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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趙堂生的官差就急忙忙地趕來請人了。
姚青當然是軟硬不吃的,但是王寶钏難道就吃素?
李飛白下樓來的時候,王寶钏一個箭步就沖上去抓着李飛白對那兩個官差道,“要我去可以,跟我的經紀人談價錢吧。”
經紀人什麽意思那兩個官差是不知道,但是價錢他們懂的,其中年長的一個道,“小娘子,只要你願意,多少價錢都沒問題。”
“你們刺史好像很有錢。”王寶钏斜睨着他們,對于他們這種財大氣粗的說話方式十分不感冒,私下裏又偷偷地靠近了李飛白一些。
那年輕的似乎聽不懂王寶钏話裏的意思,拍拍胸脯道,“我們主人何止有錢,那簡直是十分有錢,我們這一趟跑路費就是三貫錢呢。”
“哦?”王寶钏仿佛不信,為了增加可信度,那年輕的官差特地抖了抖自己的袖袋,叮叮當當的銅錢聲果不其然傳了出來。年輕官差看着王寶钏的眼神更加有底氣了,仿佛在說:怎麽樣,老子沒騙你吧?
那二人沒有注意,李飛白就在這番對話中,目光又冷了一冷,趙堂生很有錢,所以,這些錢從何處來?
王寶钏和那兩個官差又東拉西扯了一番,拽了拽李飛白的袖子,湊在他耳邊道,“追寶,你覺得這價錢合适麽?”
李飛白回神問道,“多少?”
那官差比了個五,李飛白道,“五貫錢?”
官差顯然覺得自己家主人被小看了,挺了挺胸膛挑眉道,“五兩金子。”
見李飛白不為所動,那官差小心翼翼道,“怎麽?這價錢可是再富餘不過了。”
王寶钏領悟了李飛白默不作聲的原因,哼了聲道,“我可不是一般人的徒弟,我師父可是大名鼎鼎的谷不沾,姚青是我師兄,五兩金子?不去不去。”說完就擺了擺手,徑自拉着李飛白坐到了姚青身邊,姚青擡眼看了看她略略心虛的樣子,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她。
官差這下才明白自己是碰到難伺候的主了,連忙點頭哈腰道,“小的們知道,這位小娘子,不如,十兩,十兩金子不能再多了。”
到了這時候,李飛白才開口道,“告示上貼着的可是二十兩,按照你們刺史大人的風格,給姚青開的價該是五十兩,即使退而求其次請了寶钏,那也該是四十兩,你們才開十兩?”李飛白的目光有如銳利的匕首瞥向那兩個官差,兩個人立刻面色僵硬,年長的那個讪讪地笑了笑,不情不願道,“那四十兩便四十兩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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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不止。”李飛白又笑了一聲,瞄着那個年長的官差,就見那官差的臉色已然發青了。
王寶钏拉了拉李飛白的衣袖意思見好就收,李飛白卻握住她的手安撫,并對那兩個官差道,“莫不是開了一百兩?”
