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議洗三 (1)

不提鈴蘭獨自在屋中黯然神傷,子諾此時确實沒心思到她屋裏,昨晚他興沖沖的拟定了洗三的賓客名單,還連夜親筆寫了請帖,早上來和祖母商量,結果還沒說幾句,意見就不一致了:“為什麽不請外婆和舅母姨母她們來?”

老太太看着榻上熟睡的小胖仔,圓滾滾的小手蜷着放在嘴邊,嘴角上還殘留着奶泡泡,真是越看越喜,又喜又憐:“子諾啊,你不懂的,這到底不是你的嫡子啊。你外祖那邊送了喜信和紅蛋去就成了,就是海家族人,我也只讓人去報了喜,沒讓她們過來。”

“為什麽?嫡子庶子難道不都是我的孩子,有什麽不同?”

老太太看着孫子,又氣又憐的搖頭嘆氣,後面的秦媽媽趕忙說:“老爺啊,這些內宅之事你不知道。太夫人是為你好,若是親眷來的太多,到時候看到咱們對一個庶子這麽寶貝,只怕後面的事情就難辦了。”

“什麽後面的事情,秦媽媽,你越說我越不懂了。”

“唉,”秦媽媽無奈的張了張口,請示性的看了老太太一眼,方才說道:“這孩子生下來也就生下來了,老太太肯定不會讓他受一丁點委屈的,但是這後面的日子還得過,這後面的事情就是,以後你還要娶繼室啊。這寵愛庶子的名聲傳出去可不好聽。”

“什麽?”子諾茫然的看了一下衆人:“我還有孝在身呢,祖母,您……”

“我知道你有孝,當然不會在這兩年把人娶進門,可是孫兒啊,這婚嫁之事可不是到街上買東西,到時候就有了,總要慢慢的相看起來。要是再找一個樂氏這樣的人進門怎麽辦?而且不止我們相看別人,別人也要相看我們的,如今咱們家的這種情況,已經很難挑揀人家姑娘了,若是再傳出你疼愛庶子的名聲,以後可怎麽辦呢。祖母這也是為你好啊,我知道你疼惜這個孩子,祖母也是,可是再疼要放在心裏也,面子上不能帶出來。聽話啊,洗三這事你不要太操心了,到時候我會讓你二嬸來主持的,就是我們自家人走個形式好了。還有啊,鈴蘭也不要讓她出來了。”

“什麽,鈴蘭也不能參加?”

“當然,你幾時見過一個姨娘抛頭露臉招呼人的。你忘了上回樂氏的娘是怎麽罵你的?”

“可是,明明是她颠倒黑白……”

“什麽颠倒黑白,她說的也不全是假話,之前因為鈴蘭懷着孩子,又安靜恭順的,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挑她的錯處了。可是孫子啊,我們不比小門小戶的不講究,這以妾為妻可是禮法的大忌,傳出去要毀了你一輩子的。你趁早好好想想明白吧,這姨娘啊,就是放在屋裏伺候你的,就是再伶俐再能幹也當不得家做不了主上不得臺面,哪能和主子奶奶平起平坐,你要是有這樣的糊塗想法,趁早給我息了,否則就是打那些來往親眷的臉。”

“可是二嫂終究是隔了房分了家的,難道孩子的滿月和周歲也都回回請了她來操辦不成?”

一句話提醒了老太太,益發生氣的說:“你還知道你二嬸是分了家的不方便啊。到現在你知道當家主母的用處了吧?你說說你說說,我總是讓你待樂氏好一點,你非要擰着不聽,到底把她氣走了。如今你母親又不在了,竟是還要我這個老婆子這麽大年紀了還要為你們出面操勞。唉,還有正栾,也是個不省心的,拖到現在也沒娶個媳婦進來,弄得這俞府後院連個正經管事的人都沒有,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啊。”老太太越說越傷心,站起來就到裏屋去了,秦媽媽趕緊示意乳母抱了胖團子跟了進去。剩下子諾、子謠和四叔面面相觑。

俞四叔嘲諷的看着子諾說:“我今天可是被你拖累,白白的受了一頓教育。”

子諾面無表情:“我看是正好反過來吧,四叔回來之前祖母對鈴蘭一向很好的,今日之事說不定是祖母是怕您老人家逃婚,才殺我這只雞給您看的吧。”

