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章節

高瑜君看着門外嘩啦啦的大雨，給報社的人發了條信息說大雨阻路要晚點到，然後在書店裏逛了起來。

這家書店十分雅致，因為暴雨的關系，店內的顧客同她一樣進來避雨的居多。她轉了一圈，并沒有什麽書想要買，也不打算再轉一圈，看到外面的雨勢小了一些，就走到收銀臺問店員：“請問，能不能借我一把傘？”

店員是個年輕的男生，頭發理得很短，帶着眼鏡，頗顯斯文。

“傘的話沒有，不過我的可以借給你。”男生說話慢條斯理，聲音中帶着文雅。

高瑜君猶豫了一下，問：“你幾點下班？”

“6點。”

“那你下班前我一定會還來。”

男生蹲下去拿了把黑色傘遞給高瑜君，微笑着說：“不急。”

“謝謝！”高瑜君接過傘，轉身推開書店的門走了出去，男生目送她離開。

肖湛一想到高瑜君此刻一個人在外面，立刻摸出手機給她打電話。

外面的風已經小了很多，不過即使是減弱了的雨勢依舊不小。好在男生借給她的傘夠大，高瑜君走到報社時大部分衣衫都還沒被雨水打濕。剛走進大門，就接到肖湛的電話。

“君君，你現在在哪裏？”肖湛緊張地問。

“啊？”高瑜君似乎不太明白肖湛緊張個什麽勁，“我到報社了。”

“臺風，市區臺風大嗎？”

“還……好吧，雨下的不小，只是衣服淋濕了一點。”

“那就好，晚上回來注意安全。”

Advertisement

“嗯。”挂掉電話後，高瑜君小心地将雨傘收好，踩着木質樓梯走了上去。

報社位于一棟老式建築中，室內的裝修頗有民國時代遺韻。辦公室位于二樓，工作人員并不多，幾個年輕人坐在各自的電腦桌前敲着鍵盤。高瑜君的到來讓幾個男生不禁擡頭看了幾眼，高瑜君毫不在意，反而對幾個濃妝豔抹的女生印象深刻。她被安排的第一份工作是檢查報紙樣稿中的錯別字，給她安排工作的是一個名叫聶伶俐的微胖女性，看上去比她大不過十歲，燙染的頭發略顯枯黃，說話時不自覺地會一直眨眼睛，像是翻白眼一直翻不過來。

一直到下班前，高瑜君都坐在辦公室盡頭的簡易會議桌前看樣稿。一篇篇無聊的報道被打印在死白的A4紙上，高瑜君耐着性子一邊看一邊查找錯別字，看完最後一頁時辦公室裏的人大部分已經下班。看了看窗外，雨已經停了。她突然想起還雨傘的事，看了看時間，5點50分，現在趕去書店應該還來得及。高瑜君将看完的樣稿交給聶伶俐，問：“聶老師，我還有事情，今天可以下班了嗎？”

聶伶俐坐在辦公椅上左半圈右半圈地轉了轉，緩緩道：“我今天也有事情，可我還有篇稿子還沒寫，你能幫我寫一下嗎？”

“他媽的當然不能。”高瑜君心道，不過卻一時難以說出口。

聶伶俐晃了晃手上的戒指，又說：“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高瑜君又看了看時間，已經到了6點。書店的男生應該已經下班，好在雨也停了，看來只能下次再拿去還給他。

高瑜君接下了聶伶俐臨時安排給她的活，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居然想起了肖湛，給他發信息，問：晚飯吃了嗎？

肖湛此刻正和王亦博坐在冬雪軒二樓的餐廳裏，不過他們現在不是在避雨，而是在吃晚飯。雨停後也到了飯點，既然在這裏躲了大半個下午的雨，幹脆晚飯也在這裏吃。看到高瑜君發來的消息，肖湛拍了張照片給她發了過去，照片上是滿桌子的好菜好飯。

高瑜君看到照片後，更加抓狂，回了個“狂躁”的表情包，把手機丢在一邊，開始寫聶伶俐丢給她的稿子。

看到高瑜君回的表情包，肖湛得逞般地笑了起來。

“怎麽了？”王亦博問。

“是君君，估計她現在還在餓肚子。”

“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估計還在加班。”肖湛将高瑜君在報社實習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忠告他道：“你‘女朋友’無聊了會第一個想到我，小心人家連你這個冒牌‘男朋友’也不認。”

“她不是你‘兄弟’嗎？”

“可是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呀，”肖湛說，“不擔心她被壞人騙走？”

