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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餘裝作不知,甚至午膳都沒用,就匆匆出府了。
讓人告訴陳媛,聖上有事尋他,急忙進宮去了,明擺着想要拖延時間,陳媛覺得好笑,也懶得管他。
長公主府的桃色緋聞一直不斷,叫長安城中某些人心情晦澀不明。
陸府中,陸含清這些日子很低調安靜,慶安也不再日日将長公主挂在嘴邊。
霍餘搬進公主府的消息傳來,也沒讓陸含清有一絲動容,他近日在練字,筆鋒溫潤內斂,就似他這個人一般,但內斂向來還代表另一個含義,那就是僞裝。
狩獵在即,前有和陳媛的賭約,陸含清自不會不放在心上,他握着弓箭站在校場時,眉眼依舊溫潤,那日在亂葬崗的冷沉仿佛早就煙消雲散,任誰見到他都會道上一句翩翩公子。
只有慶安知道,并非如此。
利箭命中紅心,力道之甚,兩支利箭就穿破了箭靶,一箭比一箭鋒利狠冽,暖陽照在箭頭反射的光芒似都透着寒意。
慶安幾欲不敢直視這時的公子。
陸長澤和暗一的死,對公子必然是個打擊,公子在淮南順風順水無往不利,結果一進長安就栽了個跟頭,還為此賠上陸長澤和暗一的性命。
公子仁善,不會叫他憂心,只會在心中折磨自己。
所以公子越沉默,慶安越覺得心驚膽戰。
這日,陸含清收了弓箭遞給一旁的小厮,慶安上前,低語:“屬下查過了,府中伺候的人至少都在府中待了五年以上,只有一個廚娘是公子剛進府時招進來的。”
廚娘?
根本接觸不到陸含清,更遑論知曉陸含清的計劃,将消息傳出去。
陸含清輕扯了扯唇,看來這背後之人都藏得很深啊,他眼中淡淡閃過一抹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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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差一招,不代表他最後就贏不了。
慶安猶猶豫豫地:“還有一事,明日就是狩獵了,可霍餘還住在公主府。”
公子的計劃,在狩獵前是要見長公主一面的,可如今霍餘守着長公主,公子如何去見?
霍餘和長公主的桃色消息傳得到處都是,公子這時湊上去,只會淪落成談資。
陸含清眉眼的情緒寡淡了些,他平靜地“嗯”了聲,就不再将這事放在心上。
他轉身朝院子中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腳踝上的珠串在輕輕滾動。
********
陳媛對狩獵也頗為望眼欲穿,在太醫說她傷好後,她片刻都沒有耽誤就出了府。
霍餘當值後回來,遍尋陳媛不見,回院子換了身衣裳也緊跟出府。
這些日子,陳媛沒有再将讓他回府的事重提,霍餘委實松了口氣。
太尉府安靜冷清,他的确不想回去。
霍餘是在梨園找到陳媛的,樓上的位置,坐在雅間中,倚着欄杆捧茶輕抿,稍稍斜眸睨向樓下,青絲纏繞在衣襟前。
戲臺上在唱霸王別姬。
霍餘悄無聲息地進來,觑見場內情景,有人在看風景卻同樣成了風景,剎那間,霍餘竟有些分不清這些人究竟是看戲的多一些,還是看人的多一些。
他上了樓,和公主府不同,這梨園可沒那個財力整個樓都燒上地龍,空氣無疑是涼的,雅間中擺了炭盆,陳媛身上的披風也未解開。
雅間中很有意思,盼春勾着頭,和陳媛一樣津津有味地盯着樓下戲臺,然而盼秋則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上,手中竟持着針線在繡一方手帕,眉頭緊鎖,仿佛眼前的是一道天大的難題。
霍餘不明所以,走近一看,一瞬間,他就偏移開視線。
不得不說,盼秋刺繡的手藝尚不如他做的月餅上得了臺面。
他進來的動靜不小,但陳媛只觑了他一眼,等樓下這臺戲唱完,她才從欄杆處過來,輕飄飄地擡眸:
“你怎麽找過來的?”
哪怕霍餘知曉她愛看戲,但這長安城的戲班子可不少。
霍餘沒說話,陳媛和前世一樣,常來這梨園,甚至連雅間的位置都不換一個。
戲樓冷,但陳媛常來,戲樓明顯知曉陳媛的狀況,桌子上的是酥油茶,喝一杯就可暖暖身子,霍餘給她倒了杯酥油茶。
陳媛接過,探頭看了眼盼秋手中的帕子,下一刻,她就一臉晦氣地收回視線。
長公主這輩子沒見過這種醜東西。
霍餘眼眸快速浮過一抹暖意,陳媛和盼秋等人在他面前越自在,就代表她們将他當作了自己人,霍餘前世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剛回來時公主府對他疏離的态度,才是真正的傷人。
可霍餘眼中的溫情沒有維持多久。
雅間的門被敲響,傳來班主恭敬的聲音:“長公主殿下,青影前來謝賞。”
陳媛很大方,若戲班子唱得好,她從不吝惜賞賜,而青影每一場戲都唱在陳媛心坎中,尤其是那眉目入神三分,叫陳媛每一場都會打賞很多。
所以,聽見青影來謝賞,陳媛就直接讓人進來了。
一旁的盼秋終于将那傷眼的刺繡收了起來,陳媛看得發笑,也就沒注意到霍餘瞬間板平的唇角。
霍餘悶悶不樂地觑了陳媛一眼,他明明将周家班子送進了公主府,作甚還要來這梨園看戲?
