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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尋求西涼的庇護也不報太大指望了。

就見西涼使者哼哼唧唧着什麽,看着他的目光益發不屑,雷景文心中也是叫苦不疊,于是讨好道,“此番是我一時失察才讓那州府鑽了空子,如果使官您願意同陛下或者公主殿下美言幾句,讓我延遲些時候,交貨那肯定不成問題,您看,可否?”

雷景文的話說得恭謙,一拍手,一旁候着的仆人立刻就把早已準備下的珍珠綢緞都拿了上來,那西涼使者看到那些東西立刻眼睛就發光了,嘴角剛要咧開,手都伸出來了,突然想到了什麽,終于咬咬牙,搖頭道,“東西我可以收,但是貨你也必須交出來,不然我有命收,沒命回。”

雷景文本來有所回轉的心情,就在他這一句話之間,冰涼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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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景文正在為交不出貨而焦急萬分的時候,那廂趙無亮的幾個徒弟卻在一處看似像是廢棄的院落中漸漸康複。正逢一月末的雪消融幾多,雖然王寶钏沒有看到芙蓉花開,可那杜鵑競妍的靓麗風景,依然讓她有久凍逢春的喜悅之感。

趙無亮按照約定,在偷偷去院落看了自己徒弟幾回之後,終于是松了口,用了七天時間為王寶钏專門度身定做了一個系列的三把廚刀。

李飛白帶着王寶钏去試刀柄的時候,王寶钏被那貼合的手感觸動,對那三把即将屬于自己的廚刀心懷憧憬。

一邊是廚刀即将到手,一邊是某位師父正蠢蠢欲動地想要思春了。

“徒兒啊,當年為師在江南的時候,那美人如雲,風景如畫,一杯綠醅酒,加上那清靈如黃莺一般的歌聲,哎呀,再加上那淮揚廚師的精致小菜,人生啊,蒼天啊,大地啊,太美好了啊!”谷不沾一邊說着,一邊趁機伸出他的爪子就想扒拉住王寶钏的小手。

王寶钏最近右手臂比左手臂粗了一點點,讓她深感左右不對稱的苦惱,一面照着鏡子,一面敷衍着,也無心追究谷不沾吃自己豆腐的事情。

姚青抱胸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還是司舟給面子,湊上去問道,“祖師,那淮揚菜有些什麽名菜可學?”

谷不沾對于自己被叫成祖師十分不滿,內心裏他總覺得自己依然是風度翩翩俊秀年華,怎麽一轉眼就老成祖師了呢?于是皺了皺眉道,“就你這樣學淮揚人家怎麽賣鹽就行了。”

“鹽也很重要啊,不是說最難吃的一道菜一定是因為沒有加鹽嗎?師祖您說的話我都記在心裏頭呢。”司舟的雙眸中閃爍着求知的光芒,小心翼翼地讨好着,幻想能得到谷不沾哪怕一點點的贊許。

可是谷不沾依然怨念地扒拉着王寶钏的手道,“我說清風樓的媚兒很漂亮,你也沒給我招來啊。”想起上次帶着這小子下山,谷不沾就更加幽怨了,本來他是聽說媚兒最喜歡清秀小生的,李飛白太貴氣,姚青太冷淡,看來看去,符合清秀小生标準的也只有眼前這個司舟了。

于是,正逢司舟讨好他之際,他就連哄帶騙把司舟騙下山,想趁機一睹清風樓媚兒的風采,誰知道這家夥居然傻到那種程度,人家媚兒姑娘的手帕都抛給這家夥了,可誰知這家夥竟然屁颠屁颠拿去還給人家,還讓媚兒好好把東西收好,不要破壞環境衛生,剩下他一人在一旁以頭搶地,直恨隊友太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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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此事,谷不沾再度磨牙,陰恻恻地道,“我聽說,明月樓的嬌兒也不錯。”

這次司舟學乖了,連忙保證道,“祖師,如果她抛手帕給我,我一定拿來給你。”

