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apter (7)
慕瑾臣同樣言簡意赅:“早安。新的一天,連太陽都是新的。”
趙純抿着嘴唇彎起一個不自知的弧度,将手機裝進了口袋裏。
轉眼到了周六,趙純按時趕到了校門口,在一群叽叽喳喳的人中一眼發現了陳意柯。
“你也要去?”待走近了,她揚眉問。
他翻了個白眼,昂着下巴說:“英雄值得所有人敬仰。”
趙純撇撇嘴,直接說自己是去湊熱鬧不就得了。
☆、46晉江獨家發表
一群人浩浩湯湯地趕到了市人民醫院,每人掏出20塊錢,買了一捧康乃馨和一籃子水果,陳意涵提出還要再買些營養品,陳意柯不贊同地一句話攔下:“醫生讓不讓我們進去探視都還難說,心意到了就好,沒必要買這麽多東西。”
看見陳意涵委屈地耷拉下腦袋不再吭聲,趙純只覺得驚奇,兄控都是如此乖巧聽話的麽?
張老師屬于深二度燒傷,鑒于術後恢複良好,在經過了一周的隔離觀察之後,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普通病房開始接受治療。他們一行人堵在燒傷科的普通病房門口,張老師剛好醒着,他趴在床上微微笑道:“老師身子骨硬朗着呢,等我傷好了,你們想要打籃球,我随時奉陪。”
其中一個男生紅了眼眶:“嗯,一言為定,我等着看老師的三分球。”
這些天來醫院家裏兩頭跑,張老師的妻子氣色不太好,嘴唇微微泛白。醫院的條件畢竟有限,她想招呼大家坐下來喝口水,一下子也找不到那麽多的椅子和杯子。将額前的碎發挽至耳後,歉然道:“等我老公出院了,歡迎大家來家裏做客。”
大家點頭答應着:“好。”
九點半左右,G市城市生活頻道的一位女記者敲門而入,攝像師緊随其後,他們是來進行面對面采訪的。
蘇晨靜抓住趙純的手,小聲說:“我們會不會上電視?”
“可能會吧,被拍到了也就露一秒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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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記者握着話筒對着鏡頭微笑:“我現在正站在人民醫院的燒傷科普通病房裏,從失火居民樓內救出小女孩的外國語學校老師張海洋,目前就在我身後。”
轉過身,讓鏡頭拉近至床前:“張老師,您現在身體感覺如何?”
“還好。”
“廣大網友都稱呼您為‘最帥新郎’,大喜的日子原本您可以置身度外的,可是為什麽會奮不顧身地去救人呢?能談一談您當時的想法麽?”
“當時只是一念起,并沒有多想什麽。不過,我是教政治的,本身的思想道德就在時刻給我的學生們做表率。”他将目光投向房間一邊的一群人:“人在世就是應該多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老師不是說要讓你們冒險舍身,只是希望你們都可以從身邊的小事做起,多為這個社會出一份力。”
女記者向攝像師遞了個眼神,攝像頭随着他的話音轉了方向。
女記者深受觸動:“老師是學生的楷模,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張老師率先垂範,以身作則,剛巧他的學生就在旁邊,我們來采訪一下他們。”
蘇晨靜壓着聲音扯了扯趙純的胳膊:“純純,我有點緊張。”
趙純不動聲色地拉着她往後退了退,借着前面人的身高隐藏她們的存在感。
女記者第一個采訪的是16班的班長大人:“這位同學,張老師受傷住院,你有什麽話想要對他說麽?”
“老師,好好養身體,我們等您健康歸來。”
緊接着又是陳意涵,她挺胸擡頭,打着官腔:“老師,我們一定謹記您的教誨,助人從日常小事做起,不因善小而不為。”
蘇晨靜嘴角一抽:“我怎麽覺得那麽虛僞呢?”
趙純豎起食指:“噓。”
輪到陳意柯,他眉頭一斂,眼底快速閃過不耐煩的情緒,面無表情地說:“老師,新婚快樂。”
艾瑪,趙純忽然感覺瞬間冷場了有木有!