“呵,好小子,有能耐了啊。我記得你以前都是萬事不開口的,今日怎麽如此伶牙俐齒。你放心,你四叔這次肯定會老老實實的娶海氏進門的,倒是你,還是多多操心母親給你留意了個什麽樣的繼室吧。要說也是,你當時要是低聲下氣的賠個不是,說不定樂氏她娘也就罷了,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矛盾,非要鬧到兩敗俱傷,如今再娶來也未必比樂氏就好。”

“沒有用的。”子諾的眼底一片平靜:“當時我無論如何做也是沒有用的,他們家是早就鐵了心要和離的。我日前接到京中朋友的信件說,樂家已經給她找好了婆家,下個月就要嫁過去了。”

“什麽?這麽快?怪不得當日她們如此嚣張,原來是要離了此處另攀高枝去了。是哪一家這麽不長眼,一個再嫁的女子也搶着要。”

“是徳貴妃娘娘的娘家兄弟樂平伯。已經四十多歲了,一年前剛死了老婆,因此倒也不嫌棄她是曾嫁之女。聽說貴妃娘娘也很贊同這門婚事,還親賜了一柄玉如意給樂氏添妝。”

四叔眼裏精光閃動,久久不語。子謠在一旁也有些悵然。看得出來這事對哥哥的打擊不小,可是世道就是這麽冷酷無情,在權勢面前任何人都會不由自主的俯首帖耳。樂氏的父親是都禦使,樂氏的幾個兄弟都在朝中做官,其中一個哥哥又把持着九城兵馬司這樣的重要部門,是毫無疑問的當權派,當然是多方力量争相拉攏的對象,而樂家呢,也急切的希望鞏固壯大自己的家族勢力,聯姻自然是上上之選。可偏偏樂家無論嫡庶只有樂如晴這麽一個女兒,怎麽可能任由她白白浪費在這個離京城有千裏之遙的小山村呢?這一場婚姻才是真正的各取所需,在這樣的“天作之合”面前,樂平伯的年紀和樂氏的再嫁都不是問題。看來樂家在衆多力量中還是選擇了徳貴妃啊。也是,雖然六皇子是個啞巴而且已經被封了王爺攆出京城,但是徳貴妃依舊屹立後宮十數年而不倒,在這混沌未明的情況下看起來勝算多一點啊。

這天傍晚上燈之後,子諾才踟蹰的走進了蘭晖閣。屋子正中的八仙桌上有很多散落的紙張,子諾拾起來看了一下,都是些“S、W、O、T”等鬼畫符一樣的東西,鈴蘭靜靜的趴在一邊枕着手臂睡着了,幾縷絲發垂在秀麗的臉龐前,在跳動不安的火苗掩映下益發顯得嬌弱。子諾心中一痛,忙上前搖醒了她:“累了就到床上睡去,剛生完孩子就坐這木凳子,小心落下病根兒。”

鈴蘭迷迷糊糊的被他吵醒:“好白露,別推我了,等我弄完了這些就睡。啊,老爺~~,是你來了。”

子諾沒好氣的把她扶上床:“生完孩子要躺滿一月才能下床呢,你可倒好,這麽急着下床做什麽?”他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紙:“那是什麽,值得你這麽費精神的弄?”

鈴蘭低下了頭,那些紙是她正在做的“SWOT”分析,就是“Strength(優勢)-Weakness(弱勢)- Opportunity(機會)-Threat(威脅)”分析,這也是她上學時留下來的老習慣,用管理學方法幫助自己理清思路。可是剛才她苦思冥想了好久,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是劣勢一大堆,優勢幾乎沒有,機會找不到,威脅卻時時存在,一時之間愁腸百結,居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如今子諾問起來,她自然不敢說實話,只好委委屈屈的岔開話題說:“也沒有弄什麽,早上想見你你不來,我一個人躺着好悶。”說罷欲言又止的勾了他的衣襟輕輕的搖啊搖啊。

子諾嘆了口氣,輕輕将她攬在懷裏:“我這不是來了麽……”

兩人俱是一肚子的話要說,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半晌之後,還是子諾先開口:“坐月子是女人家的大事,你再不可這樣作踐自己了,無論我來還是不來,你都要好好養過了這一個月再說。”

“難道你以後不能常來了麽?”鈴蘭很敏銳的抓到了她話中的重點,再擡頭時也是珠淚盈睫:“子諾,我還沒有見到我們的孩子呢,他,好不好,我想看看他。”