王寶钏對于自己師父這樣帶壞自己徒弟的行為也已經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因為谷不沾絕對是不可能得逞的,而司舟也是絕對不可能開竅的,所以她只是默默地旁觀。

就見谷不沾終于松開了他的爪子,輕悠悠飄出一句道,“可是嬌兒喜歡壯碩成熟比如我這樣的,你那次,媚兒真的只是掉了手帕而已,你想多了。”說完人早就已經飄出了院子,司舟卻低下頭,輕輕地嘆了口氣,老氣橫秋道,“師父,祖師這是嫉妒吧?”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姚青終于頓了頓正在練刀工的手,踢了踢地上被他切得細如發絲的菜葉道,“是。”司舟得到了姚青的肯定,于是歡快地屁颠屁颠着出去喂外院裏養着的雞牛羊了。

對于自家師父和徒弟的不靠譜,王寶钏是不抱希望了。反而是她自己的廚藝,進步不可謂不神速,才不幾天的功夫,火候就已經能夠把握到七成了,姚青這天突然良心發現,在谷不沾去逛花樓的時候,為王寶钏他們做了一頓飯,這其中就有當初谷不沾做的炒三花。

“啊,師伯居然把這道菜上桌的時間也計算在火候裏面了,好厲害啊。”司舟一邊吃一邊發感慨。

王寶钏默默地看了姚青一眼道,“當時我們比試的時候你好像沒有把這點時間算進去吧?”

姚青依然面無表情,在李飛白吃了一口表示無異議之後,對着王寶钏挑眉問道,“你确定你需要我這麽費心?”

王寶钏哼了聲,理直氣壯道,“你就不知道超越自己嗎?你太驕傲了!”

可惜她這點言語攻擊在姚青看來簡直連蚊子都不算,他大手一揮端着盤子就回廚房去了,只留下王寶钏嘟着嘴郁悶,不過等到姚青的下一道菜水晶蝦球上桌的時候,吃人嘴短讓她完全用食物就把自己的話頭都堵住了,更遑論跟姚青鬥嘴。

李飛白這些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好在王寶钏也從來不在意這事兒,由得他去忙。

收到孫應興的消息是幾天之後,雷景文是真的打算繳械投降了,當西涼國的使者前來之後都沒有給他帶來任何好消息,反而将他快逼上絕路的時候,他派去去京城的第五批人馬也已經回來了,財物倒是送了不少,可卻沒有一個往日稱兄道弟可以為他消災擋難的官員願意蹚這趟渾水。

雷府在益州西北占據了極大一部分的面積,不少的農莊因為破産,最後都被雷家收購了,尤其是在雷景文的上一代做兵器生意發財之後,他們的勢力一直滲透到了劍南各地乃至長安和江南,可是這次或許會把一切全毀了。

雷景文最愛的歌姬此時都不敢說話,噤若寒蟬地瑟縮在一旁,地上一地的瓷杯碎渣。前日裏來的那個西涼使者又來府上趾高氣揚地重申了一遍,要他們盡快将此次預訂的這批武器運送去西涼,狼子野心可見一斑。

一腳踢開散落在腳邊的瓷片碎渣,雷景文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如同在宣判一般的嗓音響起,回蕩在整個雷府。“去準備一下,我要見孫刺史。”

孫應興在得到雷景文消息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完成了李飛白的囑托,成功切斷了雷景文全部的後路。

花前在第一時間就将消息報給了李飛白,當天下午,李飛白和孫應興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在雷景文安排下的別院中喝茶。

“這花苑倒是別致,四季景色皆入苑中,四時不同,孫刺史怕是很難得看到這般勝景吧?”李飛白悠悠然地喝着上等的果釀,吃着白玉盤中盛着的果品,雖然內心并不如表面上這麽鎮定,可是表面上,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完全比坐在他一側的孫應興要閑适許多。

