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2)

教吉他的老師往往分門別類。有的喜歡古典,有的喜歡民謠,有的喜歡電吉他,有的喜歡指彈。季然給他找的是一位民謠老師,年紀大概在四十歲以上,像很多搞藝術的人一樣,留着一頭堪比女性的中長發。

民謠相對來說是比較放松随意的,看重的是人聲和吉他聲的融合以及整首歌演唱彈奏的完整動聽。随時需要通過音量的大小來控制曲調的高低轉合.唱歌的時候還要注意不同的歌曲要用不同的嗓音和情緒去把握。

趙純以前學過鋼琴,考過級,只是後來因為升學考試的緣故逐漸荒廢掉了。不過,她對節奏和音符卻有一種特有的超乎常人的敏感。

所謂音樂天賦,包括樂感、音色、音域三個方面。趙純擁有很強的音樂辨識、記憶和再現能力;聲帶狹長且薄,音色清亮;音程極限值甚至能高達三個八度左右。

季然之所以會着力栽培她,不單單是想提高她的音樂修養,更大程度上的原因,其實還是在于一個惜才。

趙純模樣長得好,這在娛樂圈是個極大的優勢。有他這個聲譽極高的前輩在前面引路,她會比普通人要走得更順暢。如果本身音樂才華又較為突出,那就等于如虎添翼了。

季然想替慕瑾臣簽下這個極具發展潛力的音樂苗子,樂視縱然人才濟濟,但注入新的血液卻是經久不衰的永恒定律。他是個眼光長遠的人,從來不會拘泥于任何桎梏,想到就會去做,最擅長的便是先斬後奏。

趙純學吉他也有一段時間了,基本的入門已經習得一點訣竅,談幾首簡單的曲子也是可以斷斷續續地連成調子的。

季然送她的吉他是他專門請造琴大師特制的,全世界僅此一把,趙純所有,獨一無二。在輔修班裏,她擁有一個私人櫥櫃,每次下課後,都會将這把被她取名為小K的吉他鎖進櫥櫃裏。

在這個所謂的輔修班裏只有她一個學生,趙純其他時候都無所謂,每當老師讓她休息一會的時候,她就會覺得這個空蕩蕩的教室立刻浸入了寂寞的冷風。她不知道是不是搞藝術的人性格都這麽孤傲,反正給她上課的這位夏老師是真的不愛說話。基本上,除了教她彈奏,你問一句,他才會答一句。

這天,夏老師接起電話後就匆匆奔了出去。趙純嘆了口氣,将樂譜抛下,有些無聊地試了幾個音。在她的印象裏,有一首很優美的旋律是用簡單的吉他和鋼琴共同譜寫的。她曾經和一位朋友在學校的大禮堂裏一起演奏過,當時她彈鋼琴,那人彈吉他,默契感十足的兩個人配合得行雲流水。

那首歌叫做——遇見。

電影《向左走,向右走》講述了一對相愛的人卻總是在生活中鬼使神差地錯過,到頭來愛情只能無疾而終的故事。作為插曲,《遇見》有着些許傷感,但是又透露出了幾分堅強。透過對現實的無奈,很容易勾起人的感情回憶,讓人沉浸在愛情的悵惘意境中。

愛情……

對于趙純這種兩世都沒有談過戀愛的人來說,這是一個美好得充滿向往的詞彙,她期盼一場愛情的降臨,卻并不刻意強求它一定要來。

人世冷暖,猶如盲人摸象。她也是會害怕受傷的。心就那麽點大,傷一次也許就會徹底涼成渣渣。

指尖輕輕撥動,熟悉的音符在琴弦上跳躍,磕磕絆絆,并不流暢,趙純只是盡可能地去還原記憶。

一遍下來,一點一點連成一條線,她終于将整首曲子串聯完整。

第二遍較之先前就顯得連貫了許多,雖然聽不出多少意境,但是明快的格調卻已經逐漸顯露。

夏老師領着季然進來的時候,趙純已經彈到第三遍了。

手指頓住,音樂戛然而止。

趙純看向季然,他可是稀客啊。

她挑眉道:“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來查崗監督還是驗收成績啊?”