這話說的子諾又是心中大痛,慌亂的說:“孩子很好,你這幾天不要想太多,等你身體養好了,還愁沒有見的時候麽。時候不早了,你該睡了,我叫白露來給你安置。”說罷急急的将她放在床上,轉身就出去了。

鈴蘭看着他倉皇而逃的背影,心下已是一片清明,看來早上三星打聽的消息是正确的,老太太已經打定了主意自己養重孫,同時也告誡她唯一的孫子不能再沉迷于“美色”,這時候如果一味的裝可憐或者撒嬌撒癡的提要求,只會讓老太太對自己更加反感,也會讓子諾夾在中間難辦,越發要逃離自己。前世的自己就是看不清這一點,才和老公越鬧越僵,教訓可謂深刻,這一世的自己更是連胡鬧的資格都沒有,唉,鈴蘭痛苦的撓了撓頭,前世的自己每天忙工作忙家務忙減肥忙補眠甚至忙着在晉江上看文,覺得生活中那件事都比帶孩子有趣的多,如今,她終于不需要親自撫養孩子了,自有他的曾祖母和父親來疼愛他,有丫頭婆子奶媽日夜照顧他,可是為什麽她空落落的這麽難受,感覺就像心被摘走了一樣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每個留言和收藏的人的支持,默默努力中……

☆、洗三禮

鈴蘭到底沒有參加孩子的“洗三禮”,只能躺在床上聽三星一點點的和她講前邊的熱鬧,自從孩子出生後劉媽媽和金屏就回到老太太身邊了,其他的丫鬟雖然沒有裁撤,但也都不是很盡心,常常跑的找不到人。倒是這丫頭自從那次談話之後,想了幾天後來和鈴蘭說自己哪裏也不去,要像白露姐姐一樣忠心耿耿的服侍鈴蘭。鈴蘭只當她還是個小孩子,也沒放在心上,誰知她從此真的改了在外面亂說亂講話的毛病,就是打聽到什麽也只說過鈴蘭一人聽,成了鈴蘭身邊又一個得力的幫手。

這日三星正坐在床邊,一邊繡着個胖娃娃抱魚圖案的兜肚,一邊給鈴蘭細細的講洗三的每一個細節:“老太太給小少爺娶了小名叫“安哥兒”,大約是祈求平安的意思;那天的外人裏除了二太太帶着二小姐外,還有一些俞家的遠親;二太太給安哥兒帶了一個巴掌大赤金盤龍長命鎖,打造的極為精細,還抱着他逗弄了好一會兒,顯見是很喜歡小少爺的。二小姐就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繃着個臉,安哥一見她就哭了,還是大小姐趕緊抱過去哄好了的。俞家遠親多是送了一些小衣服,小鞋襪什麽的,只有一個什麽珠大奶奶送的東西豐厚點,是一對兒挂着長生果和鈴铛的小金镯子,小少爺帶上後還叮叮的響呢。”

“洗三用的挑臍簪子、圍盆布、缸爐小米兒都是早就準備好了的,還有什麽升兒、鬥兒、鎖頭、秤坨、小鏡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兒、青茶葉豬胰皂團、銅茶盤、大蔥、艾葉球兒、烘籠兒、香燭、錢糧紙碼兒、生熟雞蛋、棒槌等等,色色都是簇新的,另外備下了熬好槐條蒲艾水,用胭脂染紅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等等,弄的可全了。”

“添盆的時候老太太放的是個筆錠如意的金裸子,咱們爺放的是歲歲平安的金裸子,再往下大小姐放的是個年年有魚的金裸子,把陳媽笑的合不攏嘴,那吉利話真是一嘟嚕一串的往外冒,再沒個停。到了響盆的時候小少爺哭的可響亮了,手腳亂動的,一衆太太小姐都誇說小少爺健壯可愛。”

“洗澡的時候陳媽還有話說呢,什麽‘先洗頭,作王侯;後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作知縣;洗洗溝,做知州’;還有‘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左描眉,右打鬓,找個媳婦壓四村。’姨娘你說,她每個孩子洗三的時候都這麽說,哪有那麽多的知州知縣夠做啊。”

