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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早上,暖暖的晨光好像一層薄薄的輕紗,順着窗戶縫籠罩進粉色的少女房間。房間裏空調開得很低,床上胖乎乎的女孩縮在被子裏,好像一只冬眠的小熊。
忽的房間門被打開了一條縫,門外的人仿佛猶豫了一下,停了幾秒才把門推開。陽光所及之處,清瘦的男孩倚在門框上,修長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打着門把手。
男孩神情溫和,五官猶如精致的雕刻品,漆黑的眼眸撒着點點碎光,飽含的笑意仿佛下一刻就會流淌出來。
他緩緩走進房間,把空調溫度提高,而後,走到床邊蹲了下來。他紅唇一勾,漾出好看的弧度,忽而一探身,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女孩臉上啄了一下。
曾菲爾睡的迷迷糊糊的,她有些混沌的睜開惺忪的眼睛,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剛才好像臉上有什麽東西,又軟又涼,弄的她有點兒癢。
她慢吞吞的坐起來,腦子好像短路了一樣,呆坐了幾秒,這才擡頭。只見對面有個人,他反着跨坐在椅子上,兩只胳膊肘撐在椅背上,好像在等着她醒來。
曾菲爾看到他瞬間清醒了不少:“袁修竹,你幹嘛進我的房間?”
“起了,小懶豬,”說着袁修竹好像完成任務似的站起身,往屋外走,“快點的,飯該涼了。”
曾菲爾嘆了口氣,又像沒骨頭似的摔進被窩。
袁修竹這家夥怎麽突然想起來給她做早飯了?一個假期都沒怎麽見他,曾菲爾覺得自己好像一匹脫缰的野馬,自由又奔放。這下,好日子到頭了。
門“咚咚”兩聲,袁修竹又折回來了:“磨蹭什麽呢?”
“來了,來了。”曾菲爾皺着小臉應付,“我這剛醒,都不讓我緩個神兒?”
她磨磨蹭蹭的穿衣服、洗漱,用了足足二十多分鐘,這才慢悠悠的下樓吃飯。
袁修竹已經擺好飯,坐在餐桌邊等她了。曾菲爾突然像一個遲到的小學生一樣,緊張的跑過去,端正的坐好。
“吃吧。”袁修竹揚了下下巴。
曾菲爾聽話的拿起餐具,突然又停下來環顧了一下周圍:“我媽跟我爸呢?”
袁修竹也停下手上的動作:“你媽你爸,還有我媽我爸,接到臨時演出任務,半夜的時候就出發去雲辰市了。”
“啊?”曾菲爾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那家裏就剩,就剩……”
“我們兩個。”袁修竹說,“所以,這些天你都要聽我的。”
天啊,好日子真的到頭了,她又要像從前一樣被袁修竹限制住,什麽都不能做了。
曾菲爾有些頹喪的撇着嘴,輕輕的吐口氣,完全失去了吃飯的欲望。
“吃飯。”袁修竹如發號施令一樣。
曾菲爾不敢反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白粥,她抽抽嘴角,又咬了一口小饅頭,擡起頭瞪着略顯無辜的大眼睛:“袁修竹,咱們早飯就不能有點兒味兒,這是不是也太……”她頓了一下,“寡淡了。”
袁修竹的臉上好像出現了一絲龜裂,他抿抿嘴站起來去了廚房,沒一會兒就從裏面端出一個小碟子,放在曾菲爾旁邊。
曾菲爾定睛一看,這是什麽鬼?袁修竹居然給她弄了一盤鹹菜……她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袁修竹,你可真會省事兒。”
“……”
曾菲爾夾了一點兒鹹菜,放在白粥裏:“袁修竹,這早飯你自己做的啊?”
“嗯。”袁修竹拖着腔調說。
“那你就不會出門買個大油餅,大油條啥的?”
袁修竹上下掃了她一眼:“不健康。”
“……”快十年了,袁修竹對她的管束還是這麽的嚴格。要不是自己長了一張不挑食的嘴,現在估計應該瘦的和豆芽菜沒啥區別吧。
曾菲爾放棄掙紮了,咬着饅頭一口一口的喝粥。“欸,袁修竹,你這一個暑假都幹啥去了?都不見你回家。”
袁修竹吃的優雅貴氣,哪怕就是個簡單的白粥他都好像吃出了法國大餐的感覺。他放下勺子,用餐巾沾了下嘴:“學校有事兒。”
“結束了?”
“嗯。”
“那這都快開學了,你還不如直接待在學校呢。”曾菲爾貓兒似的大眼睛忽閃着,意有所指的說,“省的來回跑。”
袁修竹忽然低笑出聲,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我不回來,誰管你啊?”
好像被踩住痛腳一般,曾菲爾不高興的說:“我都十九了,是個成年人了。”
袁修竹笑的更開了,墨色眼眸中的光好像随時都可以如星星般墜出來。他點點頭:“對,成年的……”語氣中帶着一絲戲谑,“小寶寶。”
曾菲爾氣的不想說話,鼓着腮幫子在心裏腹诽:你才小寶寶,你全家都小寶寶。
飯後袁修竹把桌上的餐盤摞起來:“吃飽了就上一邊去休息去,等會兒帶你出去消食。”
曾菲爾表情一僵,有點讨好的說:“那我幫你洗碗,能不能不出去?外面很熱的。”
袁修竹已經端着髒碗走了幾步,又轉回頭看着她說:“你覺得呢?”