那兩個官差一聽,腿一軟,年輕那個沉不住氣連聲道,“就開了六十兩,真沒有多了這位郎君,您可真得信啊。”
李飛白哦了一聲,挑了挑眉毛,對于這種小手段,他根本不屑一顧,而對于這些錢也一樣沒有興趣,刁難他們,無非因為他們是趙堂生的人。
王寶钏一聽居然可以賺六十兩,一雙眼睛都放光了,但是也學着李飛白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假鎮定。
官差垂頭喪氣地先預付了定金,王寶钏從自己的客棧廂房裏拿了谷不沾的食譜和孫邈邈給的兩本醫術就随他們走了,李飛白和司舟一個是因為不放心而另一個是好奇心,一同跟着一起去了,姚青沒有去,徑自上樓睡覺,李飛白的眼角餘光與姚青交彙了片刻,嘴角露出一個了然的笑容來。
王寶钏他們沒有被帶到刺史府,而是進了一個裝修奢華的別苑,就算是在谷不沾家裏住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奢華這麽大,何況谷不沾還是住山上的,而這座刺史府卻是造在巴州城中,着實讓王寶钏贊嘆不已。
進門的時候倒是盤查得緊,王寶钏自帶的廚刀差點過不了關,李飛白對于那幾個粗手粗腳的家夥居然敢在王寶钏身上上下其手感到十分不滿,內心盤算着等趙堂生落馬了該怎麽個治罪法。
王寶钏自己其實沒覺得怎麽,因為以前過機場安檢什麽的都習慣了,倒并沒有太在意,等那兩個官差把他們交給了別苑的下人,帶着他們繞了好久的路才到後廚,王寶钏這才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麽叫財大氣粗。
花園裏的花盆不少是瓷胎很薄的官窯名貴真品,上面的雕飾也十分精美,中央的一顆招財樹是用真金鑄造的,上面挂滿了琳琅滿目的各種玉石,地下鋪的是銅錢,底座是金銀絲絡的,光是看着就覺得很有財,但是能不能招財王寶钏就不知道了。
池塘中不少錦鯉都有半米那麽大,在粼粼波光之中擺尾游曳,好不惬意。
而他們要去的後廚,說是廚房,但那裏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儲物倉庫,那物藏之豐富讓王寶钏不免覺得即使巴州鬧饑荒了有這麽個倉庫在應該也沒問題,與當時在卓閣老家中的倉庫相比,更是奢華巨大。
“三位請。”帶路的侍童十分乖巧,一路上把各處的位置,各種建築的用途都一一向他們說明白了,王寶钏是個路盲,根本不費心去記這些,倒是李飛白一直颔首聽得認真。司舟整個就跟劉姥姥剛進大觀園似的,不時地發出啧啧贊嘆聲。
那侍童将他們帶到廚房之後,已經有八個幫廚的在那裏候着了,別苑中的趙管家将幫廚的幫工向他們做了介紹,等一切交代吩咐完了,就垂手在旁恭敬地問王寶钏道,“請問三娘還有什麽吩咐嗎?”這态度着實比剛才那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官差要好很多了。
王寶钏道,“額,管家,可否容我看一看醫生給刺史把脈後開的方子?”
趙管家頓了頓,便躬身點頭,對司舟道,“還請這位小郎君與我同去取方子吧。”司舟很乖巧地跟着去了,可過了一炷香的功夫才紅着臉由一個長相讨喜的小丫頭帶了回來。
王寶钏笑道,“喲,我徒弟長大了呀。”
司舟忸怩着,紅着臉道,“我,我只是迷路了……”
李飛白突然含笑瞥了一眼王寶钏,王寶钏的臉上頓時尴尬了,想起自己的魯莽程度暗道,原來,這迷路,也是可以教會的麽?
