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顏林鶴本來想摸蘇鳶的手頓時僵在原處。

蘇鳶倒一點也不覺得羞澀，“顏顏不心疼我嗎？”

顏林鶴還站在門口處，雖然現在已經是上課時間，同學都在教室學習，加上辦公室在盡頭的位置不容易被看到，可顏林鶴總歸沒有如此大膽過。

她拉着蘇鳶往裏面走了走，和班主任一起走進辦公室裏，小聲說道：“老師還在呢。”

兩個人都是壓低聲音說話的，也只要蘇鳶最開始喊顏林鶴時，聲音最大。

蘇鳶轉到1班的事情，整個年級都知曉，1班班主任也不例外，知道兩個小孩關系好，她也沒有出現太過于驚訝的事，自然而然地先坐回座位上，等兩個小孩敘舊。

準确來說，不僅是蘇鳶轉到1班這件事，看蘇鳶能夠為顏林鶴出頭，班主任就已經能想到兩個人的有關系有多好了。

班主任用一次性水杯接了兩杯溫水，放到一旁，等兩個小孩坐下來時，她朝旁邊低垂着頭站着的人揮了揮手。

幾個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想先過去。

4班班主任見此，皺着眉頭道：“喊不動你們？”

“沒有沒有。”幾個女生紛紛走到了過去。

4班班主任是個三十多歲剛剛成家的男子，帶着一副金絲框眼睛，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白襯衫，瘦瘦高高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樣子。

事實上他脾氣也是這樣，輕易不會發火，管理班級也比較松，為了培養學生自主和溝通能力，基本都是放開手，班裏普通的事情都歸班委管。

造成他帶的學生膽子都很大，皮得很。

只不過莫名對4班班主任有種恐懼。

4班班主任姓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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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班同學都打趣，別看姜老師沒有害，其實一旦觸碰到底線，兇得很。

按常理來說，學生沒有老師管，基本自我放飛，又難管，學習又差，奇怪的是自姜老師轉過來帶4班後，4班學生成績反而是肉眼可見的突飛猛進。

後來也有老師想照搬照抄，最後帶出幾個小霸王來，只能放棄這種教學模式。

這人管理班級的方式實在是獨樹一幟，整個學校都知道這件事。

顏林鶴和蘇鳶也認得，說道：“姜老師好。”

姜老師臉色緩和下來：“哎，顏林鶴和蘇鳶是吧？我這幾個學生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鳶輕輕笑了下。

姜老師拍了拍幾個人的背：“站着幹嘛？還不道歉？”

幾個人倒是覺得委屈的很，心不甘情不願的拉長聲音：“對不起。”

這幾個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不知道這時候怎麽願意道歉。

似是感覺到顏林鶴的疑惑，蘇鳶小聲解答道：“來之前姜老師訓了一頓這幾個，姜老師氣的直接把簽字筆掰斷了。最後還是班主任拉的架。”

顏林鶴有點驚愕。

姜老師平時看起來和和睦睦，沒想到還有這種本來，怪不得4班人個個都很怕他呢。

姜老師輕笑了下，手指扣起，在桌面上敲了敲，又道：“怎麽？還委屈上了？”

“不敢不敢。”

“沒有沒有。”

“不敢？”姜老師反問，“所以你們到現在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蘇鳶悄咪咪道：“姜老師給她們記過了，還要求請家長來，特別是那兩個帶頭的，畢業不打算撤銷了。”

顏林鶴吃了一驚。

她們現在已經高二下學期了，等過完暑假就是高三準備高考了，如果不撤銷，不知道會有什麽影響呢。

蘇鳶繼續科普道：“本來學校也說是記過，然後等……你懂的，但是姜老師沒讓。”

如果僅僅只是第一次犯，再加上顏林鶴願意原諒的話，姜老師可能還會好好想想，只是姜老師剛帶4班時，翻了下學生記錄，發現這群人不是第一次做這些事了。

最過分的，甚至在高一時造成一個學生退學。

後來上一個老師管了幾次沒用，只得放棄，直到姜老師轉來帶4班後，這些事才随着時間被瞞了下來。

這些學生眼看着沒人管，更加放肆起來。

姜老師帶班後，倒有翻過學生冊，看到這些學生以前風評不太好，但也只以為是小打小鬧的那種程度，拉過來提點幾句後，就沒管了。

因為上一個班主任就是以放任的态度對待，所以等姜老師過來帶班後，班委心照不宣地繼續按照上個班主任的作風，沒彙報上去，陰陽差錯之間造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姜老師得知消息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幾個學生全部召集起來拉着好好談了心，結果好不頭疼。

這些人根本就是仗着沒人可以管，屢教不改。

發了大火，訓斥一番後，這些學生眼看着事情不對頭，才願意低下頭道歉。

她們心裏也在委屈呢。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她們一沒有動手，二沒人喊人動手，頂多就是把人關在廁所，或者威脅一番，再不行也就是撕作業本什麽的，又沒鬧出人名來，至于嘛。

