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靖王府 下 (15)
說換就換,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要是弄個趙括這樣的人領兵,咱們大夏朝可沒有四十萬大軍給他陪葬。”
“照你這麽說,還是讓薛家繼續領兵好了。這麽多年來,薛老将軍韬光養晦,藏鋒守拙,薛皇後主理後宮賢良淑德,倒也找不出什麽大毛病。”
“倒不會繼續用薛家人,如今的世子不堪大任!他的異母弟弟反而更有能耐。”
看鈴蘭不解的樣子,他又詳細的解釋:“薛老将軍原配是隆顯候家的小姐于氏,生的世子薛冉斌,就是皇後的親哥哥,可是世子不成器,論起鬥雞走狗不讓他人,可是要說行軍打仗,那就是七竅只通了六竅……”
“一竅不通咯!”
“正是。慈母多敗兒啊!幸好老将軍還有一個三兒子薛冉斐,是他的一個小妾所生,也是薛丹南的哥哥,薛丹南能嫁英國公的兒子,可見他們娘仨多麽受寵。薛冉斐也确實有幾分能耐,不到十八歲便跟着老将軍上陣殺敵,頗立了一些功勳,尤其是金陵之亂的時候,薛家大軍回撤馳援唐一笑,他獨自率領三萬人馬不僅守住了邊關,還伺機出戰重傷羌族的首領,取得黑風堡大捷,一戰成名。”
鈴蘭點點頭,出身不好的人更知道努力,古往今來都是這個道理。
“薛家還有老二呢,叫薛冉齋,也是一個奇葩,既不是嫡子自身能力又不強,卻總想着争權奪利,老将軍曾經也帶他出征歷練,結果處處拖後腿,窩裏鬥,把老将軍氣的不輕。”
鈴蘭郁悶的捧着臉:“看來薛家也是一團亂麻啊,都說多子多福,我看不一定,大家要是心不齊,日日想着窩裏鬥,人越多反而越削弱戰鬥力。就像小時候看老農逮螃蟹,只要簍子裏已經有了幾只螃蟹,便是不蓋簍蓋也沒有關系,螃蟹們自然就是相互拉後腿,誰也爬不出去。”
“正是這個道理,所以薛家這次肯定要被換掉。給他們一個爵位安享榮華富貴就是了,至于邊關大軍,其實也不是沒有合适的人選,現在的冀州總兵張順清就不錯。”
“張順清,難道和英國公張家有什麽關系?”
“是的,算是英國公的旁支,但是關系很遠了,他中過武舉,總兵之位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即有真材實學,又不算寒門出身,薛家和張家本有聯姻,派他去接替薛老将軍正合适。”
“既然已有合适的人選,你還擔心什麽?”
“若是光這些事倒也好辦,邸報上還寫了別的呢,你沒發現從入春到現在已經三四個月沒怎麽下過雨了,冀中甘陝連我們這裏多個州縣都出現了旱情,我擔心,要是再有一個月不下幾場透雨,今年的收成可就堪憂了。”
這倒是大事,如果将邊關羌族的騷擾比為疥癬之疾,那麽遭遇災年可謂是心腹之病,一個處理不好,病入膏肓都有可能,不能不慎重對待。
“四叔他們從南洋帶來的洋芋,不是已經在很多地方推廣種植了麽,洋芋抗旱好活,若是真的莊稼歉收也能活人無數。”
“我知道。可是,蘭兒,我煩惱的是,之前年年風調雨順,老百姓也僅僅是填報肚子而已,很多人家裏依然沒有隔夜糧,如今偶遇天災,就有吃不飽之憂,我們的百姓為什麽活的這麽苦?活的如此沒有保障?他們不勤勞麽?不努力麽?我每視察一處,經常看到那些老農無論夏日炎炎還是寒冬臘月都忙個不停,手上長滿了老繭,腿腳因為常年在田裏勞作裂了口子都不愈合,那些個婦女,白日裏忙活家事,夜晚還要在昏暗的油燈下紡紗織布,日夜不息,可是即便如此,他們一年到頭也剩不下什麽,稍有天災人禍便要賣兒賣女求生存。鈴蘭,看到這些,我也很痛心啊。”
“你教守之的那首詩怎麽說來着: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尤餓死。你說,這萬顆子都到哪裏去了。”
“都化為統治階級的享受了呗。你還記得夢筠表妹的那條月華裙麽,一條裙子就要十幾兩銀子,光上面的刺繡就需繡娘繡一個月,可是這樣的裙子,她頂多穿一季就扔了,舒家只是個普通京官,尚且如此靡費,整個大夏朝有多少這樣的官員人家?更別提那些世家勳貴,親王郡王了,至于皇家的奢侈更是驚人,大皇子的抓周禮我去了,抓周的物品全部用赤金實心打造,加上宴席上的所用的金銀器皿都是新打的,聽說僅此一項就耗費了內務府千兩黃金。如此奢靡的生活,都是民脂民膏養出來的啊。”
子諾默默點頭:“所以,人人都想中舉當官。中了舉就不用繳納賦稅,有人就鑽這樣的空子,我在下面視察時才知,一村之中只要有一個人中舉,大家都将田畝記在他名下躲避賦稅,舉人們就靠這些人交的供養就可以使奴喚婢妻妾成群,若是僥幸再中了進士授了官職,那就是更不得了了,除了薪俸常例之外,一年到頭還有冰補薪補車馬補,逢年過節更是節禮不斷,就是不用貪污也可保一世榮華富貴。這,确實很不公平。”
“蘭兒,你好像說過在大海的那邊有一個公平的社會的,你的描述真的讓我很心動,他們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呢?”
