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紅蓼寂(3)

山路崎岖濕滑,好在所有騎兵之前已跑過山路,陣型勉強維持不亂,但途中不時有個別士兵掉隊,整軍行進的速度也就越來越慢。

沈荨已行到了隊伍前頭,凝目注視着山道中的隊伍,并不下令催促。

山中雨勢更大,扶鸾後山植被較稀,經受了連日秋雨的沖刷,碎石泥土都有些松動,不少山壑中已經彙集了小股的水流順溝而下,渾濁的水中夾着不少石塊,先還零零星星,不久便越來越密集。

顧長思面現猶疑之色,一面揮動令旗,一面朝沈荨張望,沈荨巋然靜立,似對惡劣天氣和山勢變化一無所動。

不多時整個重騎營也都上了山腰,正在令旗和軍鼓的指揮下朝山頂緩行,顧長思忽聞山谷中隐隐傳來轟鳴之聲,不由道:“沈将軍,這——”

沈荨神色沉穩,只說了兩個字,“繼續。”

顧長思急道:“怕會有泥石流,将軍,要不先撤——”

沈荨喝道:“繼續!”

顧長思只得再揮綠旗,姜銘仍是不疾不徐地擂動着軍鼓,山中轟鳴聲不斷,四處流瀉而下的泥水越來越多,不少騎兵面上也都現出一絲惶然之色,但因軍令不改,只得硬着頭皮依令而上。

沈荨道:“變陣。”

顧長思忙将黃旗一揮,姜銘鼓頻一變,騎兵們縱馬穿行,很快于山道中變陣排成三列橫隊,此時一陣巨響震動山谷,山搖地晃,山頂無數巨石猛然滾落,挾着呼呼風聲,照着山腰直墜而下。

衆人齊齊變色,不少人惶惶四顧,馬蹄紛亂,隊列波動不已,姜銘一聲斷喝:“保持陣型!”

一喝之下,大部分士兵緊缰勒馬,但石流飛洩,天昏地暗中有人瞧着那越來越近的巨石,再也按捺不住,放了馬缰自去尋找躲避之處。

一時間山腰亂成一團,如炸開了鍋的沸水翻騰不休,戰馬嘶鳴,滾石咆哮,本來還能勉強維持住的陣型被信馬由缰的人一沖亂,人影交錯,怒罵聲不止,再無之前的井然有序。

顧長思也急了,大聲喝止道:“不能亂!越亂越不好撤退!”

沈荨冷眼瞧着,沉聲道:“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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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思忙揮動黑旗,但這時隊伍已亂成一鍋粥,前頭的馬蹄踏在後頭的馬腳上,不少人被癫狂的馬甩下馬背,別說撤退的路線被封死,就是立都立不穩了。

騎兵們無處撤退也無處躲閃,驚惶間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波巨石以雷霆之勢急沖而來,眼見當先幾塊巨石就要壓上,血肉之軀便要化為齑粉,草弄泥濘間突然接二連三翻起數道藤網,将那巨石一層層接裹住,暴瀉的泥流也被濾去了石塊,只有渾黃的泥水流下來,漫過紛亂的馬蹄,又向下洩去。

沈荨朝姜銘一點頭,姜銘擂動一陣疾鼓,如夢初醒的士兵們急忙制住焦躁的馬,騷亂漸漸平息,衆人松了一口氣,不由面面相觑,數名不顧號令擅自策馬躲避的騎兵面上都露出了愧色。

顧長思呼出一口長氣,詢問地看了一眼沈荨,沈荨點頭,他再次揮動撤退的黃旗,這時已調整好的隊伍方依照號令,一隊一隊往山下撤退,因無人亂陣,撤退很順利,很快便全數退出了危險地帶。

回到校場時已近傍晚,所有人馬都糊了一身泥漿,被雨水一沖,形容皆是狼狽不堪,大夥兒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個別士兵還垂着頭,心下惴惴不安。

沈荨率先行到校場中央,等士兵到齊列好方陣後,掃視着兩個騎兵營,緩緩說道:“敵軍壓境,若是正面沖鋒對陣,來自千軍萬馬那一瞬間的沖擊和碰撞,壓力比今日山上遇到的情況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校場上雅雀無聲。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無論遇到什麽情況,只要號令不動,人就不動,整支隊伍的行動整齊劃一,才能進退有度,不會自亂陣腳,日後上了戰場,便能沉着應對,不至臨陣退縮。”

沈荨略頓了一頓,繼續道:“大家今日想必也都有了體會,我也不多說了,沒依號令擅自行動的人出列!”

