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靖王府 下 (8)
,姑奶奶的心事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可是爺還是任由我們姨娘一個人應付,她輕輕的走上前一點,“爺,讓我來吧。”
子諾心裏很不是滋味,不怨鈴蘭怪他,他也怪自己。姑姑想的什麽他都知道的,要她娶夢筠是絕對不可能的。只是礙着姑姑是長輩沒法回絕而已,這麽多天來他一直頭疼這件事,左思右想也沒個萬全之策,沒想到這麽一拖竟然害了鈴蘭。大雨中抱起鈴蘭的時候他就後悔了,摸着鈴蘭滾燙的身子撬開她牙關灌藥的時候更是悔上加悔,他應該想到的,鈴蘭所受的苦都是因為他的懦弱啊。
這會子看到鈴蘭背對着自己,他就越發的心痛,嗓子眼就如被棉花堵着一樣發緊,呆了好半天才輕輕的俯身:“蘭兒,你先好好休息,姑姑那邊有我。”
聽得腳步聲漸漸遠去終至寂然,鈴蘭才緩緩的轉過身來,她真的渴了,就着白露的手喝了一大杯水,這丫頭遇到事情永遠只會哭,和以前的自己多麽像啊。
樹上的葉子由綠轉黃又由黃轉枯,最終緩緩的飄落下來。鈴蘭已經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個月,每日裏最常做的事就是盯着窗外的樹葉一看就是一整天,臉上無喜也無悲,就連三星告訴她姑奶奶一家已經搬出去的時候也未有一點反應。下人們都暗傳難道姨娘的癔症又犯了。
這日晚間,子諾把她輕輕的摟在懷裏第十八次道歉:“蘭兒,這次都是我的錯,怨不得你傷心。但你打我罵我都行,有什麽說出來我都答應,莫要再這樣不言不語了,讓人怕的慌。”
鈴蘭保持着九十度的低頭,一字一頓的說:“若是我說我想出去,你也答應?”
“出去?去哪裏?如何不應,多讓幾個人跟着就是,你身子還弱。”子諾驚喜萬分。
鈴蘭一咬牙,擡頭盯着他:“我說是,你肯不肯還了我的身契,放我出府?”
子諾一下子慌了神:“蘭兒,你怎麽會這樣想?我們有話可以好好說。你又沒個家人在世,出去了可怎麽過活?”
“我自有辦法。”鈴蘭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日子來她翻來覆去就在想這件事,總要試一試:“如果我說我自能活的很好,你是不是會放了我?我沒有旁的要求,只求你放了我出去就行。”
看着她黑瑩瑩的瞳仁,子諾這才意識到她不是說笑的,心裏一陣陣的發涼,他知道她确實受了委屈,也知道姑姑敢如此做無非是欺負她只是一個妾,所以他已經寫信禀明祖母和族長要将她扶正,就在這當口,她卻自請求去。
“蘭兒,不要再鬧了。什麽我都可以依你,這件事不行。”他緊緊的抓住她的手。
“可是如果我說我什麽都不要呢。”鈴蘭慢慢的抽出了手,死死的盯着他。
子諾伸手去扶她的肩,扶了幾下都被她揮落,終于垂下了手:“這件事不可能,你不要再想了。”他盡量和緩的斟酌着語句:“就算你心裏生我的氣,我們還有安哥兒呢,難道你忍心抛下他?我已經給族長去了信。安哥兒大名叫俞安之,不日就開祠堂上族譜。”
待得子諾走出房門,鈴蘭軟軟的歪倒在床上,是啊,俞府還有她的孩子,雖然沒怎麽見過面,但她怎麽可能舍下孩子一走了之呢?
