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Knight

“先生！先生！……”

兩個保安相繼進來, 拉住了沈侑藍不讓他進去，沈侑藍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兩個人的手, 他走入黑暗的房間之後, 總感覺周圍的溫度高且有特別的嗆口氣味，沈侑藍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嗓子口像是被砂紙一蹭，聲音都出不來了。

“卧槽這什麽味道啊。”後面一個保安道, “把門打開，開窗，快點……”

另一個保安則是拿着對講機道：“東區三街401有情況, 東區三街401, 快點帶人過來。”

沈侑藍覺得這氣味有點像煤氣又不是那麽濃烈，不敢貿然開燈，腳下沒停，直接向屋內深入走動。最內側的門緊閉，如果和沈侑藍家戶型一樣的話，那裏可能是個廚房。

沈侑藍走到門口，身後的人不停在警告他不要開門，這個氣味不對勁。沈侑藍現在根本沒有腦子去思考什麽對勁不對勁, 他握住門把手直接就怼開了。

“咳——”

“咳咳咳咳——”

無法形容的氣味。

沈侑藍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片黑暗之中有着稀薄的光, 內裏是一口正在燃燒的碳盆泛着火光, 沈侑藍看見一個人躺在地上，快步走入後, 借着一點光發現那是姜白誠。

“哎裏面有人——”

“我靠這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嗎, 打救護車, 快點報警。”

“有人來了外面，外面有人，出來幾個人！”

沈侑藍耳邊都是混亂的聲音，弄得他腦仁發脹。他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看見蘇梓吧的影子，又轉身出了門。

“喂，喂沈先生！”

沈侑藍沒有管後面的人，也沒有管為什麽會躺在地上的姜白誠，他直接跑到了二層去。

二層的味道沒有那麽明顯，但是二層顯然十分空曠，仿佛沒有裝修一般，地都是幹澀的水泥。沈侑藍在門口摸了半天沒有摸到燈，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照，打開的瞬間就看見了牆上的蘇梓博的的照片。

他的手機慢慢移動，蘇梓博每個角度都細微不同的照片。大的小的，各種各樣的，沈侑藍無論把光照到哪個角度，都能看見四面八方的照片。

他看了一會，猛然想起什麽，站在空曠的廳裏喊道：“蘇梓博！——蘇梓博你在嗎？回答我！蘇梓博！”

依然和剛才一樣，沒有任何的回應。

樓下已經逐步吵鬧起來，沈侑藍正要繼續往裏走的時候，有人上來喊他：“沈先生？沈先生你在不在上面？”

“嗯。”沈侑藍應了一聲。

“下面那人是一氧化碳中毒啦，這裏通風不好，你趕緊下來。”

沈侑藍看着忽然聽見了一個房間內傳來了動靜，他側頭邁開長腿，跑過去抓住把手就喊：“蘇梓博！”

“蘇梓博……”沈侑藍低聲喊着，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蘇梓博……”

“沈侑藍？”

“……”

沈侑藍迅速回頭，他看不清屋內，只能舉着手機的手電筒。照到了樓梯邊露出的一個頭，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沈侑藍……是你在上面嗎？”對方又喊了一聲，快步跑上了樓梯。

“……”沈侑藍愣在原地，看着蘇梓博走過來，他腳如灌了鉛，向前挪動了兩步，蘇梓博已經跑上來一把抱住他。

少年帶着寒氣的體溫包裹住他，他感覺到了蘇梓博在抖。

沈侑藍沒有動，任蘇梓博緊緊箍着自己的腰，并且越抱越緊，讓他本在嗓子眼兒的心跳終于沉入了心底。

他剛要擡手抱住蘇梓博，回應他的擁抱，确認他的存在……

“沈先生！”有人喊道，“剛有個人跑上來了……”

“沒事了。”沈侑藍伸了一半的手從背又繞回來，剛抓着他的手腕。

一碰，蘇梓博就嚎叫了一聲：“啊啊啊啊啊——輕點兒！”

“手怎麽了。”沈侑藍吓一跳道。

“破了。”蘇梓博說，“好疼，你別碰。”

“嗯。”沈侑藍只能虛虛搭着他的肩膀，“先下樓。”

……

蘇梓博披着件沈侑藍的外套，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把外側拉了一條線，幾個醫生把擔架拿來擡着姜白誠上了救護車。警察垂頭做着筆錄，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沈侑藍。

沈侑藍像雕塑似的杵在蘇梓博的背後，目光始終沒有離開他。

警察可能覺得沈侑藍過于奇怪了，忍不住道：“先生，您和他什麽關系？”

“他是我房東。”蘇梓博搶先答，指着對面的房子道，“我們一起住那邊。”

沈侑藍目光下垂，看着他的後腦勺，又平靜上移到了警察臉上，點了點頭。

“所以他本來是準備和你一起自殺的，但是他在之前忽然放了你？”警察道，“你和他說了什麽嗎？”

“沒有。”蘇梓博說，“他一個人自言自語了很久。”

“他都說了什麽。”警察問。

“翻來覆去說他喜歡了我很多年，為了我花光了所有的精力，他願意為我去死。”蘇梓博說，“然後他蒙住我的眼睛和嘴，把我帶到了一個地方。我不知道那是哪裏，所以只能拼命喊叫，但我發不出聲音。”

“保安發現你的時候，你在屋子的後院裏。”警察說。

“嗯。”蘇梓博點點頭。

“手腕是他綁起來的嗎。”警察去查看他的傷勢。

“對，還有腳。”蘇梓博亮出自己的腳踝，上面也被磨出了血痕。警察蹙眉看完後，道：“現在對方的情況還不知道，但是按時間來看的話，估計中毒的時間不長不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們希望你配合我們調查，跟我們去一趟警察局。”