王亦博笑了笑，只反問了一個字：“她？”

高瑜君在報社又逗留了半個鐘頭，寫完稿子後急匆匆地走出報社大樓，臨出門時不忘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把黑色雨傘。

雨後的夜空格外的澄明，在月光的照耀下，雲朵的飄行都清晰可見。，高瑜君的心情也平和了一些。路過書店的時候她不自禁地朝店內望了一眼，站在收銀臺後的換成了一個紮着馬尾辮的清秀女生。她本想把雨傘拿給女生再拜托她轉交給他，不過想想還是作罷。

消散于無形（五）

臺風來臨時，黃昊和張痕剛好踏進學校後門街上的“初雪”炸雞店。店裏人不多，只有幾個學生模樣的年輕男女零星地坐着。張痕端着兩大份炸雞、薯條和兩大杯可樂往桌上一放，黃昊頓時覺得什麽疲憊困頓、傷神煩惱全都消散一空，看來人類精神上的煩惱果然還是要靠物質來解決。

黃昊吃了幾個炸雞塊，問張痕：“你說炸雞這麽油膩酥香的食物，為什麽店名要起的如此清新寡淡？”

張痕慢條斯理地喝着可樂，回答：“我哪知道？可能店名不起的文藝範兒一點，那些文藝青年不屑于進來吧。”

“那我們這些不文藝的青年怎麽辦，是不是連炸雞都不配吃了？”

“不文藝的青年只有你，不包括我。”張痕更正他，“如果是你的話，吃東西會在乎什麽店名嗎？”

“不在乎啊，在乎這個幹嘛？”

“那不就得了。”

外面已滿是風雨，灰蒙蒙的一片，連街對面的建築都看不見。黃昊吃着炸雞，竟不自覺地擔心起顧燕燕來。

張痕看着黃昊的神色已猜出八分，緩緩說：“別再擔心不該擔心的人，你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

“我現在有吃有喝，風吹不到雨淋不着。再說，不是有你在擔心着嗎？”黃昊說着朝張痕笑笑。

張痕連忙撇清，“別，我可不擔心你，只是倒黴做了你的師兄，照顧師弟而已。”

“那就多謝師兄了。”黃昊舉着可樂敬了敬，問：“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有過擔心的人嗎？”

張痕微微一愣，“倒是從來沒有人這麽問過我，你今天問起，答案好像還真的沒有。”

“真沒有啊？”黃昊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聽出黃昊語氣中的詫異，張痕笑問：“湛湛算不算？”

“不算，我是說女的，你就沒有喜歡的女生？”

張痕托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說：“覺得有意思的不少，但真要說喜歡的，沒有。”

“你也太奇怪了吧，為什麽啊？”

“哪有什麽為什麽。”

黃昊看看外面的雨，嘆了口氣，“這雨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總得說點什麽吧，難道你就想這麽和我大眼瞪小眼？”

張痕擡眼看了看外面，這漫天的晦暗讓他心情也灰蒙蒙的，不看也罷，确實還不如和黃昊聊聊天。

“是啊，為什麽呢？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吧。”張痕煞有介事地說。

“自私？可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人啊。”

“哈哈哈，”張痕笑了起來，“你這樣覺得是因為你還不太了解我。正是因為我是一個非常自私的人，所以才會覺得談戀愛是一件很麻煩的事，繼而對任何女生都不會真正心動了。”

“師兄你還真是夠坦率的，”黃昊臉上竟有一絲欽佩，“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大大方方說自己自私的人，不過你為什麽會覺得談戀愛很麻煩？”

“因為人并不完美啊，我光是忍受自己一個人就夠了，實在受不了再多去忍受一個人的不完美。”

黃昊聽得茫然，還想再問點什麽，卻突然聽到身後有個女生朗聲問：“所以你是說女生都很麻煩嗎？”

說話的是個短發女生，濃眉大眼，有幾分英氣。

張痕和黃昊朝後面的餐桌望去，女生也轉過頭，張痕頗為驚訝：“谷绫？”

黃昊小聲問：“你認識她？”

張痕大大方方地看着谷绫說：“這不是脫口秀小美女谷绫嗎？”

谷绫看着張痕，思索了幾秒鐘，似乎是想了起來，但一時又叫不出名字，“哦……你是……”

“張痕。”張痕報上姓名，本想再加一句“肖湛的同門”，不過猜測肖湛與她可能已有過節嫌隙，話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

“對，張痕。”谷绫終于想了起來，“你是肖湛的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