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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覺得向勉怪怪的, 看她的眼神帶着幾分觀察與猜測。
葉萱這幾天沉浸在自己的事情當中,不是很在乎四合院裏的人與事, 所以在他眼裏, 她挺冷漠的?
并不在意他怎麽看,現在葉萱簡直進入了一個境界,有些像當年高三的狀态,為了高考, 腦子裏只有學習、刷題, 連爸媽吵架也不是很在乎。
中午吃飯時, 葉萱一坐下來就想起那件衣服做好帶回來後, 一直沒拿給老太太, 待會兒要拿給老太太試穿,然後下午兩點鐘去畫室, 把報名要提交的作品一氣兒畫完……
正思索着,晚一步來餐桌的向琳瞪大眼睛問:“哥, 怎麽做這麽多菜。”
向勉沒好氣地說:“有的吃就多吃點兒, 問那麽多幹嗎?”
向琳:“……問問也不行啊。”
向勉:“……”
葉萱回過神, 憋了憋笑:“沒事別惹你哥, 你哥最近在狂躁期。”
他啧了一聲:“沒良心。”
葉萱呵笑,她也不知道今天這男人怎麽回事, 好像心情不是很好。
不過她沒空給他順毛,吃罷飯,洗好碗,便拿着那件新衣服去了老太太屋裏。
款式新穎,料子很好, 熨得平整, 針頭線腦也全都剪掉了……一穿上身, 老太太便樂得直開花:“真是好看,顏色不顯老,也不嫩,春天穿着剛剛好,裏邊的這層裏子也很舒服……”
“萱萱,辛苦你了。”
葉萱笑笑:“沒事兒,舉手之勞。”
只是忽地想起太奶奶的那一箱子旗袍,葉萱說道:“太奶奶,我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兒?”
“什麽事兒,說吧。”老太太依然左右看看這件新衣服。
“您能不能借我兩件旗袍,我想看看,研究一下,自己仿做出來。”
“就這事兒啊,你随便拿。”
在葉萱翻找旗袍時,老太太還在一旁說:“這些東西,我也帶不走,你要是喜歡哪件,就送給你了。”
葉萱驚住:“送給我?”
“對啊,反正這院裏也只有你穿着好看,只是怕你忌諱我這老人家穿過的東西。”
葉萱趕緊搖頭:“不會忌諱,有什麽可忌諱的,這可是正宗的古董旗袍。別人想得還得不到呢。”
“什麽古董旗袍,現在裁縫都能做出來,也不值錢。”
“……”
一邊聊一邊找尋,最後葉萱挑了三身比較有代表性的旗袍,其中一件是她最開始試穿的青色白梅旗袍,還有另外兩件。
樂滋滋拿着三件旗袍回到了東廂房,再收拾了一番,出門去畫畫。
3月初春風依舊有些涼意,但相比剛穿過來時的嚴寒,已經溫暖了許多。春日裏的風景一天美過一天,綠柳依依,花朵相繼綻放。葉萱坐在去畫室的公交車上,看着車窗外明媚的陽光,感覺自己的人生,真的很美好!