這就是制度的威力,個人無法反抗只能在制度的禁锢下尋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在這樣的時代限制下,子諾能有如此憂國憂民的胸懷實屬不易。但是要解決他擔憂的問題,卻不只是一腔熱血就能做到的,西方的民主産生發展壯大的原因很多,最關鍵的幾條:科學技術的極大發展,通過掠奪得來的原始資本的積累,商業繁榮帶來的私權意識的覺醒,最最重要的一條,那些國家都是小國寡民,民主和監督實施起來比較容易,這些條件,都不是大夏朝所具備的,所以鈴蘭已經很小心的盡量少提前世之事,但是沒想到偶然露出的只字片語,還是引起了子諾的注意。
鈴蘭謹慎的斟酌着語句說:“我說的那些也都是聽來的,并不一定真實存在。你說的這些,有些經過深思熟慮後可以向皇上陳奏解決,有些則很難甚至不可能解決,你也莫要着急,總是會一步步好起來的,先把自己的分內事做好也就很不錯了。”
“是啊,所以我已經寫好了奏折,将這些年來對農事稅賦的想法總結了九條,明天就發出去。”
“這就很好了,”鈴蘭給他輕輕揉着肩膀:“對了,你看那馮家小哥兒如何?”
“他啊,若說是文章學問,在他這個年紀也算是好的了。不過比起咱們守之,還是差了一點眼界心胸。也不知道靜兒到底看上了他什麽,你可問出沒有?”
“她小小孩子會說什麽,就是素心蓮心她們也說不出來,我想着大約老大和她差的太多,老二又從不理她,她太孤單了吧。以後多請一些同僚人家的女兒來陪她玩,或者能找幾個年齡差不多的小孩子作伴就更好了,她就不會如此粘着馮家小哥兒了。”
“說起這事,我倒想起二嬸來信,說子語新添了個小子,盼我們能去吃滿月酒,這裏離他們也就兩天的路程,你收拾收拾,過幾日我陪你去走親戚如何?子語子誼的孩子不少,靜兒肯定能找到玩伴兒。”
“能去二嬸那裏看看當然好,可是,靜兒會不會太小了。萬一路上飲食不便……”
“你放心,這一路都是官道驿站,樣樣都方便的。她也不小了,守之一兩歲的時候就跟着我們回昌州,不也沒什麽事情?安之要準備明年的科舉,耽誤不得,讓守之也去吧,學裏請幾天假,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孩子需要多出去走走增長見識。”
“說起來我們也好久沒有出遠門了。靜兒有時候聽到我講老家的風土人情,兩眼都放光呢,那日她翻找到你在冀州畫的圖畫,直嚷嚷為什麽當時不帶她也去呢。”
“這個小家夥,什麽都怕落下她。那我這就給二嬸回信,說起來二弟三弟的孩子我都沒見過呢,正好走走親戚。
69旱情
十多年來,俞子語經歷了多次調動,卻仍在五品官徘徊,現下任邺州同知,正好在俞子諾的治下。鈴蘭曾疑惑親屬不是不能在同一地方任職麽,但一想古代沒有信息記錄查詢系統,以前還發生過犯事的官員改個名字就能重新上任的事情,子諾和子語的這點關系便也無妨了。
初夏的鄉村一派繁忙,子諾心系農事,屢屢繞道也要到沿途的村莊裏看看,靜之更如出籠的小鳥雀躍不已,舉凡農家的紡機織機、農具、炊具、雞鴨等物,都令她深深着迷,恨不得留下來不走了。
相比之下,子諾和鈴蘭的心情就沉重的多,因為旱情,村裏無論男女老少都上陣挑水澆地,饒是如此,麥苗還是蔫蔫的耷拉着腦袋,大片大片的泛着枯黃。很多老農用難以聽懂的方言努力告訴他們,再不下雨,想收到往年的三成都難。
“老伯,家裏有沒有破舊的陶罐瓦甑,或者裂了的飯碗?”她接了一個農家孩子取來的飯碗比劃着:“這樣,在碗底鑽些孔,放在麥苗的根部,再挑來的水,就不要大桶大桶的倒在田裏,而要用瓢注到這些碗裏,由它慢慢滲漏下去。雖然費事些,但能解旱情。”
