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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不易》作者:水舞青萍
文案
為了孩子,鈴蘭的目标是殺出重圍,扶正做俞家大老婆。
目标是明确的,
但是道路何其艱難曲折啊!!!
有肉有湯的姨娘奮鬥史,
歡笑,眼淚,狗血,天雷,小白,金手指,啥都有!
文案無能,請看正文!
此文架空,娛樂為主,屬于非傳統類型文,因劇情需要,有些地方可能會有些小小的不合理情節,請考據黨慎入!
內容标簽:穿越時空 女強
搜索關鍵字:主角:鈴蘭(淩藍),俞子諾 ┃ 配角:唐一笑,俞子謠,柴景昀,以及俞家的其它少爺小姐們 ┃ 其它:
☆、變故起
早春三月,冰雪消融,昌河解凍,河道兩旁處處草長莺飛。田隴邊,數不清的野花好似發洩憋了一冬的心思,再也等不及了,争相展示出最絢爛的色彩,在明媚的陽光下,帶着淡淡的光暈,晃的人眼也花了。在這樣美好的風景中,任有多大的煩心事也應該忘懷了,當然也有特殊的情況,就是俞海村的大戶俞家。
走到俞家巍峨的大門十步開外,就能感受到這裏的悲痛哀傷的氣氛。入眼之處一片缟素,門口兩盞白色的大燈籠,似也在訴說着主家的悲傷。俞家的家主俞正棠本是京中工部四品給事中,正月裏京中東南部地龍翻身(就是現在說的地震了),連皇宮的殿宇也多有坍塌,宮外京官聚居的吉祥裏更是房屋連片倒塌,損毀嚴重,俞正棠夫婦就是不幸遇難的十幾家官員中的一家,俞家除他二人之外還死了兩個姨娘,一個嫡次子,四五個家人,傷者二十餘人,幸好嫡長子俞子諾在國子監讀書,未在家中,才躲過一劫,但其媳婦樂氏本也四個月的身孕卻因此受驚流産。消息傳來,俞家老宅上下痛哭失聲。月前子諾扶靈回家,與家中的祖母和二叔三叔等親人相見,免不了又是一番傷悲。
俞海村緊鄰昌河,這昌河直通京城,得此地利,村中人無論是種田做生意的,大多富足。俞家更是村中首屈一指的富戶,俞老太爺早些年已經過世,他的正妻俞老太太俞海氏,就是本村另一大家族海家的女兒,長子俞正棠自幼天賦聰穎,讀書上進,中了進士後又授了京官,大大的光耀了門楣,俞家也完成了從地主到官宦人家的轉變;次子俞正渠乃是海老夫人的陪房丫頭月姨娘所生,倒也老實,如今就管着家裏的田地莊子;三子俞正榮是胡姨娘所生,并不出衆,兩個庶子聘的都是本地富戶之女,二太太娘家姓邱,三太太娘家姓陳,幼子俞正栾則是一個異類,性喜經商,膽子又大,仗着老太太的寵愛走閩南,入川陝,大夏國的十停疆域中到去過了七八停,一年在家的時間多不過二三個月,耽誤到如今也沒有說定婚事。嫡長女俞正桑嫁給了兄長的中進士時的同年舒守道,跟着夫家遠赴外任,一個庶女俞正杏嫁了鄰村的富戶翁家。
士農工商,俞家人四樣中也占了三樣,四兄弟同心協力,緊密團結在以大哥為主的周圍,倒也過得蒸蒸日上。再加上俞家第三代的嫡長孫俞子諾也是個讀書的材料,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人,二十歲聘了父親同僚樂禦史之女樂如晴為妻,入國子監讀書,眼看着又是一位政壇新星。俞家正是這麽順風順水的時候,天降大災,不僅奪去了長子一家數口人的生命,孫媳樂氏四個月的身孕也掉了,長孫俞子諾的政治生涯也只能暫停,回家守孝三年。
齊齊整整的三進大院裏,下人們腳步聲輕輕,幾不可聞。即使各處明晃晃的燈火也沒能給這院子增添一點人氣。東院與正堂相連的廂房中,屋角花梨木幾上擺着一尊海棠錾金雙耳香爐,靜靜的吐着雲紋般的香煙,旁邊花梨木卧榻之上,手拿佛珠默默不語的正是俞家的老太太俞海氏,她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平時保養不錯的臉上難掩憔悴悲痛之色,下首所做的正是長孫俞子諾,因受連日來的奔波和白事的操勞,冷峻的臉上滿是胡茬,幾次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半晌之後,還是俞老太太先開口了:“你四叔還沒音信麽?”
