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看我◎

江晚檸:“……”

好好兒的男人為什麽非要長嘴?

“你教我啊”四個字在腦子裏徘徊好久,江晚檸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不太服氣地努努嘴,低聲道:“你管我……”

“今天才十六度。”聞紹也不管她情不情願,撂下一句“換條長褲再過來吃飯”就自己先回去了。

“老古板。”江晚檸低聲罵了他一句,然後乖乖進屋穿長褲。

江晚檸一向穿得單薄,以往冬天再冷都是一條褲子,所以她并沒有覺得這天氣露腿有什麽不妥。直到她回屋以後碰了碰小腿,才發現雙腿凍得跟冰塊兒一樣。

她穿上寬松的休閑褲原地蹦了兩下,這才覺得全身都暖和起來。

剛走到聞紹的院子門口,江晚檸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她看着聞紹在屋裏忙來忙去熱飯、擺碗筷,不自覺彎了彎嘴角。

江晚檸想到了她上小學的時候,那時候家裏的條件還不算很好,江成軍每天晚上都會親手做飯給她們母女倆吃。

後來有錢了,請了保姆以後他就漸漸不做了,到了江晚檸這一輩,家裏更是一個會下廚的都沒有。

聞紹擺完了碗筷,無意間看見江晚檸站在門口盯着自己。

“發什麽呆?進來吃飯。”他拉開凳子坐下。

看見江晚檸有些心不在焉,聞紹吃了兩口菜,還是沒忍住問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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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見你剛剛在廚房裏的樣子,突然想到我爸了,我已經好久好久沒吃過我爸做的飯了。”

聞紹皺眉,想開口安慰她兩句。

可他還沒來及說話,就看見對面的姑娘長嘆了口氣,說道:“生意做大了越來越忙,一有空就跟我媽出去二人世界,哪兒還管我的死活?”

她說完後,夾了一個山藥到碗裏。

“我媽山藥過敏,家裏從來不做,我已經好久沒吃山藥了。”

聞紹笑了一聲,“我大哥芒果過敏,我爸也從來不讓芒果進家門,以至于我小學的時候因為不認識芒果還被人笑話了。”

“那你呢?你有沒有什麽東西過敏?”江晚檸趁機想多了解他一點。

聞紹思考了幾秒,問她:“話很多的鄰居算不算?”

……

二人吃完了飯,江晚檸磨磨蹭蹭地洗完了碗,然後整個人就像是被膠水粘在凳子上了一樣,完全沒有離開的打算。

但聞紹也沒打算趕她走,一會兒制香的時候江晚檸可以打打下手。

飯後,劉助理送來了兩筐梨。

各種各樣的梨,江晚檸見過的沒見過的各地梨的品種都被他買過來了。

劉助理泡了一上午水果店,對這些梨可以說是有了比較深刻的了解,“這個河北的蜜梨最甜,豐水梨水分最多,還有這個新疆庫爾勒香梨,還有……”

“走,去洗洗擦幹。”聞紹沒興致聽他科普梨的口味和産地,他将每個品種的梨各拿了一個出來,自己和劉助理各拿一半。

他剛想問江晚檸想不想吃梨,就看見江晚檸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啃上了。

聞紹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他很确定江晚檸一直都站在自己旁邊,沒離開過。

“怎麽了?”江晚檸見他盯着自己看,以為聞紹是看饞了,“挺好吃的,你吃嗎?”

“你洗了嗎?”