子諾略一思索,便明白鈴蘭的方法是為了提高水的利用率:“這個辦法好,裏長,你敲鑼打鼓的四處告知一下,把家裏的粗陶粗瓷等一切破裂的東西拿出來用上,照此辦理。”
鈴蘭望着一望無際的田地:“這也是救急的法子,管不了多大作用,再往南走種的是水稻,就更不可能靠這方法澆田。我看村民都是從遠處的河裏挑水,既然河裏有水,為什麽不修些溝渠引水到田?”
“咳咳,修溝挖渠可不是小工程,需要很多錢,而且還得請懂水利的工匠來測量指揮,你也知道,莊戶人家力氣是不惜的,但是銅錢,那是一文錢看的比天都大,或許有些地主願意做,但是尋常農戶那裏有能力做這個呢。”
鈴蘭明白,興修水利工程并非小事,而且不到大旱之年看不到用處:“所以,需要有人領頭,只要有人出錢請人測量,農戶出力不是問題,這正是朝廷該做的啊。”
“确實如此,回去後要好好考慮這件事。”
一行人邊走邊看,到了邺州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子語早已在大門口迎接多時,見到子諾搶先行禮:“下官俞子語拜見老爺!”
子諾無奈的扶起他:“二弟,你要是擺出這種官場做派,為兄以後就不敢上門了。二嬸呢,快領我去拜見。”
正屋外,二太太率領一大家人亦是等了很久,一見面便扯着子諾的手殷勤的敘舊,順帶把鈴蘭和兩個孩子也大大誇贊了一通。鈴蘭望着她身後的姹紫嫣紅,以及如俄羅斯套娃一樣排的整整齊齊的一打孩子,再次對馬爾薩斯的人口論致以誠摯的敬意,照這麽生下去,多少糧食也不夠吃啊!
讓進屋裏一通敘禮,鈴蘭只記得子語的夫人姓李,子誼的夫人姓殷,至于那一串俞敏X實在記不清了,相較起來,自己只帶來兩個孩子就顯得單薄,李氏殷氏給的見面禮并不敢越過鈴蘭,但二太太出手大方,一人一付沉甸甸的金碗筷,連家裏的安之也未落下。如此不着痕跡的賄賂,讓鈴蘭頗為佩服。
還有兩天就滿月的小十三也被乳母抱出來,李氏時隔八年方再得子,看的比眼珠子還寶貴。小家夥生的也讨喜,白白胖胖的身上挂着好多鎖頭镯子,随着他四肢的揮舞叮叮當當響作一團。子語恭恭敬敬的請子諾給孩子起名,子諾想了想:“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人生本苦,故生而哭,若能苦中求樂最是難得,就叫他俞敏悅吧。”
“好名字!”二太太第一個稱贊,滿屋子的人也俱争先恐後的贊美,一時嗡嗡聲不絕于耳。
翌日清晨,鈴蘭還未梳洗完畢,就有官差來報申縣有兩家望族因為水源發生糾紛,最後演變成為大規模的械鬥,兩家互不相讓,鬧到縣令那裏,不知為什麽竟将縣衙都砸了。子諾聽到後驚怒不已,也顧不得和二太太告辭,囑咐鈴蘭幾句就匆匆走了。
等二太太得到信兒趕來的時候子諾已經走了,她本想當面向侄子說說提攜一下子語呢,只是昨晚剛見面沒好意思開口,如今悔的腸子都青了,面上卻不好露出來,只得拉着鈴蘭細細訴說,真怕她也一眨眼消失不見了。
其實不用二太太開口鈴蘭也能猜着她的意思,她奉行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的法則,若是子語真是個務實可靠的能吏,重用他不是問題。只是據她暗暗觀察,子語頗有點好高骛遠重名輕實的毛病,說白了就是只注重自己的官聲,不關心人民的疾苦,這樣的人雖不像貪官污吏那樣露骨的禍害百姓,但若是迂腐勁上來,造成的禍害也小不了。她小時候就聽奶奶講過,當年都餓死人了,也只能眼瞅着一車車裝滿糧食的火車開往蘇聯,不就是因為某領導大手一揮要大家勒緊褲腰帶還債?
