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情敵(十四)

下午藥理課老師臨時有事,課上不了了,看時間還早,梁宿就打算去醫院看看顧祁,履行一下暗戀者的“義務”。

在醫院裏待了一個小時,來回又花了一個小時,回到別墅的時候天空只剩下最後一抹微光,在烏雲背後茍延殘喘着,最後不得不顫顫巍巍地退場。

一打開門發現裏面燈沒開,梁宿以為謝宙維沒回來,也沒太在意,去到冰箱那裏給自己倒一杯水喝。

喝到一半,客廳裏提前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剛才去哪了?”

“噗咳咳咳——”

梁宿連忙捂住嘴,咳嗽了半天,轉頭看聲音的源頭,還有些驚魂未定,“……你在啊,怎麽不開燈,突然出聲吓死我了。”

開着冰箱,梁宿勉強能借冰箱的光看清客廳裏的情況,只見謝宙維穿着演出服,有點像當初梁宿在酒吧看他上臺的那一身,然而後者穿着這一身卻不在酒吧,而是在黑燈瞎火的客廳裏坐着,四肢僵硬,如同老僧入定。

謝宙維垂眸,讓人看不清他眼裏的情緒,只是微微啓了啓唇,重複了剛才的問題:

“你剛剛去哪了?”

他的語氣很古怪,仿佛在瘋狂壓抑着什麽,梁宿還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回答他:“我去醫院看阿祁了。”

謝宙維攥緊了手指,眼神暗了暗,“……看顧祁?”

他的聲音很沙啞,像是抽了整整一包煙之後的聲音,梁宿覺得有些奇怪,但作為一個禮貌的室友,他還是給謝宙維倒了杯水,拿過來放到他面前。

謝宙維一怔,呆呆地看着桌上的水,随後擡頭看了他一眼,還沒讓梁宿來得及看清他眼裏隐藏的東西,他又快去別過眼,抓起水杯,“咕嚕咕嚕咕嚕”,一口氣一飲而盡,喝的一滴都不剩。

梁宿看他這麽渴的樣子,心想剛才怎麽不自己倒水喝。

一口氣喝完後,謝宙維把空着的玻璃杯放回桌上,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音。

喝完水,謝宙維的聲音清晰多了,微微低下頭,“你去看他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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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很小,梁宿有些聽不清,湊近,“你說什麽?”

謝宙維沒有回答他,而是倏然擡起頭,直直地盯着梁宿,語氣帶了些狠意,“你知道我今天下午找了你有多久嗎?”

梁宿愣了愣。

“教室,宿舍,實驗樓……甚至是你們經常去的那家飯店,我都去找過了,但是……”謝宙維看着他,“你都不在。”

謝宙維重複了一遍,“你都不在。”

然後,話音一轉,他的眼神陰狠起來,“然後你告訴我,你居然去醫院看顧祁了?!”他冷笑一聲,“你把我當什麽了,傻子嗎?!”

謝宙維的眼神陰狠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沖上來咬破他的喉嚨。

出于危機感,梁宿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然而這後退的一步卻莫名更加刺激了發瘋中的謝宙維,他的臉色閃過一絲猙獰。

看他這副不講理的樣子,梁宿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我把你當傻子?我朋友受傷住院,我去醫院看看他有錯嗎?你現在跟我發什麽瘋?”

“而且,”梁宿的眉毛擰的更深了,心中又是厭煩又是疑惑,“他住院這兩天你居然對他不聞不問,你不是喜歡他嗎?再不濟他也是你的朋友吧,你為什麽不去看他?”

這幾年,雖然梁宿對顧祁有些表演的成份,是為了完成任務,但平心而論,顧祁這幾年對他是非常好的,人心都是肉長的,梁宿也就漸漸地真的把他當成了朋友,所以聽到他出車禍之後他才這麽着急趕去醫院。

他原本以為顧祁和謝宙維是良配,雖然從系統那裏知道了他們後期會分開,但是至少前期是認真地相愛過,是敞開心扉的。

然而最近這段時間謝宙維的表現讓他對這件事前所未有的産生了懷疑。

他不禁開始懷疑,謝宙維真的是良配嗎?

他的好友和這樣的人在一起真的會幸福嗎?

梁宿蹙着眉,失去了交流的欲/望,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來到書桌翻開書,卻是一個字都看不下去了,他知道今晚學不了習了,于是幹脆合上書,到浴室洗了澡就出來關燈睡覺。

客廳裏,梁宿走後,謝宙維仍坐在沙發上,仰頭看着梁宿房間的方向,直到脖子發酸。

大概十多分鐘過去。

謝宙維眼裏的黑氣越來越濃,只覺得心中的郁結越來越重。

樓上好安靜。

梁宿是在學習嗎?

還是已經睡下了。

他能想象到梁宿睡着時安靜的樣子。

手腳蜷縮着,呼吸輕柔,眉眼平和。

那是他前天晚上偷溜進他的房間,用他的眼睛真真切切看到的畫面。

梁宿現在也是這樣麽。

好不甘心啊,憑什麽自己在這生氣,發瘋,他卻睡的舒舒服服的。

不能這樣。

這樣不行的。

我要讓他的眼睛看着我。

……

梁宿閉上眼睛沒多久,門猝然被推開了。

他的心情從“糟糕,忘了反鎖”的懊惱,再到“果然今晚不會這麽容易過去”的認命感。

梁宿無奈地睜開眼睛,看着謝宙維一臉煞氣地來到他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梁宿,我們打一架吧。”

梁宿:?