孫應興也附和着點了點頭,兩個人無關痛癢地聊着那些早就過期的朝堂趣聞,雷景文在一旁陪着,越發看不懂現在的狀況。他今日本是想碰碰運氣,試試看能不能請到孫應興,一直聽聞孫應興是個極為難纏的角色,所以他也只能算是死馬當活馬醫,也沒指望孫應興真的會放過自己,畢竟這一切都是真槍實彈沖着雷家來的。

沒想到家裏下人剛發過去帖子,那邊孫應興隔了一天工夫就允了,今日還不早不晚按着約定的時間從從容容地下了馬車來赴約。

本來雷景文打算就全盤托出,争取個坦白從寬,誰知道孫應興卻和身後跟來的那個據說是幕僚的年輕人一起吃吃喝喝也不說別的,全都是一番無關痛癢的話題。

雷景文雖然內心有如被置在火上烤着,焦灼而急切,可是表面上也不敢太明白表露,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二人。

李飛白放下了茶碟,孫應興也拍了拍手上點心的碎屑,感情是要進入正題了?雷景文終于略略松開了拳頭,示意侍婢再添茶倒水一番,誰知道李飛白和孫應興卻同時起身,孫應興在前,倒似是為李飛白探路的,笑着對雷景文道,“一直聽聞雷府上的花園造的巧奪天工,如今只窺見一斑,莫如雷三郎帶我們四處轉轉走走看看?”

孫應興的笑臉着實可惡,雷景文沒奈何,只能點頭哈腰道,“能得二位光臨,寒舍蓬荜生輝啊,二位大人請這邊走。”

旁邊下人很有眼色地前去清道了,孫應興和李飛白聽着雷景文的介紹,看着他明明心焦萬分卻無可奈何的樣子,對視了一眼,露出幾分彼此都懂的眼神來。

終于是行到一處假山後頭,這假山的山石經懂行的一看就可看出,那是從冰封經年的吐蕃山中挖鑿出的稀有的碧波石,而後用人工運輸到這裏的,光是路上消耗的人力,就可窺探到雷府的財力有多麽雄厚。

李飛白飛速看了一眼雷景文,雷景文正探究地看着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雷景文卻已經掂出李飛白絕不只是幕僚這麽簡單。難道一直在背後操縱的幕後人居然是他?

雷景文的額頭已經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來,在早春,這般的模樣倒是更出賣了他內心焦躁的程度。

終于,李飛白微微一颔首,孫應興站定,揮退了旁人,二人一起轉進了假山後頭的親水涼亭中,雷景文終于是松了口氣,心道:終于開始了。他在孫應興身側躬身候着,擡眼看了李飛白又飛快地垂下了眼睑,孫應興道,“不必顧慮,我們好好談談吧。”

“但聽孫刺史吩咐。”雷景文回答得很是恭謙。

李飛白點了點頭,撫着腰上的玉佩,斜眼看着雷景文道,“西涼的生意是做不成了,有沒有想過,接下官府的生意?”

雷景文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抖道,“小人從不敢做此想。”

孫應興微笑道,“從今天開始,你可以想。”

雷景文茫然地擡頭,卻看到李飛白和孫應興的臉上均含着笑意,可那目光,仿佛他是一頭待宰的肥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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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景文做夢都沒有想到,這件事情居然就這麽了結了。雖然孫應興派人在趙無亮徒弟的帶路下,找到了他藏在山中的鐵礦洞,并且由官府正式接管了他的兵器倉,但是孫應興依然答應讓他負責經營,只是每年的賬目必須送州府審核之後交兵部閱。

而雷家在劍南的生意,今後将由孫應興直接督管,稅賦高出一般官商一成,也代表今後他的一些無本生意必須關門,可是與官府合作的生意,卻同樣能夠給他的營生帶來一定的保證。

那天,當他送孫應興出門,卻看到門前整整齊齊地站着兩百來號募兵的時候,雷景文心中不是不慶幸自己答應了他們的條件,不然,他或許會在牢獄中呆一輩子了。對于當時情景的後怕和劫後餘生的慶幸,讓雷景文乖乖地同孫應興合作,再不敢有任何輕忽。