鈴蘭正跟二太太在屋裏打太極,殷氏抱了哭哭啼啼的靜兒進來,後面還跟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一進門就大聲呵斥道:“你個作死的小畜生,好事沒幹過一樁,一來就把表妹惹哭了,真真冤孽,還不快趕緊去給嬸嬸磕頭賠罪……”她嚷完了才發現自己婆婆也在,趕緊收了聲。
二太太寒着臉:“大早上嚷嚷什麽呢,李媽快去把小小姐抱過來,這都是怎麽回事?”
小男孩垂着頭動也不動,殷氏上前一掌打在他後腦上:“傻愣着幹嘛,花姨娘沒教過你道理麽,見了人連句話都不回。”
鈴蘭一看就明白無非小孩子之間的矛盾,自己孩子自己知道,一向只有靜兒欺負別人的份,別人能欺負到靜兒的可不多,忙打圓場說:“孩子們玩鬧有點小磕碰是經常的,弟妹何必大張旗鼓,沒得吓着小孩子,素心,抱了小小姐下去梳洗。”又向那小男孩說:“你叫什麽來着,可磕碰了沒有?”
小男孩低着頭一聲不吭,殷氏還待責罵,被鈴蘭止住了:“好孩子,沒什麽事的話出去玩吧。”話未說完男孩已經跑了出去,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
恨得殷氏咬牙切齒,只好自己賠着笑臉向鈴蘭不停的解釋道歉,鈴蘭明白她的處境,他們一房依附大房讨生活,而自己正好是大房巴結的對象
70比試
俞敏惔最讨厭三件事,一是親娘整日在耳邊唠叨要他巴結別人;二是因為身高的緣故總被人當成六歲的孩子,他已經十歲了好不好,再過五年,五年,一定要離開這個家;三是看到每日一模一樣的例飯,即使倒了胃口也還的吃。管廚房的李大娘是大伯娘的遠親,慣會欺軟怕硬看人下菜碟,柳姨娘那屋子是肥鵝大鴨子不重樣的送,有好幾次他看見端出來倒的飯菜都比自己平日裏吃的好,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每日裏青菜豆腐還不管飽的日子真的很難熬啊。
直到今日他才發現,和一個叫俞靜之的魔鬼相比,這些他都可以忍受了。
他坐在樹上冷冷看着底下的兄妹們圍着這個小丫頭片子讨好,估計昨晚都被各自的娘囑咐過了吧,其實就算沒被囑咐,喜歡她的人也不會少。這也難怪,買個蘿蔔還挑賣相呢,誰不喜歡漂亮可愛的孩子,只是,敏憷和敏态,湊上去之前還是先擦擦你們的口水吧。
小丫頭穿着湊新的紅衣裳,頭頂梳了兩個小抓髻,手中的玩意多的快拿不住了,還邁着小短腿一颠一颠的到處跑,看起來就像個球在滾,這個想法讓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再配上一旁敏惋氣鼓鼓但又不敢說的包子臉,他覺得更暢快了。
彼時的他還不知道樂極生悲這個定律,哈哈哈的一個人在樹上笑的正歡暢,大紅球突然仰頭看了過來:“哥哥,哥哥,窩,小鳥!叽叽喳~~!”