季然顯然對她的問題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剛才的那首歌:“你彈的曲子叫什麽名字?我怎麽沒聽過?”

趙純臉皮極厚,她下颚一揚,得意洋洋地說:“我自創的,怎麽樣,好聽吧?”

和趙純認識的時間越長,就越能發覺出她異于常人的奇特思維。這丫頭根本不懂什麽是謙虛慎行,總是張揚驕傲得很。

季然回以一笑:“差強人意吧。鑒于是你的首創,能夠理解。”

趙純咬碎一口銀牙,将頭一扭,懶得再搭理他。

季然這個人,看上去像個翩翩佳公子,實際上卻是個既騷包又臭屁的人。聽唐心私下爆料,季然最大的興趣愛好不是音樂創作,而是玩自拍!

這位才華橫溢的音樂王子所擁有的最多的東西,不是一冊冊精裝的簡譜本,而是鎖在網絡相冊裏的一張張自拍照!

個人有個人的嗜好,趙純不予以評價,但是她卻不敢恭維。

小受有三好,身嬌、體柔、易推倒。

季然長着一張可攻可受的臉,有着這麽女性化的偏好,讓她很難不去想歪。

季然和夏老師聊了幾句趙純的進展情況,和他告了個假,便領着趙純去了一家私人會所。

他将帽檐壓得很低,所幸一路暢通無阻,并沒有遭遇粉絲圍堵。

将菜單遞給她,趙純不客氣地專門挑着最貴的點。最後,還不忘假惺惺地問一句:“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季然搖頭:“不介意。”

服務生端上來一杯鮮榨木瓜汁,趙純咬着吸管,一臉餍足。

季然輕飄飄的目光掃過她的胸前:“是該多養養,真小。”

趙純昂着腦袋挺了挺胸:“你眼瞎了,哪裏小!”忽而她故意哦了一聲笑起來:“我知道了,你沒有,所以嫉妒我!”

季然眉頭一皺:“我一個大男人要這東西去喂奶麽?你別給我胡說八道!”

她忽然神秘兮兮地伸出手去:“把手機借我玩玩。”

“不給。”他直接拒絕。

“呵,怪小氣的啊!”趙純一瞪眼:“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關你什麽事?”

趙純努了努嘴,本來她也只是随便說說,現在他不讓她看,她這顆八卦叢生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蹭蹭蹭地爆棚了。

不讓看是吧?沒關系,來日方長。

兩人的用餐禮儀都表現得極其優雅,季然是天性使然,趙純是後天養成。

季然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有沒有想過出道?”

“開什麽玩笑?”趙純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你別是想告我說,你想把我拉進娛樂圈吧?”

他不否認:“如果我說是呢?”

“那咱倆免談!我告訴你,連窗戶都沒有!”

季然笑得詭異:“你先別急着拒絕啊,等我把話說完。”他微微湊身,隔着桌子緩緩開口:“你說,我們慕總如果知道他寶貝侄女在私底下幫我填詞,他會有什麽反應?”

“你調查我?”趙純生氣了。

季然往後一靠:“來路不明的人需要承擔風險。”

趙純咬着嘴唇不說話,她應該早就猜到的,誰會胡亂聘用一個未成年人當自己的填詞人呢,特別是他這種吃的鹽比自己吃的米還多的大牌明星,一丁點疏漏都絕對不容許放過。

季然嘴角噙着笑:“趙純,你和你舅舅的關系似乎不怎麽好吧?”

“關你屁事!”被人揭穿老底的滋味不好受,她說話口氣很沖。

季然眸光流轉,笑得高深莫測:“簽約或者不簽約,都在你一念之間。不過,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說不定哪天我嘴巴沒剎住,一不留神就和慕總把話說多了。”

趙純頭一次發現,原來有些人的笑容真的有讓人恨不得上前撕爛嘴的沖動!

