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7)

邀赴宴。”

“呵,”李飛白笑他們消息倒是挺快,對于孫應興的這番話,他也知道不過是希望自己表個态度,于是道,“他們既然誠心相邀,你但去便是。”

見李飛白對自己全心信任,孫應興也感激他的知遇之恩,他如今這般閱歷,已知官場水深不已。雖然從不曾對人言,可是長期以來他在官場上,卻始終因為不善經營人際關系而遭排擠,作為一個有大志向的人,他的內心終是有些郁郁不得志,如今竟能得李飛白賞識,終是讓他又重燃了激情和信心。

孫應興對着李飛白行大禮道,“郡王對應興的提拔之恩,應興自當肝腦塗地以報。”

李飛白連忙上前将孫應興攙扶起,很恭謙道,“孫刺史是我長輩,又德高望重,政績彪炳,後生不過是順應民意,刺史應感謝者當為百姓子民,而非飛白一人。”

孫應興聽他這般謙遜,內心感嘆連連,也知不必再說那些場面話,只要将李飛白交辦的事辦好了,那也算是報答了他的恩情。

二人又将此後的一些事務一一安排了,李飛白又同他說了一些話才告辭。

等從刺史府上出來的時候,月下為李飛白牽來了孫應興為他安排的馬,李飛白翻身上馬,在馬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着正上中天的日頭,心上依然有揮之不去的陰霾。

孫應興只是他對雷氏行動的第一步,下一步如何切斷雷氏與西涼的關系,仍是讓他思慮頗多的事,畢竟此事可不是只靠一紙任命便可解決的了。

月下将黔州那邊送來的消息禀告了李飛白,錢遠恒已經抵達黔州,趙堂生似乎對此有所察覺,李飛白抿嘴一笑,那笑容十分冰冷,與這天上明晃晃的太陽相比,顯得十分的不合襯。

☆、最新更新

雖然王寶钏的廚藝突飛猛進,但是跟谷不沾相比那還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遠,每天中午的飯菜照例是由谷不沾做,他最大的嗜好是美食與美女,按照他的話說,他是最得孔子教誨的儒生,食色性也全占。

每天變着花樣吃,王寶钏的口味是越來越刁,這天她抓着谷不沾的胳膊晃道,“師父,以後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呀,會厭食的。”

她那故意作出來的嬌嗲軟糯的聲音聽在谷不沾耳朵裏,酥到了他的骨頭裏,谷不沾剛想回握她的小手,就看到李飛白冷着臉一身冰霜回來了,連這正月裏的陽光都不能暖和到他一分半點。

谷不沾很有眼色地閃到了一邊去默默地炒菜,飯菜上桌的時候,就看到一碗炒雞蛋,一碗炒雞蛋,一碗炒雞蛋。

真的不是作者故意湊字數,而是谷不沾因為怨念所以炒了三盤炒雞蛋,王寶钏滿臉怨念地看着谷不沾,谷不沾滿臉怨念地看着李飛白,李飛白眼觀鼻鼻觀心,看着自己的碗。

Advertisement

還是姚青老神在在地吃起了炒雞蛋,第一筷入口,神色十分正常,第二筷入口,眉毛微微挑起,第三筷吃完,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谷不沾。

谷不沾得意洋洋地回看了他一眼,姚青沒有理睬,還是司舟最歡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扒拉到碗裏就吃。

王寶钏最先忍不住道,“師父,為什麽都是炒雞蛋啊,不能因為我誇了你,你的水平就掉這麽多好嗎?”

谷不沾挑眉道,“瞎說什麽呢,你仔細一碗一碗吃。”

帶着一臉疑惑的王寶钏一碗一碗地試,細細地品嚼了一番怪道,“咦?味道好像有些不一樣。”

谷不沾點頭,等着王寶钏繼續表達她對于自己的佩服,可是誰知王寶钏卻對他道,“師父,你這雞蛋是不是壞了?怎麽味道都不對的?”

對于這個不開竅的徒弟,谷不沾吐血三升,痛心疾首地拍桌子道,“朽木不可雕也。”

李飛白飛快地瞄了他一眼,谷不沾噤聲,司舟滿腦袋的問號道,“不就是炒雞蛋嗎?”