“我去把小鳥給你捉下來!”敏态自告奮勇第一個往樹上爬,可是受一身肥肉的拖累,總是爬了兩三尺就又掉下來。
“我來吧。”大一點的敏恒把衣襟掖在腰上,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嗖嗖嗖的爬上來。眼看他就要夠到窩裏的小鳥,敏惔大吼一聲:“別動!”
敏恒吓的幾乎要掉下去,忙雙手緊緊抱住了樹枝:“敏惔,原來你在這裏!做什麽那麽大聲,你想害死我啊!”
“叫一聲就會死,哼,沒本事就別爬上來。”
“誰耐煩和你廢話,我告訴你趕緊下去,姨娘找你半天了。”他又小心翼翼的要去拿雛鳥。
“不許動它,”敏惔也惱了:“你這樣捏它它會死的知不知道。”
敏恒根本沒理他,抓了小鳥哧溜溜下樹,獻寶一樣的把小鳥遞給小丫頭片子,末了還得意洋洋的朝他瞪了一眼。
敏惔氣的胸膛一鼓一鼓的,這棵老槐樹是他最喜歡呆的地方,這窩小鳥還是他親眼看着一點點啄開蛋殼鑽出來的,他一直把它們當做弟弟一樣來愛護,每天還省下飯粒來喂它們,可是現在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抓走了,他怎能不生氣。(其實抓鳥的才是你真正的兄弟啊。)
他嗖的滑下樹,二話不說直接走到靜之面前:“拿過來!”
小丫頭睜着兩只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着他,雙手飛快的背到後面去。
“快拿出來,你會捏死它的!”他憤怒的大吼!
“要你多管閑事,快一邊去,別讓這混小子吓住了堂妹!”敏态等幾人圍了上來,拉胳膊拽腿的就要把他推走。
論起力氣他确實比不上幾個壯的牛犢一樣的哥哥,推搡間他看到回巢的老鳥正閃電般撲過來:“快放手!”
已經晚了,靜之被狠狠的啄了一下,吓的摔了小鳥哇哇大哭,其餘的孩子也吓呆了,愣了幾秒後各自跑開,有幾個還去叫大人了。
敏惔心疼的捧起地上的小鳥,它看起來被摔傷了,腦袋拼命的想直起來但又無力的歪向一側,老鳥在旁邊盤旋悲鳴,不時落在他手上用腦袋拱自己的孩子。他恨恨的瞪了一眼靜之,一手舉着小鳥一手抱着樹爬上去,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在鳥窩裏。
殷氏趕來的時候正看見俞敏惔一人惡狠狠的盯着靜之,靜之哭的都打嗝了,白嫩的小手上還有一片紅腫,她想也不想便上去扇了敏惔一耳光:“作死哩,等我告訴老爺扒了你的皮。真是啥樣的花結啥樣的瓜,娘是個賤貨生的兒子也不省心!”說罷趕忙抱起靜之又吹又揉。
旁邊的丫環小聲的提醒她:“奶奶,還是去給大奶奶賠個禮道個歉才好,免得要是追究起來,不一定怪在誰身上。”
殷氏想了想也對,小孩子家家的說不清,到時候要是大奶奶弄差了怨上自己的孩兒可不妙,當即回頭喝道:“快跟我去給大奶奶道歉!還有你去告訴花姨娘,罰她三個月月錢,讓她連個毛小子都管不好!”那小丫頭答應着跑開了。
跟着殷氏去上房的時候,他已經做好了被打一頓的準備,要他道歉,沒門,要打你們就打好了,反正那裏還有什麽是非曲直,有權走遍天下,沒勢寸步難行,他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沒想到還連累娘被罰月錢,他知道娘就靠着這幾個錢貼補家用呢,他對殷氏的恨又深了一層。
可是奇怪的是那個貴氣的嬸嬸并沒有怪他,還問他有沒有傷着,哼,別以為你這樣我就會原諒你,還不都是你寶貝女兒害的,那小鳥,說不定活不成了,他想到此嫌惡的吐了口吐沫,長的好的女人都心腸歹毒,娘就這句話沒說錯。
“嘿,你幹什麽呢?”
他擡頭一看,一個小少爺帶着小厮踱了過來,好像是俞守之。他這會根本沒心情搭理人,轉身就要走。
“站住,我們少爺問你話呢,”連旁邊的小厮都這麽讨厭!
俞守之轉到他面前攔住他,慢條斯理的說:“是你欺負我妹妹?”