☆、32晉江獨家發表

倘若你明明只是一只蝸牛,卻非要背着烏龜的殼,嚴重超載,難道你不會嫌累麽?

填詞賺外快是趙純在機緣巧合之下收獲的一份兼職,這是她的小秘密,她的确很不希望被慕瑾臣知曉。

特別是她賣命的對象還是他公司旗下的藝人,這種感覺很不好,她的老板是季然,季然的老板是慕瑾臣,換而言之,她的老板就是慕瑾臣。

但是,身上背負的秘密太多就變成了束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她性子向來不拘小節,沒必要束手束腳地被季然牽着鼻子走。

趙純隐忍着怒氣,面部表情微微放松:“精神失常的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精神正常的瘋子。很抱歉,我恰巧是精神病院裏唯一正常的人,你的威脅對我沒用。”

季然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你不怕你舅舅知道?”

“不怕。”趙純笑得和善,細眉一挑,将話鋒一轉:“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合作關系解除。以後不用再找我填詞了,我供不起你這尊大佛。”說完,拎起背包就要走。

季然起身攔住她:“我們是有簽合同的,你想掏違約金不成?”

趙純歪頭淺笑:“別說我一個未成年人和你簽的合同能不能算數了,就算生效,你們慕總那麽有錢,讓他替我賠償不就行了。”

季然一愣,忽而失笑,一雙桃花眼波光潋滟:“趙純,你果然不像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真是不好惹,難怪……”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他盯着趙純滿臉戲谑。

趙純頓時在心頭長出了一層毛茸茸的青苔,快速撫平不安的情緒,她倒豎起眉毛,瞪着他:“想要錢就去找慕瑾臣,別再來煩我。”

“你別走。”長臂一伸,再次攔截住她:“我不缺錢,我缺人。不想進娛樂圈就不進了,可我不能白栽培你。合約繼續執行,工資翻倍。”

“你又要提什麽額外條件?”趙純警惕。

“你不是都會自己作曲了麽?先寫首歌來聽聽。”季然摸着下巴,莞爾一笑:“其實你上午彈的那首曲子還不錯,如果有靈感,可以嘗試着配上歌詞。”

這就是典型的資本家壓榨農民的勞動力啊!

趙純想了想:“你讓我考慮考慮,回頭再給你答複。”

拒絕了季然的相送,趙純雙手插兜,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

被人威脅的滋味就像一腳踩到了大便,哪怕稍微回憶一下都會心情憤懑。

她想不明白,慕瑾臣動的那點歪心思難道已經明顯到就連私家偵探都可以随便查出來了麽?

學校已經開學了,作為一個準高三學生,趙純感到自己肩上的擔子又重了幾分。她早就有了出國留學的打算,提前備考雅思,入讀大學預科。

她并不知道前世如果想出國的話雅思需要過幾分,不過這個世界申請預科則要求學生考出雅思5.5分的成績。對于英語一向不弱的趙純來說,她只需要好好準備,拿出當年高考的勁頭就可。

所有的準備工作都是瞞着趙爸趙媽私底下進行的,仔細分析了自己的性格特點、優勢愛好、職業規劃後,趙純向澳大利亞的西澳大學遞交了入學申請。

之所以選擇澳洲也是有原因的,雖然随着技術移民政策的縮緊,澳幣彙率的高漲,學費的大幅增長,大批傾向澳洲留學的學生和家長都開始了駐足觀望,但是,即便是已經下定決心一邊讀書一邊打工掙錢,趙純也絲毫沒有猶豫。

在她看來,移民政策一向起起落落,留學熱潮也始終漲漲浮浮,澳洲有無限美好的自然風光,有高品質的生活福利政策,還有過硬的教學質量和院校資源,這對于她來說,具備絕佳的吸引力。

