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節

挺習慣的。”

肖湛挫敗地嘆口氣，“是，像你們牛人，到哪兒都不會被環境打敗的。”

“那倒也不是，至少我并沒有這樣的本事，只不過盡量去主動選擇自己能适應的環境罷了。”

“那也很了不起，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據我所知，每年的大學新生因為适應不好環境的還是有不少的。”

“那你呢？”王亦博問。

“啊？”

“你來到這裏念書，還習慣嗎？”

“哎呦喂，像我這種性格外向的人，你還是第一個問我能不能适應環境的呢！”肖湛笑了起來，“我當然是很适應的，只不過在小時候，我很害怕和別人交朋友。”

“不是吧，”王亦博也不禁笑了起來，“你小時候不是很活潑嗎，一刻也停不下來？”

“是啊，活潑歸活潑，但是我不喜歡和別的小朋友玩，這矛盾嗎？你不也不喜歡和別人交朋友嗎，難道就是自閉嗎？”

“好，就算都不是吧。”

“不過我小時候害怕和別人交朋友倒是确實有原因的，”肖湛雙手托着下巴，像是陷入回憶，“我爸媽都是老師，小時候住在教職工大院裏，大院裏有一家小孩兒長得特別可愛，年紀也是大院裏最小的，平時他爸爸媽媽把他照顧得很好，也很少在一起玩。有一天放學後，在回家得路上看到他在路邊哇哇大哭，走過去一問原來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玩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自然是好心地帶他回家，不過他似乎對我不太認識，我說要帶他回家他也将信将疑，不過還是跟我走了，讓我沒想到的是到了大院，他立刻翻臉，一溜煙地跑回家，哭着喊着外面有壞人。”

“不過是個小孩子，情有可原。“

“是啊，可是那時的我也是個孩子，對我影響其實還挺大的，好心幫助別人卻被當作壞人，憋在心裏生了很久的悶氣，也不太想跟其他小朋友玩了。”

聽肖湛說到這兒，王亦博笑了起來，眼前這個人還真是從小就是個心地單純的人，任何人對他的影響都是那麽直接，像是一張純白的不能再白的白紙，任何一種顏色飄過，都會如實地留下印記。

“你笑什麽呀，那時候的我真的覺得挺難過的，并且能深深感受到那種自帶優越感的小孩天生的傲慢。這種人就算長大以後也是有的吧，明明傷害了別人，自己卻像個受害者，也許自己也明白，卻能堅定地說服自己就是，真是太欠扁了。”

Advertisement

“真沒看出來，你的故事還挺多。”王亦博打趣道。

“嗨，我哪兒有那麽多故事，”肖湛搖搖頭，“不過瞎感慨罷了。”

“那後來怎麽又變得如此外向開朗？”

“到了中學以後，遇到幾個不錯的朋友，漸漸就開朗起來了呗。我天性本是開朗，一時的不快不過如烏雲遮月，能遮住一時，難道還能一直被烏雲籠罩嗎？”

“自然不能。”

消散于無形（四）

“所以啊，活到現在，如果說真有什麽道理讓我覺得受益的話，恐怕就是這個了。每次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我都會告訴自己這不過只是一時的。”

“所以你的方法就是等着烏雲自己飄散？”王亦博問，“可是世事本身并不淡泊，烏雲要是不肯散去或者遮天蔽日呢？”

“熬過漫漫長夜，天總會亮的吧？”

“時間無限，而人生有限，時間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當然。那換做是你，你會怎麽辦？”肖湛感興趣起來，“明明幫助了一個小屁孩，卻被小屁孩告狀說你欺負他，你要是那時的我，會怎麽樣？”

王亦博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風雨，一時并不回答，肖湛自顧自猜道：“你不會直接把那小孩兒揍一頓吧？”

王亦博悠悠地說：“也是個辦法。”

“不會吧，你這解決問題的辦法也太簡單粗暴了吧。揍人一時爽，事後悔斷腸，看似解決了一個問題，其實制造了更多問題。”

王亦博笑了，“這不也是你解決問題的方法嗎？”

肖湛想起與王亦博剛認識時幾乎每次見面都要動手的情形，不禁啞然失笑，“你是君子，另當別論。不過，你真的會去揍他？”肖湛還是無法相信。

“換作自己小時候的話也許會，都是小孩子，真要揍了也就揍了。如果是現在的話，可能根本不會往心裏去吧，畢竟沒有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果然還是你想得開，”肖湛懶懶地說，“就算是現在的我，估計也要意難平好幾天。”