沉默
“我只是問問你為什麽欺負她。”俞守之很難相信有人不喜歡自家妹妹。
還是沉默
“少爺問你話呢你聽見沒有!”六安沖上去就抓住了敏惔的衣領子。
“六安,放開!”守之輕輕喝退了書童:“你到底怎麽才肯說話?”
“你說是欺負,那就是欺負吧!”俞敏惔繞過他就要走。
“站住,”俞守之也生氣了:“這樣吧,我們比試一下,你要是贏了我就讓你走。”
“比什麽?”
“你會什麽?”
“哼!”
“你小小年紀,我要是和你比文吧……”
“我不比你小!我已經十歲了!”俞敏惔徹底火了,轉過身來大聲吼。
“十歲?”他疑惑的看了看足足矮了自己一頭的小人:“好吧,那你應該進學了。這樣吧,我們來比試背書,一個人随便說一句,對方要答出來出自那本書,答不出來的一方為輸,如何?”
進學也是俞敏惔心中的痛,他很喜歡讀書的,但是作為父親最不待見的姨娘的孩子,有個附學的機會就很不錯了,每次上課他都是坐在角落裏,學習進度也都是別人學什麽他就跟着聽什麽,從未有人問過他學的怎麽樣,有沒有什麽不懂,這幾天家中有事學裏放假,也并未有人想過他其實很想去學校。
“好,就按你說的來,你出題吧!”少年人的好勝心促使他應下了。
“聽好了哦: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先出個容易的。
“出自論語。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俞敏惔眼睛都不眨的回敬。
“出自大學。有狐綏綏,在彼淇梁。”
“詩經。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
“春秋,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易經。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
“莊子秋水……”
兩人你來我往,接續不停,竟然交戰了十數個回合。六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守之心裏也暗暗驚訝,他出的題很多都是大哥要考試才讀到的,可是眼前這個小孩子依然能對答如流,他當然不知道敏惔是跟着別人讀的,根本不管書的難易程度和學習順序,只要是書都看都背,偏偏他聰明,過目不忘,才與守之戰了個旗鼓相當。
“好!”俞守之豎了豎大拇指,“我再出一句,只要你能答出來,就算你贏了。聽好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出自那裏?”
俞敏惔一愣,這是哪裏的語句,這麽好聽,淺白易懂,可是,他偏偏沒有看到過,他冥思苦想了很久:“你騙人,書上沒有這樣的句子。”
“哈哈哈哈,答不出來了吧,我告訴你,這本書叫《三國演義》,這是書上的第一句話,記住了哦。”俞守之大笑而去,看來不使出獨門秘籍還是贏不了他啊,這是娘小時候每天必講的睡前故事,後來他也很奇怪為什麽這麽好的書,從來沒見有賣的啊?
俞敏惔愣在原地好半天,三國志他知道,可是這三國演義是本什麽書,大伯父家的藏書果然豐富啊。
71玩伴
第二日便是俞敏悅滿月的正日子,一大早俞家便宰豬殺羊的忙碌起來,鈴蘭看到成簍的鮮魚活蝦肥雞大鵝從後門運進來,想一想外面因為旱情而衣食不周的窮苦百姓,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緩步走到上房,二太太正和李氏就席面的座次說話,見她來了趕忙讓座獻茶。鈴蘭端起茶碗,用盡量淡淡的語氣說道:“今個兒必定熱鬧,只是我想到前幾日一路走來,很多莊戶人家都因為旱情吃不飽飯睡不好覺,若是讓他們看到自己的父母官此時擺如此奢華的宴席,不知道會作何想。”
一句話說的二人神色立變,許久還是二太太反應過來:“确實我是我們想的不周全,那,你看,都到了這時候,不辦好像……”
“帖子都發出去了,不辦怎麽行,就是那些東西,買來了也不好退。”
“那,您的意思是……”
“我年輕,也不知道想的是否周詳,說出來二嬸你別見怪啊。現在旱情确實嚴重,老百姓都急的吃不下去飯睡不着覺,盼着官府打些深井或者挖渠引水緩解旱情,子諾臨走時就說要盡快辦這件事,只是苦于沒錢。今日凡是邺州有頭有臉的人都會來,如果二嬸将收來的禮錢全部捐出來打井挖渠,為民解憂,你說,這對于二弟的官聲豈不是個大大助益?”
“把禮錢全捐出來?”婆媳二人對視一眼,這數目可不算小啊!