谷不沾捏不了李飛白,但是對于司舟他還是可以随便欺負欺負的,于是對這個自己徒兒的小跟班惡聲惡氣道,“混飯的沒有資格說話,” 繼而又腆着臉對王寶钏涎笑道,“乖徒兒,再吃吃看,看看到底是什麽。”

王寶钏端着碗,夾起第一個碗裏的雞蛋,吃得很認真又努力想了想道,“有海鮮的味道。”谷不沾連忙點頭,王寶钏看着他一臉期待的樣子,未免讓他失望,又夾了一筷子努力道,“額,我再吃吃看。”

李飛白冷眼看去,谷不沾用厚臉皮将他的目光彈開,伸手覆在王寶钏手上道,“徒兒快想。”

姚青在一旁終于冷聲道,“一個是用山芋等糧食作物攪拌磨細之後加了魔芋粉做成的,所以缺乏雞蛋的口感,另一個是用海膽蟹黃等挑選了最貼近雞蛋的部分做成的,色澤略暗一些,第三個是用豆腐等去了味道加上土豆等等攪拌再定型做成的。”

王寶钏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張大成O型,原來食材還可以這樣替代,這讓王寶钏大開眼界,哪怕是在現代她都沒有吃過這麽神奇的東西。

谷不沾哈哈大笑道,“徒兒,怎麽樣,師父厲害嗎?”

王寶钏連連點頭,抓着谷不沾的手道,“師父,我越來越欽佩你了呢。”

李飛白本來心情就不佳,這會兒看着王寶钏的樣子心情更加是跌到了谷底,他一把抓過王寶钏道,“這麽油膩的東西,吃完了要消消食。”

“喂,小子,吃了我做的飯就不誇我幾句嗎?”谷不沾對于李飛白這樣阻止自己傳道授業非常有意見,李飛白涼涼回道,“不是有葷菜素做的嗎?所以你這點手藝也沒那麽神奇吧。”

“喂,你這是在侮辱我的廚藝!”谷不沾氣鼓鼓的大聲反駁。

“那又怎樣?”李飛白絲毫不把谷不沾放在眼裏,谷不沾略有些勢弱。

司舟緊張地看着他們兩個如同鬥雞一般,還是姚青最淡定,戳了戳司舟道,“快去收拾盤子,等下他們打起來如果敲碎了最後還得你去買。”

王寶钏對于他們每天都要來這麽一下子也已經習以為常,聳了聳肩哄了哄谷不沾,拉着李飛白就上山散步去了。

不得不說,谷不沾從雷家贏來的這套別墅風景獨好,蒼翠掩映之中,別有一番風情。

此時雖然是一年之初,然而天氣依然寒涼,李飛白牽着王寶钏,心情略略平複了些。

對于山上的一些食材,王寶钏經過這些天同谷不沾學了些看了些,多多少少也能分辨,食材的産地和它的品質息息相關,即使是在現代社會,食材由哪個産地生産,對它的品質影響也極大。

這些天谷不沾教了王寶钏不少刀工手藝,刀工是廚師做菜的靈魂,不過即使是谷不沾,對于王寶钏的進步都啧啧誇贊,直刀、平刀、斜刀、剞刀,每天反反複複地練,偶爾跟着姚青切切葉子,偶爾自己拿着谷不沾家的食材試用,進步不可謂不迅猛。

李飛白似乎有心事,王寶钏擡頭的時候,正見到午後的陽光斜穿過樹枝末梢,打在李飛白的臉頰輪廓上,那美好的弧度讓王寶钏的心跳快了一個節拍。

他微微蹙起的眉頭讓王寶钏小心翼翼地詢問道,“怎麽了?有心事?”想着他與自己一樣離開的親人,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己還有廚藝可以追求,可是李飛白卻只是一直陪着自己,毫無怨言,每次她做了決定,他都無條件的支持,這樣的朋友如此難得,所以她對于他的心情難免要關心得多些。

李飛白側臉望着她,見到她擔憂的目光,收斂起自己內心的煩躁,低下頭,就在王寶钏心跳如擂鼓的時候,為她掠去了發上的枯葉,微笑地安撫她道,“無事,只是有些想家。”

王寶钏點點頭道,“我也偶爾會想家,可是既然來了這裏,我就沒有資格再想家了。”

李飛白一開始誤會她是在想王府,想到自己總有一天必須與王允執戟相對,內心又是煩躁。可是想起她曾經說過的穿越什麽的,又自欺欺人地想着,或許她并不在意自己未來會與王允對立呢?