蘇晨靜一臉驚嘆:“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小點聲!”趙純歪着頭瞪她。
“這位同學,你有什麽想對張老師說的麽?”印着臺标的話筒忽然伸至趙純嘴邊,她猛一擡頭,直直對上女記者殷殷期盼的目光。
攝像頭正對着她,所有人的眼睛也都看着她,趙純看向床頭,張老師滿臉溫和地對着她笑。
一定很痛吧。長期卧床不能動彈,甚至還有可能會留疤,情緒肯定會有所波動的。可他一直面帶微笑,極力安撫所有人。也許有人會說他傻,好好當你的新郎就是了,何必要去多管閑事。盡管大多數人都由衷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可是趙純心裏卻只有一個念頭。
她微微抿了抿唇,眸光閃動,微低下頭對着話筒緩緩開口:“只要人活着,比什麽都強。”
回程的路上,趙純悶着腦袋不說話,蘇晨靜摟着她的脖子嘆了口氣:“純純,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和我不是同齡人。”
“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哈,該理性的時候你感性,該感性的時候你又理性,完全不和我一個路子。”
趙純順勢将頭靠向她的肩膀:“也許吧。”
本來想直接回家的,中途忽生一個念頭,與他們告別後在路邊招手攔下了一輛計程車。
掏出鑰匙開門,屋子裏只有在陽光下飛舞的纖塵在叫嚣,走進卧室的陽臺,籠子是空的,他又把呼啦圈寄養到寵物店了。
撥了通電話過去,那頭傳來呲呲的響聲:“周六還要上班啊?”
“不是,是另有別的事。”
“哦。”
“怎麽了,心情不好?”
趙純盤腿坐在地毯上,看着窗外碧藍的天空,心裏一片晦澀:“你說,人死了,靈魂會去哪兒?”
“這世上沒有靈魂,死了,就徹底消失了。”
“有的,一定有的。”如果沒有,那她算什麽呢?
慕瑾臣笑了笑:“信教的人都會覺得有。你也信教?”
“我不知道。”頓了頓,她說:“你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而不是回去。他心中一動,看了眼時間:“大概要11點半以後。”
“沒事,我等你吧。記得把呼啦圈抱回來。”挂了電話,從背包裏拿出一本厚厚的小冊子,開始背單詞。
将近12點慕瑾臣才回來。門一開,呼啦圈從他懷裏歡快地跳了下來。趙純拍拍手,将它招呼到身邊。它以為她要給它撓癢癢,打了個滾,四腳朝天露出了白胖胖的小肚子。
趙純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看見慕瑾臣手裏拎着一袋子蔬菜,她不由得揚了揚眉:“你準備給我做飯?”
他是懂廚藝的,這一點趙純很清楚。出來打拼久了的人一般都會幾道拿手菜。
慕瑾臣搖頭:“時間不早了,中午吃面行麽?”
“可以。”坐等吃飯的人沒理由挑剔。
熱騰騰的兩碗家常打鹵面端上桌,趙純洗了手後拿起筷子開動:“我就不客氣啦。”
兩人面對面而坐,慕瑾臣看着她說:“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趙純咽下一口面,味道鮮美,可惜湯汁不夠清淡,如果是雞湯面,她一定先狠狠喝下幾口湯。她咬着筷子說:“我要上電視了。”
“哦?”
拄着腦袋唉聲嘆氣了一會後,手扶着臉,抛了個媚眼過去:“快點找我簽名,我可能要紅哦。”
慕瑾臣挽起袖子配合道:“簽在胳膊上行麽?”
趙純笑:“我更希望簽在臉上。”
只是無心的一句戲言罷了,沒想到城市生活頻道的《每日一談》節目播出後,有關于“教師楷模,時代英雄”這個專題瞬間在社會各界引起了廣泛的關注。除了張老師的言傳身教深受熱議之外,在公衆面前亮相的那幾位學生不但表現得不卑不亢,而且單看長相的話,更是讓人眼前一亮。
其中當屬陳意柯陳意涵和趙純三人生得最好,而陳意柯和趙純偏偏語出驚人,讓觀衆跌破了眼鏡。
有心人士特地剪輯了一段兩人被采訪時的視頻傳到了網上,該視頻被衆多門戶網站紛紛轉載,不到一天的時間,點擊率就達到了近20萬。
第二天,關于陳意柯和趙純的資料和照片就被曬到了網上。不同于一般惡炒的網絡紅人,兩人的學習成績在學校有目共睹,校內名氣也是居高不下,且為人較為低調,讓衆多網友驚嘆連連。
總而言之,趙純火了。
慕瑾臣接到季然電話的時候,蔣特助剛給他送來一份文件。押了一口咖啡,耳邊響起季然的濃濃笑意:“你們家小丫頭一夜成名了!”