又去警察局……蘇梓博簡直生無可戀。

“他要先包紮一下傷口。”沈侑藍終于開口道，“而且，他的經紀人還沒來，如果出門有很多記者蹲守，也會增加你們的工作壓力吧。”

沈侑藍提起他的手，放在手心給警察看：“你看他的手腳都被綁住，你們不會懷疑他是謀殺吧。”

“沒有證據之前我們不會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再者，就算沒有謀殺的嫌疑他也是位受害者，需要他提供更多的證據。”警察道，“行了，那就等他經紀人來再說吧。”

蘇梓博拉住沈侑藍，勸說道：“沒事，思陸哥一會就來了。”

沈侑藍沒有再說話，最後道：“你們也辛苦了，去我屋裏喝口茶。”

“不用不用。”警察道。

沈侑藍推着蘇梓博的肩膀：“他快一天沒吃飯了，我帶他去吃點東西。”

“行。”警察點頭道。

沈侑藍帶他進屋，給他從冰箱裏拿了點速食熱了。蘇梓博已經餓過頭，加上手腕上還有傷，喝了點水也吃不下飯，坐在飯桌旁發呆。沈侑藍熱了飯給他放好，拿了藥箱給他處理傷口，幸好都是磨破的皮肉傷，擦了碘伏上了藥，連紗布都不用纏。

“謝謝。”蘇梓博低聲道。

“……”沈侑藍沒有回答，他濃眉簇緊神色嚴肅，棉棒滾過淡褐色痕跡，一下兩下，把棉棒丢棄後，沈侑藍才嘆了口氣。

“我在樓下聽見你叫我了。”蘇梓博說，“但我出不了聲。”

“我該早點來。”沈侑藍不敢去看他眼睛，聲音裏滿是自責，“我早該知道他有問題。”

“我沒事啦……”蘇梓博安慰道。

“他想拉着你死。”沈侑藍如今還是後怕，“如果剛才我破門進去看見你和他躺在一起……”

他說到一半沒有說下去。

“誰要和他躺在一起。”蘇梓博到頭來還反過來安慰他，“沒事啦，他就是個瘋子。”

李思陸半小時後到了地方，先确認了蘇梓博沒事後慌慌張張找了警察。這次他倒是沒有大張旗鼓找一堆記者來拍，但還是和蘇梓博道：“外面記者都接到風聲了，都蹲在門口等你去警察局。”

“……”蘇梓博捏捏眉心，雙手合十道，“我今天什麽都不想說。”

“我明白。”李思陸道，“沒事，我幫你擔着，你什麽都不要說。明早我會開記者發布會告知他們，你不需要出席。”

“……謝謝。”蘇梓博脫力道。

“我還要謝謝沈先生。”李思陸對沈侑藍道，“今天要不是你……”

“應該的。”沈侑藍道，“既然你來了，我們先送他去錄口供，早點回來早點休息。這幾天的行程也都取消吧，他真的受到太多驚吓了。”

“好。”李思陸點點頭。

……

沈侑藍坐在車裏，實在撐不住自己的睡意。

疲憊是不可抗的洪流巨浪，向他打來的時候措手不及，他甚至只是想點開外賣點杯咖啡提神，忽然手一松就掉到了座位上，偏頭睡了過去，仿佛暈倒似的。

等察覺有人叫他，沈侑藍迷迷糊糊睜開眼，旁邊擠着個人挨着他坐着，正在看着他。

“……”沈侑藍坐直起來，“錄完了？”

“對。”蘇梓博道，“姜白誠好像醒了，警方要先去醫院，讓我回去休息了。”

“好。”沈侑藍道，“那我……”

“你別開車了，你太累了，我找助理代駕送我們。”蘇梓博說。

助理把他們倆送回去，小區門口還蹲守着很多的記者，他們倆誰都沒有去看外界的聲音。回到家裏都已經淩晨兩點，蘇梓博接到通知說後面五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了。

他手機上還有些未接來電和未讀信息，蘇梓博翻了翻，淮星他們紛紛在問他情況，還有導演制片，甚至周之潭寧臻也都在詢問他有沒有受傷，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梓博疲憊得不想解釋，在朋友圈和微博都報了個平安，思考着明天發布會要不要還是本人去參加……他剛走入家門，正在門口換鞋，手機又猛地亮了起來。

“……！”蘇梓博看着自己還剩百分之十的電，上面是寧臻的名字。

“喂。”蘇梓博接了起來。

“你沒事吧。”寧臻說，“我終于打通你電話了！”

“沒事，沒事……”蘇梓博馬上道，“別擔心了。”

家裏安靜，能聽見他們對話的聲音。

沈侑藍明顯是聽見了，但他沒有什麽動作。他安安靜靜換了鞋後，看見蘇梓博在蹭他的運動鞋，怎麽也蹭不下來。

“嗯，我知道，我……”蘇梓博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到腳踝被一提。沈侑藍不知道什麽時候蹲下來，幫他把鞋脫了，把拖鞋挪到了他面前。

“……我挺好的。”蘇梓博垂着眼，“最近的宣傳可能缺席，我已經和導演說過了，之後我恢複工作了再聯系你。”

“你照顧好自己。”寧臻說，“有人照顧你嗎，我要不讓我助理……”

“有。”蘇梓博打斷他，“謝謝你。”

寧臻最後沒再說什麽：“……好吧。”

沈侑藍站起來，轉身向着屋裏走。他腦袋昏沉，迫切想洗個澡，但仍然想讓蘇梓博先休息：“你先去洗個澡吧。”

“嗯。”蘇梓博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