趙無亮的幾個徒弟成了兵器庫中的監工,本來還對李飛白罵罵咧咧的,這會兒全轉了調子,這脾氣跟他們師父趙無亮是一模一樣,全都是實心眼。

劍南道的事情,在王寶钏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逐漸平息了下來,而她的廚藝,也在谷不沾的點滴教化之下日漸精純。

這天,谷不沾一個人在中庭喝酒,喝到一半的時候終于深深地,深深地嘆了口氣,“唉,有酒無美,人生憾事啊。”

姚青不知道什麽時候斜靠在廊門上,默默地仰頭看着月色。

感嘆,是因為心中有記挂,而他孑然一身,兩袖清風,自是沒有什麽可想,也沒有什麽可嘆的。

王寶钏從廚房裏收拾完出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副場景,兩個寂寞的男人對月無言,就好像是狼人一般仰望着月亮,仿佛等着月亮最圓的時候突然變身似的。

“唉——”谷不沾又一次搖頭嘆息。

“師父,你怎麽啦?”王寶钏不解,坐到了他身邊為他又添了一杯酒,雙手托腮,如一朵小嬌花。

谷不沾轉頭看着自己這個漂亮如娃娃般的小徒弟,剛想伸手去摸她那細膩白皙的小手,就聽到背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咳嗽聲,幽怨之心頓起,嘆道,“寶钏乖徒兒,為師教了你,快四個月了吧?”

王寶钏仰着臉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後點點頭道,“是的,怎麽了?”

“所以你應該出師了!”谷不沾突然激動地雙手拍桌,不管手掌上傳來的痛感,很是激動道,“我可把什麽都教給你了。”

這句話不單單是對王寶钏說的,想到背後站着的李飛白,谷不沾心裏就像紮了根刺,十分的不爽利,卻又拔不出來。

王寶钏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想了半天才擡頭道,“師父,你不要我啦?”那樣子就像是一條被抛棄的小狗,讓谷不沾心裏酸酸澀澀的,他吸了吸鼻子道,“唔,離開我,你才能有更多對于烹饪的想法,才會進步,當初阿青也是這樣的。”

阿青這個稱呼谷不沾已經很久沒有叫了,突然提起年少時候的那一段,姚青還是神色微動,與李飛白相看了一眼。

王寶钏癟着嘴,心裏突然覺得很失落,對着谷不沾道,“師父,你不覺得就這樣讓我走太草率了嗎?”

“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用,你多琢磨琢磨再自己摸索摸索,一定會有成就的。”雖然王寶钏只學了短短四個月,但是對于王寶钏的天賦,谷不沾依然毫不猶豫地給予了肯定。

“可是師父……”

“嗯?”

“你說山下賣豆腐的小娘子長得很漂亮這句話,你确定有用?”王寶钏奸詐一笑,谷不沾哼了一聲,理直氣壯道,“等你把豆腐做得跟那小娘子一樣漂亮水靈,你就知道有沒有用了!”

王寶钏挑了挑眉,雙頰鼓鼓道,“師父好奸詐,你确定我這麽有天份不是因為我領悟力強而是因為你指點得好?”

“那當然,你覺得我不是個好師父嗎?”谷不沾笑嘻嘻地看着王寶钏,仿佛挖着坑等着她跳下去的樣子。

王寶钏咬咬嘴唇,勉強道,“還,可以吧。”

谷不沾正色道,“既然這樣,你更應該下山啦。”

本來應該被離愁別緒渲染的氛圍因為這兩個人打岔而告罄,可是離別畢竟就在眼前了。最後,谷不沾讓王寶钏花自己最大的心思做一桌菜,最後那頓飯,谷不沾把王寶钏的廚藝一一點評,王寶钏紅着眼睛從頭聽到尾,不是因為被批評,而是因為即将離別。

王寶钏已經在內心裏把谷不沾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師父,谷不沾在一頓酒足飯飽之後,掏出了一卷布帛交給王寶钏道,“寶钏,這個給你。”