“你什麽意思?”慕瑾臣斂眉。
季然不打算親口告訴他,蠱惑道:“你上網搜索一下她的名字就知道了。”
将網頁浏覽了一遍,捏了捏眉心,慕瑾臣無奈地笑道:“一語成谶。”
“什麽?”季然疑惑。
“沒事。”
他幸災樂禍:“人家都說這兩人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你都沒什麽感想?”
“那孩子我見過,和純純關系不錯。”慕瑾臣不以為意:“女孩子有一兩個異性朋友,這很正常。”
“但願你不是自欺欺人。”季然刻意戳破。
自欺欺人麽?
慕瑾臣看着屏幕上那張桀骜不馴的少年面孔,心底沉沉郁郁。
☆、47晉江獨家發表
論壇上有網友這樣評價趙純——清純甜美、才貌雙全。
趙純支起一只腿抵着下颚,坐在電腦前滿臉黑線。
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多出來這麽多的照片,有側面的生活照,還有上次愛心晚會時化妝後的正面照,幾乎全都是被人抓拍下來的。
甚至連她的家庭背景都被調查了出來,她被冠上了“富三代校花”的稱號。
從來都是她去關注別人,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天自己也會被別人關注。這種感覺太微妙了,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趙爸趙媽也已經從別人口中得知了此事,甚至連雲老爺子都被驚動了。老爺子擔心趙純會有心理壓力,打電話囑咐趙媽媽一定要好好開導開導她。
趙媽媽端着一杯熱牛奶進來,看見趙純穿着睡裙對着電腦一動不動地發呆,以為她被網上的人肉搜索給吓到了。将玻璃杯遞給她,站在她身側軟聲寬慰道:“別怕,這事你外公和小舅會處理的。”
趙純眨動了一下眼睛:“怎麽處理?還能把視頻和帖子都删掉不成?”
“這事已經鬧大了,估計删了反而不利。”沒把女兒哄住,她自己反倒開始惴惴不安。旋即又自我安慰道:“沒事,所幸不是流言蜚語,我上網看了看,都是誇你長得漂亮,學習又好,這話聽着多驕傲啊。”
趙純捧着牛奶幹巴巴地擠出一個笑容,這種溢美之詞不會長久的,總會有人身攻擊的那一天。這就是所謂的網絡,它就像是一片汪洋,裏面的水深着呢。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其實,她倒不怕被人背後說道。只是,不管是被表揚還是被批評,她只想平淡地繼續往日的學習生活,并不想被當成街頭一景,施予過分的關注。
在通訊錄上找到陳意柯的手機號,她現在迫切需要和同命相憐的人侃大山找找心理平衡。
陳意柯接電話的語氣很沖:“你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本來智商就不高,現在連情商都為零,還讓不讓其他人活了!”
趙純被他噎了一下,随即極力反擊:“真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還活着。”
“你放心,你這種缺心眼的都還活着呢,我當然依然活得好好的。”
“禍害遺千年,你丫禍害不淺!”
陳意柯這回倒是笑了:“網友都說你清純可愛美麗大方,還真該讓他們聽聽你是怎麽潑婦罵街的!”
趙純聽了也不氣:“這世上淑女本就不多,可裝着裝着不就多了麽?!”
“你也承認自己會裝啊?”
“彼此彼此,你不也表裏不一麽!”
“說吧,大半夜的找我什麽事?”陳意柯輕笑了一聲,大發慈悲地發了話。
“不是跟你說了麽,看你是不是還活着。”
頓了幾秒,他打開天窗訓斥她:“我說趙純,你也就這麽點出息!不就是隐私洩露了麽,你照樣過你的,心裏沒鬼,就算是閻王爺盯着你也不用怕!”
