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九月底的明華市,風裏已經帶着一絲秋天的涼爽,路邊的桂花樹在秋日的暖陽裏墜着金燦燦的花朵,整個校園滿是淡淡的桂花香味。曾菲爾獨自漫步在這樣的環境中,心情好的不要不要的。
她走到系主任辦公室的門前,輕快的敲了兩下。門裏渾厚的男聲響起:“進來。”
曾菲爾推開門乖巧的站着,軟軟的開口:“主任,您找我什麽事兒啊?”
系主任是一個長得很周正的男人,刮得很幹淨的胡子和梳的特別整齊的頭發無不在顯示這個人的一絲不茍。系主任擡起頭眼神淩厲的看着曾菲爾。
“曾菲爾啊,我知道你是以專業課第一的成績考進學校的。下個月三號明華大劇院有一場演出,需要一個獨唱,”主任的聲音好像潺潺的流水,幹淨又有磁性,聽得曾菲爾一陣恍惚。
“您,您說什麽?”她瞪着溜圓的眼睛說。
主任看着這個不專心的女孩,皺着眉重複:“我說下個月三號明華劇院的演出,需要一個獨唱,你願意……”
“我願意。”還沒等主任說完,曾菲爾已經搶着回答。這簡直就好像天上掉了個大餡兒餅,一下子砸在了她嘴裏似的。
系主任看着傻笑的女孩,說:“曲目是《我和我的祖國》,回去好好練。”
曾菲爾重重的點頭:“主任,沒事兒我就先回去了。”看到主任颔首,她微微彎了下腰,轉過身出門。
“好好練,別給學校丢人了。”在她出門之前主任又沖她說了一句。
曾菲爾轉回頭,滿臉的笑容好像盛開的花朵:“我知道了主任,保證完成任務。”說完就沖 出了辦公樓,她開心的像一只花蝴蝶,先在原地轉了兩圈,接着又笨拙的蹦了兩下。路過的同學都驚異地看着她,不知道學校新晉“網紅”這又是要表演哪一出。
曾菲爾才不管別人的想法,她只想把這份喜悅第一個告訴袁修竹。她拿出手機發了個信息:袁修竹,我太高興了。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袁修竹的回音,她又打了兩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曾菲爾皺着眉頭,噘着小嘴,腳上百無聊賴的踢着一顆小石子。袁修竹不理她,原本要從心裏爆出來的喜悅感,似乎也沒那麽讓她高興了。
曾菲爾氣壓低沉的晃蕩回教室,進門也沒擡眼,恹恹的擠進自己的座位。旁邊的李木子滿臉的問號:“欸,主任找你幹嘛呀?”
“沒啥事。”曾菲爾趴在桌子上,情緒低落的說。
羅玉也湊過來,關心道:“咋了?批評你了?”
“沒有。”
李木子急的有點兒抓狂:“那到底怎麽了?看你這一臉的欲求不滿。”
曾菲爾輕輕捶了一下李木子個胳膊,小聲說:“你才不滿……”
看她這個磨磨唧唧的樣兒,羅玉準備使出殺手锏:“你再這樣,我給袁修竹打電話了啊。”
一提袁修竹,曾菲爾好像打了興奮劑,“噌”的一下坐起來,抓着羅玉的手,眼中滿是拒絕,接着眼皮一耷拉,語氣中怨氣十足:“你打,你打他也不接。”
“欸?你不對勁兒啊,曾菲爾你不對勁兒啊。”羅玉的直覺告訴她曾菲爾有問題。
“哪不對勁兒?”李木子啥都沒感覺出來,一臉懵的問羅玉。
羅玉哪顧得上管懵圈的李木子,挂着一副我什麽都知道的笑容,揚着眉湊近曾菲爾,低低的說:“跟袁修竹鬧別扭了?”
“哎呀,沒有。”曾菲爾把頭扭到另一邊,不再看羅玉和李木子。怎麽叫鬧別扭呢?明明袁 修竹什麽都沒說,就是因為他沒說,曾菲爾才自己生悶氣。
羅玉把着曾菲爾的臉,要調轉她的腦袋,正在兩人鬧騰的時候,身前的光被遮住了。一道細長的黑影,擋在了她們面前。曾菲爾她們幾個人怔然擡頭,面前是一個漂亮的驚人的女孩。
女孩身材修長,大約有一米七。筆直的腿包裹着一條牛仔褲,上身很随意的搭一件女式白襯衫,露出細白的天鵝頸。她皮膚白皙,面容清冷,雙眼皮的折痕異常清晰,帶着精致的眼妝,看起來像個俯視衆生的女王。
她不太善意的盯着曾菲爾,如莺啼似的嗓音婉轉輕語:“曾菲爾?”女孩用了一個上揚的語調念了她的名字。
曾菲爾有點兒愣住了,她不認識這個人,也從來沒見過她,難道自己已經出名到這種程度了嗎?曾菲爾糯糯的開口:“你是?”聲音像清泉流淌在山谷,清脆又具感染力。
漂亮女孩聽到的她的聲音,嘴唇不由自主的抿了起來,眼中的敵意更加濃重,然後用鼻子哼出一聲嗤笑,不屑于回答曾菲爾的問題。
“欸,你還有沒有點兒禮貌?”羅玉看不得女孩這副高傲的樣子,“你到底是誰呀?”