牽着她的手又緊了一緊,王寶钏的手明顯粗糙了,聽姚青說如果廚師的刀不稱手,就很容易把手磨粗糙,李飛白微微皺眉,食指在她的掌心中回旋摩挲着,問她道,“在這裏呆得還開心吧?”

王寶钏爽朗一笑如鈴聲般動聽,她回握着李飛白的手道,“雖然師父有些不正經,但是廚藝真的很出衆,我這趟算是沒有白來。”突然她停伫了腳步,轉身面對着李飛白很認真地看着他道,“謝謝你。”

李飛白心中有一股暖流汩汩,王寶钏驚疑地看着他的耳朵紅了,嘻嘻一笑道,“呀,追寶,你也會臉紅呀。”

“呵呵,”李飛白傻笑了一聲,可是王追寶這個名字也是一根刺,他還瞞着她很多事,而且他對她依然不确定,忍住了即将溢出嘴角的嘆息,重新牽起了她的手,繼續這一路的漫步,如果能就這麽牽着手走到地老天荒,會不會更美好一些呢?

十天之後,李飛白收到了姬浩雅快馬傳來的文書,劍南道節度使換人,山南西道、黔中道各派出五千人的募兵前來支援肅清,好在劍南道比鄰的是山南西道和黔中道,這兩道的軍隊在安史之亂後經歷過汰換,已經是堅定的保皇黨,所以李飛白的密信一到,姬浩雅立刻與兵部尚書周師奇、吏部尚書魏培一起拟定了人選。按照李飛白的估計,再過十五天,黔中道的三千募兵會到,二十天之後,山南西道的募兵也會前來回合,在此之前,他只需要與孫應興定好計劃,安排好時間,即使雷氏得到消息,只要有軍隊在此,他也不敢造次。

王寶钏的刀工總算是要出師了,李飛白想自己應該趕得及在她刀工成熟之前為她送上一把稱手的廚刀。

這天谷不沾考驗王寶钏道,“乖徒兒,庖丁解牛知道嗎?”

王寶钏不假思索道,“知道啊。”

谷不沾臉上露出壞笑繼續問道,“那麽什麽意思知道嗎?”

王寶钏狐疑地看着他,覺得他似乎是在下套,于是警惕地答道道,“知道是知道,不過……”

谷不沾閃身指了指地上的牛對王寶钏道,“那麽你來做一個。”

額,如果她做不到,是不是不算出師了?王寶钏很郁悶,就見谷不沾得逞地大笑道,“怎麽樣怎麽樣?徒兒,知道自己的缺陷了嗎?”

姚青雙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終于在王寶钏窘困的表情中悠閑道,“其實你自己也不會吧?”

谷不沾的臉色瞬間就垮了,恨聲道,“你就不知道要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嗎?這是我對你的期望,你怎麽能這麽讓我失望呢?嗯?嗯?”

王寶钏無語沉默,姚青冷漠不理,谷不沾跳腳道,“哼,沒勁,我怎麽就收了你這麽個只會拆師父臺的徒弟?”

“我怎麽就拜了你這麽個厚顏無恥的師父?”姚青一句話,谷不沾無語凝咽。

☆、最新更新

一番擡杠,王寶钏的課題從庖丁解牛變成了完成三套鴨的任務。

這天王寶钏在春寒料峭中揮汗如雨地獨自完成了三套鴨,整個剔骨過程完成之後,她的手早就酸軟地提不起勁兒來了,然而谷不沾依然皺了眉,對于一些沒有處理好的地方挑三揀四。

王寶钏對于這種高标準嚴要求是沒有意見,但是谷不沾看到李飛白的時候就知道他有意見,不過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刀工能夠進步如此神速,谷不沾對于自己這漂亮聰慧的徒弟依然十分滿意,這一滿意手就想上去摸,還沒摸到,李飛白就把王寶钏再度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細心地為她擦去了汗珠。

谷不沾幽怨地望着他們,結果收到了姚青的一聲冷笑。

晚飯的時候,谷不沾為了慶賀王寶钏刀工出師,特地炒了一道三花聚,腰花、心花、血花,最先下鍋的是豬腰,跟着上豬心,最後下豬血,用雕好的碧綠越瓜墊底,加上少許櫻桃醬陪襯,上桌的時候要立刻吃,豬血火候正好,心花嫩,腰花脆,口感絕對的一絕,王寶钏吃後油光滿面道還要。

谷不沾尾巴又翹起來道,“這火候嘛,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老神在在的一句話就讓王寶钏雙目放光,扒拉着他的手道,“師父,我可以學火候了嗎?”