趙純聽了這話心裏直呼痛快,她早就看出來了,很多時候陳意柯比自己活得要灑脫得多。她笑着說:“與君共勉!”
不單單是趙純被曝出了身份家世,就連陳意柯也未能幸免。陳爸爸是G市教育局局長,若是追溯到上一代,陳家也算是地道的官僚家庭了。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一個富三代,一個官三代,和以往那些敗家型的纨绔子弟不同的是,他們沒有給家族抹黑,反倒倍兒長面子。
眼瞅着到了高考誓師大會,全體高三的學生站在大禮堂宣誓,學校還特地請來了教育方面的專家給大家進行心理輔導。末了,他随手一指前排,叫了一位同學上臺來用他的手機給家長打電話,大聲喊出自己的理想。
那個男生将電話撥了出去,等電話一通,對着專家手裏的麥克風用最标準的普通話信誓旦旦地喊:“我一定要考上F大!”
結果,他爸只說了兩個字:“傻B!”
全場哄堂大笑,男生窘迫,專家尴尬。
蘇晨靜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這臉丢大發了!”
趙純無奈地搖了搖頭:“會傳為一段佳話的。”
和慕瑾臣通話的時候,她忍不住說了這事。慕瑾臣不予以評價,只是分析道:“他爸爸一定沒聽出來兒子的聲音,以為是誰撥錯了電話。”
“錯,他肯定認為是個神經病!”緊接着,趙純将話鋒一轉,問道:“如果我用陌生號碼給你打電話,而且也這麽歇斯底裏地亂喊一通,你能聽出來是我麽?”
他賣關子:“你想知道?”
“你說我就想知道,你不說我就不想知道了。”
他笑了一聲:“不試怎麽知道?”
趙純琢磨了琢磨,覺得也對。慕瑾臣如果貿然堅信自己一定能聽出來,那豈不是太草率了?況且她聽了之後也不會信,反而會覺得他這人性子不穩,不實誠。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雲老爺子把全家召喚到一起給趙純送考前祝福。基本上每人都給了她一個大紅包,寓意開門紅,有錢途。
王緒之對她緩緩說出了自己上學時的經驗之談:“純純,其實并不是非得考上重點大學不可,不過你有這個實力,自然應該把眼光看得更高一點。通過高考,會決定你四年以及多年後,你的朋友圈裏都有哪些什麽樣的人。你想讀本地大學,你就會遇見一群和你一樣留戀家的人。你考到外地,你就會遇見一群天南海北不同風貌的人。大學是一個新起點,身邊的同學會影響你未來的生存環境。你不是為家裏人去考試的,而是為了遇見和自己一樣的人。”
王菀之皺了皺眉,笑着說:“哥,你現在說這個幹什麽?應該給純純加油打氣,預祝她明後兩天正常發揮。”頓了頓,她問趙純:“想要考去哪裏?留在G市還是去外地?”
趙純從她略顯期待的眼神中解讀出了她心底的想法,恐怕她巴不得自己可以滾遠一點吧。笑了笑,她模棱兩可地回答:“我想獨自闖一闖,暫時還沒想好。”
陳意柯早就在高三上學期由于綜合成績排名第一而被G外推薦為保送生到G大參加了面試和筆試,據說表現十分出色。班主任也曾經暗示過她,只要她肯往上爬一爬,将名次擠進年級前十,她也可以幫她争取到保送名額。但是她裝作沒聽懂,并沒有領老師的情。
畢竟名額有限,按照綜合成績來說,她其實并不夠優秀。班主任肯主動替她開後門,她卻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她也是想要考G大的,只不過誰也沒提罷了。
兩天的考試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門英語考完後,原本就陰沉沉的天空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慕瑾臣撐着傘,沿着主幹道緩緩步行至教學樓前。趙純站在大廳裏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歪着腦袋打趣道:“嘿,前面的帥哥,方不方便借用一下傘啊?”
站定在她跟前,慕瑾臣失笑:“不妨共用一把,如何?”