不提鈴蘭在房裏愁腸百結,外書房裏,子諾獨自一人靜靜的坐着書案前,緊緊的握着桌角,手甲都發青了。
桌子上是祖母的回信,只有薄薄的一頁紙,他閉上眼睛都能背出那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妾者,接也,言得接見君子而不得為伉俪!以妾為妻,人倫大忌。大考在即,汝不思苦讀以求進益,反而沉湎于女色。試問鈴蘭何德何能,竟致你迷戀至斯,欲做出此等有悖于綱常倫理之事?暗夜扪心,可對得起父生母鞠之恩,可對得起詩書教養之德?”
罰跪風波終于被流水一樣的日子沖淡了,轉眼就要到恩科開考的日子。鈴蘭再也沒提離家之事,只是不太願意呆在俞府,常常騎着紅星到老胡的玉器店一坐就是一整天。玉器自古就是有靈性東西,跟着老胡埋頭在一堆的玉器裏,鈴蘭只覺得內心也一點點平靜了。
除了學着鑒別玉器,鈴蘭最喜歡的就是坐在門首望着街上的往來行人,隆澤大街是上京南北向的交通要道,每天都有各色的人匆匆而過,尤其是大考在即,身穿儒服頭戴方巾的舉子更多了。
這日太陽正好,她正眯了眼睛很舒适的淺眠,一個抱着孩子的婦人走入店來,遲疑的對着迎上來的夥計說:“可不可以,幫我看一下這塊玉。”
夥計一怔,老胡也從高大的曲形櫃臺後轉了出來,婦人拿的是一塊小小的白玉挂墜,水色通透,毫無雜質,可惜,有點小了。老胡對着太陽看了許久:“是塊好玉,不知娘子的意思是……”
那婦人神色悲戚的說:“承老先生您看顧,這是我祖傳之寶,如今我路遇急難,可否換些銀錢?”
老胡一聽立馬還了這玉墜到她手上:“出門右手第三家就是當鋪,娘子還該到那裏去問。”
那婦人益發悲切:“不瞞您說,剛才正是從當鋪出來,他們死當也只肯出一兩銀子。我實在是需要靠着這玉救命……”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懷中的小孩子也咿呀的哭叫起來。
鈴蘭當時就有些心軟,站起來說:“胡叔……”
老胡趕緊走到她身邊小聲道:“二奶奶莫要心軟,這京城招搖撞騙的人多了,焉知她說的是真是假,更何況這玉萬一來路不正,惹上禍事可不得了。”
鈴蘭看了看老胡又看了看那婦人,尤其是對上夫人懷中小女孩吮着指頭的可憐樣兒,猶豫再三還是走過去拉了那婦人坐下:“我們确實不當東西,不過你有什麽急難事,可否說出來聽聽。”
那婦人便一邊哭一邊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原來她是随着丈夫赴京參考武恩科的,不意女兒到京後便水土不服一病不起,請醫問藥剛有所好轉,她上街時錢袋又被人偷走,兩人竟落到分文無有的境地,如今孩子也跟着餓了一天,她實在無法才想到典當玉墜,可是當鋪給的價格太低了,根本用不了兩三天。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言談中她還說出自己丈夫是庶出,自幼就被家中大夫人厭棄,虧得公爹在時還照顧一二,請人教他武藝兵法,如今公爹去世,大夫人便薄薄的分些家産打發了他們一房出去,他丈夫一心做大事不善經營家産,不到兩年已經虧空甚多,這次聽說朝廷開恩科,索性賣了家中田地帶着妻兒趕到京城,誰想連遭不幸,如今竟連吃口飯都成了問題。
鈴蘭聽了很是唏噓,怪不得古人都是聚族而居,輕易不願離鄉棄土,實在是風險太大了。古代的醫療衛生條件不好,社會治安更差,又沒有什麽社會救濟機構,單個人的力量在強大的自然社會風險面前實在是微不足道,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成柳氏夫婦現在的樣子,還沒混上出人頭地,反而弄成衣食無着。
她看着婦人懷中的小女孩實在可憐,便說道:“這玉當的再高也是白饒,我家中還有幾間空屋子,不嫌棄的話你們先來住着,府裏若是有事你也可來幫工,一切等你夫君考試完後再說吧。”
46喝醉了
能進俞府對柳氏一家來說是雪中送炭之恩,但他們的到來在俞府卻無一點漣漪。鈴蘭甚至沒有向子諾報備,只是找了小楊媳婦交代了一下。子諾因她生病搬到書房後就一直沒有再搬回來,她也懶得見他,每日都去胡叔的店裏消磨時光。
這日剛聽胡叔講完獨山玉和岫玉的區別,就聽有人驚叫:“原來你在這裏,教我好找。”
鈴蘭擡首一看正是唐一笑,數月不見,他似乎瘦了許多,嘴角的笑容也染上一絲疲憊。鈴蘭忽閃着兩只大眼睛:“你找我?”