王寶钏雙手接過,慢慢攤開來看,那上面都是食譜,還有每道菜的做法,刀工火候如何把握,非常的全面仔細。王寶钏伸手撫摸着布帛的綿軟手感,內心傷感,谷不沾和姚青喝了一杯道,“好啦,寶钏乖徒兒,師父可是偏心你才給你的,阿青我就從來沒有給過他這種東西。”

姚青的杯子還沒有離開嘴唇,聽完放下酒杯,撇了撇嘴,完全不在意道,“你也就那點東西。”

“哼,就那點東西也足夠我吃一輩子。”谷不沾的杯子嗒的一聲放在桌上,對于自己這個徒兒不時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挑釁地看着姚青,姚青別過臉不理他。

最後的散夥飯就這樣結束了,王寶钏和司舟一起,完成最後的清理工作。姚青攙着喝多了的谷不沾回房,把他扔進門的時候,從來不愛管別人閑事的姚青突然冷聲問谷不沾道,“這麽早趕我們走?”

“對啊。”已經有七八分醉意的谷不沾翻了翻眼皮,哼唧了一聲,就想往床上鑽。

“真的把精華都教她了?”姚青繼續欺近,直直地盯着谷不沾看。

“沒錯!”谷不沾回答得很坦坦蕩蕩。

“真的不想摸?”姚青挑眉,深褐色的眼珠一動不動地定在谷不沾身上。

“當然——”不是了!每天這麽一個白白嫩嫩的小美女放在眼前,結果身邊居然有兩個木頭一樣的家夥冷着臉盯梢,能看不能摸,這絕對是人生最大的悲劇啊!谷不沾把臉埋進了被子裏,爪子幽怨地撓被子。

姚青嘴角勾起了一個無聲的笑,靜靜地退出了房間,幫谷不沾關上了門。

中庭,皓月當空,碧空如最華麗的綢緞,懸着白玉般的月亮,清輝四散,李飛白負手站在院中,姚青從他身邊擦過,兩個人心照不宣,相視而過。

王寶钏在房中收拾了半天,卻發現來到這裏之後,收獲最多的還是谷不沾給教她的那些關于烹饪的知識,哪怕她能運用的還不到百分之一,卻依然讓她受益匪淺。

第二天的時候谷不沾就不見人影了,仿佛說分手就真的徹底消失不見了一般,姚青看出了王寶钏的失落,安慰道,“師父每三年在益州停留四個月,因為當年收養他的夫婦就是在益州遇到的他。”

沒有想到老不正經的谷不沾居然還有這麽一段過往,王寶钏突然又生出了對谷不沾的同情來,可是姚青卻道,“沒關系的,他根本不在意,其實他只是覺得益州的姑娘水靈漂亮,他每年都要在江南呆四個月,你去江南的話,更容易遇到他。”

這麽一說,王寶钏剛才的那點小傷感立刻就煙消雲散了,歡快地開始收拾東西,卻聽身後李飛白問道,“想過之後要去哪裏嗎?”

“額——”這個完全沒有!王寶钏尴尬地站在那裏,傻愣愣地看着李飛白。看她這副樣子也知道她肯定是沒有想過了,畢竟谷不沾的告別王寶钏根本沒有預料到,李飛白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道,“其實沿着江水一路南下是不錯的選擇。”

王寶钏想到那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美景,心情突然晴朗道,“好啊好啊好啊,我們就去江南吧。”說完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斷瞟向一言不發的姚青。

姚青不置可否道,“反正最近無事。”

雖然在王寶钏跟着谷不沾學習期間,姚青看似并沒有幫什麽忙,可是每次王寶钏遇到問題,姚青總是能給王寶钏一些旁敲側擊的啓發,這讓王寶钏對姚青越發有了依賴之感,就像可靠卻沉默寡言的哥哥一般,姚青願意同行讓王寶钏更加期待江南之行。

司舟抱着自己的小包袱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聽到要去江南,他歡快地一蹦一跳着就把自己的行李扔上了車,開心道,“噢,去江南咯,去江南咯~~”

