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脫胎換骨
衛殊行下意識擡手一拳往王君昱臉上砸過去,王君昱直接接住他的手往地上一摁,然後毫不留情地屈指往他腰間裂開的傷口上一鑿。
衛殊行疼得雙肘縮至胸前,肩膀微微蜷起,忍耐着咬着牙,額間冷汗直冒,臉上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我已經手下留情很多了,否則,你這傷口早就被我搗爛了。”王君昱吊着眼梢瞪着衛殊行,表情可以稱得上兇狠,就像一頭随時要撕碎獵物的狼。
說罷王君昱又往傷口上加力一摁,衛殊行一時沒忍住,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泛白的嘴角有些發顫,清俊的眸中浮現一層痛苦,帶着萬般無奈的虛弱語氣:“我沒有殺她,你知道我不會,我……”
沒等他說完,王君昱便一掌往衛殊行胸口拍去,雖收斂了些許,卻也讓避無可避的衛殊行結結實實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真是可笑,衛殊行,你在求饒嗎?”王君昱單手拎起衛殊行的領子,不甘心地使勁晃了晃,迎面撲來盡是潮濕的血腥味,“就算她不是你直接殺的,你能脫得了半分關系麽?事到如今你還在這兒裝孫子?”
衛殊行幾乎拿不出什麽反抗的力氣,如個流失生命的木偶一般,任王君昱随意抓着,血從嘴角路過脖頸進入領中,濕潤又黏糊,滋味十分不好受。
他突然感覺心髒重重一跳,随而撕心裂肺地分裂感從胸口傳來,好似有無數個帶針的蟲子從心髒撕咬鑽出。緊接着全身便開始發疼,似乎有什麽東西從他的體內自下而上伺機竄了上來,意圖霸占他的意識。
他試圖運內力将體內這份不和諧給壓下去,奈何此時力有不逮,眼前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話也說得斷斷續續:“我……你……你冷靜一點……先放開我,我怕等會……”
“你怕我殺了你?”王君昱無視衛殊行的搖頭,雙眼瞪得通紅,死命拽着他的衣領,帶了些語無倫次,近乎絕望的洩憤道,“她會死,一定是為了你,如果你喜歡她,我還能說服自己,她這樣死去是有一絲意義的,混賬玩意兒,你知道嗎?但凡她的死有一絲一毫的意義,我都不會恨你……”
“但是她沒有!她沒有!”王君昱将衛殊行壓在地上,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指甲幾乎要陷入對方的骨肉中。他憤怒地嘶吼道:“你一點都不喜歡她,她甚至聽不到你的一聲謝謝,一聲道歉,或者……管它是什麽,她一句也聽不到了。”
衛殊行扒住王君昱的手,喘不過氣來,身體似乎在逐漸脫離自己的掌控。
“她那麽聰明一個姑娘,你讓她死得像個傻子,我恨死你了,衛殊行。”
王君昱的聲音一直徘徊在衛殊行的耳邊,如同糾纏的夢魇,将他一點一點往混沌中送去。
“我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你,甚至恨到舍不得殺你……”
衛殊行全身皮肉發麻,甚至能感受到體內某種力量從某個點生根似地蔓延,并且已經在他全身布滿的機關和種子,只等一聲令下,就會迅速侵占他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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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折磨你,想讓你比我痛苦,衛殊行,你已經落在我手中了。”
王君昱夢呓一般在衛殊行耳邊低吼着,瘋狂一般的呢喃,像是要将人咬碎一般,配上愈發低啞的沉嗓,竟有些近乎殘忍的纏綿。
如一陣濕寒刺骨的風。
王君昱似乎聽見有人冷笑一聲,低頭撞上了衛殊行突然睜開的眼。
一雙赤紅如燃燒的眸,目光如灼燙的烙鐵。
王君昱心髒猛地一跳,然後被人掀飛了出去。整個瞬間讓人來不及思考,猝不及防。
衛殊行的發帶已經松開,起身時姿勢有些許僵硬,如瀑的墨發垂迤而落,發帶順着頭發緩緩滑了下去。
王君昱站定遠處,看見衛殊行已經站了起來,感到不可思議:“了不起啊,你竟然還拿得出後招?”
衛殊行沒有理他,目光熾紅,卻沒有神色。他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跡,挽起袖子扶住脖子,活動活動了一番全身的骨骼,發出瘆人的咔嚓聲。半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慢悠悠地回身撿起了掉落在不遠處的劍。
“不理我?”王君昱掌中聚力,一蹿就沖到了衛殊行眼前,眼看一掌就要落到他身上。
衛殊行卻不慌不忙,持劍的手戲谑般挽了個劍花,另一只手則向後撩起了遮住前額的頭發,擡目注視着迎面沖來的王君昱,嘴邊浮現一個玩弄意味的笑。
王君昱察覺到些許不對勁,蹙緊了眉。
衛殊行随意出劍,卻阻住了對方攻來的路徑,王君昱只得收回手掌,眼眸凝成一線,警惕地注視着對方。衛殊行如同瞬間脫胎換骨了一番,氣質陡變,不僅從筆挺變得有些松散,眉目面容中亦透着一股濃濃的邪氣。
“衛殊行,你是不是有什麽毛病?”王君昱忍不住開口問道。
衛殊行終于開口說話,嗓音如混在沉煙中一般沙啞低纏,帶着碾碎般的悱恻莫辨:“不知道,你要幫我看看麽?”