“可不是,我去了俞家兩次都未見到你,他說你在養病。要不是我今天恰好看到拴在外面的棗紅馬,還見不到你呢。”
“你去俞府~~找我?”鈴蘭有些受寵若驚,“還未謝你送的馬呢。”
聽到這話唐一笑笑的連眼睛都眯起來,湊過來一臉狗腿樣的說:“你要是真心謝我,就陪我吃頓飯如何?”鈴蘭本能的拒絕,無奈唐一笑死纏爛打,一通歪理邪說好像她不答應就受了莫大的傷害一樣,她隐隐覺得唐一笑說的不對,但就是拒絕不了和他在一起放松的感覺。
燕雲樓的雅間裏,兩人隔了一桌子的好菜相對而坐,喝了幾杯酒的鈴蘭有點興奮,雙頰都飛起了紅暈:“這麽說,那李成已經被你解決了?”
“李成只是個小喽啰,解決了也沒什麽意思,可惜是沒能扳倒他背後的人,也沒有牽扯出德妃。”唐一笑郁悶的仰頭喝了一杯:“本來我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可是就這麽生生被叫了回來。功虧一篑啊!”
“已經夠不錯了,她經營了幾年的力量被你一朝毀去,也會老實一些。你別怨皇上不讓你順藤摸瓜一網打盡,再怎麽說德妃也是同床共枕十幾年的人,更何況這事又沒有造成什麽嚴重的後果,皇上不會任由你将她拍死的。”
“你說的對,”唐一笑又仰頭幹了一杯:“太子也是這麽說。我只是怕皇上的心軟會給我們留下大麻煩,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德妃是皇上的枕邊人,六王爺也是皇上親兒子,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着筋呢。就算你們明知道他們是你的敵人,他們沒動手以前,你也不能搶先把他們做掉。”
唐一笑盯着她轉了轉眼珠:“看你說的好像感同身受一樣,小小年紀裝什麽滄桑。”
鈴蘭橫了他一眼:“你不比我大多少吧?”
“我肯定比你大多了,不信你多大?”
鈴蘭一怔,夾了筷上湯口蘑放在嘴裏細嚼:“你推薦的菜不錯,你自己怎麽不吃。”
唐一笑眯着眼睛看她裝的雲淡風輕的樣子,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若是說以前的數次交往都非有意為之,那麽這次确實是他專門來找她的。上次将她送回俞府後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往應天府查李成的事情,身上有公務的時候也沒想太多,忙完這事之後,他才發現自己越發想念她,和她比起來,連那些江南歌女揚州瘦馬也統統成了庸脂俗粉。
不過看來她終于察覺了自己的企圖,可不能貿然把她吓跑了,他趕緊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對了,你為什麽病了?”
“身體不好就病了呗。”
“你現在一天到晚都泡在石頭堆裏?不悶麽?
“悶又能如何?”
“以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出什麽事了?”
“沒有,就是累了,倦了,忽然發現做什麽都改變不了我是個姨娘的事實。”
唐一笑立馬閉嘴,他自然看出鈴蘭的不對勁,只是她既不說他也不能細問,趕緊又找了個話題:“嘿,我才走了沒幾個月,你家姑娘怎麽就勾搭上樂老三,還給他做了妾?”
