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檀香盡(1)
兩人掩了院門,趁夜照着地圖所示,避開來往行人,下了一處密道。
沿着密道走了多時,又上了一段階梯,盡頭處有人應聲開門,引兩人進了一間隐蔽的小院,院門口站着一排禁衛軍,一名禁衛軍統領行禮道:“還請将軍和這位侍衛卸下身上的武器。”
沈荨面上露出訝然的神情,二話不說,把靴子裏和腰上的匕首都取出來交予那名禁衛軍。
進了院子,朱沉小聲問道:“将軍早知是皇上?那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帶兩把匕首?”
沈荨回頭,低聲笑道:“我是知道,但不能讓他知道我“知道”,否則皇上多失望啊。”
兩人轉過一座玲珑的假山,果然前頭溫泉邊上,悠閑倚山而坐的,正是穿了一身天青色長袍的宣昭帝蕭直。
“怎麽,沒想到是朕吧?”蕭直呵呵笑了一聲,起身來扶跪下行禮的沈荨,“快起來,今兒朕不是皇上,阿荨也不是撫國大将軍,咱們兄妹好好聊一聊。”
內侍送上茶來,又将朱沉引了開去,園中只留了皇帝和沈荨兩人。
沈荨笑道:“皇上這是唱的哪出?我都糊塗了。”
蕭直手裏捏着一根香匙,輕輕掏着身邊幾案上一個小香爐內的香燼,重新丢了一塊檀香進去,方才微微一笑,“兵部的文書,是我讓人去偷的,鄂雲那邊,也是我透露了消息給瑜昭儀,讓鄂雲主動去聯絡的。”
他沒用“朕”自稱,親近之意昭然而明。
蕭直說罷,擡頭看了沈荨一眼,并不諱言,“我想瞧瞧阿荨在被褫奪了西境軍統轄權後,是否仍然保持初心,堅持要查清當年真相,還吳将軍等人一個清白。”
沈荨只笑了笑,沒吭聲。
“還好阿荨沒讓我失望,辦事也利落沒讓人逮住首尾,”蕭直嘆了一聲,“既如此,我倆倒不妨合作一下,我承諾,事成之後,定會給予阿荨想要的東西。”
絲絲縷縷的輕煙自香爐壁上的镂空雲紋中鑽出,檀香醇厚清怡的味道在空氣中飄散開來。蕭直住的這座雅苑與沈荨的又不同,庭院寬敞許多,布置也更為奢華大氣。
沈荨屏息一瞬,笑道:“那皇上想要的是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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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直瞧着她,靜靜道:“你知道的,我只想往後不再束手束腳,太後操勞多年,也該在坤寧宮內靜心養老了。”
沈荨垂下眼,“這事挺難辦。不說朝中別的勢力,就說軍中,如今西境軍的兩只虎符,一只在墨潛手裏,一只在太後手裏,而且我瞧,太後娘娘春秋正盛,怕不會放手。”
“所以呀,要不為何找上阿荨呢?”蕭直一笑,“若不是你這麽一鬧,太後從你手中收回西境軍兵權給了墨潛,我還真不知道當年的慘事另有玄機,想想真是令人寒心,邊疆将士赤膽忠心,卻被自家人在背後捅了一刀,我得知後,既痛心,又細思極恐。”
他笑容漸轉陰冷,“不過我和阿荨不同,我一聽說,便知道是誰做的,只是事情太久遠,要回溯追源,拿到證據并不容易。”
他神色一肅,朝沈荨俯過身來,“若是能查清當年之事,太後不想放手也得放手——瞧着吧,我頂着壓力下令撤回四萬西境軍下梧州屯田,墨潛一準兒急了,西境邊關不鬧出什麽事兒來,逼着我收回成命,那才怪了,墨潛那頭一亂,我們能掌握的東西就更多,順藤摸瓜,不愁當年之事不浮出水面。”
沈荨默然無語,蕭直坐直身子,端起茶盞喝了一口,“上京這頭,我可以想辦法,但鞭長莫及,西涼那邊大概還得阿荨的人去追蹤。鄂雲我已放回西涼,但實話告訴你,盯着他沒用。當年的事,不是鄂雲那夥人做的,這次我只是用他為餌,試一試阿荨罷了,你既去追着鄂雲,說明你還沒找着正确的方向。”
沈荨看了皇帝一眼,笑了笑,“皇上真是用心良苦。”
蕭直不置可否,拿起案上另一盞茶遞過來,沈荨搖搖頭,“我不渴,多謝皇上。”
蕭直便也沒勉強,擱了茶盞,閑閑撣了撣寬袖袖擺。
“西涼那邊該往哪個方向去追索,我會告訴你,免得你白費了功夫,當年的事,我掌握的東西比你多,”蕭直觀察着沈荨面上的神色,笑道:“阿荨還猶豫什麽?孤軍奮戰既困難又不一定會有結果,你莫非還信不過我?這麽些年來,我可從來沒有為難過阿荨,你小時候在宮裏和謝瑾打架,我哪一次沒誠心誠意為你搖旗助威?”
