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Tattoo

蘇梓博從睡夢中醒來。

不知道不覺睡了個很長的午覺, 醒來之後因為空調開得太高了，脖子一圈捂着被子被捂出了汗來。

蘇梓博掀開被子，被粘膩的汗弄得不舒服。

他感覺不到現在是幾點, 也并沒有想起自己睡着之前在幹什麽, 現在滿腦子就想在這悶熱的環境中透口氣，出去洗個澡。

他多少還是有點昏沉，出了門之後，只有二樓走廊裏的射燈。餘光一撇, 看見了有人背對着他站在樓下，恍恍惚惚的看不真切。

蘇梓博眯着眼，光影在他的視網膜上落了點, 直到他看見了樓下燈光下裸//露着的後背, 上面有一個繁複的圖案。

他瞬間清醒，瞪大了眼睛。

那是……誰在下面？！沈侑藍？

沈侑藍背後是什麽？是個紋身？

蘇梓博手中的手機不小心脫了手，磕到了地板上，他忍不住驚訝喊道：“你背後是什麽東西？”

“……”沈侑藍扭過頭來。

他鍛煉過的結實肌肉，在燈光下是漂亮的紋理。而順着他的背脊而下圖案，是一根斜插着的細長裝飾華麗的西洋劍，盤繞着鮮紅欲滴的玫瑰花，遠看猶如劍鋒處流淌的血液那般絢麗又帶着些詭異。

當然, 蘇梓博還是被這背脊吓了一跳, 他盯着看了很久, 直到沈侑藍把外套穿上, 神色冷淡地看向了他。

“沒見過紋身嗎？”沈侑藍說。

“不是，你……你也沒說過啊。”蘇梓博腿一蹬就往樓下跑, 跑到他旁邊好奇道, “……你給我看看。”

“剛才看過了。”沈侑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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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看清啊, 我就看見一把劍和幾朵玫瑰花，再給我看看吧。”蘇梓博伸手撫上了他的背。

沈侑藍像被電了似的抖了一下，轉頭冷漠道：“不要鬧。”

語氣多少還是帶了點不爽和嚴厲，讓蘇梓博迅速收回了手：“……哦，不看就不看，不要那麽兇。”

沈侑藍穿好了衣服，看向別處問：“睡醒了？”

“嗯，準備洗個澡。”蘇梓博手扶着脖子，“睡得渾身都是汗。”

“那你晚上還看書嗎？”沈侑藍問。

“……不想看了，看了一下午了。”蘇梓博打了個哈欠，摸摸肚子。

沈侑藍心領神會：“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飯。”

“好。”蘇梓博說。

晚上随意做了點菜，喂飽了蘇梓博，沈侑藍把碗丢進了洗碗機讓它工作，道：“我車上還有東西，你陪我去拿。”

“什麽東西？”蘇梓博問。

沈侑藍也不回答他，只是從地上站起來，直接拎起衣服利落套上就向門口走了。

蘇梓博馬上跟上，跟着沈侑藍出了門去，去車裏拿了三大袋的東西。等他們沉甸甸提回來之後進了門，蘇梓博才發現那三袋子裏都是什麽春聯……福字……

“還有鞭炮？”蘇梓博道，“哦……假的。”

“真的不能放。”沈侑藍把春聯揭下來，道，“走，貼門口去。”

蘇梓博多少心裏還是有些激動，他跟在沈侑藍的後面拖着袋子，道：“我好幾年沒這麽過年了。”

“我也是。”沈侑藍說，“挺有意思。”

兩個人把家布置了一遍後，終于在空蕩蕩的地方有了點年味兒。沈侑藍甚至給他的貓還買了一套拜年裝穿，平日裏很帥氣的一只貓，忽然變得喜慶又喜感。

蘇梓博已經和貓很熟了，捏着它的脖子讓它玩拜年：“快點拜拜，說新年快樂。”

貓一臉生無可戀，并不想理他。

“Gwen，快點，來拜年。”

貓依然不打算理他。

蘇梓博并沒有生氣，盤着腿坐在沙發前，笑着去逗他。

他心情愉悅。

沈侑藍蹲在他對面，手裏纏着雙面膠，看着蘇梓博。蘇梓博開朗笑起來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甜，沈侑藍忽然想起自己兜裏還有幾個糖。

“給。”沈侑藍遞給他，“同事給的。”

“……”蘇梓博看着那糖，張嘴道，“謝謝……”

他剛撕開一張，把那糖放嘴裏，就看見那張紙內居然還有字。

“這是什麽？”蘇梓博仰頭靠到了沙發上念，“‘你是我的人間理想……’，哇哦！”

他起身看沈侑藍：“送你這糖的同事不簡單啊。”

沈侑藍：“……”

打趣沈侑藍看見他面露難色還挺有趣，于是蘇梓博趁熱打鐵又打開一個，嘴裏這甜膩膩的滋味混合着檸檬的味道，他咬碎了一個看着那紙裏的字，立刻“噗呲”笑出聲：“‘話都放在糖裏，愛你放在心裏……’”