“當然,刀工之後就是火候,至于選材選料,只有你自己親自去名山大川走走看看,才能知道這其中的奧妙。”谷不沾感受着王寶钏溫潤的小手在自己手臂上摩擦,臉上的表情真是豐富多彩,連李飛白投來的目光都不在話下了。

夾了一筷子的豬血,他給王寶钏看道,“這豬血也有講究,從哪裏流出的最嫩,殺時該從哪裏入刀,凝固到什麽時候下火炒最好,還有你的長勺該怎麽翻,鍋要怎麽掂,最重要就是這火候,過了則老,不到則生,下一個月,你就捉摸這事兒吧,沒悟性的,哪怕捉摸個三五年都未必能捉摸出來。”

王寶钏聽着,眼睛越放越亮,最後那張小臉簡直要貼到谷不沾的胸口上去了,李飛白一伸手将王寶钏拉了回來,咳嗽了一聲道,“寶钏,要尊師重道,注意形象。”

王寶钏這才乖乖坐好,谷不沾扼腕嘆息,誰要這種尊師重道了,這明明應該投師所好才好啊!

有谷不沾的教授,王寶钏少走了不少彎路,文武火如何處理,怎樣改進自己的竈具,這些她從前雖然想過,可是沒有經驗讓她的摸索很是有局限性,可經過谷不沾這麽一教,她在刀工之外,對于刀工和火候的把握又有了一番新的認識。

谷不沾說,每個廚師都有自己的習慣和個性,所以做出來的菜也有自己的性格,然而只要把握住一點,戒驕矜,不斷學習和領悟,就一定能做好菜。

王寶钏覺得谷不沾就很有個性,就算每天從市場上回來總要說一番山下哪家有漂亮姑娘之類的言論,也有偶爾吃完飯會散步去青樓做俯卧撐消化之類的習慣,但是作為一個啓蒙老師,谷不沾也算十分的盡職盡責了。不過對此,谷不沾的說法是,自己的徒弟如果報出自己名頭結果菜做的太爛,別人家的姑娘會誤會他的。

這廂王寶钏的火候正練得熱火朝天,院子裏的雞鴨牛羊一只一只地化作了腹中餐,那廂李飛白卻遇到了一點點小小的麻煩。

雷家的關系網比李飛白想象得要更加複雜,至少孫應興這裏剛開始緩慢的人員調動,就受到了來自京城裏的警告,警告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允的嫡系人馬之一。

李飛白坐在益州的酒樓中與孫應興對酌,未免被人留意,李飛白從未去過州府衙門,二人相約都是由月下通傳約定。

小二很有眼色地沒有來打擾,孫應興将連日裏他按照李飛白安排的人事調動後引起的反響一一回禀,李飛白閉了眼睛,額頭青筋跳動着,等孫應興禀奏道,“司兵判司郭岸堡已修彈劾文書上京,并對山南西道和黔中道派來的募兵大行抵觸”,李飛白終于掙開雙目,冷笑了一聲道,“就憑他,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孫應興沒有回答,李飛白看了他一眼問道,“如何?”

“雖說如此,可是雷家正是用了這點時間,将山中采礦鑄鐵的工人全都轉移了。”孫應興得到消息就已經派人去查看過了,可是誰知道還是遲了一步。

前些日子山中下了一場大雪,那些人如果被強制轉移走,要在這山中尋找,恐怕不容易。

李飛白的額頭又開始跳痛了,看來雷家比他想象中要更有恃無恐一些,他沉吟片刻道,“無妨,既然他們願意将那地方交出來,不如你就派人光明正大的去接收了,就算他轉走了人,那材料兵器總還是在我們手上的,雖然我不便暴露行蹤,但是你有姬侍郎為你讨得的密文,必要時候,給他們一個殺手锏。”

孫應興應聲同意,随後又有些擔憂道,“這雷家在劍南的勢力實在太過深入。”

“所以我也不怕沒有把人逼急了的那一天。”李飛白在來時的路上早對雷家的那些勾當有所耳聞,要孫應興來查,又要給他權,無非就是要他理清線團,慢工将他們磨了,雖西涼國力與唐朝不可同日而語,但當年突厥也不過是一支游牧小民,理當不可小觑。