聞紹現在開始懷疑,眼前這個抱着梨子啃得津津有味的人,跟早上那個說吃煮雞蛋只吃可生食雞蛋,并且要煮到剛剛好溏心,要不然堅決不吃煮雞蛋的小矯情精是不是一個人。

江晚檸眨巴眨巴眼睛,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袋專門用來餐具果蔬清潔的濕巾向他展示,“剛剛擦過了,擦了兩遍。”

聞紹松了口氣,還是她。

“江小姐還随身帶這個?”劉助理好奇得很,湊過去看,“我還沒見過這種東西。”

江晚檸從口袋裏掏出的另外三片濕紙巾,“還有擦手機屏幕和衣服上的污漬的,給你一個,你衣服髒了。”

“謝謝,謝謝江小姐。”劉助理受寵若驚,他将濕巾整整齊齊地放入襯衣口袋裏,還要跟江晚檸說什麽,就被聞紹叫進去洗梨子了。

二人站在水池前,劉助理瞟了聞紹好幾眼,終于憋不住問他:“聞總,您和江小姐好像相處得挺好的?”

“你想說什麽?”聞紹淡聲問他。

“我想說,你對江小姐比對徐小姐好多了,是不是……”

“因為她更難纏。”聞紹下意識看向窗外的人,“鬼話連篇,還趕不走。”

劉助理一副被驚到的表情,“是 ,是麽?”

她不走,你不是可以走嗎?

“是。”聞紹語氣篤定。

劉助理表情怪異地點點頭,不再說什麽。

既然他老板已經忘記了上次是怎麽把徐小姐關在門外的,忘記了上上次是怎麽拒絕王小姐告白的,忘記了上上上次是怎麽說話不留餘地把陳小姐惹哭的……那他也不必特意提醒。

二人洗完了梨出來,江晚檸發現這位助理對自己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或許是自己給了他濕巾的緣故。

“江小姐,我每三天上來一次,你有什麽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講。”

“江城的一些網紅店都開在我們公司附近,你要是有想吃的,我下次帶過來。”

“還有那個……”

“劉齊宇。”聞紹停下手裏的動作,不悅地看着某個獻殷勤的人,“你工資誰發的?”

“您啊!”劉齊宇真誠地看着他,“聞總您要是想吃什麽,我也給您帶。”

也?

聞紹皺着眉,他一個正牌老板倒是成順帶的了。

“把梨子上面切一個蓋子,然後核兒挖幹淨。”他要進屋準備香粉,所以将處理梨子的工作交給了他們。

江晚檸拿着水果刀,慢吞吞地挖着梨核,“劉助理,我以後叫你宇哥吧?”

總對着人家叫助理,江晚檸覺得怪怪的。

“行啊!”劉齊宇欣然答應,絲毫沒有發現自己身後出現了兩道尖銳的目光。

“你們公司是在金融街那塊兒嗎?”江晚檸邊切梨,邊問他。

“對,最近新開了個漢堡店,不過你們女孩子是不是不太吃?要保持身材。”劉齊宇記得公司那些個小姑娘,都對卡路裏的攝入重視得不得了。

“沒有,我可喜歡了,偶爾吃一次問題不大。”

聞紹看着相談甚歡的二人,默默地走回了屋子裏混合一會兒要用的香粉。

按照古方,鵝梨帳中香的配比為沉香末一兩,檀香末一錢,也就是十比一的比例。他将香末混合均勻放在一旁備用,然後去廚房燒水。

路過院子的時候,坐在中間切梨的兩個人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江晚檸像是有種魔力,到哪兒都能招人喜歡,她能與人很快熱絡,捐贈處的老徐也對她贊不絕口。

聞紹不自覺想到她那日在自己院門外發的誓,說追不到他就不下山。

語氣自信得不行,卻又帶着濃濃的不甘心。

她對于自己不肯給她聯系方式的事情十分在意,許是因為她很少被人拒絕。

聞紹再次看向她,江晚檸此刻正活靈活現地給劉齊宇講述今早在清源寺遇到的趣事兒。

她說話的時候明媚耀眼,使人不自覺會被她吸引。

火生起來以後,聞紹往鍋裏放水。

鵝梨帳中香需用配比好的香末填滿梨子,然後蓋蓋上鍋蒸三溜。

他以前實驗過,每次蒸的時間不能太長,否則做完以後會損失梨的清甜。他習慣于蒸三次,每次蒸完後晾至微涼再上鍋,每次蒸五分鐘左右。

水沸騰後,聞紹緩步出去。

他走到江晚檸旁邊,想要去拿他們處理好的梨子,“我先把這些拿進去填香粉。”