“還沒有。出事後孫兒就派了人分三個方向找尋四叔送信,只因不知四叔蹤跡,至今尚未找到他。”子諾口中的四叔就是老太太的幺兒俞正栾,他平時流連山水,興之所至,走到哪個地方有所留戀才送信回來報個平安,是以家中突發大事竟是無法聯系到他。
老太太眼眸一暗,“哎,他倒是逍遙,這麽多年了,我也沒有拘着他,弄的如今用的着的時候卻跟沒有這個兒子一樣。”老太太頓了一頓,“今日之事你也看清楚了,你三嬸話裏話外竟是要分家的意思。哼,你父親在時,他們說的千好萬好,什麽家人齊心才能家族興旺,兄弟之間長長久久的一套一套,無非是想讓你父親提拔幫襯他們的子評罷了。也不看看自己孩子是個什麽材料,子評如今也要二十好幾了吧,還是個秀才,舉人考了三次都不中,就是幫襯也早着呢。如今你父親沒了,立馬改口說家計艱難、子侄衆多,什麽村裏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早就分了的雲雲,也虧她說的出來。”子評是俞正榮的長子,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子詳,兩個妹妹子謹和子話。
子諾沉默了良久:“捧高踩低也是人之常情,以前他們巴望父親在官場上照顧一下自己孩子,現在沒了這個指望,另謀他路也不稀奇。我看不只三叔家有這個心思,二叔家只怕也是同一想法,聽說子語原定的杜知州的女兒,兩家只等下定了,如今出了這等事情,杜家頗有悔婚之意,只怕他們背地裏還埋怨我們家帶累了大家才是。”子語是俞正渠的孩子,他下面還有個弟弟子誼,妹妹子諺。
“你二嬸三嬸都是商人的子女,能有什麽見識,不過是因利而合,無利即散,可嘆你二叔三叔我都是當親兒子一般養大,如今看着你們大房人物凋零,竟也閉口不言,任由這些婦人胡說,真真讓人寒心。” 俞老太太多說幾句便有些喘,身邊的秦媽媽立時端起茶杯湊到她嘴邊,一手還輕輕在老太太背上順着。
提及過世的父母幼弟,子諾已經紅腫幹澀的眼中又蓄滿淚水,哽咽着安慰祖母,“祖母若因這等人傷了身子是大大的不值,孫子雖不才,倒也不怕他們,就依了他們分出去倒也清靜。”
“不成。”老太太口氣堅決的打斷了孫子,看了一眼他年輕氣盛一臉桀骜的神情,緩了口氣後細細的說道:“如今确實還用得着他們,我們俞家的根本是農事,莊稼地裏一年到頭需應時下種,督人耕耘,秋收冬藏,種種庶務細如牛毛,你和你父親都是自小讀書,于這些事情毫無經驗,你媳婦又是個官宦人家出來的小姐,更加不懂,我也老了,管不了事。如果他們分家另過,只怕田莊之事就讓你們應付不來,更別提你安靜讀書,準備三年之後的起複。為今之計只能穩住他們先過幾年,祖母替你培養幾個心腹管事之人之後才能慢慢圖之。你如今熱孝期間也不好納妾,我記得以前跟你的丫頭翠竹倒是農戶出身,你收了她做通房,以後也好替你照看家裏的事務。”
“回祖母,孫兒不孝,這翠竹,還有沁梅風荷,自樂氏來後半年就找了個理由都發賣了,不過,祖母可還記得鈴蘭?”
“鈴蘭?”老太太低頭想了一會兒,“以前你身邊似乎有這麽個人,眉眼圓圓,笑起來倒也讨喜,只是不愛說話,也不太見人。”
“正是她,這丫頭膽小安分,以前孫兒也沒有多留意,有翠竹他們在的時候也顯不出她來,正因為此樂氏倒還沒有怎麽為難她,樂氏來後三年無有所出,母親才做主給她擡了姨娘服侍我,才發現她聽話懂事,率真可愛,倒也投孫兒的緣。說起來她也算農戶出身,那年安徽發大水他爹帶着她乞讨到咱們這兒,父女皆病了,實在過不下去才賣給了咱們家的。”
“那也只能是她了,慢慢調|教吧,明天你帶過來先給我瞧瞧。”
“孫兒還有一事回祖母。出事時下人住的房屋倒了好幾間,這鈴蘭被救出來的時候身上雖沒有傷,但是好像吓着了,頭腦不甚清楚,人也不認得,着實可憐。孫兒在京時請了個大夫瞧了一下,誰知,誰知那大夫卻看出來似有一個月的身孕,因着月份淺,也不敢十分肯定……”
“什麽?”俞老太太精神一震,自榻上直起身來,“你說她可能懷有身孕?”