她是個有名校情結的人,自然會向往在世界排名TOP 100的五星級大學。

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中,說是會給季然答複,實際上,她早已打算抛下這個包袱,徹底撒手不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後來總是在想,當初是不是應該跑到山上的寺廟裏找個得道高僧批個命,如果她早知道自己命中注定會犯小人,她也好提前做個防範啊。

慕瑾臣在趙家坐着等她的時候,她還在為月考英語成績的大幅度提升而沾沾自喜。猛一見到他,心情極好地沒有甩冷臉子。

趙媽媽微笑着說:“純純,快去收拾一下,瑾臣來接你去悉尼玩幾天,我剛剛已經和你們老師請過假了,瞧你這些天來辛苦的,每天晚上12點才睡,是該出去放松一下心情了。”

晴天霹靂有沒有!

趙純呆呆地看向慕瑾臣,他勾唇淺笑,一派随意地和她對視,可她怎麽就覺得有種陰測測的冷意呢?

“我不去。”她嚴詞拒絕:“我快要高三了,沒有閑工夫出去玩。大家都在拼命,我一旦有松懈就會被別人落飛,更何況還是讓我平白耽誤幾天課程?等我跑出去玩幾天回來,就不止是熬到12點了,一夜不睡都估計追不上!”

趙媽媽開始猶豫了,可慕瑾臣卻不為所動:“純純,你确定你需要去追趕同學?”

“小舅,你說什麽?我可是要高考的人!”趙純有些心慌,她總覺得慕瑾臣此番帶她去悉尼的動機不純。去哪裏玩不好,怎麽偏偏是澳大利亞呢?

“聽不懂沒關系,我帶你去珀斯市的西澳大學轉一轉,感受一下國外名校的學習氛圍。”

趙純只覺得一下子血壓飙升,腿發抖,手發軟,她能清晰地聽到鼓噪在耳膜旁的心跳聲。即便是很不情願面對現實,但是她不得不告訴自己,慕瑾臣或許知道的不止這些。

當着趙媽媽說話不方便,趙純跑進屋裏快速收拾了幾件衣服塞進了包裏,房門碰的一聲關上:“我們走吧。”

慕瑾臣和趙媽媽告了別,領着她到了樓下的停車區域。

趙純忍不住咋舌,他又換了輛新車,而且主駕駛座上還有個年輕司機。

慕瑾臣坐上後座。後門敞開着,趙純卻直接伸手去開副駕駛車門。

“李元,鎖上。”

李元心領神會,聽從命令,快速落鎖。

趙純氣結:“你有病啊!”

李元眉毛抖了抖,應該不是在罵他吧?

慕瑾臣偏頭打量着她:“我有病,你有藥麽?”

“神經!”趙純坐上車,将自己縮在角落裏盡可能地遠離他:“你既然派人查我,不如幹脆點,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他正經十足:“那是你的事情,說出來不是侵犯你的隐私麽?”

趙純牙齒咬得咯咯響,做了□還要立牌坊,這人怎麽可以這麽無恥!

到了機場,慕瑾臣墨鏡一戴,在趙純頭上壓了一頂鴨舌帽,牽着她的手徑自前往入站口。

如果乖乖配合他,那她就不是趙純了。眼見掙脫不開,對着他的手就是狠狠一口。慕瑾臣淡淡掃了她一眼,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任她瘋狗似的咬去。

所幸趙純發狠歸發狠,也沒有死乞白賴地緊咬着他不放,留下一口深深的牙印,外帶一圈晶瑩的口水,趙純終于老實了。

可是她不解恨啊,她現在的命運就像是在打電話,不是慕瑾臣先挂,就是她自己先挂。她還沒挂呢,就已經被慕瑾臣掐得死死的,你說她能不怨恨麽!