王寶钏拿了那藥方,認認真真地研究了起來,她可不管這個趙堂生是誰,現在她只負責做菜,順便,讓那個人的胃更加适應這些食物。
按照醫生的藥方看來,趙堂生的這個症狀主要是因為陽脈浮澀,傷到了脾髒,所以就算他吃下了食物,最後食物不消化,容易反胃,而且厭惡進食。
他現在的病症不能夠多吃,更不能吃寒涼的食物,王寶钏覺得就目前看來,趙堂生也只能喝粥,配一些健胃益脾的小菜,或許要比任何的進補都有效。
玉米籼米這些都是有助健脾,但是不夠消化,王寶钏加了不少糯米用來煮粥。雖然糯米蒸食很難消化,但是煮粥卻可以養脾胃。
第一頓夥食算是檢驗王寶钏烹饪水平的關鍵,她讓人把玉米磨成漿,再過濾得極為細致,把難以消化渣都去除了,加入糯米粥中,再加了少量的籼米,讓司舟在一旁不斷的攪拌,增加粥的粘稠度,卻又不至于過分厚實。
然後是開胃小菜,山藥去濕,通體潔白的山藥焯水之後就沒有了澀味,被王寶钏切成均勻偏細小的寸斷,累成寶塔裝盤,再澆上她自己特質的杏子醬,酸爽可口。
青椒被精細地去除掉了上面難以消化的皮,王寶钏将那青椒的一端切得細如發絲,然後卷起成綠葉茂密的樣子,烏雞取胸脯的白肉,拍松切絲,加香麻油和調味料拌勻,青白交間,清淡又方便消化。
跟着王寶钏活殺桂魚,剔魚刺,蒸到七分熟,再加上蔥姜蒜等輔料,用滾油少許淋至全熟,整道菜色澤幹淨明亮,魚肉晶瑩剔透,微微帶着蔥油香味。
平菇性溫和,這道菜王寶钏用了最家常的做法,将平菇全部切成細絲,先略略翻炒一下,跟着打入雞蛋,撒上蔥花,雖然只是簡單的小菜,可是王寶钏的火候已經能夠把握到九成九,雞蛋十分鮮嫩,平菇也還帶有略微的滑韌口感。
先上的是兩道開胃小菜和粥,趙堂生不是不想吃,而是吃不了,可是一碗粥下去,居然兩個小菜都能夾上幾口,尤其是對山藥上的杏子醬印象深刻,按照他的話說是十分開胃。
玉米粥因為去除了不容易消化的雜質,起到了很好的保護腸胃并且暖胃的作用,讓趙堂生一下子就胃口大開。
“沒想到你們居然真的請到了谷不沾的徒弟,不錯嘛。”趙堂生滿意地吃着熱騰騰的油淋桂魚,雖然清淡了那麽點,但好歹是吃上肉了,心情一好,順手就打賞了手下的兩個官差。
跟着管家各自領了一貫錢,兩個官差卻依然愁眉苦臉,內心想着的是:唉,本來可以訛的可不止是這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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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寶钏的廚藝在前陣子的磨練中早已進步神速,非當日的吳下阿蒙了。
因為趙堂生對她的贊不絕口,所以她在別苑中的地位如同坐神九一般飛速蹿升,丫鬟仆役們看到她都恭恭敬敬地彎腰行禮,這番待遇讓王寶钏終于有自己這一趟沒有白學的感覺,能夠用自己的雙手獲得別人的肯定和尊重,讓王寶钏充滿了自豪感。
托了王寶钏的福,李飛白也算是混入了敵人內部,他說花前和月下在巴州也做一些山珍生意,跟着花前和月下也能借着談生意的借口偶爾混進別苑裏,生意居然還真做得有模有樣。