“是的,只是也不肯定,孫兒也未和任何人說過。”
俞老太太籲了口氣,重又歪回榻上:“若是她真的有孕,那是老天保佑我們俞家啊!這樣吧,明天你拿了拜貼去昌州城裏請你葉爺爺來來給她看看。”她轉頭向秦媽媽說道:“若是真的診出有孕,叫人收拾了後面的蘭晖閣,再叫劉媽媽帶着金屏及兩個小丫頭伺候着,以後她的一日三餐随我吃小廚房。”其實怨不得老太太如此重視此事,本朝尊崇孝道,守孝三年期間不得有夫妻之事,雖然大多數人并不會嚴格遵守這樣的規定,但是孩子是不能有的,樂氏的孩子掉了,若是鈴蘭有孕,那麽大房就不用等到三年後才能迎來新生命。如今大房只剩子諾和妹妹子謠,更急需一個孩子延續香火。秦媽媽忙一一應了吩咐之事。
老太太又轉向子諾道:“你媳婦此次受驚吓掉了孩子,難免有些病痛脾氣,你還應多去看看她才好。須知夫妻一體,同心協力,才是興家之兆。”說到後面聲音已經幾不可聞。
“孫兒知道。” 子諾見祖母已經有些困頓,靜靜的告退後退了出來。
外面已是星月滿天,早春的涼風夾雜着花香撲來,是後花園的花開了吧,母親生前愛花,京中後花園內滿是名種,迎春、玉蘭、榆葉梅、紫丁香、貼梗海棠、郁李、鳶尾、流蘇,往年這個時節已是生機盎然,可惜母親逢此大難,如今這些花即使開放也是寂寞獨開無人賞了。想起母親,子諾不禁又想起妻子在父母的喪禮上的諸多失儀之處,這樂氏乃是父親的上司的幺女,樂家風水怪,嫡子庶子七八個,卻只得了樂如晴一個閨女,不免有些嬌養,樂氏自小過的衆星捧月的生活,養成了王熙鳳的脾氣,卻只有尤二姐的手段,再加上林黛玉的身體,嫁過來初期還好,後來看她整個迎風流淚,對月傷心,芝麻綠豆大小的事情都要哭鬧一場,子諾不免有些灰心厭煩,就是母親在時,也有些後悔結了這門親事,但看在親家同朝為官,不好發作。這次樂氏受驚加上小月子,病了很久,喪事之上多有失禮之處,益發讓人灰心。子諾輕輕嘆了口氣,父母幼弟一夜之間陰陽兩處,妻子又如此嬌蠻不懂事,一個還算看得過眼的妾室卻似是被吓壞了腦子,呆呆愣愣全然忘記了以前之事,站在這庭院中,他竟有孑然一身的孤獨的感覺。
靜夜中,和俞子諾同樣有着強烈的孤獨感覺的還有鈴蘭,躺在雕花大床上,蓋着錦緞棉被,她卻怎麽也睡不着。穿越到這個空間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還沉浸在追悔莫及的痛苦回憶中。
穿越前的淩藍被朋友戲稱為四有新人——有學歷、有工作、有家室、有房車,小日子過得潇潇灑灑,無比滋潤,只因生了個孩子,生活一下子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兩個人的生活陡然變成三代人的生活,一個屋檐下鍋碗瓢勺叮叮當當,硬生生把個潮女逼成怨婦,争吵時她無數次怒吼再也不回這個家了,難道老天聽見了,然後以這種方式懲罰她的口出惡言?
如今躺在這個陌生的時空中,每每想起初生的兒子,熟悉的老公,來幫忙的公公婆婆以及唠唠叨叨的爸爸媽媽,她就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 大齡文藝女青年,
淫浸晉江十幾年,
本性沉默不善言,
所以一直深深潛,
而今居然也寫文,
白天夜裏心心念,
只要有空就來看,
希望大家能喜歡!!