與谷不沾分別的傷情就在王寶钏和司舟對于江南的向往之中被沖淡了,李飛白說在益州這些天自己認識了兩個人,想要一路同行去江南做生意,于是花前和月下也正式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春意漸濃,二月天氣早已暖和,就在這樣溫暖惬意的天氣裏,暖暖的陽光撒在褐色的車壁上,王寶钏看着谷不沾給她的烹饪秘籍,揣着李飛白為她弄來的廚刀,滿心歡喜地一路向南,去往夢中的水鄉,那夢幻般的江南。

作者有話要說:藍調扔了一顆火箭炮

藍調扔了一顆火箭炮

藍調扔了一顆手榴彈

鞠躬感謝撒嬌打滾~~~~激動得老淚縱橫,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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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路在益州一段十分兇險,所以按照李飛白的計劃,他們會先走陸路取道萬州,這一路上居住着不少的少數民族,王寶钏在沿途簡直如魚得水,有了谷不沾的教誨,民間烹饪的技法在如今的她看來,又有了別樣的觀察角度。

從益州往梓州路上大約要七八天的路程,王寶钏夜宿農家的時候,會很積極地去廚房幫忙,順便研究一下農家的雞鴨蔬菜魚肉。因為一路上花前很努力地貫徹着李飛白讓他不要節儉,花錢為上的原則,所以花前雖然話很少,但是卻始終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財大氣粗的土財主,每到歇腳的地方就要豪擲一筆,看得王寶钏咋舌,而司舟更是很努力地想同花前交好,希望能為自己出師之後多謀一條生路。

無奈花前和月下兩個人惜字如金,不管王寶钏或者司舟說什麽,他們始終秉持着眼觀鼻、鼻觀心,對一切閑雜事充耳不聞的态度。沒辦法,就算是話唠,這麽些年在王府中任職下來也會變成啞巴的,何況他們還是暗探。

李飛白和姚青倒是很适應,對于從來沒有見過金瓜子金葉子的山南道鄉民來說,這些款爺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財神爺,慷慨大方得不像話,所以跟前跟後的很是殷勤。

王寶钏發現這裏的面煮出來十分的有彈性,明明是同樣的面,卻比她在長安的時候要煮出來更有嚼勁,不由得好奇心大勝,跟着學習一番。

因車隊連着趕了三天的路,要休息一天半,王寶钏就同那梓州墨縣的住家牛二娘一起去山裏看野果子。

牛二娘的個性十分豪爽,有鄉民特有的樸實,當然也偶爾會有些貪財,剛一開始王寶钏提出要和她同去,她還扭扭捏捏着不願意,不過是李飛白掏了半串錢出來,她立刻就喜笑顏開,一股腦兒将上山需要帶的要準備的全都告訴了王寶钏。

司舟畢竟年紀小,好奇心也盛,吵着要同去,李飛白則是不放心王寶钏,于是也就跟着一起了,花前和月下未免暴露行蹤,只能無奈在民宿中呆着不能跟随。

墨縣靠山吃山,按照當地人說這山上有不少的菌子,那是山神賜給他們的財富。王寶钏這一路上去果然看到沿路上有不少的野山菌,但是顏色都花花綠綠的,可食用性并不高。

牛二娘先前還和王寶钏聊着家常,可是步伐卻一點都不慢,李飛白悠悠然跟着,倒是王寶钏被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司舟知道要照顧師父,跟在王寶钏身前,不時伸手拉她一把,不過這活兒沒一會兒就被李飛白接過去了,因為司舟自己沒過多久也累得不成樣子。

就在王寶钏等人停靠在一棵樹邊歇息的當口,牛二娘已經用自家做的木鏟子,把地上圓圓白白的菌子挖了出來,一邊啧啧嘆道,“這菌子可鮮哩,京城還有人特地來收,可貴着哩。”說完一手一個把那菌子往自己的籃筐裏放。