“等會等會!我也想看。”江晚檸初次接觸這個,什麽都覺得新鮮得很。

“我這個馬上就好了,我跟你一起進去。”

“別着急,你……”聞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看見了淺黃色梨皮上出現的血跡。

随後,血滴到桌子上。

江晚檸後知後覺地嘶了一聲,然後第一反應是擡頭問他,“沾了血的梨是不是不能用了?”

聞紹眉頭緊蹙,将她手裏的刀拿過來放在一邊。

“你跟我進來。”

“沒事的,我用創口貼包一下就好了,我把那個……”江晚檸用紙擦了擦手上的血,擦完後又會冒出新的。

她這才微微有些慌了,傷口比她想象得深。

剛剛江晚檸手裏的是只果肉緊實的梨子,不太容易挖出核兒,所以手上的力氣重了一點。再加上她忙着處理完梨核跟聞紹進屋看下一步,難免急躁,力道沒控制穩,刀就直接把梨子紮穿了。

聞紹直接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拉起來,不由分說地把江晚檸帶進屋。

到了屋裏,聞紹松開她去拿藥箱。

江晚檸就這麽直愣愣地站在客廳裏,也不坐,也不動。

聞紹看見她跟傻了似的,眉間的褶皺更深,他将藥箱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坐這兒。”

說完,他就要走。

“诶!”江晚檸回過神,立馬抓住他,“你幫我可以嗎?我一只手不太方便……”

聞紹的手腕被她握住,身子一僵。

她先是抓住了自己的小臂,繼而下滑才握住了腕子。

女孩子的手偏涼一些,又沒用什麽力氣,手指虛虛地搭在他的手腕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江晚檸的手指尖輕輕地在他手腕內側撓了兩下,有些酥癢。

“我去拿紗布。”聞紹聲音很冷,“松手。”

江晚檸慢吞吞地将手松開,她看着聞紹去了客房,想起前天住在客房時在衣櫃裏看見的急救箱。

聞紹走後,她才感受到傷口疼。

傷在左手無名指內壁,是一條很大的口子,自遠端指節開始一直到手指根部。

江晚檸的第一個反應是幸好傷在左手,這樣不影響拿畫筆。

第二個反應便是,若是留了疤,那以後戴婚戒應該會不好看。

聞紹進來的時候,看見她呆呆地看着傷處,眼眶裏還蓄着淚。

“別看。”他輕輕地用手指點了點江晚檸的頭,示意她偏過頭去。

聞紹在她旁邊的凳子上坐下,拿了生理鹽水出來。

“把手給我。”

她手很白,手指纖長皮膚細嫩,是以沾上血跡後更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聞紹給她清理傷口的時候才發現她做了指甲,指甲是修長的杏仁形狀,塗了很淡的粉色,顯得很幹淨。

傷口用生理鹽水沖過以後,聞紹從藥箱裏拿出雙氧水。

江晚檸下意識縮了縮手,在她印象裏,用雙氧水消毒是很疼的。

“別動。”聞紹握得緊了些,見她臉皺巴着,他又重複,“別看。”

江晚檸皺着眉,“不行,我忍不住。”

她自小到大都害怕打針,可是每次打針她都要親眼看着。

比起疼痛,她更害怕未知。

她寧願眼睜睜地看着針頭進入皮膚,也不願意在自己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紮。

江晚檸試着将頭扭到一邊,可堅持不到三秒就又扭了回來,“不看傷口我不知道看哪裏。”

聞紹将脫脂棉用雙氧水浸濕,擡起頭與她對視。

“看我。”

作者有話說:

檸檸:真好看,嘶哈嘶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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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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