頭等艙裏的漂亮空姐時不時地走過來詢問慕瑾臣需要什麽服務,趙純在一旁對着窗戶猛翻白眼,丫的就是一禍害,走到哪兒都有女人緣!

百無聊賴地打開前面的視頻播放器,趙純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姿勢看起了電影。

慕瑾臣用牙簽插了一塊火龍果送到她嘴邊:“張嘴。”

趙純斜睨了他一眼,倔強地将小臉一扭。少跟她獻殷勤,她不罵他是因為不想恭維他,知道不?

慕瑾臣搖頭嘆笑:“我是豺狼虎豹麽,有必要這樣防着我?”

趙純不理他,心想,我是沒有鍋,有鍋早就把你給炖了!

悉尼是澳大利亞最大、最古老的城市,也是一個日益國際化的大都市。氣候宜人,風光漪妮。到達悉尼時,天還微微亮,剛好是清晨五點。有人來接機,趙純跟随慕瑾臣上了一輛黑色的加長型轎車。

慕瑾臣用一口純正的英倫腔與車上坐着的一個鼻梁高聳、金發碧眼的英俊男人聊天。車廂裏應有盡有,那個外國人倒了杯紅酒遞給他。他道了聲謝,悠閑地品着。

趙純摸了摸幹癟的肚子,不得已,只好扯了扯慕瑾臣的衣袖:“我餓了。”

慕瑾臣無奈:“剛才在飛機上什麽也不吃,現在倒是知道餓了。”

她那時候氣飽了嘛,當然不會感到餓。現在一下飛機,異國的冷風這麽一吹,饑餓感幾乎是立刻就襲上了胃部。

“Charles,有沒有吃的?小丫頭餓了。”慕瑾臣對外國男笑着說。

Charles好奇地瞄了一眼趙純,拿出一塊三明治:“這個可以麽?”

“可以。”慕瑾臣接過,将三明治遞給趙純:“先墊墊,一會到了酒店再帶你去吃早餐。”

趙純撇嘴:“哦。”

小白花胃口這麽小,哪還有什麽多餘的空間去吃別的食物?等進了酒店套房,趙純一沾上床就抱着被子呼呼睡着了。

☆、33晉江獨家發表

趙純頭一次在夢中回到了家,賈媽媽揪着她的耳朵訓斥道:“你還知道回來啊,當白富美比當吊絲爽吧?”

她叫着喊疼:“白富美不是我想當,想當就能當。”

賈媽媽一手撒開她,跟賈爸爸說:“瞧見沒,德性,吊絲氣質一輩子都改不了。”

“人的本質是不可能輕易改變的。”賈爸爸擡了擡眼鏡,附和道。

她哭喪着臉:“你倆到底是不是我親爸親媽啊,我再不濟也是你們生出來的!”

賈媽媽大手一拍,作勢追着要打她:“你還好意思跟我委屈,活得那麽窩囊,也是我教你的啊?”

她抱頭逃竄:“你教我什麽了,就知道使用家庭暴力!”

賈媽媽叉腰瞪眼:“老娘告訴過你,生活就像強/奸,與其拼命掙紮,還不如去享受高/潮!”

啪一聲,她被賈媽媽的豪放之言驚得左腳拐到了右腳,猛地栽了下去。

趙純從床上坐起來,眼睛一片濕潤,抱着膝蓋靠在床頭,久久回不過神來。她沒有想象中那麽堅強,但是卻始終找不到讓懦弱休息的地方。

“還睡麽?”

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她吓了一跳,腦袋從膝蓋中間擡起來,循聲望去,慕瑾臣坐在紅色的單人沙發上,手中展開着一份印着繁複英文的國外雜志。

兩人目光一對上,他立即斂眉,将雜質扔在旁邊的高腳茶幾上,邁開長腿,大跨步地走上了前。

“哭什麽?”抽出紙巾替她擦淚,慕瑾臣聲線繃住:“你就這麽讨厭我?”