不得不說,王寶钏真覺得這趙堂生實在是窮奢極欲,每天她都可以看到源源不絕的食材流入府中,又有不少不再新鮮的食材被丢棄出府,看得司舟眼紅耳熱,恨不能把那些次新鮮的食材全部搬回自己客棧的房裏去,當然,他也确實努力在做了。
因為王寶钏在這府中算是特聘來的高級廚師,所以連帶着她的徒弟司舟也可以進府,司舟每次上蹿下跳的時候,就會被趙堂生的那些小丫鬟們嘲笑,可是笑歸笑,王寶钏還是察覺那些小姑娘心裏頭躁動不安的因子。因為花前和月下說在巴州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所以王寶钏打算就在這別苑裏繼續混着,趙堂生更是樂意,他本就對生活品質追求甚高,一聽這美廚娘願意留下,自然是萬分樂意。
只是這趙堂生的胃口好了,卻也同樣胃口大了,每天還要變着花樣的換口味。好在王寶钏也算是名師出高徒,并不怕他出難題,時間長了,反而還有怕他不出難題挑戰自己的意思。
這天趙堂生從州府衙門回來,帶了兩個甚是有身份的客人,便命管家請王寶钏做一頓豐盛的午宴款待。這時候的王寶钏還在院子裏看書,得了這麽個消息,立刻拍拍屁股從花壇邊的假石上站了起來,風風火火地跑進廚房去準備菜色了。
因為趙堂生的體質還偏弱,所以王寶钏做菜依然以清淡為主,開胃健脾,所以她的菜色都是偏重于一類的。現在有了客人來,要宴請客人那就不一樣了,前菜,熱菜,湯品,點心,樣樣都不能缺,還要讓主人家有面子,這對王寶钏來說可是能大展身手一番了。
幾個幫廚的早就得了管家的耳提面命,整齊地站在廚房裏等候王寶钏吩咐,就連司舟都很乖巧地站在門口迎候着,王寶钏突然覺得想笑,這場景,怎麽看怎麽像如臨大敵的樣子。
“不過就是一頓宴席,不必這麽在意。”王寶钏笑笑,說完就找了兩個幫廚去倉庫挑食材,司舟蹦蹦跳跳地跟在身邊。
應該是知道今天要宴請,管着倉庫的管事今天特別勤勞,不時有商人送來貨品,他驗收的時候還不忘告訴王寶钏,哪些是最新鮮的,産地是哪裏。
對于如何看食物的産地,谷不沾在書上說關鍵是要到處去看,這是王寶钏目前唯一做不到的。
李飛白不知何時出現了,袖手在一旁看着王寶钏挑食物,她忙碌的身影總是能平複他心中某一處煩躁的角落,比如現在。
等了快半個月了,可是去黔州接錢遠恒的人還沒有來,花前和月下已經搜集了不少趙堂生在戎州當司馬的時候貪贓枉法的證據,等錢遠恒來了之後再當堂對質,不怕趙堂生不伏法。李飛白的雙目閉了一會兒,花前這時候匆匆帶人進來卸貨,輕輕的咳嗽聲把李飛白從沉思中喚醒。
倉庫管事看到花前,眉開眼笑,從他手中接過了一串銅錢道,“哎喲,花老板,怎麽好像有些傷寒哪?”
王寶钏和李飛白同時看向花前,他依舊是不多話,只是點了點頭,又咳嗽了一聲,沒有回答。倉庫管事也不以為意,“今天花老板帶來的還真都是最好的貨色啊。”
花前點頭背過身去指揮人卸貨,管事也不像之前還挑剔揀選一番,直接放行了,讓仆人算了數量去報賬。
李飛白眼角的餘光瞥到花前對着他做的手勢,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負手向外走。花前趁着他擦過身邊的時候用暗語對他道,“王允派人來了。”
沒想到錢遠恒還沒到,王允居然派人來了,難道是京城有什麽變故?李飛白皺了皺眉頭,莫非今日的宴席就是為了給王允派來的人接風?