沈荨笑着睨他一眼,“皇上這也拿來說?難道不是您瞧不慣謝貴妃和宣陽王,所以盼着謝瑾輸麽?”
蕭直便也款款笑道:“不管怎麽說,我是誠心和阿荨合作的,你有決心,有人,我有線索,有方向,我倆合作,正是天衣無縫。”
沈荨沉默半晌,目光沉靜地望着皇帝問道:“那我想問一句,事情水落石出後,皇上會怎麽做?”
蕭直嘆了一聲,“畢竟是我母親,我能怎麽做?只要她今後不再插手朝中事務,我會好好給她養老的,但她下頭那只犬可就不能饒了。”
“吳文春等人的冤案呢?”沈荨問。
“當然會替他們平反,昭告天下洗盡冤屈,”蕭直道:“到時我也會親自主持大典,祭奠所有枉死的将士英靈。”
“好。”沈荨起身,鄭重朝蕭直躬身行了個禮,“希望皇上記得今日說過的話。”
蕭直目光閃動,神色複雜地受了她這一禮,待她重新落座,才道:“聽說你會先啓程去北境?”
沈荨笑道:“皇上消息倒是靈通。”
蕭直便也笑,“走之前,咱們想法再見上一面——對了,這次秋獵瑜昭儀也來了,明兒狩獵你幫我護着她點。”
沈荨故意瞅着他打趣道:“皇上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瑜昭儀在塞外長大,要單輪騎射,恐怕連我也難勝過她。”
蕭直嘆道:“她這處境敏感,難說不會有人打主意到她身上——她若出點什麽意外,西涼那邊還能善罷甘休?不正好借機挑事嗎?”
沈荨笑道:“知道,那我告退了,皇上好生歇息。”
蕭直颔首,待她出去了,方喚道:“來人——”一轉身,卻見若有似無的輕煙中,案上那只香爐內的檀香又已燃盡,他不由搖頭,“怎生燃得這般快。”
次日狩獵果然乏善可陳,蕭直擔心的事也未發生,沈荨一直緊跟着瑜昭儀,狩獵結束後便與蕭直碰了頭,将人交至皇帝身邊。
蕭直似是略微松了口氣,擁着瑜昭儀回了行宮。
有華英公主暗中吩咐,侍衛們總把獵物往沈荨前頭放,她一只箭筒內的羽箭都沒射完,侍衛報上來的數就已遙遙領先,連帶着瑜昭儀也收獲頗豐。
沈荨笑着與瑜昭儀說:“這般狩獵,哪有在塞外草原上放開手腳來得痛快。”
瑜昭儀當時臉上閃過一絲悵然,随後又斂去愁容道:“皇上體恤我,特地帶我來此參加秋獵,我已經很感激了。”
沈荨默然,瑜昭儀偏頭看她一眼,笑道:“今兒多謝沈将軍護我周全,若來日我能回到西涼省親,希望能有機會,與你共同在草原上打馬追風,跑個痛快——只怕沒有這一天。”
“若有這一天,我一定去,”沈荨抱拳應下,以示鄭重,“一言為定。”
傍晚行宮外便燃起了熊熊篝火,侍衛們在篝火邊架起支架,把日間衆人獵到的獵物當場宰殺洗淨,整只架在火上烹烤。
夕陽落于山外,濃淡山色漸漸融于灰暗暮色中,蒼勁崚嶒峥嵘悄隐,更顯谷中一片歡騰喧嚣。
歡宴尚未開始,宮人們剛剛在地上鋪好織錦,架好幾案繡凳,便有一群群的貴客沐浴更衣後從行宮中緩步走出,一時間绮羅香風,玉貌雲鬓,佳景無窮。
華英公主穿了條刺繡妝花百蝶群,上面是腰身收得極細的鑲貂小襖,正指揮宮人們有條不紊地往一排排的桌案上擺着盤盞酒杯,忽見沈荨負手走近,朝她身上一打量,不由笑道:“怎麽也不穿條裙子?”
“有什麽好穿的?”沈荨無精打采道:“不就喝幾杯酒麽?我裙子少,若是染了酒還心疼呢。”
她沐浴後換了件緋色長袍,頭上的發冠摘下來了,拿一根紅色發帶束着。
華英公主橫她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你瞧瞧你,明明長得挺好,總也不花心思打扮打扮,這兒的姑娘們哪個有你這般懶!一會兒人來了見你這樣——”
“哪個人要來?”沈荨抓住她話頭,冷笑道:“我話說在前頭,你若把什麽美人兒塞過來,我便卸了他的胳膊,廢了他。”說罷擡起右手,五指旋着一擰,做了個狠辣的手勢。
華英公主瞠目結舌,半晌點頭道:“好,你記住你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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