此文慢熱,主材是種田,輔材是宅鬥,加肉湯炖煮,偶爾加些狗血做調料,最近金價大跌,也有能力負擔一點金手指做裝飾,以景德鎮細瓷盤盛之,大家慢用,多吃幾遍回味無窮!
☆、妾有喜
第二天,慈安堂正屋,鈴蘭被帶來之前,已經在屋裏發呆了很長時間,因着昨晚的對話,老太太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鈴姨娘,見她身量不高但勝在挺拔,骨肉不豐但勝在勻稱,梳一個家常圓月髻,烏油油的頭發上只別了一枚五瓣梅花的金簪,面如鵝蛋,眉似彎月,唇紅齒白,不施粉黛自有秀麗之處,只可惜雙眼無神,一臉迷茫哀苦之相,被丫頭扶着進來也不知道行禮問好。
跟來的丫頭白露一臉的難過,向老太太行了福禮:“禀老太太,我們姨娘自出事之後就是這樣,讓吃飯就吃飯,讓睡覺就睡覺,此外整天整天的發呆,無論誰來說話都不答一聲,大爺來看了後說,說,姨娘怕是把以前的人和事都忘了。”
老太太也不吃驚,示意白露扶了鈴蘭在末座坐下,轉頭向上首上的一位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的老者說,“有勞葉大人了。”
老者就是一早從三十裏外的昌州城請來的葉大夫,因他祖上世代都是禦醫,他也是從太醫院六品院判上致仕的,所以仍被尊稱為大人。葉大夫年已七旬,回昌州老家頤養天年,尋常不與人看病,不過因着和俞家幾輩子的交情,才被老太太請了出來。他看了鈴蘭幾眼,又拿過手來搭了半晌,口中喃喃的說,“奇怪,奇怪。”
“葉大人此話怎講?”
“觀其面色神情,似乎是古書中寫的離魂症,但是從脈象來看,寸脈沉,尺脈浮,滑數沖和,往來流利,指下如滾珠,正是有喜的脈象,已經快三個月了,除此之外脈象上無任何異常。”
老太太尚未答話,鈴蘭心中已是波濤洶湧,什麽,什麽,這個白胡子老頭居然說自己已經有三個多月的身孕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個小豆芽伴随自己過了這麽久,她知道這不是自己前世的那個兒子,但那也是一條小生命啊,再過七個月,他就會出來了,會像兒子剛出生的時候一樣軟軟的皺皺的麽?若不順心就會大聲的哭鬧相威脅麽?喝完奶後也會咯咯咯的大笑着揮動四肢麽?鈴蘭自穿越之後就像死人一樣關閉了眼鼻舌耳等官能,對外界的所有刺激都不做反應,可是現在鈴蘭滿心裏都是前世兒子的身影,心神耳目也開始活動起來了。
正思緒萬千之時,就聽老太太問道:“如今可有什麽辦法施救,大人,您也知道這一胎對我俞家的重要性。”
“離魂症本就不好醫治,小娘子又有孕在身,針灸藥石皆不可亂用,老朽亦是無能為力。”
“葉大人,難道……這個……”老太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老者微微擺了擺手:“太夫人莫着急,我話未講完。雖然藥石罔顧,但我觀小娘子的症狀,也無需用藥,乃是心病,所謂心病還需心藥醫,為今之際只有找到小娘子牽挂之人或者事情,以此召喚,至于人是否能回神,就要看天意了。更何況……”老者不緊不慢的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更何況就算是現在這個樣子,好好調養,也不是不能生孩子的。”
噗,鈴蘭心中狂噴,這老頭是把她當做人工活體暖箱用了啊!
