着肉香味兒,自個兒屁颠屁颠跑了進來,鑽進桌子底下,在卓幸的腳邊打轉。
卓幸低頭瞧它一眼,出宮七日,好久沒瞧見它了。
如今天兒冷,照顧它的丫鬟心細,給差內務府給它做了件衣物,許是內務府那邊不敢敷衍,這衣物倒是用上好的兔毛而制,暖和的很。
卓幸捏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彎腰将它抱起來,放在手中掂量掂量,然後道:“同我一樣,肉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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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讓朕看看。”一道簾子掀起,赫連慎帶着滿身寒氣進來,靠近卓幸時,她沒忍住哆嗦了一陣。
以為他說的是犬,便将小東西捧起來給他。
赫連慎繞過那只茫然看着他的幼犬,将手伸向卓幸,捏了捏她的臉頰,道:“是長了些肉。”
赫連慎剛從禦書房過來,身上沾了些雪,連指尖都涼飕飕的。卓幸将毯子裏的手爐取出,遞給他。
赫連慎沒接,只将手壓在她手背上,笑道:“給朕暖暖。”
卓幸一愣,複又把手爐放在腿上,将赫連慎的手覆上去,再将自己的手也一并壓了上去,做完了這些動作,她才擡頭問:“皇上怎麽來了?”
赫連慎湊近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是剛沐浴過後的精油香味兒,好聞極了。
“嗯,順路。”
平華剛一掀簾子,乍一瞧見這般景象,不由一頓,背過身去。
卓幸推了推赫連慎,這才讓平華進來。
平華方才去內務府時,順便要了畫紙與金絲墨,太後要的急要求又多,金絲墨乃墨中上上品,內務府原只供給玄清宮的,可鳳栖宮要,他們也得挑好的送去。
“娘娘,筆墨紙硯都備齊了。”
卓幸點點頭,示意她放在一邊。
赫連慎瞧着皺了皺眉頭:“萬一将手凍壞了。”
平華聽聞,忙就替卓幸說了句:“皇上說的是,可太後要的,娘娘也拒絕不得,只是娘娘怕冷,平日裏手都不敢從衣袖中伸出來,別說執筆幾個時辰了……”
赫連慎眼裏閃過一片陰鸷:“太後為難你了?”
卓幸知道皇帝與太後關系談不上多好,甚至有些惡劣,因此也并不擔心自己所言是在挑撥母子關系,便點頭道:“算是吧。”
“為何不告訴朕?”
卓幸扭頭對上他的眸子,無辜道:“這不是正在說嘛?”
赫連慎抿着嘴,神色淡淡,卓幸敏銳的捕捉到一絲絲的不高興。
她揉了揉幼犬的頭,偷偷擡頭瞥了眼平華,平華朝她搖了搖頭。
氣氛一時靜了下來,平華小心翼翼轉移話題:“娘娘,白公公來了,往後就讓他掌廚麽?”
卓幸點點頭:“再撥幾個宮女一同幫襯着。”
赫連慎淡淡瞥了她一眼。
卓幸扭頭讨好道:“皇上在這裏用膳麽?”
鳳栖宮小廚房第一天開火呢。
赫連慎瞧她那樣子,氣消了大半,猶豫了半響,起身道:“不了。”
卓幸臉上閃過淡淡的失落,同他一塊起身,點點頭道:“哦……”
赫連慎偏頭去瞧桌上鋪着的畫紙與筆墨,冷下臉來:“挑一副名畫給太後送去,就說是朕的旨意。”
卓幸愣了半響,随即揚起嘴角,眼睛彎成了月牙道:“多謝皇上!”
她本就不大樂意給太後作畫,偏生她要求還多,這一幅畫得累她個十天半月。
赫連慎剛走出寝殿,平華蹙着眉頭從衣袖裏拿出一張喜帖:“娘娘,這是卓府送來的。”
卓幸略微一頓,還未接過,心中便已了然。再打開一看,果然如此,卓琦可真是好手段,是如何讓餘家答應讓她進門的?
平華:“送帖子的人還說,卓夫人請娘娘回府,沾沾喜慶。”
卓幸扯了扯嘴角,喜慶?不是膈應?
卓幸忽然擡了擡眸,不知道她那對從未謀面的親生爹娘還在不在府中,卓母請她回府,是為了這個?
