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簾風動(1)
沈荨安排完,伸了個懶腰,出了中軍大帳。
已是傍晚,秋陽趴着雲層邊緣露出幾線金邊,校場上的低窪處還積着一攤一攤的水,但士兵們此刻興致高漲,校場東臺下圍了一大圈的人,歡呼聲和喝彩聲不斷。
下午的操練已完畢,這會兒是晚飯前一點自由活動的時間,一般大夥兒都會在校場內聚集,私下裏比鬥着玩兒。
沈荨很感興趣地走過去,圍在外層的士兵見她來了,立刻噤聲,安安靜靜地讓出一條通道,場內纏鬥在一塊兒的兩名士兵一眼瞧見,趕緊停了下來。
沈荨背着雙手,笑道:“怎麽不打了?”
“這……”兩名士兵對望一眼,一人道:“怎好在沈将軍面前班門弄斧?”
“三人行必有我師,你們能被選到北境軍裏,想來都有自家絕招,往後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沈荨摸了摸下巴,道:“你們好好打,打得好,勝得多的,我這裏給添點彩頭。”
本日裏謝瑾總是不茍言笑,嚴肅冷厲,士兵們見了他一般都是手足無措,膽子小的還會遠遠避開,此際見這位沈将軍如此平易近人,一下便都松快了,剛說話的那名士兵壯着膽子問:“将軍給添什麽彩頭?”
沈荨笑罵道:“營裏不許賭錢,你想要什麽彩頭?罷了,今兒我拿錢出來,叫夥帳添兩個葷菜,勝的多的再加兩個雞腿——錢沒有,雞腿還不能有了?”
大夥兒齊聲歡呼,場中兩人立刻摩拳擦掌,虎視眈眈地盯着對方,一時間,校場內氣氛高漲,歡聲喧天。
沈荨看完了熱鬧,慢慢回了營地,姜銘站在她營帳前,遠遠見她來了,便把帳簾掀起。
沈荨負手而入,說了兩個字,“進來。”
姜銘進去了,沈荨打量他兩眼,“今日怎麽臉色這麽差?沒休息好?昨晚下那麽大的雨,不是叫你去睡覺,不用過來守帳的麽?”
姜銘摸了摸臉,道:“我臉色哪裏就差了?”
沈荨盯着他,“沒什麽事吧?”
姜銘低下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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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銘,”沈荨拿起案上溫熱的茶盞喝了一口,“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比朱沉還多兩年,雖說你們是我的親衛,但咱們三個也都跟親人差不多了,你有什麽事,難道還不好在我面前開口?”
姜銘擡起頭來,正對上沈荨清澈明淨的目光,他笑了一笑,“将軍多慮了,我能有什麽事?”
沈荨點點頭,“那好吧,你去把顧長思叫來。”
姜銘應了一聲,掀開帳簾出去了。
到了晚間,密雲初散,新月懸鈎。
謝府前院的嘯風齋內,幾位師爺聽了謝瑾的安排,神色不安地對望了幾眼,一時都未開口。
謝戟咳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盞喝了一口,道:“由沈将軍先去坐鎮,我覺着這個安排也算妥當。”
有位鄧姓師爺是侯府裏資歷較老的幕僚了,說話比較直率,也有幾分脾氣,當下便不甚贊同地哼了一聲,硬邦邦地說:“在下倒是覺得不妥,可惜世子都做了安排,既如此,何必再來問我們的意見?”
謝瑾端坐父親下首,很好脾氣地說:“鄧師爺息怒,沈将軍駐守西境八年,一直枕戈待命,殚精竭慮,未曾讓西涼人讨過一點好,沈荨之名,在樊國也是威名遐迩,北境有她坐鎮,一方面咱們如虎添翼,另一方面,也能對樊國起到一些威懾作用,短時間內不敢輕舉妄動。”
“我哪是說的這個,我的意思世子難道不明白?” 鄧師爺面色稍霁,搖頭道:“我知道沈将軍天縱英才,其行軍布陣、調兵遣将之能,放眼當朝,除世子之外難有他人能與她分庭抗禮,但她到底是太後和皇上的人……”
鄧師爺原本想點到為止,但見謝瑾容色平靜,似乎并不為所為,只得往下說:“她嫁到侯府來為的是什麽,大家都心照不宣,沈将軍這樣一個發號施令慣了的人,會甘心丢下十萬西境軍,若說她無所圖,在下是不信的——這麽些年來,北境軍能挺過一次又一次的危機,堅持到今日委實不易,世子為何就如此篤定,沈将軍沒有染指北境軍之意?”