“哦,對了,最後穿好了衣服還要用一棵大蔥往身上輕輕打三下,說一打聰明,二打靈俐,三打狀元及第;再拿起秤砣比劃三下,說秤砣雖小壓千斤;拿起鎖頭比劃三下,說長大後頭緊腳緊手緊;還把金銀锞子往小少爺身上一掖,說左掖金,右掖銀,花不了,賞下人。反正花頭多的不得了,也虧得我們小少爺配合,除了響盆的時候再沒有哭,只瞪着兩個黑油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不住的看人,可好玩了。”

鈴蘭靜靜的躺着聽着,想象着洗三時的熱鬧景象,想象着兒子四肢舞動的可愛模樣,心中又酸又苦。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日子就在三星的講述和鈴蘭的發呆中流水一樣的過去了,坐完月子之後鈴蘭就主動去老太太屋裏請安,端水上茶的細心伺候,間或也能看安哥兒一眼。倒是老太太看她一個月子坐下來,非但沒顯豐腴,反而瘦了一大圈兒,原來圓圓的臉瘦成了瓜子型,那小腰細的一把就能掐住,因此發了話讓她以後無事不要日日請安了,先把自己調養好再說。如此一來鈴蘭和孩子見面的機會益發的少了,只有等子諾到她房裏來的時候才能問幾句孩子的情況。子諾原先很怕來鈴蘭這裏,後來看她再也沒有哭着鬧着要孩子,心裏才慢慢的松了一口氣。也漸漸把安哥兒的事情講一些給她聽,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的逼近年下。

臨近過年,正是大戶人家最忙的時候,舉凡莊子裏交租,親戚間迎來送往,備年貨,祭祀祖宗,下人們做新衣發賞錢,裏裏外外的事情都要問過當家人才行。俞家雖然今年逢着白事,諸事從簡,外面莊子的事務又有四叔和子諾看管,饒是如此也把老太太累的夠嗆,恨不得立時就把海氏擡進門來主持中饋。可不幸的是,據之前秦媽媽從海家帶回來的消息,海螺的娘又病倒了,這一次病痛來勢洶洶,極有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

老太太聽到這個消息,連動氣的力量都沒有了,秦媽媽在一旁小聲的問:“我看鈴姨娘也是個聰明本分的,要不然讓她……?”。

“不行,”老太太面沉如水,“去把子謠叫來幫襯吧,姑娘大了,該知道這些管家理事的事情。”

老太太堅決不用鈴蘭,但是鈴蘭也沒有閑着。早些時候她就讓白露取了地窖裏的西瓜切開了一看,賣相口感俱佳,心中不禁大喜,白露也在旁邊驚喜異常,直言冬日裏還能吃上清甜可口的西瓜,恐怕皇上也沒有這樣的口福,這話又勾起鈴蘭想起前世,感謝大棚技術和低溫冷藏技術的推廣,冬天裏別說是西瓜,就是草莓櫻桃桑葚桂圓等夏令時的水果,也都遍地可見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那時的自己可不就是過着比皇帝還好的生活麽。可惜生活就是這樣,得到的總是不珍惜,那時候的自己滿腦子想的是沉甸甸的房貸,是到手就光的工資,是寶寶的奶粉衣服玩具紙尿褲等大把大把的花銷,那裏會去為這些唾手可得的小幸福感動。

一想起前世鈴蘭就會滿腹心酸,她盡量的摒除這些情緒,開始規劃如何把這上千斤西瓜賣個好價錢:“白露,你覺得這樣的西瓜拉到街上能賣多少錢?”

“這樣的稀罕物,奴婢覺得一個西瓜賣二百文也不算多。”跟了鈴蘭這麽久,白露的膽子也大了許多,若是以前,她定不會如此爽快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聽到這個數字,鈴蘭籲了一口氣,這已經是十倍的利潤了,不過她還是想賭一把,畢竟自己太缺錢了:“我問你,你家可有辦法認識昌州城裏的那些大戶人家的總管,還有那些個知名的酒樓飯堂的管事?”

