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鑰匙裏的東西
柳雲生帶着衛殊行在林間樹上穿行,夜風過袂,輕盈無聲。
片刻後,衛殊行扒開柳雲生的手,扶住高大的樹幹,停在了一根粗壯的枝幹上。柳雲生回身,腳尖輕輕點立在枝頭的樹葉上,好似漂浮在空中一般。
柳雲生看向衛舒行,疑惑道:“怎麽了?”
衛殊行稍稍側過頭,帶了些赧赧的介懷:“你不用一直抱着我,雖然可能速度不及你,但我自己也能走……”
柳雲生合起扇子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臉,語帶調侃:“我讓你占會兒我的便宜,你倒是還不樂意了。”
“你不要總……”
“調戲”兩個字,衛殊行一時沒好意思說出口,只得尴尬地咳了一聲,陡然将話頭轉往正題:“你找到飛雨了嗎?”
柳雲生搖搖頭:“我翻了整個寨子,也沒看見顧姑娘和白姑娘,然後我看見邱小八帶人朝你那兒趕了過去,我也就跟來了。”
說罷,他頓了頓,又安慰道:“說不準她們先一起出寨子了,你不用太擔心,我覺得白姑娘還挺聰明靠譜的,不會那麽容易被無方堂捉去,顧姑娘若是和她在一起,應該沒事。”
衛殊行稍稍斂眉:“是這樣就好了。”
柳雲生又問:“那你這邊是什麽狀況?許前輩他……”
他對上衛殊行頗為沉重的眼神,便明白了,沒有繼續問下去。
衛殊行握住劍的手又緊了緊,俨然道:“洛城偷襲了虞一故,用的是冷青,和殺死我爹的,是一種毒。”
柳雲生不禁皺了皺眉;“但是衛前輩不比我們,就憑洛城一個人,真的能讓他無法察覺麽?”
衛殊行嘆氣道:“而且,他不可能是那個告訴無方堂關于鑰匙這件事的人,除非……”
“他師父告訴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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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生與衛殊行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現下的情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二人并肩往山外走,為此柳雲生特意放慢了速度,在輕松閑暇中時不時與衛殊行搭話。
“無方堂是不是又誤會你了。”柳雲生道。
衛殊行有些無奈,不由得語出刻薄:“取決于他們有沒有腦子了。”
柳雲生揶揄:“如果他們又要誤會你殺了虞一故,那你可就無妄背上兩條命了。”
衛殊行不茍言笑的認真道:“沒錯,下次見面,我只能好好哄哄他們了。”
“啊?”柳雲生驚訝地看向衛殊行。
衛殊行瞥他一眼,面無表情:“怎麽了,我在開玩笑。”
“……”柳雲生突然不知如何言語。
衛殊行似乎不滿意他的反應,突然帶了些糾纏的意味:“你不笑?”
柳雲生被衛殊行認真的模樣逗趣了,一頓一頓地笑了起來,帶着天然的節奏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衛殊行覺得這笑聲不僅擾人還讓人尴尬,急忙道:“別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衛殊行的話戳到了柳雲生哪根奇怪的筋還是點中了哪個偏僻的穴,柳雲生莫名其妙地就笑得停不下來。
“閉嘴。”衛殊行惱了。
“哈哈哈,哈……唔……”
衛殊行突然停下,直接将柳雲生拉進懷裏,用唇封住了他的笑,不依不饒的氣勢中動作卻盡顯纏綿和溫柔。良久,他才移開臉,努力掩住自己有些發燙的耳根,惡狠狠的小聲莫名帶了些委屈的意味:“不要笑了。”
柳雲生捂住嘴:“噗。”
衛殊行:“……”
“好,不笑了。”柳雲生将衛殊行拉近了些,臉貼了上去,“再親一個走。”
伏淵摸索出了鑰匙上機關的規律,片刻後,粗圓的匙杆突然從中間裂開一條小縫,打開出現了一個空腔,只不過,內裏可以放東西的地方是空的。
王君昱湊過來看了眼,問:“什麽情況?”
伏淵鼻尖湊近被打開的鑰匙,聞了聞,沉思片刻,道:“這個氣味是芸香草,不出意外,我認為裏面可能保存過紙類卷軸,而且根據這個味道濃度,可能剛拿走不久。”
王君昱聽罷突然茅塞頓開,随後竟森森冷笑起來:“原來如此,真是好算計。”
伏淵同樣也明白了:“恐怕這鑰匙根本不是用來開鎖的,而是那本功法被分為了五份,就藏在鑰匙裏面。”
王君昱望過來的時候,顧飛雨覺得自己就像被惡狼審視的兔子,肩膀情不自禁一顫,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先說好,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我爹沒告訴我這件事,我以為這鑰匙就是用來開鎖的。”
王君昱追問道:“你爹既然讓你保護這鑰匙,這麽重要的事,他怎麽不告訴你呢,他難道就這麽相信別人都解不開這機關?”
顧飛雨撇了撇嘴:“說不準我爹自己都不知道有機關呢,況且這麽個小東西,一般人哪能知道上面有機關啊,更別說解開了。”
伏淵附和道:“的确,不是我大言不慚,但是這機關不是誰都能解的,至少得有我一半的水平。”
王君昱眉頭一皺,提高了聲音:“那就奇怪了,這裏面的東西呢?”