旁邊一個女同學拉了一下羅玉的胳膊,低聲說:“你不知道她?她是民族唱法的秦桑。”
“情商?”可能是同學的聲音太小了,羅玉沒聽清楚,她小聲嘀咕道,“嗯,情商是挺低的。”
曾菲爾聽到了羅玉的低語,低頭偷笑,她還刻意的用手背撫了一下嘴唇,假模假式的清了清嗓子,可是臉上的笑容早已經出賣了她。
秦桑臉色沉了沉,留下了一句警告:“你別得意,幾次三番的搶我的東西,你總會有報應的。”說完撩了一下披散在身後的長發,娉娉婷婷的走出教室。
教室裏空氣好像被凍住了幾秒鐘,然後如火山噴發似的,“轟”的一下炸響。同學們的讨論聲越來越大,羅玉也不甘寂寞:“曾菲爾,你搶她啥了?”
李木子沒出聲,但瞪大的眼睛明顯的表現出了她的求知欲。
“我搶她啥?我都不認識她。”曾菲爾覺得自己冤屈死了。
羅玉用肩膀推了一下李木子,神神秘秘的說:“你說是不是袁修竹?”
李木子眼中閃着光芒,深以為然的點頭:“差不多,你看她那穿着,”說着轉過頭沖着曾菲爾,放大聲音說,“簡直就是女版袁修竹,心思不言而喻呀。”
曾菲爾煩躁的捂住李木子的嘴,語氣嬌滴滴的說,“你瞎說什麽呢?”
袁修竹才不會這樣,曾菲爾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十分的篤定。
兩個人笑鬧間,羅玉若有所思,猛的一拍腦門:“不是跟今天系主任找你的事兒有關系吧?”
“啊?”曾菲爾停下手裏的動作,張大了嘴巴,“我沒聽系主任說啊,他只是說,明華大劇院有個演出要獨唱,問我願不願去。”
話音剛落,教室裏的讨論聲仿佛被按了暫停鍵,霎時安靜了下來。
羅玉先打破了沉默,掐着曾菲爾肉乎乎的臉蛋兒:“這麽好的事兒,你苦着臉?”她手上輕輕用力,掐的曾菲爾直哼哼,“你凡爾賽給誰看?”
旁邊一大堆同學都對曾菲爾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聲讨。畢竟這個專業需要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種運氣的,不要說獨唱,哪怕是合唱大家也都是上趕着去的。
“那你是不願意去嗎?”李木子呆萌的說,“那,那你不願意,讓我去,你跟主任說,讓我去……”李木子抓着曾菲爾的手,越說越着急。
一大堆聲音在曾菲爾頭上堆着,大體意思都是希望自己可以被推薦。曾菲爾腦袋嗡嗡的,感覺要炸了,她深吸一口氣,丹田運氣,聲音巨大的說了一聲:“誰說我不去!”
同學們被這一聲震了一下,光聽這一聲也知道這個胖姑娘的唱功了得了。随後都耷拉着腦袋,拖着步子回自己的座位,感嘆着命運的不公。
明華大劇院。
袁修竹正沉浸在音樂的洗禮中。他今天穿着黑色襯衫,褪去了往日的少年感,更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
袁修竹的袖子卷起,幹淨修長的手指仿佛有靈魂一樣,翻飛在黑白之間。他微微揚着頭,閉着眼睛,好像下一刻就能為音樂癫狂。
袁修竹身後站着一群精神飽滿的合唱隊員,他們正在為十月的演出排練。
“好,今天就先到這裏吧。”導演說,接着走到袁修竹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修竹,很不錯,期待你的正式表演。”
“謝謝導演誇獎。”
袁修竹走到後臺,打開自己的儲物櫃拿出手機,看到兩個未接電話和一條信息,都是曾菲爾的,小丫頭話說的沒頭沒腦的。袁修竹看了看時間,是兩個小時之前的,直接撥了個電話回去。
“喂。”對面的曾菲爾悶悶出聲。
“怎麽了?找我有事兒?”袁修竹語氣溫柔的好像在哄孩子。
“沒事兒,”曾菲爾愛答不理的甩了幾個字,然後杠精又上身了,“怎麽?沒事兒不能找你呀?”
袁修竹輕笑了一聲,說:“能啊,我随叫随到。”
“嘁,騙人。”曾菲爾不滿的嘀咕,“都不知道你之前去哪兒野去了。”
曾菲爾還在為上午袁修竹不接她電話不開心。
“我能去哪兒野,我在大劇院排練呢。”袁修竹解釋,“下個月三號有演出,手機我放箱子裏了,所以……”
“你下個月也演出?”曾菲爾突然來了精神,“明華大劇院嗎?”
“嗯。哥哥可是很搶手的。”袁修竹得意的說。
“這個演出我要獨唱呢,”曾菲爾比袁修竹更得意,“今天系主任把我叫到辦公室說的。”
袁修竹聞言愣住了,這場音樂會好像很早就定下來了,怎麽會臨時換了獨唱的人呢。聽他半天沒有反應,曾菲爾又不太高興的說:“你想什麽呢?你覺得我不行?”
袁修竹甩了甩頭,先把心裏的疑惑放在了一邊,開始哄孩子:“你不行誰行?我這不是被你的才能驚呆了嘛。”
電話那頭曾菲爾狀似撒嬌的哼了一聲,接着說:“我要去吃飯,先不跟你說了。”
“好,你……”袁修竹還想囑咐幾句,可是電話裏已經傳來了盲音,對面已經先挂斷了,袁修竹盯着手機看,臉上揚着寵溺的笑,小聲說,“……這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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