白露低頭想了一想:“這也不難,我嫂子就是城裏展家出來的大丫鬟,和他們管家奶奶還能說上幾句話,還有葉家,齊家,因着世交親眷的關系和咱們家也有來往,我爹管的莊子挨着何家和陸家的莊子,平素與他們的管事多有來往,至于那些酒樓飯堂,也可以讓我哥哥去問一問。”

“這就好,先定了這麽幾家,你讓家裏人把西瓜給各家送上十來個,就說是節下的往來人情,但是務必要讓他們知道這些西瓜若是想買有的是,還有那些有名的酒樓,也讓你哥哥每家送一些西瓜,建議他們針對雅間的貴客用餐後送上一小盤嘗嘗。這事要快,記得要留下聯系的方式,若是這樣之後他們對西瓜有興趣,就按一兩銀子一個西瓜賣給他們。”

“什麽?”白露的嘴巴都可以塞下雞蛋了,一兩銀子,誰會花那麽大的價錢只不過買個吃食?“去吧,去吧,”鈴蘭推了推傻了她:“記住,來了人就說這個價,千萬不能少一點,還有千萬就是不能到街上吆喝着賣啊。”白露愣愣的領命而去。

鈴蘭籲了一口氣,她這走的是奢侈品的高端路線,成敗在此一舉啊。

之後的幾天鈴蘭就沒空再想這樁事情,而是專心在屋裏提高自己的女紅水平。女紅在這個時代就如計算機于現代人一樣是屬于必備技能,鈴蘭仔細揣摩了老太太對自己的期望之後,認命的拿起來了針線。上輩子學習的山一樣高的管理學書籍鈴蘭沒記得多少,但是她深深的記住了一位老師的開場白:管理學既是一門科學,也是一門藝術,因為它的研究對象乃是人這種世間最複雜的生物。管理學,說到底就是一門觀察人運用人激勵人的學問,是把最合适的人放在最合适的位置上的資源調度調配的學問。聽了這話之後,鈴蘭一直把觀察別人和揣摩別人當成了一種對自己的訓練,靠着對形勢的冷靜思考和對身邊人的琢磨,她成功的度過了懷孕期的種種敵對生下了兒子,而今,她又要再次為自己的前途而努力。她之前不是沒有想過生育後就求子諾讓她離開俞家,但是這種想法在見到兒子第一面的時候就被她舍棄了,到底是母子連心骨肉相連,小團子見到她的第一面就歡快的笑了,一點不認生的扭着身子要她抱。孩子天真無邪的笑容瞬間擊潰了她的所有理智,做為母親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從那天起她就斷然否定了離開的想法,而是苦苦思索如何在俞家混的更有地位更有分量,在兒子未來的成長之路上幫上一把。

學習女工就是她目前能想出來的最合适做的事情,親手繡的東西可以用來讨好老太太或者表達對兒子的關愛之情,是一個本分善良的姨娘形象的最佳诠釋,更何況她如今也真沒有其他事情可幹,整個俞家都在為過年而忙碌,子謠被老太太天天帶在身邊指導,子諾也在書房和會客廳之間穿梭,甚至有幾天還跟着四叔去查看底下的莊子,這對這位長年讀書的大少爺來說也算是一樁新鮮事,回來之後很是和鈴蘭感嘆了一番,連連說古人曰讀萬卷書行萬裏路,誠不欺我也。鈴蘭當時正滿心羨慕嫉妒他可以自由的出入而自己只能呆在這個四角庭院裏望天,不免有些不悅,子諾好像想起了什麽,坐過來笑嘻嘻的問:“你不是之前就總說想到外面看看麽,如今還想去麽?”

“當然想!”鈴蘭驚喜的說,這個男人還不算太笨,開始察言觀色了:“我們什麽時候出去?”

子諾看着她瞬間雀躍不已的樣子,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現在還不行,等到正月十五元宵節的時候,我帶你去昌州城裏看燈。”

“啊,要等那麽久啊。”鈴蘭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我也沒有辦法,除了元宵看燈之外實在找不出什麽理由帶你出門啊。”子諾的眼神有些抱歉:“其實元宵那天我估計祖母也不一定會同意我們去,不過你放心,若是真的不行的話就等祖母歇了以後我偷偷帶你出去,從這裏快馬到昌州城也不過半個時辰。”

聽着子諾鄭重的承諾,鈴蘭委屈的點了點頭。她明白這已經是子諾能為自己做的極限了,想想前世自己還曾因為錯過一次朋友聚會和家人吵鬧,生氣時說自己像舊社會的小媳婦一樣命苦,如今才算真真體會到了舊社會的小媳婦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到底有多苦。

不過內心的苦痛還可以通過做自己的思想工作解除,現實的難題就不那麽好對付了。鈴蘭有些傻眼的看着子諾熟練的走向床邊,一副要在這裏留宿的樣子,內心十分的慌亂,她當然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丈夫,有權利睡在自己的床上,可是她畢竟是個冒牌貨,還心心念念想着自己前世的生活,就這樣和子諾睡在一起算怎麽一回事?之前子諾還會顧及到他有孕在身以及後來坐月子,可是現在孩子也生下了,月子也過了,她還有什麽理由拒絕自己的丈夫呢?