李飛白将那些煩悶之事都化作了一杯酒飲進肚裏,孫應興作陪,他在朝堂上從不依附誰,只因未曾找到合意的良枝,李飛白雖然年少,可這魄力非同一般,讓孫應興也不免刮目相看了。

三日後,在益州雷家的大院裏,早春的梅花開得正妍麗,然而賞花的人卻沒有那心情觀賞。一支紅梅殘雪未消,卻被那人折下扔進了泥裏,可憐那傲骨梅花竟這般香消玉殒,倒教人好不疼惜。

歌舞姬很有眼色地閃到了一旁,雷景文緊緊握着拳頭,恨恨道,“孫應興在劍南翅膀都還沒硬就想飛,我看是背後有什麽人給他撐着他才敢這麽膽大妄為,給我去查清楚到底是誰!”

府中家丁連忙躬身領命而去,可雷景文卻依然怒形于色,連着幾天的壞消息讓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在花園中反複地踱着步,卻依然難消他心頭的煩悶。

先是聽聞一貫與王允不合的孫應興被調來益州任職,還沒有來得及準備,那孫應興就快刀斬亂麻将一衆原來與他交好,收了他不少財祿的官員全都替換了下來,換上了不少他從巴州帶來的親信。

本來他的親信也帶不來多少,可誰知道不過幾天,又從山南西道和黔中道調來了幾個人将倉戶、兵戎、賦稅和刑獄的關口都給把持了去。

他算得消息靈通,這些年雷家之所以能在益州發展起來,無非靠了些兵器的買賣,可誰知道居然連那個地方都被孫應興察覺了,當下就派了人去打探了消息。

本來放貸收錢起價之事,若州府之中無人幫襯,根本無法行事,這下連他賴以起家的營生也給斷絕了,更是絕了他的後路。連續幾天的打擊已經讓雷景文明白了,這次孫應興是針對他而來的,可是他豈能這麽容易被扳倒,這些年來他的苦心經營,如何能就這麽付之一炬?

雷景文掐着梅花枝上的手指一緊,一支梅花又再度應聲折斷,他将梅花摔在地上,憤憤地踩撚了一番出氣,心中暗道一定要找出孫應興背後的人,他還有王允兜着,再不濟,那西涼也不見得會坐視不理,所以他還有翻盤的機會,雷景文冷笑着,讓一旁伺候的丫鬟背脊上都冒出了陣陣涼意。

可惜的是,雷景文這次遇上的是李飛白,當雷景文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的時候,李飛白已經在黔州恢複了錢遠恒的官職,錢遠恒貪污案一翻案,坐不住的就不止雷景文了。而且雷景文另外還收到了一條消息,山裏面的那群工匠中,有三個人逃了出來,這條消息傳到他這裏的時候,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天。

遠在戎州的趙堂生此時和雷景文是一樣的心情——變天了。本來以為自己貪污赈災款的事情應該已經塵埃落定了,誰知道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居然還能翻盤,這讓他措手不及。

對于劍南道官吏之中的異變,王寶钏是完全不知道的,她正沉浸在谷不沾教授的火候之中無法自拔,谷不沾到最後只需要站在她身旁略微指點一下,王寶钏就能夠領會其中的精髓,這般神速的進步,連姚青都不免對王寶钏另眼相看。

這天王寶钏要做一個酥炸肥腸,這道菜如今也只有在劍南之地才能吃得到,因為辣椒沒有普及,所以做出來的肥腸無法有那種香辣的口感。

現如今,王寶钏雖然仍想努力地将現代的飲食與唐代飲食相結合,然而她會更加注重食物的原味,将食物最好的一面發揮出來。

她會十分注重食物的新鮮度,而新鮮度與季節和食物的成熟度有關,她不會再将食材放置很久破壞原味,而學會了就地取材。

一道酥炸肥腸把司舟的饞蟲全都勾了出來,王寶钏自己也叉腰表示滿意,李飛白正從外頭回來,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似乎一切都很完美的時候,後山上突然傳來了重物摔落的聲響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最新更新