“我們家姑娘,哪一個?”鈴蘭有點愣愣的。
“你忘了,在皇覺寺裏丢手帕的那一個。”
“子諺?她沒做妾啊,”鈴蘭有些迷糊的想着:“啊,你說的一定是子謹,她是被什麽樂裕峰納了,你怎麽見過她?”
“子謹?你們家有多少個姑娘啊。”唐一笑嘟囔道:“還不是樂老三顯擺的。前兒個我去他府上喝酒,她被喚來敬酒,我看樂老三言談之中頗多得意,兩人卿卿我我的好不磨叽。我只是奇怪你們俞家的姑娘也有甘願做妾的。”
“她是三房的女兒,和我們大房也算分了家的,他們家的事我們也管不着。不過這事我倒知道并不是她心甘情願,他哥哥惹了樂裕峰讓抓到了牢裏去,弄不出來只好把她送到樂家。哥哥惹禍妹妹頂,歸根結底還是女人的命苦。”
唐一笑咂了咂嘴:“沒想到樂老三如此不是東西,還用這種下三賴的手法找女人。不過席面上我看她好像也挺如意的,插金戴銀,好不招搖。”
“對了,你為啥要到樂家喝酒,他們不是德妃一派的麽?”
“那是以前儲位未明,如今皇上已經下旨立了咱們王爺為太子,肯定有人重新選擇。不過他們家倒是硬氣,一直沒啥表示,所以太子派我去看看能不能拉攏過來。”
老皇帝把小兒子雪藏了這麽多年,如今雖然立了太子,但是正如子諾所言的恐難服衆,太子的力量太微薄了,朝中大半官員已經選好了隊伍,即使想轉投門下也左右為難,很多都在觀望。
鈴蘭想了想:“其實太子不必着急,這次恩科選的人不就是留給太子的麽?假以時日,皇上一定會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
“也是。”唐一笑附和了一句。但是兩人都忍了一句話沒說,要是皇上沒有多少時日了呢?
鈴蘭轉着酒杯斟酌的說:“與其急着結交人臣,倒不如多在皇上跟前盡心侍疾,盡盡人子的責任,一來我朝以以孝道治天下,此舉可以贏得人心,二來,既然身為太子,若是太積極的籠絡朝臣,皇上不免有些刺心啊。以靜制動,不争是争。”
“以靜制動,不争是争。說得好。此話當浮一大白。”唐一笑拍案大笑。
鈴蘭粲然一笑,舉杯和他輕輕碰了一飲而盡,那樣子又豪爽又嬌媚,看的唐一笑越發心動,待得她喝完将杯底亮在他眼前,蔥綠的袖口下露出一截雪腕,分別以來的種種思念一時湧上心頭,唐一笑想都沒想,就抓住了鈴蘭的手:“鈴蘭……”
砰!雅間的門被大力推開,俞子諾面沉如水的立在那裏,正瞧見這一幕。
唐一笑尚未反應過來,子諾已經走過去摟了鈴蘭就往外走。鈴蘭還處于半醉半醒之間,醉眼迷離的嘟囔:“子諾,你怎麽來了。”聲調又軟又糯。
俞子諾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身後還傳來唐一笑後知後覺的喊聲:“君毅,剛才……”話未說完兩人已經消失在門口。
俞子諾和鈴蘭都是騎馬來的,但是一出酒樓子諾就抱着鈴蘭鑽進了一頂路邊等客的小轎,催着轎夫快走。跟來的永益揉了揉眼睛,這是我們的鈴姨娘麽,怎麽和平常相差那麽大,揉完眼睛轎子已經不見了。
俞府君影閣裏,子諾好不容易才将鈴蘭按到床上躺下。
酒的後勁上來,她已經完全醉了,身體輕飄飄好像飛在雲端,這感覺還真好。她可不願就這麽老實躺着,掙紮着剛爬起來,又被子諾迅速摁倒,她不滿意的恩恩啊啊啊,扯着子諾的袖子到處亂蹭。