顧飛雨同樣疑惑不解:“我也很奇怪啊,它一直被我帶在身上,若是你們說一定是最近被拿走的,我也……”
她似乎想到了什麽,驀然滞住了。一個想法浮上了腦海,被內心的情感強烈壓制着,但偏偏目前所有僅存的巧合和漏洞都指向了那個方向,讓人不得不去面對這種可能性。
“喂,你怎麽了。”王君昱見她愣住了,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顧飛雨低下頭,小小喃喃:“不……我突然想起,鑰匙其實是離過身的……不,這肯定是誤會。”
那天她洗澡的時候,線斷了,她将鑰匙給了白芷,而白芷,恰好學過機關術,并且是伏淵的……
顧飛雨突然有些艱難地擡起頭,看向了伏淵。
眼神交彙的一瞬間,伏淵突然什麽都明白了,不禁在心裏暗罵了一聲。
王君昱不動聲色将他們二人的神情收盡眼底,還沒來得及發問,只聽不遠處一聲嘹亮的“報!”,回過頭發現竟是邱小八蒙着面的一圈下屬們回來了。
“發生了什麽事?”王君昱瞄了眼來人,問道。
下屬抱拳行禮,回答:“回少堂主,左護法說他去探情況了,讓屬下們來找右護法,去替虞大人……收屍。”
王君昱突然覺得心髒一疼,差點兒就趔趄了一下,最後強行站穩,用指腹揉了揉額,斂眉沉重而緩慢地長嘆了一口氣,似在舒緩自己的情緒。
良久,他才開口問:“許無刀呢?”
下屬回答:“也死了。”
王君昱心裏突然好受了一些。
伏淵看了眼王君昱,道:“那少堂主,你一個人在這……”
王君昱似乎情緒調整好了,神情恢複了常态,道:“沒事,我只是受傷,又不是廢了,快滾。”
“那好,屬下滾了。”
待伏淵離開後,王君昱瞧地上的顧飛雨一臉灰敗,蹲下身子與她面對面,喊道:“丫頭,你知道你那鑰匙裏的東西是誰拿走了,是不是?”
顧飛雨一口咬定:“其中有誤會,不是她。”
王君昱雖然并不知道顧飛雨說的那個“她”是誰,但細想了一下他們一直同行的人,心中大致猜了個七七八八。又見顧飛雨一副下決心要守口如瓶的模樣,王君昱索性換了個問題:“伏淵認識她?”
顧飛雨瞟了他一眼,奇怪他為什麽要問別人自己手下的事,猶豫道:“你……為什麽不自己問他?”
“說的也是。”王君昱點了點頭,問旁邊的護衛要了一把小刀。
顧飛雨看到刀的瞬間突然一個激靈,身體拼命往後面縮,王君昱揪住她身上的網,把人扯回來,用刀鞘輕輕敲了敲她的頭,低沉的嗓音帶了些無奈:“你怎麽怕成這樣,有點骨氣成不?”
顧飛雨欲哭無淚,正打算放棄抵抗任人宰割,沒想到王君昱抽出刀,幫她把網割破了。
“啊?”顧飛雨茫然中帶着訝異。
王君昱收回刀:“留着你也沒用了,反而還麻煩。”
顧飛雨扯開自己身上的網,偏頭睜大眼睛看了看王君昱,道:“你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樣。”
王君昱乜斜她一眼,有些心不在焉地随口調侃:“你可別對我有好感,我看不上你的。”
“……”顧飛雨臉色一青,咬牙切齒,“你和伏淵還真是近墨者黑啊。”
王君昱嘆了口氣,苦笑:“是麽,以前我妹妹也這麽說過。”
顧飛雨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如何接話。
王君昱可能也覺得閑着有些無聊,想和顧飛雨說會兒話打發時間,索性坐下來繼續唠嗑:“雖然她比你漂亮聰明很多,但和你年紀一般大,我情不自禁就想到了。”
“……”顧飛雨心道:你讓我還能說什麽。
不過還有一些是顧飛雨能說的,她猶豫一會兒,還是說出了口:“……衛大哥不會殺她。”
氣氛突然陷入沉默,顧飛雨不禁感覺自己是不是觸到了什麽逆鱗,準備拔腿就跑。
“……我知道。”王君昱突然開了口。
他嗓子有些幹澀,帶着不情不願的萬般無奈,好似所有悲痛都融化成水,彙入了理智之中,話語短促卻又力。
“我當時氣暈頭了。回去之後我想通了,應該不是他。”
他又看向顧飛雨,猜測道:“而且他上次發瘋,是不是身上中了什麽邪門的東西,蠱之類的?”
顧飛雨面露微訝:“你這麽聰明,為什麽不知道讓你爹放棄清岚山莊的功法,對無方堂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王君昱笑道:“既然你不聰明,就不要妄自推測聰明人的想法了。”
“……”顧飛雨已經差不多對這種人身攻擊感到麻木了,只得嘆了嘆,“行吧,我不聰明,但我也知道,無論是身為人子還是名聲在外,都不是容易的事兒。”
王君昱剛想回頭說人廢話多,就聽見顧飛雨一聲悶哼,被迅疾飛來的石塊擊中了脖頸,立即暈厥,軟綿綿地朝地上倒去。
“喂!”
王君昱上前一手臂撈住她,周圍的護衛還未反應過來,被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幾把牽着細線镖刃割破了脖子,發出幾聲慘叫。
王君昱放下顧飛雨,一掌拍碎空中刺來的飛镖,握緊拳頭,怒目切齒道:“裝神弄鬼,給本少爺出來!”
一聲陰森的笑陡然傳出,如林間魑魅。
作者有話要說:
王少爺拿到被虐劇本了,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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