司舟是最驚慌的,他像一只小老鼠一樣竄了出去,緊接着就聽到他“啊——”地大叫了一聲,李飛白一把攔住了王寶钏,姚青和谷不沾卻氣定神閑地慢悠悠跑去看熱鬧。

後山上的巨大聲響其實是滾下來了三個人,王寶钏躲在李飛白身後探頭探腦地張望,司舟臉色刷白,還是姚青上去将那三個人一一扶回了房裏。

姚青看了一眼同樣在看熱鬧的谷不沾,谷不沾讪讪道,“你也知道,我對男人沒興趣的。”

“難道我有?”姚青挑眉,谷不沾閉嘴,不情不願地上來将剩下那人扶走。

雖然是來路不明的三個人,然而谷不沾依然很好心地給他們留了一間廂房,并且當晚提前下山去請了大夫,順便在花街柳巷睡了一晚上,理由是怕人多太擠,他作為屋主所以将就了。

李飛白見這三人來歷蹊跷,當晚就悄悄地讓花前和月下守在了屋外,他進了屋裏,一股酸臭味道撲面而來,他只是略皺了皺眉,卻沒有更進一步的舉動。

按照大夫說他們三人是趕了太長的山路,心力透支,李飛白倒覺得他們像是在逃命。

其中一個在半夜的時候醒了過來,李飛白一直維持着休閑的坐姿沒有動過,見他醒來,繼續把玩着手上的匕首沒有說話。

那人見李飛白一副像是要逼供的樣子,情緒十分激動,說話斷斷續續道,“你,你是雷家的人吧,哼,就算,就算你殺了我,我,我拼了這這條命,我也,也不會再幫你做這種龌龊的勾當!”

李飛白聽他提到雷家,終于露出了一點興趣來,孫應興還沒有找到那幾個被藏在山裏的人,難道他們是從山裏逃出來的?“我不是雷家的人,但是我知道你從哪裏來。”

“哼,狗怎麽會,會承認,自,自己是狗!”那人顯然不信。

李飛白笑了,他沒有介意那人言語冒犯,也不急着表明身份,只是從容問道,“認不認識趙無亮的徒弟?”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那人聽到趙無亮的時候神情越發激動,這倒讓李飛白産生了适度的聯想,繼續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那是趙無亮打造的一把很普通的匕首,他露出匕首的短柄,上面有代表趙無亮的印記,遞上去給那人看道,“你師父的?”

“你,你想,想怎麽樣?!你把我師父怎麽了?!”那人看到那個印記,又驚又怒,這更證實了李飛白的猜測。

本來以為要大費周折,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他也不再言語,站起身居高臨下地對那人道,“好好休息吧,明日我會找人把你們送去州府衙門。”李飛白的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那人更加憤怒,大聲叫罵,卻被李飛白在嘴裏塞上了一塊布,終于悶悶地發不出聲音了。

李飛白把食指放在唇邊道,“安靜,病人需要好好的休息。”

走出廂房,姚青正站在院中,花前和月下倒是不避忌姚青,一左一右站着等候吩咐。姚青雙手抱胸看着他道,“郡王爺,什麽時候動身?”

李飛白笑道,“等狗急跳牆的時候。”

姚青點點頭,雖然剛一開始他并非自願加入這次拜師隊伍,然而經過這些天相處,卻意外發現了許多值得回味的事。

第二天一早,王寶钏就很興奮地跑去看那三個病人,可李飛白早就讓花前和月下通知了孫應興,州府第二天一早就派人來将他們三個抓了進去,理由是他們是在逃的逃犯。

王寶钏張大着嘴巴直到李飛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才回過神來,僵硬地看着李飛白道,“這,逃犯?他們?”

李飛白很自然地點了點頭,王寶钏卻後怕了起來,語無倫次道,“那,我們的財物,那個,額……”

原來她擔心的是這個,李飛白淡然一笑,寬慰道,“沒事,東西都在,什麽都沒少,昨晚我和姚青輪流守在外面,畢竟他們來歷太可疑了。”

正逢姚青走過他們面前,王寶钏印證似的看向姚青,姚青望着李飛白,緩緩點了點頭。王寶钏這才舒了口氣道,“幸好有你們在,不然我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本來以為唐代都應該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誰知道居然還有逃犯,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麽法,王寶钏縮了縮脖子,抖抖索索地回廚房繼續練她的翻鍋去了。

姚青等王寶钏走了,才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飛白,本是希望他有所交代,可是他卻一點表示都沒有,徑自下山去了。