話已至此老太太才稍微安定了一些,話鋒一轉,和老者唠起了家常:“月前恒哥兒随他父親來吊唁,還記得到後堂看看我這老婆子,一晃兒已經這麽高了,行動舉止也越發溫文爾雅,他小時候爬上我堂前的樹摘棗子的皮猴子樣還如在眼前呢。他和子語子評他們,再加上小一點的子謠子諺,一見面就是上樹捉鳥,下河撈魚,每日裏惹出多少是非。那年春天在後花園裏不知怎麽玩的,子謠摔的滿臉是血,大家都吓的跑了,還是恒哥兒鎮定,拿了帕子給她止血,小小年紀就有名醫風範,大家後來都贊果然是醫藥世家的孩子啊,天生就是學醫的料。”
“莫提莫提,小孩子淘氣是有的,但也沒見他們幾個這麽淘的,那次出事以後,我關了恒哥兒三個月,之後就把他送到學堂老老實實的讀書,再不許他來瘋跑混玩。現在想來,那時的子諾就很老成,從不和這些混小子混在一起,日日不是讀書就是習字,多麽安靜。”
“看你說的,事又不一定是恒哥兒惹的,你卻這麽謹慎,連帶我們家也不讓恒哥兒來了。小孩子正要一起玩大的才有情誼呢,這麽多年不見,子謠他們都生疏了,只怕見了也不一定認得。還該讓恒哥兒多來往才是。”鈴蘭聽了這麽久已經回過來點神,暗想老太太一句一個子謠,怕不是有些什麽心思。
葉老頭挑了挑眉,端起茶碗呷了一口:“那裏能不來往呢,只是他近來也不得空,他已經過了鄉試,如今他老子日日督他在家讀書,只盼着來年的大考能一舉得中。”
“呀,恒哥兒已經這麽出息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成就,這麽明年大考定然能中,光宗耀祖那是跑不了的。”
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孫子,老頭子也是一臉喜色,口中卻說:“老太太別誇他了,說起讀書,他哪裏比得上你家子諾,十五歲中秀才,十八歲中舉人,入國子監讀書,可是我們昌州百年不遇的神童啊。我也不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只是不吃醫家飯就好咯。”
“看您說的,自古良醫堪比良相,你們葉家世代做禦醫,技藝過人,每日裏多少人跪着求着拜師學藝呢。怎麽到你嘴裏就這麽不堪了。”
“就是這禦醫做久了,才不想讓子孫趟這趟渾水啊。”老人吹了吹茶杯中的浮沫,“宮闱之中看似花團錦簇,實則殺機重重。當年奕妃小産案,熙敏皇後暴斃案,還有六皇子案,太醫院多少人頭落地啊。”老人阖目低語,口氣中似有無限蕭索。
說起這話老太太也很有感觸,“伴君如伴虎,君心難測啊。麗妃仗着聖上的寵愛公然在宴席上對皇後下毒,可謂聞所未聞的奇事了,聖上大約也深恨自己怎麽對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寵信了這麽久。熙敏皇後故去也有十幾年了,他也不肯再立新後,連帶着也沒有立太子,可見當年之事對其影響何其深刻。”
“麗妃禦宴上下毒毒死皇後,還想同時毒死大皇子,那不過是說給天下人聽的,其實皇後的死不只這麽簡單,不過就算是再有什麽猜測,自張太醫趙太醫死後也都無法找到答案了。聖上不立皇後,倒也不全是與先皇後的情誼,當年熙敏皇後剛生了大皇子就招人下毒手,現在的徳貴妃也是剛得了執掌後宮之權不久,她所出的六皇子就誤食了東西成了啞巴,正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聖上是怕了,再也不肯對誰有所偏愛,免得又做了靶子。”
“此話甚是有理,只是如今聖上年紀日長,儲位空懸究竟不是長策,大皇子,六皇子都已成年卻仍未去封地就藩,民間紛紛傳言京中此次地震是儲位不明,二龍相鬥所致。”
“愚夫愚婦懂得些什麽,不過看來有人要借此事挑起事端,只怕又要有一陣子不太平咯。
月亮剛爬上樹梢,西院廂房中,鈴蘭靜靜躺在雲堆樣的錦被中,身邊穿墨綠坎肩的丫鬟正把織金帳子從挂鈎上取下來,外面突然傳來噪雜的腳步聲,門簾響處,俞子諾大步走了進來,人未到聲先到:“她醒來沒有?”