花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卸完了貨就很守規矩地退了出去,王寶钏挑完了食材也轉身回了廚房準備,今天的菜色她很花心思,光是一道白龍獻碧就費盡雕工。
已經是三月,蘿蔔并不是最佳的食材了,能挑出這麽一段通體白透的蘿蔔不容易。而王寶钏因為怕非季候中的蘿蔔食用不佳,所以只是用白蘿蔔雕琢成白玉一般的白龍作為容器,龍背鋪上切成碧綠段狀的韭菜,在底盤上澆上特制的雞蛋羹彷如天邊雲絮,略略撒上些碎冰,雲霭浮動中,一條白龍模樣栩栩如生。
而簡單的點心也被王寶钏做成了藝術品,刺猬上樹,雖然只是核桃酥,但是其下用精面粉加了荞麥等粗糧,并用紅糖汁染成褐色,雕成樹枝狀,點綴紫蘇葉,再放上一只核桃酥小刺猬,十分的美觀可愛。核桃酥酥脆,樹枝微甜,有紅糖的香氣,加上紫蘇葉的清香,一道點心據說讓那兩個客人贊不絕口。
趙堂生一高興,重賞王寶钏,連帶着其他幾個人也沾光,李飛白掂着手上的那一串錢,心情卻陰郁。
月下來送貨的時候已經查明了來人正是王允的人,兩個人雖然都在山南西道擔任不大不小的官職,一個是山南西道巡查使的掌書記,另一個是州府的校尉,并不算入流,但是這會兒趙堂生多出一些半點的籌碼,都容易生出變數。
因為在想事情,王寶钏叫了李飛白好多遍都沒有反應,不知為何王寶钏突然有些賭氣,不知道在自己在別扭什麽,內心一陣慌亂,竟撇下李飛白不顧,一個人先自走了。管家說晚上趙堂生有公幹,她自然不必再留下來。在這裏她是趙堂生請回來的大廚,也只負責趙堂生一個人的飲食,其他人的自然有粗傭廚娘張羅。
一頓午宴折騰到了下午申時,王寶钏出了別苑,也無事可做,李飛白方才的模樣和自己的反應讓王寶钏內心久久不能平靜,被忽略的感覺讓她有些抑郁,卻又覺得這種抑郁來得莫名其妙。
可她才走出一百多米,李飛白就匆匆趕了上來,一把抓住了王寶钏的手止住了她的腳步道,“抱歉,方才有些心事。”
“嗯,你居然也會有心事,真稀奇。”王寶钏雖然嘴上還是要刺他兩句,可是心裏卻不複方才那麽失落,李飛白見她沒有介意,微笑道,“反正這會兒還早,我們不如去逛逛集市?”
王寶钏一聽這提議,立刻就同意了。巴州的集市她只逛過一次,卻已被這集市中有那麽多的山珍震驚了,黑熊、花豹、羚羊、麝鹿,要不是因為現在是唐朝,她一定以為自己走進的是非法狩獵品的銷貨黑市。
巴州的礦産很豐富,不少石頭被粗糙地加工了一番就成為了裝飾品,販貨的貨郎見他二人結伴而行,當是一對鴛鴦,連忙拉着讓看看。
李飛白是因為眼界高,所以對那些都不怎麽看得上,王寶钏則是完全沒有興趣,她在乎的只是食材。
那貨郎卻道,“這位小娘子可俊俏哩,小郎君你怎麽不給你家小娘子買些個穿戴穿戴,可漂亮了你看。”
李飛白為他的那句你家小娘子而內心翻湧不已,卻見王寶钏只是笑着擺擺手,徑自跑去前頭一個賣食材的攤位去了。李飛白的神情略黯了黯,笑着對那貨郎搖了搖頭,加快了腳步趕了上去。
風幹的熊掌和她上次從孫邈邈那裏買的熊掌差別不大,可能是地域依然很接近的緣故,那黑熊都是手掌極其粗壯的模樣,可惜她對此完全沒有食欲。
挑選了一些食材,背着鼓鼓囊囊的簡易包袱擠出了人頭攢動的集市,目光不由得被遠處一個人衣袂飄然的人吸引了。那人神情仿若超脫塵世,容貌絕俗高雅,王寶钏看到他,就覺得鼻子裏有股暖暖熱熱的感覺,下意識一抹一臉血。
李飛白也看到了邵軒,似有感應,邵軒側頭向他們望來,看到李飛白依然和那個漂亮小姑娘在一起,微微一笑。
他終于想起來為什麽這個小姑娘讓他覺得這麽眼熟,這不就是王允家逃了婚的三娘子,李飛白的前未婚妻麽?他們這到底唱的算哪一出啊?
雖然很好奇,可是邵軒依然只是颔首致意,整個人翩然欲仙,讓王寶钏覺得十分養眼: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她覺得自己移不開眼睛了,只是覺得邵軒很好看,好像不管怎麽看,怎麽樣的輪廓,都很賞心悅目,大概這就是所謂的秀色可餐?