“躺好,你醉了,我叫人熬醒酒湯了。”子諾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了。
“我沒醉,”她笑嘻嘻的拂上他的嘴巴:“幹嘛閉的這麽緊,好醜。”
子諾只覺得自己要爆炸了,生怕一個控制不好就要捏死她,這還是他的小蘭兒麽,滿臉酡紅,兩爪亂動,身軟如水,雙眸似星,她怎麽能在一個外人面前喝成這樣?還有她現在到底要做什麽?見到他來難道不應該羞愧麽,不應該害怕麽,她怎麽還能如此肆無忌憚的調戲他。
鈴蘭卻毫無感覺,酒真是個好東西啊,能讓人把一切煩惱束縛都忘掉。她索性爬到子諾身上想把他緊閉的嘴角拉開:“笑一笑麽,總是生氣老的快哦。”她的臉在他頭頂上晃啊晃:“你還生什麽氣啊。我告訴你,身為男人,你已經夠幸運了。不用伺候男人,不用生孩子,也不用看人臉色過活,不用擔心失寵孤老後院,也不用擔心争寵被大婦賣掉,更不用費心讨好公婆妯娌小姑子,你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嗯?”
俞子諾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嬌豔的小嘴一張一合,這才是她的真實想法麽,這才是真實的她?暗沉的眼底不覺掀起滔天巨浪。
“我告訴你,”鈴蘭的玉指點在他鼻子上:“下輩子,我要當男人,換你來當女人,呃,伺~候~我!嗝~~”胸口一沉,鈴蘭重重的倒在他身上,終于,睡着了。
47換一換
宿醉的後果就是頭疼欲裂,鈴蘭醒來的時候真實的感受到了這一點,忍不住哼了一聲。不過比起頭疼,更驚悚的是身邊還躺着一個人。
“還難受麽,喝點蜂蜜水吧。”子諾聞聲而起,從旁邊的熏籠裏拿了一盞溫熱的蜂蜜金桔水送到鈴蘭嘴邊,眉目間一片雲淡風輕。
鈴蘭的臉立馬紅了,接過水來小心的啜着,拼命的回憶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搬出去已經有小兩個月了,為什麽又睡到了這張床上?這麽晚了他為什麽還沒去書房?
無奈實在醉的很了,只能記起昨天和唐一笑到酒樓喝酒聊天,下面就怎麽也想不起來了。他是什麽時候到的?她是怎麽回到府裏的?她有沒有說什麽做什麽?她越想越心虛,一不小心就嗆了一口。
“慢着些,沒人和你搶。”子諾輕輕的給她拍着背。
鈴蘭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期期艾艾的說:“我已經沒事了,讓白露來就好。你,不用去溫書麽?”
“正好休息一下。真的沒事了?我讓她們把飯拿來?”子諾回答的很貼心。
他行為太反常了,鈴蘭想問又不知該如何問起,只能壓抑住心底的不安和他一起用早飯,飯後又被他拖到後院散步。
秋高氣爽,暖陽融融,鈴蘭卻總有股脊背生涼的感覺,被他拉着手轉了小半個園子攏了三次頭發整理了兩次衣角品評了一番秋菊後,她終于忍不住小聲的說:“昨天,我和唐一笑……”
“不要說,”子諾輕輕的點上她的唇:“你高興就好。”
“呃,啊?”皮相好的人總是占些便宜,更何況這人還含情脈脈的對你說着如此甜蜜的話語,鈴蘭一時有些呆住了。
子諾再一次替她把碎發抿到耳後:“為什麽不帶我給你買的翠玉釵?”