王君昱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就是剛才的衛殊行。本來要發瘋發狂的是他王君昱,現在他面對忽然換了魂的衛殊行,驀地覺得自己冷靜下來了,俨然道:“因為月兒的眼光,我本來有點不信你會親自下手殺她的,看到你現在這個模樣,我突然有點信了。”
衛殊行低低笑了笑,嘲諷之意溢于言表:“你都長這麽大了,卻一個腦子也沒有。我殺她?王卿月做了什麽,值得我去殺她,然後落得我自己一身腥?”
“你……!”
“你個蠢貨,給我好好聽着。”衛殊行沒有理會王君昱的憤怒,邊說話邊轉劍,看上去随意又恣肆,“殺王卿月的人,也許是殺我爹的人,也許是別人,總歸不可能是我。王尋峰狠心到連他女兒的死都利用上了,你卻還傻子似的地被蒙在鼓裏。”
“真是好笑,我憑什麽相信你。”王君昱冷笑一聲。
“你沒必要信我,我只是看你可憐,施舍一點我知道的真相給你。”衛殊行喉間滾動一下,目光突然熱烈了起來,如看到獵物而貪婪的豺狼,“讓你死得不那麽懵懂,如何?”
“什麽?”王君昱還未反應過來,衛殊行的劍便攻了過來。
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瞬間轉換,王君昱突然陷入被動的境地。衛殊行的攻擊突然變得兇狠又蠻戾,速度極快且密不透風,每一劍都險惡刁鑽,而冷意也比之前蕭瑟了三分。王君昱幾乎找不到時機來反擊,只能一味躲避着,他注意到衛殊行的傷口還在吹着風,卻表現得無關緊要,仿佛這傷是在別人身上似的。
——這個人是不是瘋了?王君昱心中暗自叨道。
此時此刻,離他們兩人不遠處的樹後面,蹲着幾個屏氣凝神且瑟瑟發抖的無方堂小兵。
“娘啊,那不是少堂主嗎……”
“另一個不是衛殊行嗎……”
“我去,兄弟,太不妙了,我覺得咱們少堂主要打不贏了……”
“上去幫也只會幫倒忙,不如你們幾個在這兒看着,要是有什麽萬一,就趕緊上去救人,救不了拖延時間擋幾刀也成。”一個小兵冷靜下來,吩咐道,“我馬上去找左護法。”
顧飛雨從地上爬起來,看見之前邱小八的羽箭深深插進了樹身中,仿佛變成了樹的一部分,堅固又牢靠。她還沒松口氣,突然感到身後風一涼,下意識往旁邊一躲,只見又三根箭沖進了樹中,氣勢差點沒把樹給震斷。
顧飛雨擡頭看見不遠處邱小八搭着箭對準她,背後冷汗直冒,感覺自己就像擺在臺面上待宰的雞鴨魚肉一般。
她正想辦法怎麽接近邱小八身邊,就看見邱小八身後突然現出一個熟悉的暗紅色身影。洛城伸出食指放在唇邊,然後從腰間掏出了短刀。
邱小八敏銳地捕捉到一絲氣息,迅速收弓轉身。洛城還未來得及将刀捅下去,只得先在他背上劃了好長一道,再敏捷地朝後退去。
顧飛雨乘機迎上,抽出匕首,朝邱小八刺去。
邱小八背後吃痛,微微皺了皺眉,向後倒身躲開顧飛雨刺來的利刃,順勢一個翻身用腳踩中顧飛雨的手腕。顧飛雨松開匕首,另一只手反手握住刃柄,重新調整姿勢攻擊,而此時,洛城也持刀沖了上來。面對兩個人的貼身夾擊,邱小八有點吃不消,想拉開距離射箭,但他每退一步,顧飛雨就會立馬跟上來。
邱小八同兩人纏鬥,不停地閃避。好一會兒,他終于捕得一絲間隙,輕功向上躍起,拉弓朝下射去。
顧飛雨跟着邱小八躍起,邱小八一箭射出,卻直直朝低處的洛城沖去,空氣摩擦利矢,擦出霹靂的火花。如高處墜落的流星。
洛城恰好剛剛跳起,擡頭便看見利矢迎面墜來,錯愕地睜圓了眼,随而立馬擡手握住短刀抵住攻來的羽箭,卻被沖回了地上。
洛城摔落的一瞬,邱小八又另發三箭,一箭沖向洛城,一箭沖向顧飛雨,一箭攔住了顧飛雨到洛城身邊的去路。
洛城沒法避開,朝顧飛雨伸出手,袖中彈出一條銀線,直接綁住了顧飛雨的手臂。顧飛雨會意将他往邊上一拉,恰好讓他避開了邱小八的箭,随後又空中一個旋轉,躲開另外兩支。
邱小八拿着弓落穩至地,心道這兩人怎麽那麽難纏。這時一個小兵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大喊:“左護法不要打了!少堂主有危險!”
邱小八心下一重,頓時緊張起來。他直接四箭齊射,攔住還想追來的顧飛雨和洛城二人,随後也不詢問發生了什麽事,直接揪起小兵就走:“他在哪兒,快帶我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不負責劇透:邱小八為什麽能一打二,不是因為他厲害,是因為有人扮豬吃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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