子諾坐在床邊也很郁悶,按理說鈴蘭這會應該主動過來幫她寬衣解帶,服侍他睡下,可是她卻一臉無奈揪着眉毛幹坐在桌邊沒有一點表示,子諾哪裏會想到自己的小妾已經是換了人的呢?鈴蘭因為要生存的緣故已經用最快速度掌握了這個時代的禮節和生活方式,別人若是看到她在老太太那裏伺候時手腳麻利中規中矩的樣子絕對不會懷疑,可是子諾早就發現只要是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鈴蘭就會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有時候是很自然的指揮他拿東西,有時候是吃飯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的自己盛飯,有時候是和白露三星聊的高興的時候就以你我相稱,更多的時候是自己在這裏留宿時她不管不顧的先把自己用被子嚴嚴實實的裹起來。不過之前他為着她有孕沒有計較,可是今天,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還愣着幹什麽,熄燈安寝了。”

鈴蘭覺得有必要做一下最後的掙紮,畢竟她現在還沒有做好和他擦槍走火的準備,她小聲的試探着:“哪個,嗯~,妾身有些身體不适,怕影響爺休息,要不您先到別的屋裏……”

子諾被她突然轉變的稱呼搞的很不适應,寒着臉說:“那裏不舒服?”

“這個,呃,這個,我也說不好,但都是女人的事情了,爺,您……”

“不舒服怎麽不叫大夫來看看,你剛生完孩子,虛弱的很,落下了病根怎麽辦?”子諾打斷了她支支吾吾的話。

“不用不用,”鈴蘭慌忙搖頭,她這會可不想給別人留下多事的印象:“我的身體我知道,無妨的,休息幾天就好了。就是,就是不好服侍爺了,要不,我叫康佳來服侍您。”她腦子裏靈光一閃,為自己終于想到了一個脫身之計而高興,急忙高聲叫外屋廂房候着的康佳進來。

子諾的臉黑的像鍋底,任由康佳進來鋪床疊被,往熏籠裏加了百合香,又給自己脫了裏外衣服,換上寝服。這康佳本身頗有幾分姿色,被選到鈴蘭這裏當差已經心有不甘,後來整日裏看到鈴蘭穿金戴銀更是眼紅,心想不過是個丫頭擡上來的姨娘,自己如果努力的話,說不定哪天也有這個福氣,心中早就有了不安分的想法。今日正巧鈴蘭叫了自己進來,當然做的盡心盡力,一切都做完了還賴在床邊媚聲問道:“爺,您覺得奴婢鋪的床還行麽,這裏要不要墊高一點兒?”

子諾看了一眼桌子旁邊木頭一樣的鈴蘭,沒好氣的沖康佳一揮手,打發她下去:“你還不睡麽?”

鈴蘭見她完全誤會了自己的所謂的“服侍”的意思,也沒法再說什麽,只好磨磨蹭蹭的爬上床,和子諾同榻而眠。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宴

鈴蘭心裏有事當然睡不安穩,所幸子諾當晚并沒有做什麽,只是把她摟在懷裏貼頸而眠。不過第二天早上鈴蘭依舊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做針線的時候也哈欠連連很沒精神。這時白露打簾進來禀報:“鈴姨娘,大夫來了,正在外屋等着呢。”

鈴蘭一楞:“我沒有叫大夫啊。”

“是老爺一早吩咐的,說姨娘身體不舒服,特意讓人去請了昌州城仁濟堂的秋大夫來的。”

鈴蘭一頭黑線,昨晚她那是借口好不好,誰會想到他一大早就叫人到昌州城請大夫:“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你讓大夫回去吧。”

“那怎麽行,”白露這個丫頭別的沒有就是忠心:“我也看着姨娘今早就恍恍惚惚的,要是真有什麽吃虧的還不是您自個兒,大夫都來了您就看看吧。”邊說邊過來連拖帶拽的把鈴蘭拉到了外屋。