平華看着卓幸臉色多變,不由問:“娘娘要去麽?”
卓幸将喜帖扔在桌上,木着一張臉:“去庫房挑幾個大件送去,順便帶一句話,說本宮身體不适,去不了。”
見平華只低頭應下,還未離去,卓幸瞧了她幾眼,她才猶豫道:“今兒個早上,粉萃被放出宮了,只是所有物件都被收了,連外裳都被扒了。”
這麽冷的天兒,雖然保住了一條命,可也難免不被凍死在雪天裏。
卓幸搭在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屈,這天可真夠冷的。
正好是十二月,前世她在今年的十二月被趕出卓府,也在幾年後的十二月死在風雪裏。
如今,卻是另一個人……
卓幸依赫連慎所言,在自個兒的庫房裏挑挑揀揀,可每一幅畫都是名作,價值連城,之前她可是死乞白賴的從赫連慎拿詐來的,要拿去送給太後,簡直是在挖心窩子。
楊姑姑指着一副道:“娘娘,奴婢看這副就不錯,顏色新鮮,畫得又是牡丹,有富貴之意,送給太後再好不過了。”
卓幸仰頭看了會兒,癟嘴道:“姑姑,你不覺得這畫與我甚搭麽?”
楊姑姑:“……”
終于半個時辰後,卓幸捧着一副出來,只是神情委屈至極,好生的舍不得,長籲短嘆的交給平華,讓她好好拿着,千萬別蹭壞了。
蹭壞了,她還得再挑一副給太後。
只是,這畫對卓幸來說是寶貝,在太後眼裏可就沒什麽金貴的了,她當了這麽長時間的太後,一身榮華一身富貴,可沒那麽愛財。
反而心底裏憋出一股氣,她讓卓幸親自作畫,她倒好,拿了旁人的畫來糊弄她!
卓幸一看太後臉色不對,馬上道:“皇上知道太後要臣妾作畫後,嫌棄臣妾的畫配不上太後,便尋了副名畫來贈與太後,皇上想的可真周到!”
太後臉色難看的收下了這話,打開一看,畫是名畫,倒是不好挑她的毛病,只是她還是陰陽怪氣道:“莫不是幸妃不願為哀家作畫罷。”
卓幸忙搖頭,睜着她那雙我見猶憐的眼睛胡說八道:“太後何出此言,臣妾打心底裏敬重太後,又怎敢用拙劣的畫功污了太後的眼呢?”
太後的臉色并未緩解,她知道卓幸所言全是阿谀奉承,還是不走心的奉承,只讓她心中更不悅。
只不過,既然皇上都知道了這事,她也不好繼續為難下去。
不過…
“幸妃啊,哀家聽說冬祭時你在寺裏用過葷菜,可是真的?”
卓幸沒想到話題跳的如此快,愣了一瞬,扯着嘴角笑了笑:“太後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
太後一聲冷笑:“外頭都傳開了,幸妃仗着皇上寵愛,竟然對神明犯下大不敬之罪!”
卓幸嘴角一沉,她确實用過葷菜,不過只那一次,還是皇上差餘平送來的,既然如此,那太後應該不知才對。
太後的面色緩了緩,嘆着聲似是極其為難道:“不論真假,既然外頭已經這麽傳了,若是不罰幸妃,倒顯得哀家無視法度,縱容此舉了。”
卓幸心中冷笑,太後這是有備而來啊。
“哀家思來想去,不如幸妃就去祠堂跪兩個時辰,做給外人瞧一瞧,也好堵了他們的嘴。”
這話說的,好像是為她好似的。
卓幸與太後對視良久,不得不綻出一抹笑來:“是,太後說得對。”
出了起宸宮,楊姑姑與平華跟在後頭,楊姑姑想着尋個空隙去玄清宮禀報,平華則着急道:“娘娘怎麽就應下了呢!”
卓幸忽的頓住腳步,微微偏頭:“本宮這一回去祠堂跪着,是去替本宮将要大婚的妹妹求福氣,為卓家上下求福氣。”
楊姑姑與平華二人相視一眼,明白過來了卓幸的意思。平華立即道:“奴婢這就去辦。”
楊姑姑笑了:“娘娘可真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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