整個下午,葉萱都認真坐在畫架前,一氣呵成畫好了一幅素描,畫的是攝影作品《一個修鞋的老人》。鐘不凡點頭說:“頗有水準,雖然還有進步空間,但應對初篩綽綽有餘。”
提交的作品不能由他人修改,鐘不凡這關通過之後,葉萱松了一口氣,這位老師還是挺專業的,畢業于央美,他都說沒問題,那肯定沒問題。
葉萱在心裏盤算了一下,3月10~12號報名,11號剛巧也是老太太的大壽,屆時她會請假一天在家裏忙活,順便去京華大學美術學院的招生辦公室提交資料。通過初篩後,會有美術專業考試的準考證發放,葉萱不想走郵寄方式,打算自己去領取。
不過,這都是後話……
11號這日一大早,院裏就忙開了。
由于是九十大壽,很多親戚都會來給金海棠老太太賀壽,其中,老太太娘家親侄子,帶着老伴、兒子、兒媳和孫子,一家五口也于昨日從滬上坐火車啓程回京,今早抵達。
金家舅姥爺原本是在北京長大的,後來因為工作原因,調到了滬上,在那兒娶妻生子。許多年沒有回京了,這次特地回來看看。
上午九點,向勉去火車站接人,葉萱則尋了個空當,帶着報名需要的一些資料,去了京華大學招生辦。
去的時間還挺早,排隊的人并不多,葉萱把東西交給招生辦,簽了個字,留的聯系電話,則直接寫了廠裏傳達室的電話。
趕回來時,陸陸續續有親戚過來給老太太賀壽,幾個嬸嬸都在招呼客人,無人在意葉萱的去向。
正屋裏,老太太穿着她做的那件新衣服,好多人誇:“這件衣服真好看,又合身。”
老太太笑眯眯說:“是我們萱萱做的,她的手藝真不錯……”
親戚:“曾孫媳婦心靈手巧又孝順,您可真有福氣。”
“那是的。”
……
由于人多熱鬧,小屁孩察覺到空氣中漂浮的喜慶氣息,十分歡喜,滿院亂竄。大家一看到小朋友,都想逗逗他。
十點多,向勉帶着金舅姥爺一家走進四合院。
老太太見着自己的親侄子一家,眼睛裏泛着淚花,直感嘆:“茂茂,有十年沒見過了吧。”
金茂笑道:“姑姑,您還跟十年前一樣,身體硬朗着,比我的身子骨還好。”
“你今年多大歲數來着?”
“快七十了。”
“看起來頂多六十,年輕呢!”
“……”
金家舅姥爺的孫子叫金嘉樹,跟向勉一般年紀,看到穿了條格子春裙,小皮鞋搭配着,長發半攏的葉萱後,許是覺得她長相漂亮,于是打量了挺久,問:“姑老奶奶,她是哪個姑表妹?”
衆人發出一聲哄笑,向勉的爺爺說:“不是姑表妹,是你勉子哥的媳婦,叫葉萱。”
金嘉樹一臉的驚訝,看着向勉:“哥,你都結婚了?”
向勉挑了挑眉,懶散地回:“嗯啊,這是你嫂子。”
這個與向勉一般大,模樣有些斯文的年輕人笑了笑:“嫂子好,嫂子多大啊?看起來好年輕的樣子。”
有人回:“才十八!”
金嘉樹乍了乍舌:“這不是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麽?”
向勉淡淡道:“年齡到了再扯證不就行了。”
“哦,也是。”金嘉樹尴尬地回,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岔開話題說,“你們不知道,我們在火車站,找了好久才找到勉子哥。”
“怎麽回事呢?”
“他舉着個牌子,擠在人堆,我們沒看到他的牌子,走過了頭。直到那些乘客走得七七八八,我們才找到他。”
向勉的爺爺皺起了眉:“向勉,你又不是不認識你舅姥爺一家,小時候還和嘉樹待在一起那麽久,都沒認出人來麽?”
“這不十年沒見過了嘛。”向勉懶散道,“人都變了模樣,他們也沒認出我來。”
葉萱在一旁聽着,努力忍住才沒有笑出來。
這人真的淡定,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唬弄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向勉忽地瞅向她:“你這什麽表情?”