王亦博靜靜地看着他，“嗯，我知道。”

“你其實并沒有你以為的那麽灑脫。”

過了一會兒，王亦博還是說：“嗯，我知道。”

“今天還去課題行走嗎？”肖湛換了個話題問，不過剛一問完，突然覺得這件事情渺小得猶如浩瀚宇宙中他們生活着的這顆地球，雖然他目前只能寄生于此。

“你要是想去我也不攔着。”

“我這不是怕你還想去才問的嗎。真不夠仗義，我真要是做傻事你也不攔着？”

“明知是傻事為什麽還要去做？”

“不去做怎麽知道是不是真的傻？”

“那我就更不該攔你了。”

“我才發現居然說不過你啊……”兩個人難得融洽地坐在一張桌子上，一邊聊天一邊看着窗外的傾盆大雨。

王亦博放在餐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一直響了好幾聲，肖湛湊過去看了一眼，“紀鶴梅，什麽神秘人物？”

王亦博拿起手機，将手機屏幕從肖湛視線中挪開，接起電話：“媽，怎麽了？”

肖湛一聽王亦博喊對方“媽”，完全沒想到，吐了吐舌頭。

“小博，今天臺風登陸，你們學校離海近，風大不大？”紀鶴梅在電話那頭問。

“風已經過去了。”王亦博言簡意赅地回答。

“哦……”紀鶴梅言語中有些失落，“你去北方念了四年大學，我都快忘了你最怕臺風，想起來的時候，風都已經過了。”

聽紀鶴梅這麽說，王亦博竟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話。“我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害怕臺風天了。”

“那就好。”紀鶴梅在電話那頭似乎有些猶豫，問：“你現在是一個人嗎？”

“嗯？”王亦博沒有聽明白。

“現在你身邊有人陪你嗎？”紀鶴梅問得更清晰些。

王亦博暗自驚嘆，女人的直覺真是可怕，特別是當這個女人是自己的媽，直覺更是準确的可怕。

“嗯，和一個朋友在一起。”

“是女朋友嗎？”

王亦博被紀鶴梅的這一句猜測吓得趕緊按低音量，不過憑肖湛那耳聰目明的勁兒和臉上正在努力憋住的笑意，王亦博知道已經晚了。

“不是，是同門師弟。”

“好，能有人陪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不少。不過聽你孟阿姨說，你在學校有女朋友了？”

王亦博沒想到紀鶴梅這麽快就知道這件事了，本想一口否認，但遲疑了一下，“嗯。”

“好，你爸和你哥都很高興，有空——”紀鶴梅的話還未說完，王亦博立刻打斷她：“媽——”

“好了好了，不說了。周末不忙，記得回家。”紀鶴梅說完挂掉電話。肖湛這才放聲笑了起來，“王亦博，你家裏人盼你有個女朋友簡直盼到望穿秋水吧？”

王亦博關上手機後，繃着臉說：“你家裏人難道不是？”

“我爸媽呀，”肖湛摸着下巴想了想，“他們還真不關心我找對象的事兒，他們就盼着我畢業回家，然後他們好給我介紹對象。”

“那你有什麽資格笑我？”

“好，我是沒有資格。”肖湛停下笑聲，問：“不過，你就真打算一直拿君君當擋箭牌？”

王亦博沒有回答，而是問：“高瑜君她今天下午有課嗎？”

“怎麽，一個小長假不見，想她了？”肖湛打趣道。

“虧你還有心思開玩笑，外面這風風雨雨的，你就不擔心她出去亂跑？”

王亦博的話提醒了肖湛，他這才想起來，高瑜君中午和他吃完飯後就進城了。

在城市的中心，當狂風加暴雨突然來襲時，高瑜君已經出了地鐵，正走在前往報社的路上。大雨落下時，猶如突然被點燃的鞭炮，毫無預兆劈裏啪啦地響了起來，吓得行人紛紛跳腳而逃。高瑜君沒有帶傘，本想冒着雨跑到報社，無奈雨實在太大，只好就近鑽進街邊一家店裏躲雨。

進門後才發現是家書店，店內清涼的空氣伴着書香撲面而來。沒有過分熱情的店員走來對她說“歡迎光臨”，讓高瑜君産生一種賓至如歸的自若感。她稍稍擦了擦頭發和臉上的雨水，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若沒有這場雨，趕去報社時間應該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