“太貴重了,我平時冒冒失失的,怕碰壞了它。”
“不過一樣東西罷了,壞了可以再買,你總是不用,我會以為你不喜歡。”
“喜歡,回去就換上。”
“那就好。”子諾牽了她的手走上高亭休憩,吩咐人去拿了些瓜果點心,又叫人取了筆墨丹青來。
“你要幹什麽?”鈴蘭看他鋪開宣紙,有些奇怪的問。
“過一會就知道了,”子諾微微一笑:“去那邊吃些葡萄吧,四叔新送來的,無核多汁,我嘗了味道很不錯。”
鈴蘭讪讪的轉到一邊坐了,涼風宜人,花香撲面,水晶碗裏的馬奶葡萄,各個都有嬰兒手指大小,晶瑩透亮。鈴蘭丢了一顆放在嘴裏,似乎比現代的更加清甜可口,随口說道:“是不錯,要是安兒也在就好了,他也快三歲了。”
身後的子諾筆鋒一頓,半晌才徐徐的接上:“你若是想他,我叫人去接來就是,他也該啓蒙了,鄉下請不到好老師。”
“真的?”鈴蘭欣喜的轉身:“只怕太夫人舍不得。”
“我試試!”
鈴蘭瞬間滿是感動,他肯為了自己把孩子接過來,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再計較昨日之事?她暗暗告誡自己堅決不能再犯昨天的錯誤了,這不是現代社會,出去和朋友們HAPPY給老公發個短信就成。以她昨天的行為,若是真計較起來,發賣或者打殺都不為過。
唉,也真是,為啥每次和唐一笑在一起就出事,要是知道昨天的酒後勁那麽大,就不喝那麽多了,唐一笑也不知道攔着我點。(正在和太子議事的小唐忽然連打幾個噴嚏,冤枉啊,我又不知道你酒量和酒品都這麽差)
待得一碗葡萄去了大半,子諾方擱筆起身,沖着她詭異的一笑:“畫給你的,來看看喜不喜歡?”
“畫給我的?那我可要看看好不好。”鈴蘭雀躍的湊到桌前,然後,呆住了!
畫上是她和子諾兩人,神态自然,衣飾精美,眉眼如生。豈止是好,簡直是絕佳的上上之品,怪不得小丫鬟們閑下裏磨嘴皮時都說爺是琴棋書畫皆精。
不過震驚到她的還不是這個,而是畫的內容,畫上一男一女,寬衣束發,懶洋洋靠在欄杆上身穿男裝的竟是鈴蘭,而侍立一側捧着香茶一身女人打扮的竟是:俞子諾。畫上角還題了一行字:我為女來你為男。
鈴蘭被震驚到不能言語,指着畫:“這,這……”
子諾扶着她的肩膀:“蘭兒喜歡當男人,不願意做女人,那麽我來做女人伺候你好不好?”
鈴蘭幾乎要暈了過去:“我,我什麽時候說過不願意做女人。”
子諾微微的嘆息:“女人多不容易啊,要忍受生育之苦,要讨好夫君,要侍奉公婆妯娌小姑子,沒有自由,既怕容顏老去被人遺忘,又怕紅顏薄命遭人嫉妒。蘭兒想當男人也很正常啊。”
鈴蘭幾乎可以确定自己昨晚絕對酒後說胡話了,她急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那個是我喝醉了胡說的,怎麽能算呢,我錯了,您大人大量,別再和我計較了,忘了這些吧。”
“蘭兒你怕什麽,為夫覺得你說的很對啊,不用等到下輩子,不如我們今天就換上一換,你是爺,讓我來伺候你好麽?”
