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夜會

“不行!”陸初閣直接拒絕陸榆的要求,“陶肆是百川宗主,西洲歸百川所管,你去算什麽?”

“夫人娘家。”陸榆道。

一提到這事,陸初閣臉色一沉,語氣比之前還要強硬,道:“不可!”

陸遠書适時出聲道:“好好的,那麽兇作甚。”

陸初閣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

陸榆道:“長老。”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外頭傳來騷動。

陸初閣眉間的褶皺更深,道:“嚷嚷什麽?規矩那些都白學了?全部給我回去溫書。”

陸雨眠走進,拱手道:“宗主,長老,竹室傳來異動。”

陸榆眸色微變,問道:“怎麽回事?”

“方才一道白光透過竹室,轉瞬即逝,本以為是錯覺,誰料後面竟傳出駭人的聲響,便立馬來禀報宗主。”陸雨眠道。

于是,一行人朝竹室走去。

陸榆看着燭臺上空空的蓮臺,陷入沉思。

“天意啊。”陸初閣長長嘆了口氣,“那等邪物,究竟是困不住它。”

原本竹室放着的是世間至邪的重華珠,重華若出世,天下必将是一場浩劫,生靈塗炭。

陸家祖上本是簪纓世家,因帝王猜忌,最終不得不選擇隐居山林,閑來無事,便鑽研求仙問道之術。

重華珠的來歷素來是衆玄閉口不提的,之所以不提,卻也是家醜。第二任宗主陸曲士在修行中誤修禁術,習成世間至邪之道,為不損害他人,故自刎而死。死前留有重華珠,後人曾想将其毀滅,卻被反噬,死傷慘重,故只好将它鎖在竹室內,日後尋到良方再銷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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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青,這陣子要加強對周圍事物的觀察,若有異常,必需警惕。”陸初閣道。

陸榆點頭,道:“鶴青知曉。”

落霞院內,陶然然收拾好東西,肩上斜挎的包袱,就準備等着陸榆了。至于久微,不知道到方才躲到哪玩,現在整個人沒精打采地趴在草叢裏。

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還不見人來,正打算去尋他,卻看見陸易春走進來。

“夫人,奉宗主之命,随夫人前往西洲。”陸易春拱手道。

陶然然愣了一下,道:“也好,走吧。”

剛走出幾步,忽然想到一件事,折返回院裏,從草叢裏拽起綠油油的葉子,道:“把你帶回去炖湯,給我大哥好好補補。”

久微吐掉嘴裏的泥巴,幽怨道:“我還小,沒有多大效果。”

陶然然道:“那我可不管,能吃就行。”

久微一臉愁容,雖說當初被□□的時候就知曉自己的命運,可到底還會心存僥幸啊。

看着久微的模樣,陸易春忍不住嘴角上揚,宗主可是讓他帶了許多糧食,夫人這分明是在逗它。

百川

陶然然看着大門口站着的弟子身子單薄,雙目無神,東倒西歪的,好似一陣風就能刮倒。

陶然然走上臺階,腳步聲驚擾了弟子,其中一弟子擡頭,看清是陶然然,無力道:“二公子。”

上次回來的時候,陶肆已經将陶然然的真實身份告知。

“大哥呢?”陶然然問。

“在松居。”

陶然然走到松居,只看見陶肆負手而立,站在樹下,微風吹起他那略顯寬松的衣裳。

“大哥。”陶然然輕喚一聲。

陶肆轉過身,訝然道:“你怎麽來了?”

陶然然仔細打量着陶肆,認真道:“你瘦了。”

陶肆微微一笑,道:“近日沒休息好。”

“大哥,西洲之事我已了解。”陶然然也不多說其他。

陶肆愣了一下,随即恢複正常,道:“只不過是鬧饑荒罷了。”

看着陶肆臉頰上凸起的顴骨,好看的眸子裏染上愁緒,雙唇泛起白皮,眼裏泛起一絲心疼,道:“聽聞已經一個多月了,之前為何不說?”算算時間,之前他們在西洲的時候,就已經出現問題了。

陶肆搖搖頭,道:“此事比較麻煩。”

“好端端的,莊稼怎麽會無緣無故的消失?”陶然然問道。

“不知。”陶肆帶着一絲慚愧,他這身修為有等于沒有,起初以為是野獸作祟,用了多種方法驅逐,終沒見效,到底是功力不行。

“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咱們先去吃飯。”陶然然道。

“沒有糧食。”陶肆垂眸道。

陶然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放心,有我這個弟弟在,自是不會讓大哥挨餓。”說完,拽起陶肆往前廳走去。

久違的飯香傳來,衆人忍不住直咽口水,可礙于規矩,紛紛将目光投向陶肆。

陶肆不解地看向陶然然,道:“你帶來的?”

陶然然點點頭,“是的,現在什麽都別想,好好吃飯。”

用完晚膳後,兄弟二人在後花園的小徑上散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突然,前方不遠處傳來火光,緊接着伴随着敲鑼打鼓聲,直沖雲霄。

陶肆握緊腰間的佩刀,朝遠處飛去。

陶然然呆呆地站在原地,想着他該怎麽去。

躲在牆角的久微跑了過來,一臉讨好地說道:“我可以帶你去。”

“真的假的?”陶然然懷疑道。

久微肯定地點頭,道:“跟我來便是。”說完,蹬着小短腿,左右搖擺的往前走,樣子十分滑稽。

陶然然一臉黑線,這家夥靠譜麽?