趙純任憑他動作,一張口,聲音喑啞:“小舅,為什麽一定要是我呢?”

他撫了撫她的發,微嘆了一聲:“因為你是你,也只能是你。”

這句話乍一聽像是在做深情告白,可是趙純不是白癡,她有自己的思考判斷能力。聽他一說完後,她只覺得好笑,用力将他推開,怒極反笑道:“慕瑾臣!我外公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那他叫你娶我媽,你娶不娶啊?”

慕瑾臣深深看着她:“你知道了?”

趙純揚聲指責:“你很可笑你知道麽?跟我說什麽主動攬責任上身,又跟我說什麽翅膀太重飛不起來,你扯淡吧你!你根本就不認命,只是在自我催眠,把自己标榜得很高尚,其實心裏面陰暗的要死!你有必要裝得這麽無所謂麽,不願意你就說出來啊,你都跟個鋸嘴的葫蘆似的一聲不吭,誰還會在意你的感受啊?!”

聽她一口氣迸出了一連串的強硬質問,慕瑾臣的眸色一深,嘴角噙着笑,後來竟然低低地笑出了聲:“純純,這話你憋了多久?現在說出來,心情好受點了沒?”

趙純覺得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本想趁着情緒爆發和他徹底翻牌,可人家抓住的重點壓根不和你在一條水平線上,将話題一轉就輕輕地避開了過去。她怎麽可能心情會好,她現在更有一種啞巴吃黃連的怨念了!

“我把你的話放到油鍋裏都可以榨出油來!小舅,你就給我可着勁地裝吧!我明明确确地再告訴你一次,咱倆沒戲,請你不要再幹預我的生活!還有……”趙純汲上拖鞋,臨近衛生間之前,站在門口對他說:“現在是共和國,我外公不是皇帝,他也無權幹預你的人生!”

衛生間門響亮地阖上,慕瑾臣收回視線,将目光投向窗外的異國陽光。78樓的高度,遠處的景物仿佛都被籠上了一層浩渺雲煙,他猶記得五年前将自己的全部身家交由雲老爺子的時候,老爺子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然後品了一口清茶,語氣平淡卻飽含重托:

“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在仲博和彩英出事後第一時間趕去看他們最後一眼,而最大的欣慰,是能代替他們夫妻倆養育你這麽優秀的兒子。大半生都用來經營雲家的祖業,在商場上混得再怎麽風生水起,也沒有什麽比你更讓我值得驕傲。我那女兒和女婿是完全指望不上了,他們倆又只有純純這麽一個孩子,本來還想着也許在我有生之年還能盼來一個外孫,可我年紀大了,等不起了。雲岚的婚姻我阻止不了,可純純還小,她只要能得到好的引導,我相信她絕不會走她媽媽的老路。瑾臣,我可以把純純拜托給你麽?”

他當時幾乎是立刻拒絕了他,趙純在他眼裏只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喊他小舅時眼睛裏會閃爍出亮晶晶的流光,很乖巧,也很單純。他願意無條件地幫助老爺子管理天華,卻并不想以婚姻作為代價去綁縛住兩個人的人生。

可是後來……

慕瑾臣雙手不由自主地漸漸握緊,眸裏快速襲來沉重的陰霾。他身上背負得太多,又豈止是純粹的養育之恩?

趙純從衛生間裏洗漱出來,慕瑾臣給她遞過去一杯蜂蜜檸檬水,剛好嘴巴有點幹澀,她也沒扭捏,幹脆利落地伸手接過。

“我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給你安排了一個導游,她會陪你去附近逛逛。”

“你直接說找了個人監視我不就得了,何必說得這麽冠冕堂皇?”抿了一口溫溫的檸檬水,酸酸甜甜的滋味沿着舌根順滑而下,她咂咂嘴,接着說:“小舅,你真覺得我們合适麽?都說三歲一個代溝,我們之間可是隔着四道哎,那簡直就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了!你這叫老牛吃嫩草,懂麽?”