王寶钏仔細跟上去,拿了一個瞧了瞧,雖然和現代人工培育的蘑菇不同,但是按照她的推測應該就是山上特産的蘑菇了。

幾個人走走停停,王寶钏一擡頭,茂密的綠林因為從未有大規模的砍伐,所以一棵棵大樹都參天而上,直入雲霄。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林間的清新空氣,山泉聲越發清越怡人,蟲鳴鳥唱,說不出的舒适和惬意。

走到半山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了一聲咆哮聲,“嗷——”

飛鳥四散,王寶钏吓得臉色發青,李飛白的面色也好不到哪兒去,緊張地看着四周,那牛二娘驚叫道,“哎呀,都說這山上有野熊,但是好久都沒人見過了,這下碰上了,可咋辦喲,哎喲——”

“嗷嗚——”那吼聲更近了一些,帶動着樹林中傳來“沙沙”的聲響,王寶钏覺得自己的寒毛都根根倒豎了起來,腰間的短廚刀一直緊緊地捏着。

“是熊。”李飛白印證了牛二娘的話,他從小跟着玄宗皇帝外出狩獵,到了當今皇上掌權之後,他每年都能在秋日圍獵中拔得頭籌。然而此時他身邊沒有近衛,也沒有助獵的猞猁,甚至連馬都沒有,難道真要他赤手空拳的跟那熊鬥?

司舟早已經腿都軟了,王寶钏的面色也不好,牛二娘更加指望不上了,滿頭滿臉的虛汗,而那熊罴似乎越來越近了。

一陣清風刮過,突然熊罴的步伐加快了,王寶钏和司舟吓得摟在一起,李飛白快速道,“聽我的,全部都趴平在地上,不管那熊罴怎麽動,你們都不要擡頭,不要讓它察覺到呼吸,雙手保護好自己的頭部。”說完他第一個趴在地上,把身體變成一直線平貼在地上,王寶钏突然想起以前看紀錄片的時候似乎是有這麽回事,連忙抓着司舟跟着照做。

熊罴的腳步聲越來越響,王寶钏的心跳快得厲害,突然,只聽見嗖的一聲,跟着那熊罴就發出了巨大的嚎叫聲,“嗷——”

跟着又是一聲弓箭射出的聲音,那熊吃痛開始亂嚎,“嗷嗷——”

有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那熊罴最後“嗷……”了一聲,“砰”地倒在了地上喘着粗氣,嗷叫了兩聲,漸漸呼吸微弱。

李飛白是第一個擡頭的,他站起身,就見到一只巨大的棕熊身中五支長箭,而熊罴的身旁是一個身姿矯健,容貌不俗的長衫男子。如果不是他手中的弓箭未收起,不可想象這麽大一只熊居然是被他一個人獨力射殺的。

李飛白雙手一拱,對着那長衫男子自報家門道,“王追寶,多謝郎君相救,敢問郎君姓名。”

長衫男子笑眯眯道,“哎呀,這位郎君好生客氣,地上的小娘子也快起來吧,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用客氣啦。話說我追了它好些天了,今日才捕得,沒想到把它趕出來倒把你們吓到了,其實我也沒有想到它居然這麽能跑,你看它,是從那棵杉樹那裏跑到那棵石頭那裏再跑到小溪附近才跟着到這裏的,我追啊追啊追啊,可是它跑得比我快啊,我都快練成少林功夫了,可是還是沒有能夠追上它,我說小娘子啊,地上涼你不要光顧着坐着呀,哎喲,這位小娘子真是俊俏啊,不過後來我看它越來越接近你們……”

“噗嗤——”王寶钏終于是忍不住這人比唐僧還羅嗦說話沒重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男子倒也不介意,滔滔不絕了半天才拍腦袋道,“啊,話說回來,剛才王郎自報了家門,我也不能太失禮你說是不是?我平時絕對不會這樣不知禮數的,我一般給人行醫號脈我都會先告訴他們我以前看的病人,同樣的病症怎麽處理,哎呀,其實我叫孫邈邈。”

“孫邈邈?哪個邈?”李飛白記得民間有一位被稱為藥王的孫思邈,聽說能伏虎降龍,而眼前這個年輕人居然能徒手殺熊,難道?