最終,陶然然還是選擇相信久微,跟在它身後。

陶肆拔刀出鞘,看着面前這個身形龐大,周身皮膚泛青,羊身人面,頭上長着一對角,張着大口,尖利的獠牙在火把的照射下愈發瘆人,腋下長着兩個拳頭那般大的眼睛。

“竟是饕餮!”陸易春暗道不妙,将陶肆擋在身後,手一揚,幾張符紙朝饕餮身上飛去。

陶肆繞開陸易春,将靈力注入刀內,朝饕餮刺去。

只見刀還未碰到饕餮便落在地上,發出“哐啷”的聲音。

陶肆眼裏劃過一絲懊惱,準備再次進攻,卻不料脖子間一緊,整個人不自覺地往後退。

“難不成傻了?差一點命喪黃泉。”帶着怒意的聲音傳來。

陶肆猛地擡起頭,詫異道:“怎麽是你?你來做什麽?”

待到安全地帶,沈無計這才松開陶肆,道:“我怎麽不能來?”

陶肆眸光微黯,道:“你不是說。”

“有事稍後再說。”沈無計打斷了陶肆的話,朝陸易春方向飛去。

陸易春氣息微喘,看見沈無計,頓時松了口氣,道:“沈公子趕得真及時。”

“知道就好。”沈無計道,折扇一開,一道厲風掠過,直逼饕餮。

饕餮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虛招,逃走了。

陸易春坐在地上,擦了擦額頭的汗,道:“累死我了。”

沈無計看着陸易春随意叉開的腿,道:“你這般坐相,若是被陸初閣瞧見,定是一番責罵。”

聽到這話,陸易春立即調好坐姿。

沈無計嗤笑一聲,“當真是活受罪。”

陸易春:“……”沈公子話真多。

陶然然揪着久微頭頂的葉子,邊走邊罵道:“老子真的是信了你的邪,走了半天,都沒到,你說,是不是故意的?”

久微委屈不已,道:“意外,純屬意外。”它忘了自己夜間不能識物。

陶然然踢了它一腳,道:“你是不是真想炖湯?”

“不想不想。”久微連連搖頭。

走了許多岔路,這才尋到陶肆。

陶然然将手中的燈籠提高,這才看清所有人,然後看了看四周,道:“沒發生什麽事吧?”

“等你來,早結束了。”沈無計涼涼道。

陶然然不在意道:“沒事,反正我什麽都不會,站這也是添亂。”

“你倒是一點都不慚愧。”沈無計道。

陶然然道:“那是自然,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

沈無計懶得理他,朝陶肆走近,問道:“可有傷着?”

陶肆扯了扯嘴角,道:“未曾。”

“那就好。”沈無計懸着的心慢慢放下。

“我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陶肆垂下頭。

沈無計不自然地別過頭,帶着一絲別扭道:“那天說的都是氣話,別放在心上。”

“可我那天所言,皆出自肺腑。”陶肆道。

沈無計深深吐了口氣,道:”我把你當兄弟,你竟想睡我,我還不能生氣了?”

陶肆聞言,苦笑不得。

“好了,時候不早了,先回去休息。”沈無計岔開話題。

夜裏十分寧靜,陶然然趴在窗臺,也不知窗外有何景物吸引他,竟出了神。

陸榆自進屋後,就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默默地順着他目光所及之處。

良久,陶然然這才回過神,轉身對上陸榆俊容,吓得心頭一顫,張嘴就想喊,結果卻被陸榆的雙唇堵住了。

陶然然暈乎乎地趴在陸榆胸口,道:“不是說有要事忙麽?”

陸榆道:“想你了。”

陶然然撇撇嘴,道:“雖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咱們這麽算,也只能說是三個時辰。陸宗主當真是巧言令色。”

“不及你。”陸榆道。

陶然然推開陸榆,道:“你該不會偷偷出來的吧?”

陸榆默認。

“出而不告,違反門規,你身為宗主,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說,長老該如何罰你?”陶然然笑道。

陸榆握住陶然然的手,細細摩挲,道:“夫人在外,豈能安心?”

陶然然只覺得身上發熱,尤其是臉上,低罵一聲:“就會撩。”

陸榆将摟住陶然然,與他換了個方向,将窗戶關緊,道:“該歇下了。”

“你就是特意來跟我睡覺的?”陶然然突然說道。

陸榆皺了皺眉,道:“怎麽說話的?”

陶然然眨了眨眼,道:“有話直說呗,倘若真如此,你該付房費的,雖說你我二人。”

“唔。”陸榆直接用唇堵住了陶然然還沒說完的話,将他抱起放在榻上,今日下午一直與長老讨論重華珠一事,不曾歇息便立馬趕來,實在困得很。

陶然然瞪着眼前人,一定尋個本子,好好記下這些,以後慢慢算賬,若是日後瞧上別家姑娘,也有銀兩能讨她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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