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葉挽卿還呆呆地沒回過神來,到看熱鬧的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司徒長老還在瞪眼生氣。

“他們敢這麽欺負你,是當我這把老骨頭不中用了,偏偏挑我不在的時候…”司徒長老心有餘悸,這麽好的苗子險些就沒了,他拍拍葉挽卿的手腕。

“我好說歹說才讓你師兄答應,你在你師兄那裏我也能放心許多,這是我好不容易争取來的。”

“你跟着你師兄,不要怕麻煩他,有什麽事都盡管找他。”

向來只要有把弟子交給長老的,從未聽說過把弟子交給年長的弟子的。不過曉君闌算是特例,千年難見的天才,被特殊看待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葉挽卿隔着人群和曉君闌對上視線,曉君闌在外對人一派溫和的模樣,察覺到他的目光,唇角淺淺地揚起來。

“過幾日我又要走了,你在劍閣好好修煉,不要被閑事分心。”

葉挽卿對待司徒長老很感激,回道,“我知曉,長老那裏可缺人去打掃,日後我幫長老收拾屋子。”

“行啊,以後你經常過來,”司徒長老笑起來,“去了給我看看你的字,正好再考考你的功課。”

葉挽卿和司徒長老聊了一會,結束之後和去找了孟義,他們倆一起回他的院子。

“前些日子我去陵鶴峰問了,沒有見到曉君闌,倒是他的守侍說你沒事,但是發了熱症不能見人。”

這話說的确實屬實,葉挽卿:“我已經沒事了,熱症是少時落得病根,如今調養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你最近劍練的如何?”

孟義視線看向別處,“還行,湊合。”

葉挽卿拍拍孟義的肩膀,“孟兄,你加油,別忘了上次我們說好的,有事可不能瞞着我。”

“我總覺得不放心你。”葉挽卿覺得自己仿佛成了孟義的大哥,明明孟義比他年長,但是感覺總是放不下心來。

“那群弟子沒有再找過你吧?”他問。

孟義搖搖頭,失笑道:“小葉,我早已弱冠,你不必操心我。”

“如今你入了陵鶴峰,日後應當不會再有弟子不識趣找你麻煩。”

“但願如此。”

葉挽卿在自己院子收拾了東西,他和孟義道別後回去,再踏入陵鶴峰,在瑤湖旁停了好一會,日後便要待在這裏了。

他想起來自己前幾天問的話,曉君闌當真是受人所托,司徒長老挂念他,托曉君闌照顧他。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想過,若是曉君闌不想,完全可以拒絕,沒人有能耐強迫他。

“小公子以後就住在這裏,有事喚我,三公子在正殿。”

“師兄不在?”葉挽卿已經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了,他想問問曉君闌關于望月峰的比試。

長老們給他這樣一個機會,意味着只要他能打敗望月峰的弟子,便不用參加弟子試煉,能夠直接從外峰進入望月峰。

至于他的水平和望月峰差多少,他目前還不知曉。

“三公子去了岑公子那裏,他交代了,若是亥時沒有回來,便讓屬下帶小公子過去。”

葉挽卿聞言略有些意外,他今日練字略有些分神,實際上對于曉君闌去了哪裏做什麽實在是好奇,想多了解對方一些。

一直到了亥時,人還沒有回來,懷晉帶着他走了一條暗道,他此時才知曉原來山莊裏有別的路能夠通往山下。

這條暗道通着的是山下的城池,懷晉帶他到了酒樓門口,然後便停了下來。

“三公子在二樓,小公子上去吧。”

酒樓是脂粉喧嚣之地,葉挽卿看得出來,此處雖然外面看起來不熱鬧,但是內裏別有洞天,瓊臺玉宇,朱樓畫棟。

他按照裏面小厮的指引到了二樓,方踏進去,聞見了濃重的脂粉氣和酒氣,不出意外在酒席上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這次沒有屏風,他方進去,曉君闌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他也看清了一衆人。

有岑酉,許久不見的聶鴻羽,還有其他幾名略微面生的修士。看衣服上的花紋,應當都是世族。

葉挽卿步伐略微停頓,然後如常地到了曉君闌身邊,曉君闌讓他坐下,他便坐在了曉君闌身邊。

以前以為曉君闌出去是出任務,原來是過來……喝花酒?

聶鴻羽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像是能把人盯穿,眼神陰沉莫測。

“三哥,我當你叫的誰過來,這是什麽意思啊?”岑酉似笑非笑。

葉挽卿不适應這種場合,他正襟危坐,他也不明白為什麽曉君闌要叫他過來。

沒有疑惑太久,聶鴻羽舉了一杯酒,直直地對着葉挽卿站起身,開口道,“上次是我不知事,惹了葉公子不痛快,你教訓我是應該的,我向你道歉。”

葉挽卿聞言有些意外,在他的預估裏,聶鴻羽不找他麻煩就不錯了,居然還主動跟他道歉?