慕瑾臣微一挑眉:“你嫌我老?”

“好歹我也是個花樣少女,你都奔三的人了,怎麽好意思對我下手啊!”

他站起來,走到她跟前,微微彎腰凝視着她:“僅僅是嫌我老麽?”

趙純裂開嘴角,遞給他一個明媚的笑靥:“老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端不清自己的身份,三觀不正!”

這麽赤/裸/裸的責罵卻并沒有激怒他,慕瑾臣眼眸眯起,不溫不火地說:“純純,你确定你真的了解眼前的這個老男人?”

慕瑾臣給她找的導游是一個年紀輕輕的中國女留學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留着一頭齊肩長發,皮膚很白,斯斯文文的,笑起來很和善。

“我叫成羅珊,你在悉尼的外出游覽統統由我負責指引。”成羅珊友好地伸出手,看起來性子應該很好相處。

趙純微笑示好:“我是趙純,請多關照!”

成羅珊帶她參觀的第一個地點,便是她所就讀的悉尼大學。一聽說她是法學院的學生,趙純立刻想到了葉昕。

坐在綠茵草坪上曬太陽,成羅珊不知不覺就将話題繞進了他們學院參加世界最高等級國際法模拟法庭賽的一系列光輝歷史上。五次奪冠,的确值得世人稱頌。

趙純靜靜地聽着,在她話語停頓的空隙會時不時地問兩句話,以表示自己有在聽,她可以繼續往下說。

“去年有一個中國帥哥很厲害,那場比賽是關于國際婚姻法的一個案件,他是原告的口頭辯論員,把我們院不可一世的Joseph質問得臉紅脖子粗的。我當時在現場觀看的時候,都忍不住想要叫好了。”

趙純惬意地仰躺下去:“他也是留學生?”

“不是,他是代表中國隊的,好像是G大的學生,你不也是G市的麽?”

心裏咯噔一下,不會這麽巧吧?趙純側過頭,裝作不經意地問:“你知道他叫什麽嗎?”

成羅珊仔細回憶了一遍:“我不記得了,當時散場後我有去找他要簽名的,可是話還沒說出口,他就被同伴叫走了,好像是叫葉什麽,你認不認識?”

趙純笑着搖頭:“不認識。”

她和葉昕認識也等于不認識,他光芒萬丈,可終究不會照耀到她身上。

後來,成羅珊又帶她四處轉了轉。這裏離中心商業區僅有5分鐘的路程,而且還靠近唐人街。每走到一處,她就将相機交給成羅珊,擺出一個上鏡的姿勢,拍照留影。

晚上回到酒店的時候,慕瑾臣已經在旋轉餐廳預定了座位。

豪華電梯将他們平穩送至觀光層,乳白色的牆面連同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一同反射出柔和的燈光,趙純在心裏微嘆口氣,如此尊貴的氣氛,和她的吊絲氣質完全不搭調。感覺就像是被人用無數的放射燈照在身上,心裏毛躁躁的,想要逃離。

如果你問雄癞蛤蟆什麽最美,那麽他的回答一定是雌癞蛤蟆。不用懷疑他的欣賞水平,只是所處的環境不同罷了。

趙純自認是從小沒見過多大世面的女吊絲,和慕瑾臣這種高富帥所處的生活環境壓根格格不入。

她想過的是那種可以在街頭大口喝酒大口啃羊肉串的随意生活,而不是抿着紅酒拿着刀叉坐在這種高級場所閑的蛋疼地聽鋼琴彈奏。

白富美裝久了,她也是會累的。

趙純将手中的刀叉放下,擦了擦嘴,雙手橫放在桌前,滿臉嚴肅:“小舅,如果你不是真的很有錢,我一定認為你特別喜歡裝逼!”

慕瑾臣眉頭一皺:“這詞跟誰學的?”