謝宙維挑了挑眉,冷冷地說:“怎麽,不願意?”

他面無表情,“上次你說累了不想打,我放過你了,這次可以了吧,我看你今晚挺精神的。”

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的梁宿:你哪裏看出我很精神的?

不過他還是同意了。

若不是這棟別墅離健身房太遠,出入太麻煩,梁宿早就去打拳發洩了,現在謝宙維自己送上門來,他哪有拒絕的道理?(微笑.jpg)

謝宙維一臉煞氣地坐到駕駛座上,看着副座上梁宿穿着條短T,剛洗過澡的臉上白白淨淨的跟個高中生似的,謝宙維不禁別過臉,冷冷道:“系好安全帶。”

“……”梁宿把安全帶系上,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

這輛他今天早上才坐過的蘭博基尼又一次啓動,十分鐘後,停在一座設計豪華的獨立建築前。

謝宙維走在前,梁宿跟在後面,經理看見他,眼前一亮,“呦,謝少,歡迎歡迎!”

謝宙維看着他,“打拳擊的那間房,還在吧?”

經理堆着一臉笑,“當然在!您和您的朋友來打拳嗎?我去給你們拿裝備,你們先過去吧。”

謝宙維點了點頭,“嗯。”

梁宿先走了過去,謝宙維頓了頓,對經理說,“待會,別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經理點頭哈腰,“曉得了曉得了。”

兩人到一間獨立的拳擊房裏,經理送來了裝備就離開了,大門一關上,隔絕了外面一切的聲音和視線。

梁宿走到臺子上,聽謝宙維問:“學過嗎?專業的。”

梁宿挑了挑眉,謝宙維眯眼笑了笑,“我只是要知道你的水平,然後決定用多大的力度。”

梁宿戴上手套,“打一次,不就知道了?”

謝宙維低頭悶笑了一會兒,“那行吧。”

……

無人打擾的拳擊房內充斥着兩人相互進攻的聲音,和謝宙維的說話聲。

梁宿雙手握拳,舉在頭前,對面一個進攻,他靈活地躲避了過去。

謝宙維一邊進攻,一邊說,“你拳打的不錯——”

他快步後退幾步,躲過梁宿的進攻,“聽顧祁說你是個只喜歡讀書的書呆子,跟打架什麽的根本不沾邊……”

“但今天一看,他還是不夠了解你啊。”

梁宿聽見他輕笑了一聲。

他快步上前,一個上勾拳打中了謝宙維的下巴,“打拳就打拳,說什麽廢話。”

被打中的謝宙維吃痛地“嘶”了一聲,看梁宿冷酷的樣子也被燃起了勝負欲,漸漸收起閑聊的心情,專心和他打了起來。

拳擊房內只剩拳擊手套相互擊打的聲音和兩人微微的喘氣聲。

兩人拉扯着。

梁宿進,謝宙維退。

梁宿退,謝宙維就進。

梁宿出拳快準狠,謝宙維的防守百無一疏,十分鐘過去,兩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帶了點傷,但勝負卻遲遲沒分出來。

拳擊是一項非常累人的運動,它累人不止在于身體上,還在于拳擊手的注意力要時時刻刻集中在對手身上,否則稍不留神就會被攻破。

又是一次出拳,防守,梁宿的喘息聲重了起來,謝宙維雖然比他好些,但也一直在調整氣息。

兩人各自後退一步,稍作調整,又再次沖上去。

謝宙維突然出聲:“你明天第一節 有課嗎?”

梁宿一愣,“怎麽?”

謝宙維一笑,“有課的話就不能打太晚了。”

正當梁宿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時,對方突然出擊,手臂一擡,壓着他的脖頸,用力向地上壓去。

“!!”

梁宿整個人倒在臺子上,身上的謝宙維還在脖頸處緊緊扣着他的腦袋,不讓他動彈,聽他在上面邪邪一笑,“所以我不能陪你玩了啊,宿宿,我們該回家洗洗睡了。”

梁宿先是反應,宿宿是什麽惡心人的稱呼,知道我輸了還要惡心我嗎?

然後他冷笑了出聲,“什麽叫陪我玩?今晚是誰說一定要和我打一架的……”

雖是冷笑,但在特別累、汗水浸濕了臉頰的情況下,他的笑容顯得特別真摯,燦爛的就像是春意瞬間破冰而出,一切冰冷和隔閡都消失了,只剩下親近和溫暖。

謝宙維愣在了原地。

不對。

這樣不對。

他壓下梁宿的本意,一是想結束這場架,好讓他早點回家休息,二是想搓搓他的銳氣,好讓他變得乖一點,聽自己的話,不要總是惹他生氣。

但是在梁宿在他身/下露出這樣一個笑容之後,一切都不對勁了。

他看見梁宿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他濕漉漉的眼尾,他不斷吐息的薄唇……

謝宙維不由自主地想起上一次在健身房看見他,他也像現在一樣全身發麻,像是幾天沒喝水一樣渴的要命。

好想喝水啊。

好渴,真的好渴……

見謝宙維許久都沒有動作,梁宿無奈地推了推他,“我認輸,我認輸行了吧,累死了,快放我起來唔——”

謝宙維猛地低頭,吻上了他的嘴唇。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看到你們說七夕要加更,可是我自己都是solo,我怎麽能讓更新成雙成對的呢(善良的微笑.jpg)

感謝在2021-08-14 16:59:52~2021-08-15 17:09: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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