白露忙放下手中的活,規規矩矩的上了一杯茶:“回爺的話,姨娘還是老樣子,大夫說了,姨娘這是心病,沒法醫。除非姨娘因為什麽牽挂之人或者牽挂之事能自己醒過來。”
其實經過早上的震撼性的事件鈴蘭的神智早已清醒,只不過為了不讓別人看出她是冒牌貨,沒敢立馬活蹦亂跳而已。她有孕的消息傳出後,一整天房間裏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看望的,打賞的,甚至來看熱鬧的,進進出出足有十幾撥。她樂的借着病症不管不招呼,暗地裏看着聽着,盡快熟悉這裏。不過觀察的結果讓她十分郁卒,她現在的人生非同一般的獨特。雖然也是十六歲花朵一般的年紀,可是她不是像以前看過的諸多小說裏一樣穿成大家嫡女或者小家碧玉,甚至連庶女都不是,她已經變成少婦了,自己的一生已經綁定在一個叫俞子諾的男人旁邊,這也就算了,關鍵她還不是他身邊唯一的女人,甚至不是主要的女人,她不是他的妻,只是一個在妻子懷孕時暫時暖床的妾,現在,又成了一個在主母流産後有孕的妾。她能感受到主母刀子般的眼神,能感受到從慈安堂出來後一路上丫鬟們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複雜目光,能感受到訪客中陌生的人們酸溜溜的話語,甚至能感受到這院子裏不知從何而來的噴薄而出的怨念,在這樣四面敵人的情況下懷孕,她實在有些害怕。
鬧了一天終于挨到上床睡覺了,俞子諾卻來了,她忙打起精神支着耳朵聽起來。
俞子諾環視了屋子一圈,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屋裏怎麽這麽熱,還有,這是點的什麽香,氣味如此濃郁?”
白露忙說:“晌午胡姨娘來了一趟,說這屋子裏太冷了,姨娘如今有了身子,越發需要盡心服侍,我才叫小丫頭把炭火籠的旺了點兒。熏香是下午奶奶讓春蘭姐姐送來的,說是叫梨花醉,還是奶奶從京裏帶來的,對孕婦安神助眠最好不過,我就用它換了平日用的百合香。”
俞子諾看了這個老實丫頭一眼,嘆了口氣,耐着性子吩咐:“有孕的人怕熱不怕冷,這都快四月天了,炭火以後燒到現在的一半熱度就行,白天還要注意開窗透氣;至于熏香,無論是誰送來的,一律不準用,問了就說是我的吩咐。”看來鈴蘭有孕的消息是人所盡知了,白露一個丫頭什麽也不懂,要趕緊搬院子派人才行。床上的鈴蘭聽到他的吩咐,也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熏香是容易動手腳的東西,她都木頭人一個了還需要靠熏香安眠麽,樂氏要麽是不通事理,要麽就是有了別的心思,無論哪種對她來說都可怕的很。
耳聽子諾接着吩咐:“老太太許了你們後日搬到蘭晖閣,已經有人在收拾了,明日你将東西收拾一下,等着人來接就行。到了那邊自有老太太撥來的人伺候,你跟着學着點。”白露應了,床上的鈴蘭也松了一口氣,至少家中主事之人是護着自己的,老太太想的很周到啊。
耳聽腳步聲來到床邊,她忙閉上眼睛裝睡。子諾緊緊盯着床上的人,和往常一樣的眉眼,一樣的神情,但似乎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同,他将目光轉向紅绫被下,想象這那裏已經有了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關的小生命在靜靜的生長,盯了好久之後,他伸手似乎想撫摸一下,還沒摸到被子就又縮了回來,終于輕輕放下帳子坐回桌邊,端了茶杯默默的呷着,一時間屋內只餘更漏的滴答之聲。
很久很久之後子諾才慢慢的開口,“今天的話你可聽到了。你跟了她這些時候,可知道她有什麽牽挂之人或者牽挂之事?”
白露嗫喏了好久,只憋出了一句,“姨娘以前從不多事,沒見和誰有特別的來往。”
子諾嘆了口氣,鈴蘭以前的行事性格他何嘗不知道,恨不得變成隐形人,每逢大事必往後躲,跟在他身邊幾年,只怕連家裏人都沒認全。他想了想又問道,“那她平時可有什麽喜歡之事,或者有什麽未完成的願望。”
白露又想了很久,遲疑的說“去歲大雪時,我記得姨娘有天對着窗前剛開的臘梅給我說,她小時候跟着父親在外乞讨了好幾年,有一年冬天的雪比這還大,連着下了幾天,把道路都遮蓋了,家家戶戶閉門不出,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她和爹在一個破廟裏躲了兩天,吃的早就沒有了,後來連生火的樹枝都燒完了,眼看就要凍死。她朝着廟裏已經蓋滿了灰塵的菩薩哭訴,結果這時果真就有一行人進來,當中簇擁着一位公子哥,也就十歲左右,衣服比雪還白,神情卻比冰還冷,身上還有股若有若無的梅花的香氣,就像仙童一樣。她當時看呆了,也忘了上去乞食,那群人埋鍋造飯後,有個老者看到她和爹的樣子,給了他們一鍋熱湯,幾個饅頭,他們才撐了過來,沒有死在那年的大雪裏。爺,不知道這算不算……”
“你接着說下去。後來呢?”