“自學成才!”趙純支起一只手托着下颚:“你知道為什麽鮮花會插在牛糞上麽?那是因為牛糞有特殊的營養。”

慕瑾臣轉了轉高腳杯,沉眸看着她,并沒有接話。

她聳了一下肩,繼續說:“可惜我是水仙,必須養在水裏,不能插在牛糞上。”

☆、34晉江獨家發表

趙純的那番水仙與牛糞的言論依然沒有讓慕瑾臣顏面失色,不但如此,他還一路面帶微笑地将她送回了房間。一只手兜在西褲口袋裏,騰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好好睡一覺,水仙也是需要保持水分的。”

失敗是成功他媽,趙純已經有很多媽了,可一個懷孕的也沒有。每次用言語攻擊慕瑾臣,似乎總是能被他風輕雲淡地一語帶過。趙純不得不嘆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強悍。作為一個擁有一顆脆弱玻璃心的人,她只有一個想法:不要臉這種事,如果幹得好,那就叫心理素質過硬啊!

Charles是慕瑾臣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也是他早年在國外留學的同窗好友。慕瑾臣帶她去Charles家做客,讓趙純意外的是,他的妻子蘇菲竟然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

蘇菲有一手地道的好廚藝,Charles已經被她訓練得可以熟練自如地使用筷子。

如果一只高大強壯的狗狗蹭着狗臉向主人撒嬌讨好,那一點都不奇怪。可如果換成是一個身形強健的男人抱着老婆的細胳膊各種賣萌打滾求撫摸,那就實在是太特麽地勁爆了!

趙純指着旁邊那對絲毫不介意有外人在場的甜蜜夫妻,悄悄問慕瑾臣:“他們一直都這樣麽?”

慕瑾臣早已習以為常:“Charles費了很多心思才追到蘇菲,他很愛她,恨不得時時刻刻将她揣在懷裏帶在身邊。”

“我明白,一個男人真正愛一個女人,無論何時何地,對這個女人都是會有占有欲的。”趙純淡定地用瓷勺舀了一口湯送進嘴裏。

慕瑾臣掃了她一眼:“你羨慕?”

湯還沒咽下去,差點噴出來。

她羨慕個毛啊!怨念還差不多!

占有欲可能代表着一個男人的忠心不二,可是表達方式太強烈也不是件好事。換位做個思考,倘若她是蘇菲,一定會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把身邊這個嘟嘴索吻的男人pia飛!秀恩愛是可恥的,尤其是當着她這個萬年女光棍的面秀恩愛,特麽地簡直是要來招惹她的仇恨值啊!

往後的幾天,慕瑾臣偶爾會出去一趟,成羅珊帶着她漫步在悉尼的大街小巷,綠樹成蔭的街道,古典建築林立,她還有幸參觀了澳大利亞最大的自然歷史博物館。

人和人的命運就是如此的不同,趙純前世的時候可沒有這個閑情逸致自掏腰包出國旅游,她能攢個倆錢跑到西藏玩一趟都整整做了三個月的兼職,而且住的還是最便宜的青年旅社。

猶記得大學期間每逢放假的時候,有的老師便會慫恿學生多出去轉轉,什麽杭州上海南京廣州啊,把全國的旅游城市都跑一跑,開闊視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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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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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重生八零俏佳妻

重生八零俏佳妻

前世,盛寧懵懂無知,是從小背負不堪名聲的‘壞人’。被好友陷害,被心愛的人辜負,最後孤苦無依,凄慘而死。
當她重生回1983年,她一定擦亮眼睛看人,認認真真做事。這一世,她再也不讓妹妹因她而死,這一世她要成為文工團最驕傲的那朵玫瑰。一個優秀的女兵,孝順的女兒,合格的姐姐。且看她如何破釜沉舟,救妹妹于水火之中。力挽狂瀾,帶着全家一起改革開放,致富奔小康。虎視眈眈,誓要拿下冷面軍長,傳說中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