李飛白的手搭上了王寶钏的肩膀,輕聲道,“走吧。”
王寶钏愣愣地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卻不肯挪腳,只是釘在那裏直勾勾地看着邵軒。
李飛白沉聲道,“這樣,很丢人。”
王寶钏這才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李飛白,又擦了把自己的鼻子,扁了扁嘴才戀戀不舍地走了,可是就算她的腳步移動了,眼珠子卻是一動不動的盯着邵軒。
李飛白覺得自己的牙根都要被咬斷了,可是沒奈何,眼睛是長在寶钏身上的,心裏暗恨為什麽邵軒這家夥好死不死居然出現在這裏,嘴角的那抹笑怎麽看怎麽帶着毒。
邵軒摸了摸自己的臉,無辜地望天,雖然他還沒有到出門被甜瓜砸的地步,可是這樣被一個漂亮姑娘盯着看,他也會覺得壓力很大的好麽?不過,那感覺,真的還不錯,王家三娘如果甩了李飛白看上他,那真未免太有眼光了。
兩個幕僚擠開人群跑到了邵軒身邊,各自都買到了上好的石料打算用來刻制印章,卻見他們的主人一臉怪笑地盯着某個滿臉麻子的大娘傻笑,背後不由得生出陣陣寒意。
王寶钏背着食材,腦子裏全是剛才邵軒的笑,她曾經當過一陣子追星族,知道這種因為一個人一個動作一個表情或者只是一張臉而瘋狂的感覺,她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莫非,自己這是返老還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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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的那兩個門生來了巴州,趙堂生明顯腰杆子硬起來了,連着李飛白讓孫應興留下的幾條人脈關系全都有了波動。
李飛白依然耐心的在等錢遠恒,月下說是因為他曾經受了嚴重的杖刑落下了病根,不能久坐才讓時間拖得那麽長。可憐一個好好的朝廷官員就這樣被誣陷,讓李飛白對趙堂生更欲除之而後快。
就連王寶钏也明顯感覺到,趙堂生在別苑設宴的次數多了,來的都是巴州當地的名流,不少人在京城都有關系。
而這天,趙堂生請來的客人倒是讓王寶钏吃了一驚。
司舟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麽,時常不見蹤影,讓他去拿根黃瓜也能繞半個宅子,王寶钏時常在琢磨自家徒弟的私生活問題,想着究竟是為了哪一個,倒是李飛白瞥了一眼就道破說,“哦,看上那個綠襖的小丫鬟了吧?”
司舟支支吾吾臉紅了半天,最後偷看了一眼王寶钏,才面紅耳赤地點頭承認,那模樣實在是個愣頭青無二。
帶着兩個幫廚的去挑食材,路過花園偏門的時候,卻見一個人長身玉立站在春風中,帶着微薄露水的模樣,春風化雨,溫潤謙和。當他的眼眸凝固在王寶钏身上的時候,那種心跳和呼吸不受控制局促起來的感覺讓王寶钏覺得耳根有熱流湧了上來。
“額,請問,茅廁怎麽走?”邵軒微笑,王寶钏呆愣,這種時候不應該來一段完美的邂逅才好麽?為什麽會突然冒出茅廁這種破壞氣氛的東西呢?
幫廚的兩個人幫忙指了一指,王寶钏這才回過神來,低下頭快步往倉庫走。
幫廚的逐一搬了食材離開,王寶钏卻有些發愣,剛才邵軒的模樣依然印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不知為什麽,每次見到這個男人就讓她移不開目光。她摸了摸自己的臉,莫非是老樹開花了?
來到唐朝之後,她似乎根本沒有想過任何與愛情有關的事,一方面是因為經濟狀況不允許她去想那些,另一方面是因為現在是唐朝,她內心只想要跟一個人白首不相離,一生一世一雙人,直到兩鬓斑白的時候依然能夠相攜相伴,這在一夫多妻的唐朝又怎麽可能存在?