一想起青影狐媚的樣子,霍餘就一陣陣心煩意亂。
青影是将臉上濃郁的妝容洗掉才進來的,男生女相,他眉梢較一般女子還要嬌媚妖嬈,偏生其餘處清隽秀氣,和在戲臺上的大氣磅礴截然不同,這種矛盾卻恰好勾得人心尖發癢。
青影的模樣,和霍餘記憶中相比稚嫩了幾分,但依舊招人煩悶。
前世,霍餘最忌憚的是陸含清,以至于對青影這些人根本提不上心神計較,可今時不同往日,霍餘暗戳戳地想,每一個企圖接近公主的人都挺煩人的。
青影一見陳媛,眼眸中就浮上怯生生的歡喜,他行了個大禮:
“草民謝公主殿下賞賜。”
陳媛讓他起來,上前幾步,将他模樣打量清楚,不由得說:
“你年歲越大,倒生得越發好看了。”
那股嬌嬌柔柔的勁,若生在女子身上,必會叫世間男子舍不得讓他傷心一分。
青影眸子頓時灼亮了幾分,他低頭赧聲:“公主謬贊了,青影薄姿比不得公主半分。”
倒是還有點自知之明。
不過他怎麽敢将自己和公主相提并論的?
霍餘面無表情地抿了口茶水,不由得擰眉,今日這茶倒都透着股酸味。
他隐晦地觑了眼陳媛,她都不曾誇過他,倒是這些人在她眼中都落得了一個好看。
只偏愛柔弱之态。
霍餘小聲在心中嘀咕,膚淺。
陳媛其實挖青影許久了,她當真很喜歡青影在戲臺上的模樣,今日一見,難免又将往事重提:
“你上次拒絕本公主,是道年齡尚淺,不足以出師,可如今你也及冠了,那本公主上次的提議,你考慮得如何?”
霍餘扯唇,呦呵,還記得這人何時及冠。
也不知記不記得他如今年歲幾何?
青影緊張得雙手絞在一起,他自幼生在這戲班子,可戲班子中也有競争,他能得今日的位置,其中費的心思不淺,自然知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長公主往日看得上眼的戲子幾乎都收進了府邸,他若也進去了,恐怕在長公主心中也很快就要泯然衆人,可青影不想要這種結果。
所以,他只無措地咬了咬唇,稍有黯然緊張地說:
“師父于青影有大恩,青影不願抛下師父。”
陳媛還尚有可惜,但霍餘一眼就瞧出的青影的心思,可不是打的讓陳媛記住他的主意?
前世陳媛可沒少往梨園跑。
所以,霍餘很快就淡淡地說:“那就帶着你師父一起進府,公主府還養得起一個閑人。”
梨園班主早就唱不動了,對于陳媛來說,的确是個閑人。
陳媛睨了霍餘一眼又一眼,那是她的公主府,他自作主張倒越來越順手了,不過,陳媛也沒有在一個戲子面前駁他面子,抿了口茶水,也就相當于默認了他的話。
青影臉色當場生變,好在他自幼的生長環境嚴厲,叫他還穩得住,也因霍餘的這句話,他這才移目到霍餘身上,剎那間色變。
當初霍夫人被稱長安第一美人,而他的姐姐哪怕進宮後不争不搶也依然可得幾日恩寵,憑的可不就是那張臉?
由此可窺,霍餘究竟生得有多好看。
青影常年待在戲樓,并不認識霍餘,除去容貌驚豔,最讓青影驚訝的,往日公主身邊即使有男子,也不敢對公主的決定産生質疑,可眼前這人就敢,青影心思細,很快就意識到公主對他的縱容。
他抖着唇,半晌,才低頭小聲說:
“師父早已年邁,他畢生的心血就是将這戲班子發揚光大,青影不忍叫他失望。”
字裏行間都是在替師父考慮,孝順重恩。
可陳媛是何人?
從霍餘和青影的對話中,很快就明白了青影根本不想進長公主府,那些遲疑和黯然不過是裝出來麻痹她的假象罷了。
終日打雁,叫雁啄了眼。
陳媛在明争暗鬥中成長,因惜才對青影有幾分包容,卻沒想到差些就着了道。
青影這些小心思算不得錯,可偏生對于青影,陳媛沒有那層心思,又厭惡旁人算計她,眸中的溫情頓時消散,再看青影的眼神就和看旁的戲子一般。
青影心慌不已,但陳媛嘆了聲:“那你好好想想。”
和往日似乎并無不同,青影這才松了口氣。
将陳媛所有情緒變化盡收眼底,霍餘淡淡勾唇,他甚愛陳媛這副聰慧的模樣。
下一刻,陳媛就似笑非笑地輕睨了他一眼。
作者有話說:
霍餘:你們沒有媳婦嘛?老往我媳婦身邊湊?
抱歉抱歉,晚了二十分鐘,晚上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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