顏林鶴不還是安穩在這兒上學。

而且現在都已經道歉了，還要怎麽辦啊。

其中一個女生小聲道：“有錯，就是罪不至此。”

這也是姜老師會和學校說別撤銷的原因。

既不是知錯能改的類型，這次做的事也的确過了。

姜老師反問道：“你們那是運氣好，顏林鶴沒紮上釘子，如果紮上了呢？”

那女生道：“不挺明顯的嘛，她看不到說明她眼神不好，她自找的。”

這次也是看到沈子瓊最近心情不好，和沈子瓊那群狗腿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因為顏林鶴的原因，一氣之下做了過了一些。

想到這兒，那女生覺得自己還挺有道理的：“更何況是顏林鶴非要纏着別人，她們1班誰不知道這件事啊？一個巴掌拍不響，又不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啪。”

辦公室裏瞬間陷入一片安靜。

那女生左臉上一個鮮豔的紅色手掌痕跡慢慢浮現，她眼裏現實出現難以置信，緊接着是憤怒，挽起袖子就要抽回去：“你他媽的……”

跟在她後面的幾個女生本來就是被慫恿才這麽做的，被姜老師教訓一番後，也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本來就心生慚愧，見着事态要爆發，連忙将人拉住。

“哎，別打啊。”

“冷靜冷靜。”

蘇鳶不甘示弱，将袖子挽起，露出白淨的胳膊，她看着纖細苗條，細看能隐隐約約看到覆在皮膚下的線條。

看起來應該也是經常運動的人。

蘇鳶溫柔一笑：“你再罵一次試試呢？”

顏林鶴也驚呆了，想要上前制止，剛拉住蘇鳶的胳膊，蘇鳶便反過身，擁入顏林鶴的懷抱中：“她好兇。”

班主任：“……”

拉架的學生：“……？”

這人額頭冒青筋，眼睛通紅，龇牙咧嘴的，看起來倒的确……挺兇的。

顏林鶴附和地點點頭：“是好兇。”

蘇鳶在顏林鶴懷中哼哼兩聲，才重新站直：“那麽兇幹什麽？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應該反思反思是不是你哪裏做的有問題。”

4班拉架的學生：依稀記得蘇鳶在學校裏的形象好像是高不可攀的月亮？

月亮濾鏡虛虛破碎。

無論別人怎麽想，只要能惹得顏林鶴多關注，蘇鳶就心滿意足了，她吹了吹自己的手：“臉皮真厚，把我手都打疼了。這巴掌也是你活該受的。”

diss完了，班主任有點哭笑不得：“行了，蘇鳶你也少說點吧。”

蘇鳶退回到顏林鶴身邊。

姜老師讓剩下拉架的同學和顏林鶴再好好道了個欠，又将幾個帶頭不服的人拉到了陽臺。

門把聲音隔斷。

剩下的幾個學生齊聲道：“對不起，顏林鶴。”

顏林鶴往旁邊繞了下，“沒、沒事。”

“哼。”蘇鳶小聲道。

見識過蘇鳶的威力，幾個學生還以為蘇鳶不滿意，猛地九十度彎下腰：“顏林鶴，對不起。”

蘇鳶：“哼。”

顏林鶴哭笑不得：“沒事沒事真沒事。”

她一直以為，這些事會緊緊纏繞着她，陪着她度過半生，甚至一生都會有這個陰影。

——即使她以前都覺得這件事沒什麽。

她能忍，可以接受的，所以這件事也沒什麽。

直到被蘇鳶挑破後，顏林鶴猛然發現，原來她心裏十分在意這些事情的，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罷了。

她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

然而等到這幾個人齊聲道歉後，這些事竟伴随着風一并煙消雲散，或許顏林鶴還會記得這件事，但絕對不會成為她心裏的結了。

班主任拍了拍兩個人：“行，說開了就好，那你們兩個先回班吧，剩下的事我們來解決。”

“老師再見。”顏林鶴和蘇鳶說完，準備回到班上。

剛走出辦公室的門，蘇鳶聽到旁邊的人小聲道：“謝謝。”

上完這一天的課，聽到廣播裏在播放的處分的事，同時從小道消息得知，帶頭的兩個女生決定等到這學期的課上完，暑假就轉學。

但這已經和顏林鶴無關了。

因為擺在她面前的，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蘇鳶生日要到了，就在這周末。

外人，哪兒有蘇鳶重要呢。

顏林鶴絞盡腦汁地一邊為禮物發愁，一邊想到。

最後實在沒辦法，只得旁敲側擊地和蘇鳶打聽。

蘇鳶主動提議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要你親手畫的畫，或者別的什麽都可以。”

顏林鶴問道：“想要什麽樣的？”

蘇鳶想了想，頗為遺憾道：“就上次被撕掉的那一副吧，我都沒看到，好可惜啊。”

顏林鶴臉色有點怪異。

上一副畫，她畫的可是……

蘇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