鈴蘭已經欲哭無淚了:“這能換麽,要不你先換套女裝給我看看。”
誰想子諾連眼睛都不眨:“好。白露,去拿套……”
“不用去!”鈴蘭大喊着截斷了他的話,以前怎麽沒發現他如此厚臉皮,他沒有心理障礙我還看着別扭呢。她摟了子諾的腰:“夫君,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只是,這個真是沒法換的,而且,蘭兒也不是不願意當女人,人家昨天真的是說胡話了。”
“好,那就不換。”子諾從善如流,但是下一句話又把鈴蘭吓一跳:“衣服可以不換,但是今天一定要讓我伺候你。保管比唐一笑伺候的好。”
“…………”果真越是看上去一本正經的人,不正常起來越是瘋狂。
俞子諾說到做到,一整天都很賣命的伺候鈴蘭,吃飯的時候頻頻夾菜,甚至還親自勸酒,被鈴蘭堅決的拒絕了。下午則在屋裏給鈴蘭撫琴,他的琴藝當真了得,鈴蘭趴在榻上邊吃馬奶葡萄邊欣賞美男奏樂的感覺,真是惬意極了。
可是到了晚上她就後悔了,子諾打着伺候的名義為她寬衣解帶,看她的目光裏都透着歹意。鈴蘭鼓足勇氣努力用最正經的口吻說:“我今夜不需要伺候,你自己安置吧。”
“蘭兒,你不喜歡我了麽,你厭棄我了麽,難道我真的不如唐一笑好?”
鈴蘭頭都大了:“不要提他了,我和她清清白白什麽都沒有做!”喊完鈴蘭自己都囧了,這算什麽,此地無銀三百兩麽,還是作繭自縛?
“我知道,蘭兒心裏只有我,所以我們還是早早安歇吧。”子諾一臉壞笑的放下了帳子。
“你不是說要安歇麽,”鈴蘭氣喘籲籲的質問:“睡~覺~吧,我求你了。”
“乖蘭兒,适當的運動有助于睡眠。”子諾從她兩腿之間擡起頭,“為夫伺候的如何,蘭兒喜不喜歡。”
喜不喜歡?鈴蘭整個人都淩亂了。子諾複又埋下頭努力耕耘,她的私/處真好,一叢細黑的絨毛掩映下是淺粉色的花谷,又嫩又滑,還有些香氣,他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
舌頭沿着花谷邊緣細細的勾勒,心滿意足的聽着她極力壓抑的喘息哀叫聲。他加快速度,她的呻/吟也随之加快;他刻意放慢節拍,她也松了下來;他間或往蜜/穴裏面一探一攪,她馬上拔高了聲調;他找到那顆隐藏的小紅豆來回的舔,她立馬發出淩亂破碎的音節,她的聲音,她的肉體,她的靈魂,她整個人都被他完全掌控着,牽引着,一步步走向極樂的巅峰。
待的他結束前戲時她已經化成一灘水,子諾撩開她如雲的長發,對着她的耳朵細碎的吐氣:“蘭兒,男人可不能這麽快就不行的啊。”
鈴蘭已經真的流下了眼淚,自己昨天絕對把他惹的不輕,現在只好老老實實的讨饒道:“我不是男人,真的,我不做男人了,嗚嗚,放過我吧。我以後都會老老實實的,嗚……”
子諾有些好笑:“我做了什麽了?難道你不想要。”他半哄半抱的将她扶坐到自己身上:“蘭兒,該你了,來,自己動。”
鈴蘭那裏還有力氣,在他的脅迫下勉強動了幾下,就軟倒在他身上死活不肯動彈。子諾輕嘆一聲:“蘭兒,你當男人沒有女人當的合格啊。還是我自己來吧。”将她平身放好,下面墊上一個枕頭,抓住兩只雪足奮力的耕耘起來。
紅燭跳躍,羅帳飄飛,一室瘋狂!