三個逃犯越獄後再度被抓的消息不胫而走,李飛白和孫應興碰面之前,就聽酒樓大堂裏幾個客人正在閑聊此事,各種版本都有,然而這個消息的走漏讓李飛白還是謹慎了起來,孫應興一來,他就先對他道,“讓花前和月下今天幫你把那三個人換了,獄卒也要換。”

本來只是想好好的把他們保護起來,現在看來,雷家可能比他們想象得要警覺得多,哪怕州府裏各重要部門的人員都被汰換幹淨了,可是難保在這些細枝末節不會出什麽纰漏。

孫應興沒有意見,當下就吩咐自己從巴州帶來的舊部和花前一起把這件事情給辦了,最近雷家明顯消停了許多,以前一些積壓着的欺民霸市的案子,孫應興偏偏也壓着都沒有審。李飛白對于孫應興的一些做法很是贊同,二人坐在酒樓二樓的雅間上,卻聽樓下突然有人大聲嚷嚷了起來。

“雷景文個狗賊,抓了我徒弟,給西涼人當走狗,當心天打五雷轟,要遭天譴哪!新來的刺史也不知道幹什麽吃的,娘的,也不管事,隔壁王老六以前被雷景文逼債差點跳河,居然就這麽算了,他娘的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道義了,cao他媽的!”

李飛白一聽那聲音就知道是趙無亮,當街辱罵州官若真的追究起來也可算是一條罪狀,然而李飛白見孫應興也只是撇了撇嘴,二人心照不宣地飲了一番酪茶,閉口不提此事。

益州的人馬已經汰換得差不多了,交接的事情也因為孫應興恩威并施而順利進行,李飛白啜了口茶道,“雷家那裏估計這些天就該坐不住了,也不用逼得太緊,只要他們願意跟我合作,從今後改做正經生意,我倒還願意幫他們一把。”

孫應興立刻領會,點頭稱是。

果然不出李飛白所料,趙無亮那三個徒弟被掉了包之後,雷景文終于是按捺不住了,尤其是當他得知任免孫應興是吏部尚書會中書省直接下的命令,更讓他有如坐針氈之感。

就算他的關系可以通到王允,但不代表王允就會為了他而得罪其他高官,他身在江湖,朝堂上的事情就算略有耳聞卻也不能深窺其境,這才是現在這狀況最要命的地方。

雷景文寝食難安,所有從京城傳來的消息都是不利于他的,哪怕他曾經給王允送了那麽多財帛珍稀,這種時候王允也只會棄卒保車,進京的三批人沒有一次見到王允。

難道雷家兩代人的經營就真的要毀在他的手上了?

一月末的天氣雖冷,卻依然讓雷景文出了一身的冷汗,刑獄那裏幾個平時吃了他們不少好處的獄卒居然被調去看守禮器了,等于手上的幾枚棋子全走廢,他究竟該怎麽辦?

就在雷景文在家中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的時候,事情似乎出現了轉機,西涼國已經收到了他的消息,派了使者悄悄地進了益州城了。

雷家的中廳,一個身材高大,顴骨突出,身穿奇裝異服的中年男人正一臉倦容地靠坐在正中的坐榻上。

由下人引着快步從後廳行入的雷景文匆忙向那人行禮,那人神态傲慢,看了一眼雷景文,微微颔首,就繼續歪歪斜斜地半躺在坐榻上。

雷景文連忙讓人叫了兩個家中的丫鬟前來伺候,又是上糕點又是上果茶,等一切終于落定,那人才緩緩地吐了口氣,眼角吊起斜斜地瞥了一眼雷景文,完全不拿正眼看他,說話也怪聲怪氣道,“哎呀,這裏的天氣真是讓我不舒服。”

雷家的幾個下人平時也蠻橫慣了,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登時就竄上了一把火。可雷景文終于還是忍耐着,對那位使者道,“劍南這邊氣候确實溫潤了些,使官您住不慣,還請包涵包涵。”

那人哼了一聲,又是斜眼看他,怪聲怪氣地道,“要不是你那批貨沒按時送到,我能這麽急巴巴地趕着來?”言語裏盡是責怪的意思,讓雷景文額上滲出了冷汗,看來是來興師問罪的,完全沒有解決問題的誠意,這般态度讓雷景文終于

同類推薦

超時空進化

超時空進化

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小說關鍵詞:超時空進化無彈窗,超時空進化,超時空進化最新章節閱讀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
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