聳了聳肩,趙純鑽入傘下,與他一起并肩同行。慕瑾臣伸手摟着她的肩膀,将她的身體與自己更貼近一些,順着風向,把傘往她那一方傾斜了過去。
趙純不願意跟他靠得這麽近,欲跳開一點,可他禁锢在肩膀上的那只手猶如鐵鑄般紋絲不動。她只好揚起頭抱怨:“別動手動腳的行麽?這樣你會讓我覺得你不尊重我。”
慕瑾臣黑眸流轉間已将唇印在了她的唇上:“不動手動腳,動口行麽?”
唇瓣之間的摩擦并不平滑,趙純被突如其來的觸感刺激得瞪大了雙眼,特麽地可不可以把他那臭不要臉的精神趕緊給她收起來!
還好他一向止乎于禮,每次親吻她的時候都從不深入,這次也不例外,只是停頓了那麽幾秒鐘,他就又很快擡起了頭。
趙純趕緊四下張望,幸而來往穿梭的人都腳步匆匆,并沒有誰刻意關注他們。
“你以後不可以再這樣。”她表情不悅地說:“我跟你說過的,大庭廣衆之下做任何親密行為都像是小醜在表演,只會引來路人唏噓側目。”
慕瑾臣摟着她揶揄:“那我們回家繼續?”
繼續你妹啊!趙純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要試圖和慕瑾臣講道理,他只會耍流氓!
直到坐進車裏,她心裏依然百味陳雜,極度不是滋味。忍了又忍,她還是想要發洩出來:“我必須再跟你強調一遍,我們只是嘗試交往,你如果不尊重我,我不可能喜歡你!”
慕瑾臣眼神一暗:“那你喜歡誰?那個姓陳的同學麽?”
“你什麽意思?”
他默不吭聲,直到遇到紅燈停下車,他才偏過頭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想出去闖蕩是假,躲我才是真吧?”
☆、48晉江獨家發表
趙純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她既然已經答應試試看了,自然不會再去躲着他。慕瑾臣究竟是對她沒有信心,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呢?
對上他諱莫如深的雙眸,趙純嘆了口氣:“你把我逼得太緊,我都已經站在懸崖邊上了,可你還繼續往前走。”
慕瑾臣半眯起眼,郁色濃重:“如果你跌落懸崖,我跳下去陪你。”
趙純心頭頓時滿滿漲漲,情緒起伏間有一種似甜似酸的感覺萦繞于胸:“你知道男女之間談戀愛,每說出一句話都必須有分量麽?情話是很動聽,可是我要聽的是真話。”
慕瑾臣突然握住她的手,拉過來按在胸口:“心跳為證,只要你願意相信。”
看着他墨色的深眸,趙純倏地輕聲笑嘆:“你別告訴我你沒有談過戀愛,你也別告訴我你還是個處,就憑你追女孩的手段,我不信你感情空白。”
“我如果有手段,你的心早就在我這兒了。”慕瑾臣沉靜地說着這番話,一字一句,不容她置喙:“我有過一個女朋友,不過那是念書時候的事,我們很久以前就分手了。我說我沒有碰過她,也沒有碰過別人,你信我麽?”
手還被他緊緊按住,掌心貼在她的手背,溫熱的觸感加上他炙熱的眼神,趙純心裏猛然一燙:“既然你說,我就信。”倏爾,她一臉認真地說:“小舅,信任是彼此交往的基礎,我信任你,你就必須也信任我,你能做到麽?”
她之所以這樣說并不是純粹的一時感慨,大綱裏正是因為慕瑾臣對小白花的不信任,才會被有心之人借題發揮,生出諸多事端。
任何一段感情都是一樣的道理,如果因為一點風言風語不加調查就心生懷疑從而産生隔閡,甚至讓空穴來風的事情成了欺淩對方的理由,那麽彼此之間的感情豈不是原本就很脆弱,或者說一直都沒有信任過對方?再這樣交往下去又有什麽希望可言呢?