秋大夫是個須發皆白的老頭,面色紅潤,笑眯眯的,鈴蘭看到對方這個年紀,知道一定醫術精湛,想弄虛作假是不可能了,索性坦坦然然的讓他瞧病,反正自己一口咬定了不舒服,他也不能硬說自己沒病不是。誰想人家老中醫的修養就是不一般,一番望聞問切下來,很慎重的拽了一大堆虛實水火的醫學名詞出來,還很慎重的斟酌了一個藥方留下,鈴蘭拿過來細細看了一下,憑着上輩子有限的醫學常識,她也知道這裏面全是溫和滋補的藥,就跟《紅樓夢》裏面的王老道開的“療妒方”一樣,都是些潤肺開胃不傷人的東西,不禁感嘆做醫生治病的技能是否精湛還不是最重要的,不會察言觀色靈活應變的醫生到哪裏都不是不是好醫生啊。

大夫走了,白露第一時間去抓藥熬藥,鈴蘭自個兒坐在屋裏又發起愁來,看來用裝病這招也躲不了幾天,她還要再想辦法才是。樂氏走了,子諾一時半刻又不能公然的娶繼室或者擡姨娘,以後在她這裏歇下的日子肯定不會少,想到這裏鈴蘭就頭疼不已。但她目前的身份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叫白露先給康佳安排一間獨立的屋子以備見機行事,反正蘭晖閣的空屋子多的是。

轉眼到了除夕,俞府上下早就收拾的煥然一新,大門儀門并各院屋門都換了新油的聯對,廊下也都挂了簇新的燈籠,正堂屋裏懸挂着俞家祖先的遺影,供桌上的各色面點和時新瓜果都是日日更換的。這日一早二老爺就帶了家小來了,雖是分了家,但是除夕這樣的大節日還是講究團圓相聚的,老太太率了俞家衆人祭祀了祖先,之後擺上團圓飯,光潔的紅木大圓桌上團團圍放着幾十道年菜,如意糕,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五福臨門,三陽開泰,年年有魚……還有好幾道整雞整鴨的大菜,不過大多是取其吉祥如意的意思,做的模樣雖精致,卻是不好下筷子的。

因着是合家歡宴,鈴蘭也有資格在末座相陪,一桌子人雖多,但老太太是沒心情說話的,子諾是自小不多說話的,子謠是經歷了家庭變故後不愛說話的,二老爺是習慣了多做事少說話的,四老爺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鈴蘭是不敢說話的,桌上倒沒剩下幾個說話湊趣的人,一時間只聞碟匙輕碰的叮當之聲,場面甚是冷清。菜上五道後,二老爺舉杯向四老爺道:“四弟久在外奔波勞碌,難得今日團圓,為兄敬你一杯。”

四老爺淡淡一笑,亦不多說,舉杯喝了。

二太太在旁湊趣道:“四弟在外這麽多年,見多識廣,該給大家講講外邊的風土人情才是,也讓我們這些內宅婦人長長見識。”

此言一出,鈴蘭,子謠,子諺和還是六七歲孩子的子誼都暗中豎起了耳朵。

誰知四叔不知在想什麽心事,只是淡淡的敷衍了一句:“外邊風餐露宿,飲食不周,有的地方連言語都不通,哪有家裏安穩舒适,不提也罷。”

二太太笑着向太夫人說道:“四弟如今真是長大了,曉得家裏的好處,娘可不用再整日裏為他擔心了。”又着意誇道:“四弟上次送來的綢緞珠釵并好些外洋玩意,我看着實在稀罕,便是有錢也沒出買去。子諺用那綢緞做成衣服赴宴,便是好些官家小姐也不曾見過,圍着問是那裏買的呢。”

二太太正哄着太夫人高興,冷不防旁邊子語插言道:“士農工商,經商之流排在末尾,比之種田打鐵的村夫尚且不如,一向被人不齒,侄兒早聞四叔幼年時亦十分聰穎,還早早考取了舉人,四叔怎麽不在正途上努力,反而和商人為伍?”

他此言一出,好不容易活絡一點的氣氛又降至了冰點,鈴蘭心想這孩子還是嫩啊,自己剛中個舉人就這麽得瑟,說話不知道輕重,偷眼看四叔倒是面色如常,還端起酒杯祝道:“叔叔荒謬,比不上侄兒奮發有為,這一杯預祝你今年會試時金榜題名,俞家可還要靠你光耀門楣呢。”

子語尚未回過味兒來,旁邊子謠夾了個雞頭放在他碗裏,輕笑着說:“光金榜題名怎麽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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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