“行行行,去,還不行。”曾菲爾就知道袁修竹一回來她的生活就會變得好像有計劃表一樣,什麽都要按部就班。說罷,她就癱在沙發上,邊玩手機邊等着袁修竹。
這個時候,曾菲爾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接通手機,清亮亮的喊了一聲:“老師。”
“菲爾。”電話裏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我這邊有個獨唱生病了,需要你過來救個急。”
“哦。好。”曾菲爾對老師的提的要求向來是有求必應。
“那你收拾幾件衣服,就過城南美院這邊來吧。”
收拾衣服?曾菲爾有些疑惑的撓撓頭:“老師,不能回家了嗎?”
“對,演出要持續三天,時間緊張,就住在附近了。”
“哦。”
曾菲爾慢吞吞的挂了電話,坐在沙發上。她其實是有些害怕一個人去一個陌生環境的。
“怎麽了?”袁修竹從廚房裏走出來,拿着紙巾擦手。
曾菲爾擡頭看了一眼袁修竹,腦子裏突然好像有個燈泡亮了一下。去演出至少可以躲開袁修竹的管制啊,算起來也不虧。她眯着眼睛笑:“老師讓我去演出。”
袁修竹頓了一下:“什麽時候?”
“等會就走。”
“在哪演出?”
曾菲爾仰着頭想了一下:“嗯,老師說美院那邊。”
“……”袁修竹抿抿嘴,眉峰微蹙,吐了口氣,“你就非得跟擠牙膏似的,我問一句,你說一句?能痛快點兒不?”
曾菲爾不知道袁修竹為什麽無緣無故的發脾氣:“你急什麽?我說還不行嘛。”她把電話裏老師和她說的話,完完整整的複述給袁修竹。
“還不讓回家?”袁修竹手指敲打着桌子,“你行不行?要不我陪你去?”
雖然他說的是問句,但曾菲爾知道他的意思就是:你不行,我陪你去。再想起剛才那句“小寶寶”,曾菲爾更覺得不能讓他看不起自己:“不用,我自己能行,老師不是還在那呢嘛。”
袁修竹沒說話,但神色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那我先收拾東西去。”說完,曾菲爾就蹦着上樓了。
袁修竹就勢坐在餐椅上,捏捏眉心。這才見這個丫頭多長時間,怎麽就又要分開了?他煩的就想把曾菲爾的老師——周天致打一頓。
沒一會兒曾菲爾就提着個手提包下來了,袁修竹站起來拿過她的包:“別帶行李了,晚上我去接你。”
曾菲爾搶過包:“那怎麽行?老師說時間很緊的,哪有那麽多時間浪費在路上。”
袁修竹抿着嘴不說話,看起來好像生氣了。
曾菲爾趕緊解釋:“我是說,那樣你就太累了呀,不是快開學了,你好好休息幾天吧。”說完提着包就要出門。
身後袁修竹聲音低沉的說:“我送你。”
一個小時之後,袁修竹開車把曾菲爾送到了城南美院。周天致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曾菲爾下了車就朝周天致揮揮手,甜甜的喊了一聲:“老師。”
周天致看到她身後的袁修竹,表情不自然的僵了一下,走過來接過袁修竹手裏的提包,話也不和他說,轉身帶着曾菲爾往美院裏面走。
袁修竹舔了下唇角,喊住他:“周老師,晚上菲爾真的不能回家嗎?”
“回家?”周天致臉色不太好的轉過頭,“家裏不是只剩她自己了嗎?回什麽家?”
他停頓了一刻,揚着眉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難不成,晚上你去陪着她?”
“你知不知道你們多大了?”
“你是想占誰的便宜?”
周天致直接來了個三連問,把曾菲爾聽了個大睜眼。她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老師,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老師。”曾菲爾說,“您放心我不回去。”
說完她又朝袁修竹擺擺手:“袁修竹,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不用管你了?”袁修竹語氣面色不虞,語氣冷淡的說,“你确定?”
也不知道為什麽,曾菲爾感覺袁修竹此刻的情緒似乎有點兒像開水裝在冰壺裏,外表冷冰冰的,內裏其實快要爆炸了。
“……那個,”曾菲爾下意識的就慫了,“就,就暫時不用管。”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好像犯了什麽錯誤一樣。
“菲爾,走吧。”周天致說了一句,皺着眉頭轉身走了。
“那,那我走啦。”曾菲爾軟糯的對着袁修竹說,順便跟他揮了下手。
袁修竹“嗯”了一聲:“有事兒給我打電話。”
“好。”
說完袁修竹就拉開車門,絕塵而去。
曾菲爾看着遠去的汽車,揉揉額頭。不知道袁修竹到底在氣什麽?她也沒幹啥呀?轉念回想剛才自己的樣子,曾菲爾鄙視了自己好幾遍,真是個慫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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