“可以了，別念了。”沈侑藍阻止他說。

蘇梓博又拆了一個：“‘此刻和你在一起……我愛你，不止現在……’”

他說完愣了一下，接着打了個顫，丢到旁邊的垃圾桶叫道：“好肉麻啊……”

蘇梓博知道，此刻自己耳尖肯定紅了，是因為他的餘光瞥見，他在讀的時候，沈侑藍一動不動盯着他看，沒有表情但仿佛在特別認真在聽他說話。

不知道為什麽，那眼神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玩味。

而且讓他的耳朵迅速燒了起來。

他趕緊扯開話題，把桌上的糖給推開：“你怎麽會有個紋身啊？還是滿背的紋，看起來好帥。”

沈侑藍放下一條腿，道：“背後有疤。”

“……啊？”蘇梓博愣了一下。

沈侑藍低頭用剪刀裁紙：“小時候一年暑假，有群白人流氓欺負我妹被我發現，我和他們打架，他們用熱水潑我妹妹的時候我擋住了她，全部潑到了我背上。中度燒傷後，就變成了疤痕。”

“……對不起。”蘇梓博完全沒想到還有這層緣由，慌忙得都結巴了，“我、我不知道，那個你、你……”

“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沈侑藍想了想，“大概比你現在，還小一點。”

“你是在國外長大的嗎？”蘇梓博問。

“不是，我妹妹一直和父母在國外，我在國內跟着叔叔一起住，直到大學才出國的。”沈侑藍道，“那次是一年暑假，去找妹妹……”

“對不起啊。”蘇梓博給他塞了顆糖，“我就是覺得很酷……反正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去紋的。”

“因為是優質偶像？”沈侑藍撕開包裝紙，把糖塞嘴裏，差點當場被香精味道送走。

“不是，可能因為我沒有勇氣吧。”蘇梓博抖了一下，“這得多疼啊……”

沈侑藍咬碎了糖，淡淡笑了笑：“小孩子。”

“你比我大幾歲啊？”蘇梓博不服氣道。

“十歲吧。”沈侑藍道。

“……”蘇梓博抿着嘴，“你還沒三十？”

“過了年虛歲三十。”沈侑藍道，“我不該叫你小孩子嗎？”

“棒。”蘇梓博拍拍手，對他攤開，“那你過年給個壓歲錢不過分吧。”

沈侑藍看看他的手，丢給他一顆糖，站起身來。

“不是，你這麽小氣啊。”蘇梓博擡手去拽他褲腿。

“還沒過年呢。”沈侑藍擡手蓋住他的頭頂，讓他松開手。

沈侑藍的手掌很大，蓋在他的頭上揉了揉。

蘇梓博剛剛消退了一些的熱度，又再次燒上了耳尖。

……

臨到晚上睡覺，蘇梓博還是覺得自己有難受發熱。

他能感覺到這種情緒不太正常，又不能過于直面它的存在，把它歸結于自己和沈侑藍在一起太久了，沈侑藍又對他太好了。

不知不覺出現的某種依賴情緒，嗯……一定是這樣的。

等他高考完，或者有了別的工作行程，這些胡思亂想肯定就掐斷了。

完美。

幾年前他也以為自己喜歡上了陳珏，不過當陳珏說自己有男朋友時，蘇梓博是一點也沒覺得吃醋，反而覺得，啊，那挺好。

他也不是喜歡陳珏，他就是覺得一個人挺寂寞的，大多數時候還是要給自己找個念想。

不過後來，成堆的工作和外界的壓力，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東西。

所以十八歲的蘇梓博早就悟了，人會有負面情緒不過就是因為空虛，空虛也是因為來自沒錢和沒感情，兩者多了一樣，人生充實了，也就沒那麽想找個人陪着自己了。

蘇梓博把被子蒙住了頭，心滿意足嘆了口氣。

……

隔日就是除夕。

蘇梓博已經快将近二十天沒有出過門，早上起得早，難得天氣晴朗，還能毫無顧忌可以去晨跑一下。

高檔小區裏全是高挂的大紅燈籠烘托氣氛，鄰裏之間看見也會互相打個招呼，蘇梓博穿着一件戴帽薄衛衣，但繞着小區跑了一圈就感覺自己體力不夠了，興許是很久沒有運動體力還沒恢複，他托着腰走了幾步，背後有人把他的帽子直接扣到了他頭上。

“？！”蘇梓博一回頭，被帽子遮住了視線。

但沈侑藍的聲音已經傳來：“跑一圈就累了？”

“你怎麽知道我就跑了一圈……”蘇梓博把帽子正了正，看清了面前的沈侑藍。

一身黑色運動服，穿得比他還少的樣子。

“再來一圈。”沈侑藍催促道。

“……”蘇梓博馬上開始表演打退堂鼓，“要跑你自己跑……”

“快點。”沈侑藍抓起他的帽子，“跑。”

“卧槽……喂喂喂！沈！侑藍！沈！——”

蘇梓博一路被拖拽着向前，不得不跟着他跑動起來：“沈侑藍你去死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