是啊,愛情,多麽美好的詞彙,哪怕偶爾會聽着夜宴上,趙堂生請來的歌舞姬們傳唱着白居易的《長恨歌》,可那就如韓劇中的深情愛戀一樣,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她現在該想着的是如何生存下去,而不是那些如鏡花水月般的風花雪月,不是麽?
王寶钏愣神了許久,長嘆了口氣,挑了些幹貝等海鮮幹貨就拐出了倉庫,路過後院的時候,卻見邵軒又站在花園偏門處,一雙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正追随着她。
“還有事嗎?”王寶钏故意讓自己表現得文雅得體,邵軒溫和一笑道,“剛才看你們去那邊手裏還拿着籃子,我想你應該是這裏的主廚吧。”
王寶钏微訝道,“你怎麽猜到的?”
邵軒被她直接的臉部表情逗笑道,“很容易,因為你走在最前面。”
“那也可能是高級丫鬟呀。”王寶钏眨了眨眼,果然這個男人笑起來跟她想象中一樣漂亮。
邵軒向前探了一步,微微側了頭道,“我——”不以為宰相家的三小姐會是一個高級丫鬟,後面那句,不知為何他沒有說出口,仿佛是不想有趣的事情這麽快就無趣起來。
“怎麽了?”王寶钏不知他在想什麽,卻見他又微微一笑帶過道,“不如帶我去後廚看看吧?”
“你是客人,君子遠庖廚,客人更該遠庖廚,而且你去後廚可是會染上一身油煙味的。”王寶钏皺了皺眉,邵軒越過王寶钏,目光與正走過來的李飛白相遇,他似是有意道,“可是你這麽嬌俏美麗的一個小娘子,染上油煙味不是更糟糕?”
邵軒的音量并不低,說完,就看到李飛白的表情變得很陰沉,可是邵軒卻并沒有懼怯,反而笑得有些得意。
“這個是不一樣的,你是客人,只要負責優雅的吃就好了。”王寶钏說完仰着臉對着邵軒笑了笑,李飛白雖然看不到王寶钏的表情,卻能猜到她在笑,在對一個很危險的男人笑。他的手捏緊了拳頭,卻又放松了下來,又聽邵軒道,“你知道我是誰?”
王寶钏茫然地搖了搖頭,邵軒道,“也許我只是個路過的。”
“我覺得你是個有些身份的人。”王寶钏覺得自己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不是客人是沒可能大搖大擺地站在這裏,并且穿一身上等綢面的衣衫,笑得這般風清雲淡的。
邵軒哈哈笑道,“什麽叫有身份呢?九五之尊,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就見李飛白的臉色變了變,卻又強自鎮定了下來,王寶钏不明白他的笑是為何,卻依然認真道,“你身上有貴氣,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
邵軒點點頭,恭謙地自我介紹道,“敝姓邵,單名一個軒字,排行第三,你可以叫我邵三郎,或者直呼我邵軒也可。”
王寶钏在心裏把這個名字默默地念了念,點了點頭笑眯眯道,“我叫王寶钏,你也可以叫我王三娘,不過我更喜歡別人叫我寶钏。”
這番對話怎麽聽怎麽融洽,卻讓李飛白更加覺得全身難受,他快步走上前道,“邵侍郎,久仰大名,趙刺史已經在中廳等候了,請您移駕。”跟在李飛白身後過來的兩個仆人也很有眼色,上來就行禮,倒讓邵軒推脫不得。
邵軒對着王寶钏爽朗一笑,與李飛白對視的時候,目光中倒有些興味,讓李飛白看了很是惱火。
等一頓宴席之後,李飛白和王寶钏正要回客棧,卻看到邵軒又在後門處等着了,這下李飛白是真的郁悶了,他雙手抱胸看着邵軒打算演哪一出。
邵軒卻全不在意,笑得一臉春風和煦,對着王寶钏道,“沒想到小娘子的廚藝居然如此出衆,我在揚州的時候,揚州鹽商家中聘請了不少廚藝精湛的廚子,卻也都沒有三娘手藝這麽出色,今日着實讓我大開眼界。”
王寶钏聽了他這麽一番誇獎,整張臉都紅了,連忙擺手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邵三郎可不能這麽誇我,我會驕傲的。”說完鼓起臉頰,惹得邵軒輕笑不止,那笑容真好似春日的陽光一般暖融融的,讓王寶钏有融化的沖動。