他對上曉君闌的目光,曉君闌眸光平淡,溫聲道,“他向你道歉,你受着便是。”

聶鴻羽嘴上說着道歉的話,看着他的目光卻像是能把他吃了,他想也知道是誰要求的,拿起酒杯也站了起來。

“聶世子言重了。”他只希望聶鴻羽日後不找他麻煩,也不去報複孟義,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酒葉挽卿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烈酒入喉,燒得他喉嚨口難受,旁邊人遞過來一杯茶水,他接過來便喝了。

“這位是……”底下有修士鬥膽地問。

“是我師弟,”曉君闌指尖放在身旁少年的背上,怎麽看都不像是正常關心師弟的架勢。

至少,在了解曉君闌的人看來,若只是一個師弟,是絕對不可能帶過來,也不可能讓聶鴻羽道歉。畢竟讓聶鴻羽道歉,也是在通知他們,這個人他們不能碰,甚至見了還要看在曉君闌的面子上幫上兩把。

葉挽卿在悶頭喝茶,哪注意到幾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只聽見了曉君闌的那一句“他是我師弟”。

“烈?”曉君闌問他。

沾着酒氣的蘭香飄至他面前,葉挽卿耳邊有些熱,他點點頭,又搖搖頭。

“方才喝得有些急。”

曉君闌又給他倒了一杯茶水,他照樣喝了。接下來幾乎全程當空氣,吃了點東西,聽見在座的幾名修士談論九州仙門。

還要時不時地面對岑酉和聶鴻羽不善的眼神,他察覺出來了這兩人的敵意,朝曉君闌那邊挪了一些。

在場曉君闌話最少,大部分時候都是聽別人說,或者是看他吃東西,他被看的有些別扭,便沒有再碰吃的東西。

宴會中途,曉君闌便要走了,帶上他一起,他臨走的時候背對着都能察覺到岑酉冰冷的目光。

“師兄,你平日裏經常過來嗎?”

葉挽卿跟在曉君闌身後,曉君闌出了酒樓,并沒有帶他從原路回去。

“偶爾,今日是正好順便。”

“順便?師兄出來是還有別的任務?”

葉挽卿視線一直聚在曉君闌身上,他們兩人置身在車水馬龍之間,猝不及防地,他的腰肢被握住,曉君闌攬着他向一邊避開了馬車。

“嗯,還有別的任務。”

曉君闌比他高出半個頭,酒氣撲向他的脖頸,他被摟住的時候沒有反應過來,兩人突然離得這麽近,近的他仿佛能夠看清曉君闌的眼底。

那雙黑沉的眼裏似乎有着細碎的溫柔,讓人能夠沉浸他的目光中,被這麽注視着,引人心神淩亂。

葉挽卿感覺到自己腰上的手越箍越緊,他連忙推開了曉君闌,心裏有些生氣,對方很明顯是在輕薄他。

莫不是把他當成了方才酒樓裏的小倌。

“師兄,你喝醉了。”

他推開曉君闌,曉君闌指尖按了按太陽穴,再睜眼時眼底恢複些許清明。

兩人到了客棧,曉君闌只要了一間房,葉挽卿以為曉君闌這般安排是有用意,等到了樓上才後知後覺地問出來。

“師兄,任務是在客棧?”

曉君闌:“小挽在這裏休息,明天我帶你回去。”

原來是給他住的,葉挽卿聽從曉君闌的安排,到了房間裏,曉君闌也沒有立刻走,而是在床榻邊看卷軸。

旁邊的燭光柔和,男人側臉冷豔雪逸,像舊時他看過的水墨畫上的神君。

平日裏曉君闌看起來沒有什麽棱角,安靜時倒是顯露幾分棱角出來,散發着不可接近的冷峻氣息。

以往曉君闌身上有好聞的蘭香,今日被酒氣遮掩,聞起來是臭的。

葉挽卿在床榻邊坐着,他沒有打擾曉君闌,心底隐約有些彎彎繞繞,但是他暫時又沒辦法把那些彎彎繞繞抹平。

他閉着眼打坐,打坐的有些累了,便打算睡覺睡覺。

他現在的修為還做不到整夜打坐,頂多打坐兩個時辰到三個時辰,今日他心底揣着事,便睡得格外早。

“師兄,我睡覺了。”

曉君闌聞言看他一眼,把被子都放到他那邊,他只露出來一雙眼看着曉君闌,有曉君闌守着他很安心,很快閉上了眼。

在他閉上眼之後他就察覺到身邊人放下了卷軸,然後房間裏安靜下來,有寒氣順着進來。

人走了。

葉挽卿慢慢地睡了過去,夜半隐約又聽見動靜,他沒有醒,一覺醒來慢慢地睜開眼,然後他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

他……他整個人在曉君闌懷裏。

曉君闌指尖扣着他,以一個極富掌控欲的姿勢,他的脖頸處傳來溫熱的呼吸,在他小心翼翼動作的時候,對方的唇角擦到了他的臉頰邊。

那一瞬間,葉挽卿整個人瞬間僵硬起來,心跳快的幾乎要從喉嚨裏蹦出來。

曉君闌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懷裏少年紅透的一張臉,少年眼尾的朱砂痣在此刻熠熠生輝,無端生出幾分媚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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