鈴蘭輕笑着抿了抿頭發:“在京城的時候我就聽說,有些大戶人家給老人孩子做壽的時候會在通衢大街上散錢散物,給壽星積福積壽。這筆錢雖然不少,但是能給悅兒将來積福,豈不是大大的值得?一來可以給悅兒積福,二來有助于二弟的聲望,二弟此舉必為全府官員的表率,三來以後若是提攜了二弟,夫君也可以拿此事堵堵別人的口不是?”
她這麽一二三說出來,二人主意已經定了,二太太吩咐道:“馬上去準備個大紅的箱子,就放在禮臺旁邊,收來的禮金一律放進去,就說是二老爺說的,旱情嚴重影響民生,他心裏也是極不好受,故而拿出今日的全部禮金都用來打井挖渠,全力抗旱,與民同在,共度難關。宴後若有剩餘的飯菜,就拿出去給大街上的窮苦百姓分了。”李氏急忙答應着去準備了。
鈴蘭這才好受了些,先告辭出去了。
同知的兒子過滿月,又請來府尹的夫人坐席,誰不趕着來巴結,鈴蘭坐的主桌一直被圍的密不透風,數不清的毫不認識的夫人們都來奉承,有的還拉着羞羞答答的女兒,如此熱情委實吃不消,幸好還有知州的夫人幫襯着應付,否則她連一筷子菜都吃不上。
滿月的小孩子還唱不了主角,敏悅被乳母抱出來稍一亮相便回去了,饒是如此衆多夫人還是稱贊不已,只一眼便能看出這孩子将來大富大貴出将拜相良田美宅嬌妻美妾福祿壽禧,待得知俞同知要捐出今天所有的禮金為鄉親們修渠打井的時候,更是頌揚聲不絕于耳,把二太太和李氏哄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鈴蘭在一旁深感自己的功力還有待提高。
這麽多人裏面倒還真有給鈴蘭留下印象的,就是坐在對面的卞同知的夫人和小姐,卞小姐只是中人之姿,卻搔首弄姿處處搶話,生怕被埋沒的樣子,這席面上坐的不是太老就是太小,真不知道她顯擺給誰看。
堪堪熱鬧了一日方歇,那些街上吃到散發的酒肉的百姓也個個稱頌俞大人,喜的子語親自進來向鈴蘭道謝!
按着二房的意思當然要多留鈴蘭幾日,但鈴蘭挂念子諾并不願多呆,便定了明日回去,衆人俱依依不舍的挽留。
鈴蘭笑着說:“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着呢,待二弟升了官,大家都搬到城裏去才好呢。不只我舍不得走,連靜兒都和堂姐妹玩的好,舍不得分開。我有個私心,靜兒并沒個年齡相仿的兄弟姐妹,我有心帶一個孩子回去給靜兒作伴,弟妹你看可好?”
這想法當然源自于靜之這幾天的表現,有了同齡小孩子陪着的她整個人益發活潑了,每日裏跑的臉龐紅通通的,鈴蘭深憾以前沒有注意到女兒這方面的需求,便想到帶回去個人陪她。這事已經給李氏通過氣的,如此好事李氏焉能不應,只是到底舍不得自己的親閨女敏惋敏慰兩個人,便商量好了讓個庶女敏情跟回去,這孩子鈴蘭也喜歡,言語不多文靜周詳,平日帶着靜之玩的很好,因此兩下裏一湊合便定了。
此時不過場面話,李氏忙說:“那是再好沒有了,能跟着大奶奶生活那是她們的福氣,敏惋你們幾個快過來,大奶奶要帶你們到省城去,你們可願意?”
包括子誼家的五個女孩一溜的站過來,都低着頭握着帕子含羞不語,鈴蘭笑着指了敏情:“這些個孩子都是好的,我也不知道該挑哪個好,只是敏情和靜之差不多大,正好玩到一塊,我便鬥膽要去了。”
李氏連連說好,立馬叫人從庫房拿了些上好的料子和首飾賞給敏情和她姨娘,讓她趕緊回房收拾東西。此時站在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守之突然說話了:“娘,你給妹妹找了個玩伴,我也要。”
“你都這麽大了還要玩伴做什麽,再說你每日裏上學,那些個同學還不夠麽?”
“我和他們都玩不到一塊去,娘,我真的可孤獨了,你不是總嫌我不說話麽,我那是沒人可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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