48登門索妾
前事就這麽揭過去了,日子轉眼到了十一月。恩科開考在即。
鈴蘭很自覺的再沒出過俞府,平日裏理理家事做做針線,閑暇時逗逗柳娘子的小女兒柳月。月月和安哥兒一年生的,只不過小了一個月,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愛,鈴蘭幾乎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日日領在身邊,早早就備下了生日禮物。柳氏夫婦自然對鈴蘭的行為十分感激,
這柳家的男人柳震升鈴蘭也見了幾面,相貌堂堂,耍的一路好棍法。古代武科比文科好考,雖然演武場上都是真刀真槍,難免會有傷殘。但正因為此,富貴人家輕易不許子弟走這條路,貧寒人家則走不起這條路,所以歷來參加考試的人并不多,考完之後授官的希望還是非常大的。但是風險也大,所以鈴蘭早早送了一些傷藥給柳娘子預備着。
會試在即,鈴蘭也開始一心一意的給子諾打點行裝,科舉考試的道路是光明的,但過程是殘酷的。考生要在一個個逼仄的號房裏面連考三天,那號房就如囚牢一樣,窄小陰涼,四壁空空,只放着一張椅子和一張桌子,人坐在裏面連動動身都很困難。往年考試放在春天,猶有考生因身體不佳而暈過去,這次恩科放在初冬,那才真叫苦不堪言。鈴蘭早就縫好了一副厚厚的裹腿,連同筆墨等其它赴考用品一一收好。
這日午間,她正在把物品重新翻檢查看有無遺漏,明日就是考試的正日子了,她也有些緊張。古代科舉才真是華山一條路,多少人日日窮經皓首,寒窗苦讀,就是為的一朝成名天下聞,進而按品授官,從此走上一條金光大道。俞家的情況更是如此,大房勢微,急切的盼着子諾能一舉得中撐起門戶,為此俞家燒香拜佛的人不在少數。鈴蘭雖然不信這些,但也隐隐為子諾憂心,反觀當事人,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似成竹在胸。
她正暗自憂思,三星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進門時還差點絆了一跤:“姨娘,姨娘,你快去看看吧,爺和唐公子在外廳打起來了。”
啊,俞子諾和唐一笑打起來,為什麽,他能打得過唐一笑麽?鈴蘭着急的向外走,邊走邊問到底怎麽回事。
三星氣喘籲籲的:“我也不知道啊,聽伺候的小丫頭說,唐公子來了剛說了沒幾句,爺就狠狠的扭住唐公子的衣服往外推。好像,好像唐公子說什麽要讓爺把你送給他。”
鈴蘭腳步一趔趄,啥,把我送給他?唐一笑在想什麽。
一進正廳,果然看見俞子諾正扭着唐一笑的衣襟向外拽,臉色都發青了,可惜唐一笑一身武功,豈能被他撼動,他直直挺挺的立在那裏,口裏還叫呢:“為什麽不行,她在你這裏不開心,為什麽不讓給我?”
“讓給你,虧你說的出口。”子諾咬牙切齒,“憑什麽要讓給你?”
“就憑她願意跟我走。反正她只是一個妾,送了我又何妨。你既然不喜歡她,又何必非要留難她,再找喜歡的豈不更好?”
俞子諾氣的渾身發抖,回身從案上拿了一個瓷瓶就掄過去,鈴蘭一看不好趕緊大喝一聲:“住手!”
兩個人都扭轉頭看了過來。
唐一笑反應敏捷,一步跳過來拉着鈴蘭說:“鈴蘭,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走吧。”
鈴蘭只覺得莫名其妙:“你知道什麽了,我為什麽要跟你走。”
“你上次不是說若是有人欺負你就讓我救你麽?昨天我才知道你生病的原因,他奶奶的,果真有人敢欺負你。你別怕,我今天就帶走了,咱們再不受這種鳥氣。”
“啊,可是,這事已經過去了,而且爺也讓她們都搬出去了。”
“這就完了?她們都搬出去了難道不會還有別人麽?”唐一笑一指俞子諾:“我想過了,你說的對,他遲早要續弦的,以後有你難過的日子,所以還是跟我走吧。”
俞子諾面色已經不能用發青來形容了:“唐一笑,我敬你是太子信重的心腹,朝廷的棟梁之才,可是你再也這樣滿口胡言亂語,休怪我不客氣了。”
唐一笑一臉的理直氣壯:“我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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