十數名士兵垂頭喪氣地出列,沈荨瞧了一眼,微微笑道:“今兒頭一回,就不罰你們了,不過你們需謹記教訓,若有下次,軍杖二十,再下次,軍法處置!”

“是!”衆人立刻擡頭挺胸,響亮地應了一聲。

沈荨抹了抹臉上的泥水,笑道:“好了,今日就操練到此,散了吧,去問問夥帳有沒有姜湯喝。”

士兵們一陣哄笑,三五成群地往營地裏去了,沈荨看了一眼顧長思,笑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麽?”

顧長思道:“将軍,今兒我也沒沉住氣……”

沈荨道:“誰沒個頭一回?都是磨煉出來的,去吧。”

雨仍是淅淅瀝瀝地下着,校場另一邊步兵們的操練也早結束,謝瑾處理完擠壓的軍務,在自己帳中沐浴換衣後,拿了桌上的姜湯撐傘去了沈荨軍帳。

外帳靜悄悄的,他直接掀簾進了內帳,沈荨剛洗了澡,濕發随意地挽了個髻,只穿了中衣中褲,衣衫垮了一半,坐在塌上扭着身子,背過手去包紮肩上的傷。

“朱沉呢?”謝瑾反手将帳簾的簾鈎扣上,過來将姜湯擱在桌上,坐到她身後接過她手中繃帶,問了一聲。

沈荨道:“我讓她回去收拾衣物去了,這幾日天氣不好,跑來跑去也麻煩,不如就住在營裏。”

謝瑾看了看她肩頭,傷口已結痂,腫也消了,但還有些紅,他将繃帶放到一邊,拿了藥箱中的棉棒,沾了藥膏細細抹上。

天已擦黑,營地裏正在開飯,外頭傳來不少士兵的腳步聲和嬉笑聲,沒一會兒,鬧聲漸去,四下裏安靜下來,只聞聽沙沙細雨落在帳頂的纏綿秋音。

沈荨早就點了燈,這會兒帳內燭光暖暖,帳簾厚重地垂下來,兩人的身上都還散發着沐浴後的皂角清香,塌上雪白的被褥間,丢着一件大紅色繡着海棠花的肚兜,沈荨纖細的腳踝裸露着,左腳踝上挂着一圈細細的紅繩,輕薄的中衣下隐約透出緊致的身段。

一方私密的天地中不覺就染上了幾分旖旎纏綿的情致。

謝瑾替她抹完了藥,目光掠過她的裸足,在那件肚兜上停留了一瞬,埋怨道:“我怎麽就專伺候沈将軍的傷了?”

沈荨忍不住笑了一聲,轉過身來。

燭火下佳人眉飛眼笑,略帶着一份得意之色,寬大的衣衫像是挂在身上,衣領往一邊滑着,大半個肩膀裸着,是她極少流露出的明媚嬌妍之态。

謝瑾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沈荨瞥了他一眼,又轉回頭,笑道:“伺候得好,本将軍有賞。”

謝瑾心弦一顫,低頭湊到她肩頭慢條斯理地問,“怎麽個賞法兒?”

這聲線裏帶着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話說完了,人也沒動,唇就懸在她肩膀上方一點,呼吸就在耳畔,沈荨半邊身子都麻了,咬了咬唇反問:“謝将軍要什麽賞?”

他沒有回答,安靜的帳內只聞兩人有些淩亂的呼吸聲,謝瑾的唇貼在她耳根下,不太鎮定地問她:“還疼麽?”

疼是不疼了,但酥卻是真酥,沈荨忍不住轉過身去,謝瑾扶着她的腰,相互對視的眼眸中都漾着旖旎的春色。

“先喝姜酒。”謝瑾道,直接将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小心地避着她的傷處,一條長臂攬着她,另一只手穩穩拿着碗,送到她唇邊。

姜湯灌下去,沈荨渴得更厲害了,全身上下都熱意騰騰,謝瑾适時遞上一盞茶水,盯着她咕嘟嘟地灌完,一手掌着她,一手拿過桌上的茶壺,往茶盞裏倒了半杯,自己也喝了。

他擱了茶盞,扣住她的後腦勺熱切地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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