邵軒的笑在李飛白看來就是明知故犯,可惡透了,李飛白皮笑肉不笑道,“我們寶钏的廚藝可是跟烹饪大師谷不沾學的,當年谷不沾為太上皇烹制的那一桌菜,讓太上皇和那位都贊不絕口。”
邵軒看了一眼李飛白,突然覺得能把一貫高高在上的洛郡王逗弄得不爽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又道,“難怪,名師出高徒嘛,不過我聽說……”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看了一眼李飛白,卻被李飛白瞪了回去,又看看王寶钏,特地招了招手讓她附耳過去。
王寶钏看了一眼李飛白,安撫地笑了笑,雖然覺得這樣不妥,也不知哪裏不妥,卻還是抵不過內心的八卦欲望和邵軒的男色誘惑,湊着耳朵過去了。
邵軒在王寶钏耳朵邊輕聲說着,李飛白特地往前湊了湊想聽清他們說什麽,卻見邵軒的目光一直逗留在他身上,十分的惹人嫌。
簡短的幾句話,王寶钏聽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原來你們都知道啊,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這算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吧?”邵軒說話的時候有意無意地對着王寶钏放電,很自然的目光相接都能讓王寶钏忍不住心跳加速。
李飛白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王寶钏這才意識到他還在,笑道,“其實也不能這麽說啦,追寶,要不要我告訴你剛才邵侍郎跟我講了些什麽?你一定猜得到的。”
“噗嗤——”聽到追寶這個稱呼,邵軒終于忍不住笑噴了,如果可以不顧形象,他現在一定趴在桌子上拼命捶桌子,實在太好笑了,追寶?李追寶嗎?這麽俗的名字他怎麽起得出來?
“我懶得管,走吧,我們該回去了。”李飛白的臉已經黑成了豬肝色,卻還是要假裝不在意,冷着臉看了眼邵軒,拖着王寶钏就要離開。
邵軒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放他們走,拉住王寶钏道,“三娘,如果以後我再也吃不到你做的宴席,我一定會覺得人生太遺憾了。”
“遺憾也是一種美。”李飛白挑了挑眉,目露兇光。
王寶钏并不知道為什麽李飛白對邵軒的态度這麽差,心裏頭又盼着同邵軒再見,于是道,“我們就住在東街那家清風客棧,你可以來找我,我做菜給你吃。”
邵軒得了王寶钏的話,愉快地點頭道,“不如我明天就來吧。”
李飛白的臉已經黑得跟墨汁染過似的,可是王寶钏卻完全沒有看到,一個勁兒的點頭道,“好呀,歡迎之至,明天晚上正好是月中,可以一邊賞月一邊看景,上次那家酒樓的酒也不錯,可以讓追寶幫忙去買,追寶你說好不好?”
不好——李飛白很想脫口而出這句話,看着邵軒一臉得逞的臉色,李飛白恨自己現在不能暴露身份,他郁悶地點了點頭。
邵軒生怕李飛白真的內傷,以後給他穿小鞋的機會太多,于是見好就收道,“不如再寬限些吧,三天後,即使不是圓月,我想春日的晚景總是不錯的。”
王寶钏點頭同意,跟着李飛白離開,李飛白故意撞開了有些擋路之嫌的邵軒,幾不可聞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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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同邵軒說話間各自都懷了些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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