其他幾位師爺面上也露出深以為然的表情。
謝瑾沉默片刻,道:“沈荨最想的,是拿回西境軍。交出西境軍統轄權非她所願,具體何事我尚不清楚,但她現在與太後,與沈淵都有很深的龃龉和沖突,我也信她去了望龍關大營後行事會有分寸,再說還有崔軍師在,諸位盡可放心。”
他停了一停,又補充道:“我也就遲個十餘日便能趕往北境,就怕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邊境線會有什麽意外狀況,沈荨在那兒的話,營裏也能有個主心骨——她絕不會拿國之疆土和同胞性命開玩笑,這點我可以擔保。”
幾位師爺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麽反對的話,最後鄧師爺道:“侯爺和世子都決定了,我們還有什麽話好說?希望世子日後,不要後悔今日所作之決定。”
少頃下人進來通報花廳中席桌已備好,謝瑾陪着父親與幾位師爺吃了飯,喝了幾杯薄酒,剛進淡雪閣的月洞門,便瞧謝思拎着一杆□□,穿着一身短打練武服,意氣昂揚地候在庭院中央。
“今兒沒說要考教你的槍法呀?”謝瑾笑道,“怎麽,欠教訓了?”
謝思甩了個白眼過來,“大哥不要瞧不起人,今兒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幾天不見出息了啊,”謝瑾點着頭道,“等我去換衣服。”
次日沈荨去上早朝,在宮牆下等待宮門打開,站了不久便見謝瑾一臉陰沉地朝她走來,她裝着沒看見,笑嘻嘻地鑽進人堆裏,找熟識的官員說話。
不多會兒鐘聲鼓蕩,文武官員列隊進入掖門,謝瑾排在她身後,一面走一面低聲道:“是不是你慫恿謝思的?”
沈荨沒回頭,只笑道:“你說什麽?”
謝瑾也笑了一聲,“還裝糊塗?”
“我能裝什麽糊塗,”沈荨一手持芴,另一只手擡起來正了正官帽,“別血口噴人。”
謝瑾往前跨了大半步,幾乎貼到了沈荨身子後頭,官帽上的展角長翅支棱着不太方便,他只好微側着頭,朝前俯着身,咬牙道:“那招“松風伴月”,本是配合着騎馬前沖的姿勢,平地上使出來,右腳沒套在馬镫上,腰下便會有一處破綻,這個破綻除了你沒有別人抓得到,還說不是你慫恿謝思的?”
沈荨呵呵笑了一聲,“是我又怎樣?你是不是輸給謝思了?他沒把你腰帶給挑下來吧?”
謝瑾正要說話,前頭的謝戟重重咳了一聲,隔着幾人微微側過頭來,照着後頭的兒子狠狠瞪了一眼,不料官帽上的長翅戳到了前頭的武國公和身後的宣平侯,他趕緊一疊聲地道歉。
謝瑾瞧見父親兇狠的眼神,這才發覺自己與前頭的沈将軍貼得極近,現下文武百官都已進入大殿前的廣場,在金水橋以南停下,而對面一列文官已在朝着這邊怒目而視,其中幾位督查禦史神情莫測,想來今日下朝後,便要紛紛參上一本,譬如“威遠侯一家殿前喧嘩,藐視天威”雲雲。
謝瑾趕緊後退半步,正襟危站。
宣昭帝這幾天上朝都頗為勤快,多日不見沈太後垂簾,衆官員心下暗暗稱奇。
六部例行彙報過要事後,朝上又議起了縮減軍費的問題。
大宣除了西北邊境的十八萬重兵,各地州府都囤有三萬到五萬不等的州兵府兵,南邊一線還有十萬海防軍,上京城內及城外也駐紮了不下十六萬的軍隊,這還沒算皇城內的禁衛軍和直屬皇帝管轄的光明衛,所以每月的軍費确實是一筆十分龐大的開支。
如今各地的州兵府兵都劃給了地方上自給自足,顯眼的便是西北的邊境軍和南邊的海防軍,京畿附近的重兵因負擔着保衛京城的重任,軍費多一些卻也無人置疑。
兵部尚書趙容景奏道:“啓奏陛下,剛得知的消息,樊國原巴音王朗措登上王位,西涼還派遣了使臣朝賀,如若這兩國沆瀣一氣,結盟共同來犯,我朝難免被動——日前所議西境軍撤回四萬兵馬下梧州屯田一事,還請皇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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