葉萱抿住唇,饒有興致般說道:“就覺得你說的沒錯,确實變了模樣。”
領會到她是在開嘲諷,他又小小地“呿”了一下,站起身:“幹活了。”
賀壽的人真的挺多,雖然沒有他們結婚時那麽大排場,但是除開正屋裏,院裏也擺了六桌。
葉家父母也有過來賀壽,李秀娥得知女兒給老太太做了衣服,還特地過來說:“萱萱,明兒有空,也給我做一件。”
葉萱現在已經成了廠裏的重點關注對象,不敢再随便幹私活,只好回:“老太太的衣服是在廠裏做的,後來有人舉報我,組長找我談話,讓我不要再幹私活。”
李秀娥不解道:“你自己不也有縫紉機麽。”
“家用縫紉機不好做,做出來的質量沒這麽好。”葉萱看着李秀娥,十分真誠地說,“而且我最近很忙,晚上加班七八點才回,沒有那麽多時間。”
李秀娥當即有些不樂意:“你還是我生出來的麽,讓你做件衣服也推三阻四。”
葉萱簡直無語,周圍都是客人,大好的日子也不想發生争吵,只好忍着脾氣:“得空再做行麽,但這兩個月肯定是沒時間的。”
正在這時,向勉朝她揚了揚下巴:“過來幫忙擺碗筷。”
“哦。”
抱着一疊碗筷,擺放在各張桌子上,廚房裏做好的菜也陸續端出……
壽桃是在一個飯店訂做的,除了壽桃,還有一個兩層的生日蛋糕,擺在主桌,老人十分高興,說道:“還是現在的日子好,西洋的東西也越來越常見。”
“老太太,以後會更好。”
“您還會見到更多好東西。”
“我們到時候就等着吃您的百歲壽面。”
……
一直忙到下午三點多,院子裏的喧嚣終于歸于平靜,同城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金家一家子留下來。
院裏的桌椅收起,地面收拾幹淨,碗盤等都清洗完畢,葉萱和二嬸兩個人順便把廚房打掃了一遍。
二叔特地請了一個照相師傅過來,說道:“難得人這麽齊,又有舅舅一家遠道而來,咱們一大家子來合影留念吧。”
于是,二三十號人,在院中排好了位置,一起合了張影。
拍完集體合影,也有小家庭、小團體合影,葉萱對合影的事并不是很感興趣。
但是老太太很喜歡跟她合影,見她穿的裙子好看,合完影還說:“萱萱,要不你去換身旗袍,再跟太奶奶合張影吧。”
二嬸三嬸一同起哄:“這主意好。”
“你們是沒見過她穿旗袍的樣子,仿佛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萱萱,快去換上!”
葉萱驚訝着:“可是今天有些冷,旗袍太單薄了。”
二嬸勸說:“今天天氣好,就拍個照,沒事的。老壽星都發話,今天怎麽能不滿足她的要求呢?”
葉萱有些無奈,擡眼随意望了望,向勉站在廊子下,朝她笑了笑:“去換上吧,拍照很快。”
感覺有些難為情,可是這種日子,也不好讓老太太失望,葉萱只得進了房間,換上了一件杏子淺紅色打底,上面染了墨綠花紋的旗袍,配着小高跟皮鞋走出來,接受了衆人的目光……
她感覺十分別扭。
要是這些目光都來自女人倒無所謂,問題就是還有好多男人,并且各個年齡段的都有。
滬上來的金舅姥爺還好,看着她直點頭,還跟他老伴說:“覺不覺得勉子媳婦不輸當年滬上的那些大家閨秀。”他愛人也應聲,表示認可。
但是同輩中的金嘉樹,死死盯着她看,目光挪都挪不開。
正覺得尴尬時,有人遮擋了金嘉樹的視線,男人的凝視消失,瞬間令葉萱多了幾分安全感。
仔細一瞧,是向勉擋在了金嘉樹身前。他的個子比金嘉樹高了半個頭,完全遮住了他的視野。
向勉朝她淡笑:“趕緊過來跟太奶奶合影吧。”
“嗯。”
沒換旗袍前,她沒怎麽拍照,換上旗袍後,大家争着跟她合影,一下子成了香饽饽。雖然之前也有人叫她拍,但她說不想拍,大家就不強求,現在則由不得她……
老太太還說:“向勉,你也不跟你媳婦合張影,真不懂事。”
向勉笑笑:“這不是等你們拍完,我才合影麽,我又不急。”
葉萱感覺自己簡直像個工具人……
後來,兩個人站在院裏的一棵小石榴樹前,向勉穿着結婚時穿的那套黑色西裝,裏面是白色的襯衫,松了一顆扣子,顯得十分休閑随意。
結婚那天葉萱沒有注意,現在只覺得他的這身西裝,十分貼身,一點兒也不像這個時代的西服一個勁兒地往寬、長了做。
但她沒想太多,只在心中感慨這個男人是個衣服架子……
攝影師大概也是個外貌協會的會員,在鏡頭裏看了看,說道:“你們倆真是登對啊,外表真配!”