“後來,後來那群人就走了啊,姨娘沒跟他們中的任何人說上一句話。不過她感謝菩薩顯靈救了她和爹,離開後記得那個廟叫“王兒廟”。哦,對了,她還說後來在廟裏拾到一個香囊,上面繡的是梅花,裏面裝的也是幹的梅花瓣,真不知道為什麽一個男孩卻帶着裝滿梅花的香囊。”
白露的故事就這麽講完了,沒有任何實質內容,床上的鈴蘭腹诽道。俞子諾靜靜的坐了很久,然後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白露大大的松了一口氣,自老爺夫人去世後爺就越發威嚴沉默了,自己剛才的回話到底合不合他的心意呢?床上的鈴蘭也大大的松了口氣,一歪頭就進入了夢鄉。
作者有話要說: 養娃的媽媽如果想有點寫文的時間,簡直就像沙漠中找水一樣困難啊!
☆、論生日
蘭晖閣地處宅院東南角,三明兩暗五間房子雖不大,勝在精致敞亮自成院落,前臨池水,後倚山牆,一條雕花游廊曲曲折折直通後花園,原是嫡女俞正桑未嫁時的閨房。鈴蘭能以一個姨娘的身份搬到這兒來,本身就有着不言而喻的意味。這個消息迅速傳遍了俞家的每個院落,就如滾燙的油鍋裏滴入了水,各院又是一片嗡嗡的耳語聲。
最郁悶的是毓霞院的樂氏,早上請安回來就陰沉着臉,連摔了兩個茶杯,吓得屋內外的丫頭婆子各個噤聲,大丫鬟春莺看到自家太太又犯小姐脾氣了,心裏哀嘆一聲,揮退那些小丫頭們,又親自捧了杯茶上前勸道:“奶奶這是生的哪門子氣,鈴姨娘有喜那是好事,您做出這幅樣子,別人又要說您善妒了。”
“如今我還顧得上別人說什麽……”樂氏瞬間紅了眼睛:“今早的情形你不是沒看到,都病的癡癡呆呆了,老太太還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的說了多少貼心話,撥了那麽好的院子住着,又是給丫頭,又是給擺設,處處都替她想到了,還特意對我說免了她的早晚請安,也不看她那樣能請安麽,有來請過安麽,還用得着特意給我說。一屋子的人都圍着她和老太太奉承,那裏還有人想到我,我這多餘的人還不如死了算了。”說着益發趴在桌上大哭起來。
春莺只得耐着性子接着勸:“奶奶快別哭了,老太太不過是看着他肚裏的孩子罷了,再擡舉她也是個姨娘,越不過您去,更何況那孩子出來還是管您叫娘。以後跟老爺過一輩子的是您,奶奶要仔細将養好身體才是正經。”
“我不稀罕她孩子叫我娘,我又不是不會生。”樂氏翻身坐起,銀牙緊咬,“将養身子,将養身子,老爺也是天天把這幾個字挂在嘴邊,現下就是将養好身子也來不及了,她若是生下來是兒子就是長子,處處要壓我孩子一頭,不行,我不能讓這個孩子生出來。”
春莺唬了一跳,忙上前握了樂氏的手道:“我的好奶奶,這種話也是能說的麽?這裏不比京城時各人關起門來過日子,小心隔牆有耳啊。”春莺左右看了看,又說:“奶奶您莫要想左了,這不只是一個姨娘的孩子,還是老爺的孩子啊。您細想想老爺平日的待您如何,您嫁過來了這幾年一直沒消息,老爺不也沒說什麽。上年您懷上孩子後,老爺表面雖不說,心裏不知道多麽高興,天天噓寒問暖,給您帶吃食,陪您賞花游湖。是老天爺沒長眼,孩子掉了以後,春鹂說老爺書房的燈亮了整整一夜。”
提起未出世的孩兒,樂氏更是珠淚不斷,怎麽也勸不住。恰這時三房的陳氏走了進來,看見樂氏的樣子,“看來我來的不巧了,侄媳婦這是怎麽了?小兩口吵架了?”
樂氏暗自着急,心想外面的小丫頭也沒人報一聲,就讓外人來看了笑話,嘴上卻只能說:“三嬸嬸說笑了,不過是想起父母來,一時情不自禁。春莺快上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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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