孫邈邈摸了摸頭道,“哈哈哈哈,這個說來話長了,我家沒有族譜,祖上是長安人,我太爺爺那可是鼎鼎有名,活了一百四十多歲,我們家可是五代同堂都有啊,別人那是真的羨慕都羨慕不來,不過我太爺爺說了,人活在世,必須要有貢獻,我們家世代行醫,那可是當做了終身職業,看到這熊罴了嗎?膽可入藥,熊肉性溫和,可以治風痹,手足抽筋,熊蹯更不用說,祛風除濕,強健脾胃,益續筋骨,連孟子都對這東西贊不絕口啊,魚與熊掌的故事知道嗎?哎呀,我跟你們說啦,尤其是你——”他指了指李飛白道,“追寶兄,別以為你現在年輕,可以不注重不滋補,人的五髒對着五行,只要一樣不調那可就五行俱損啦,所以吃也很有講究,你看這熊掌,性平溫和,但怎麽吃才最好呢,你看熊生在山上,與山珍搭配是最佳啦,樹棗性熱,你再看看你腳下那個草,雖然綠油油的很普通,但是它可是黨參啊,啊對了,我太爺爺當然跟我一樣,姓孫啦,大家都叫他藥王,其實他也就是比較會吃啦,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他的名號啊?”

王寶钏早被他這麽一大串的話給繞暈了,暈乎乎地看着李飛白,李飛白臉色微緩道,“原來是孫藥王的後人,敬仰敬仰。”

“哈哈哈,什麽敬仰,追寶兄你真有意思,其實也沒什麽啦,只要喜歡吃,會吃就知道,寒熱不能同食,性溫性平的可以常食,哎呀,這可是常識啦,你知道為什麽嗎?哎喲,容易損傷腸胃啦。女性體寒,應多吃性溫熱的食物,但若身內燥火旺盛呢,則要适量吃些平涼的食物啦,哈哈哈,話說回來,這位大娘子今天摘的這山口磨不錯啊,你不知道,這口磨啊,它是微微有些寒涼啦,不益氣開胃,和肉類一起炒着吃很不錯的啦,還有你看這山頭上的銀耳啦,這可是好東西啦,大娘子吃了開胃益氣,小娘子吃了身材窈窕啦,絕對的好東西啊,唉,看着這滿地的吃食,我餓了啦,不過我最近住的地方有點遠,這熊我也吃不掉的,不如大家一起分分啦,好東西要大家分享的嘛——”

司舟已經被孫邈邈這羅裏吧嗦的一串話繞暈了,王寶钏倒是對于這食物的性味和補益的內容産生了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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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瀾浩瀚的星空世界,恐怖覺醒,吞噬萬物,無數種族陷入末日之中;一封來自未來的信件,楚風踏入救世之路,跨越無數戰場,屹立世界之巅,逆轉一次次末日災難,執掌無限時空,征戰千萬位面,超越極限進化,成無上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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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紅警之超時空兵團

一座紅警基地車;一座超時空傳送儀;一個雄心勃勃的指揮官。
歷經地球百年風雲,紅警兵團的征程走過一戰、主宰二戰……彪悍的征程揚帆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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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是華麗繼《紅色警戒之民國》、《紅警之索馬裏》、《紅警之從廢土開始》三本之後,紅警基地流小說的第四本,全新的設定,不一樣的精彩。
新書求收藏和推薦票!

我不是精靈王

我不是精靈王

開局一把西瓜刀,裝備全靠爆!這不是游戲,這是真實世界,童樂只是想回到自己的世界而已,卻被精靈族冠以精靈王的稱號。
龍族也來湊熱鬧,說他有龍族血統,廢話,人家是地道的龍的傳人!
說老子是精靈王,絕對是嫉妒老子長得漂亮!
這個精靈有點萌,先養着吧!這個狐女有點妖,看我收了你!這個美女有點兇……老婆大人,我錯了![

消防英雄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