老太太在一旁笑眼眯眯,驕傲道:“那可不。”
“靠緊一點兒,別隔那麽遠呀。”
“哎,笑一笑。”
“……”
拍了好多照片,葉萱也拍了單人照,抱着小屁孩合影……一頓折騰,總算把旗袍換下了。
葉萱長籲一口氣,還是穿常服自在一些。
晚飯吃得挺早,約莫七點鐘就吃完了。
後來,金家舅姥爺和爺爺等幾個男丁,在廊子下的桌子邊坐着喝茶聊天,向勉也被叫過去給他們泡茶。
廊子處有裝燈,點亮後照得廊子下十分明亮。
金嘉樹開玩笑似的說道:“姑爺爺,我爺爺奶奶住在後罩房,我爸媽住三姑丈那兒,那我住哪兒?”
後罩房剛裝修好,就安排了金舅姥爺、舅姥姥住;三叔三嬸的房子騰出來給了金嘉樹的爸媽,三嬸和幾個小姑娘湊合睡在後罩房大開間,三叔則睡在二爺爺的客廳沙發上。
只剩下金嘉樹一個單身青年小夥,沒有安排,由于當時客人太多,只說先不急,随便找個地方睡就成。
向勉的爺爺笑着回道:“你看上哪個房間,騰出來給你睡就是了。”
“不用騰,給他尋張沙發就行了。” 金舅姥爺說,“毛頭小子不用講究太多。”
金嘉樹也表示:“無所謂,有被子蓋就好。”
于是向勉的爺爺說:“那你睡向勉那屋吧,他們屋裏的沙發榻也相當是一張床,你小時候又跟向勉是玩伴,倆人沒少睡沙發榻。”
“行啊。”
向勉:“……”
葉萱剛好提着開水瓶過來,聞言,仿佛被雷劈到了,呆立在原地。
什麽意思,金嘉樹要睡在他們那屋?那向勉睡哪兒?意思是他們倆一起睡在卧室?
哦不……
要命。
下意識去看向勉,他也看過來,眼神充滿了驚愕。葉萱腦子迅速轉動,怎麽不早做安排啊?四合院那麽大,怎麽會騰不出一間空房間?
可是環顧四周,好像真的空不出來了,那難道就不能睡其他客廳嗎,正房還有那麽大一間客廳呢……
金嘉樹似乎挺滿意這個安排,他說道:“我跟勉子哥小時候還真的是一起打鬧,有次還把蚊帳弄塌了。”
葉萱低頭悶聲,把熱水瓶送了過去。
腦子一抽,說道:“你倆感情這麽好,那要不,你倆晚上一塊躺着,徹夜長談?”
“……”向勉瞟了葉萱一眼,語氣還挺嫌棄,“我可沒這愛好。”
金嘉樹打趣:“勉子哥這麽介意啊?小時候我們還一起在床上打架來着。”
向勉擠出笑容:“那也是小時候的事了,長大後沒這習慣。”
爺爺說道:“那就這麽安排了,委屈嘉樹睡客廳了。”
“沒事。”
瞥見向勉淡定從容的神色,葉萱心裏卻更抓狂了。
這。他。媽。要。怎。麽。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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