綠燈亮起,趙純把手從他掌心下抽回來,坐正,眼睛看向前方:“出現問題應該靜下來心來溝通,而不是去胡亂猜疑,你能答應我麽?”車外細雨霏霏,濕漉漉的景象紛紛向後倒退,她靜靜等着慕瑾臣的答複。
緊接着,耳邊響起他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說不出來的魅惑:“我很想知道,你是從哪裏懂得的這麽多。不過,這個并不重要。不用等以後出現問題了,我現在就想問你,我很認真,你呢?你年紀還小,以後的生活會豐富多彩,會有嶄新的面孔出入你的世界。你可以來回折騰,可我只想塵埃落定。”
“你在不自信麽?”趙純有點想笑,事實上她也的确笑了出來:“其實,你一直介懷我之前說你老對不對?”
她笑得奸詐,慕瑾臣目光沉沉地掃視了一眼,沉默不語。
“你連三十都沒到,一點都不老好麽?大老爺們應該自信點,你不是要娶我麽,連你都嫌棄自己年齡大,我難道還得天天安慰你不成?”這話說得有點賤賤的,任誰聽在耳裏都會不甚爽快。
不過,慕瑾臣卻在話音中聽出了其他的味道,他扯起嘴角:“你肯嫁我?”
趙純眯着眼睛笑,拍拍他的肩膀:“看你表現吧。”
慕瑾臣将她送至君悅,蘇晨靜已經在酒店門口等着她了。今晚班裏組織了集體活動,先聚餐,後唱歌,估計會通宵達旦。
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幾個包廂之間互相敬酒,都是同年級的人,一杯下肚就彼此混了個臉熟。趙純中途去上洗手間,在拐角的走廊上碰到了正在對峙的陳家兄妹。
如果雙胞胎的性別不同,那麽他們絕大多數是異卵雙胞胎,長得多半不太像。除卻身高上的差異,陳意柯的五官生得大氣,而陳意涵則顯得小巧秀麗。
她只到她哥的肩膀,因而只能被迫仰着頭看他。從斷斷續續的聲音中可以聽出明顯的哭腔:“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你總是嫌棄我?”
趙純飲料喝多了,此刻極力夾着腿憋着尿意,隐在角落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陳意柯插兜斜靠在貼着精致壁紙的牆面上,皺着眉,神情不耐。他不吭聲,趙純都替陳意涵心急。
不行了不行了,實在憋不住了。趙純心下一咬牙,硬着頭皮奔了出去。低着頭從陳意涵身後跑過,猛不丁地胳膊被人拽住。
“你去哪兒,我跟你一塊去。”
艾瑪,你要陪我一起去女廁所蹲坑不成?
趙純嘴角抽了抽,将手臂一扯,脫離魔爪:“我尿急,你死一邊去!”說完,一溜煙跑到走廊盡頭,拐進了衛生間。
等她從裏面出來,在洗漱臺前再次遇到了陳意涵。她低着頭,雙手撐在大理石臺面上,水珠從發絲上滑落,背部一抽一抽地起伏。
人在狼狽的時候一定不想讓自己讨厭的人看見,趙純本來想無聲無息地飄走,可她卻不期然地主動開了口。
“你說過,你不會喜歡我哥的。”聲音喑啞,微微弱弱。
怔了怔,趙純點頭:“是,我的确說過。”
陳意涵猛然擡起頭,眼圈紅得像個可憐的小兔子:“你說話不算數,騙子!”
趙純無奈地和她對視:“陳意涵,我和你哥只是朋友,信不信由你。”
“那為什麽他對你那麽好?”嘴巴一癟,眼淚又從眼角滑了出來。
鬧別扭的大齡兒童要怎麽哄呢?趙純絞盡腦汁想了想,最後說:“你別看他嘴巴不饒人,其實他罵你也是為你着想,我經常被他罵,已經習慣了。你把心放寬些,你是他妹妹,他态度就算再怎麽惡劣,出發點肯定是好的。以前我也受不了他的臭脾氣,可是後來相處久了,覺得他這人除了毒舌了一點,倒是個值得交的好朋友。”
陳意涵咬着下嘴唇,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我不是他親妹妹!”
這部小說老早就已經超出了趙純的想象範圍,她原本以為就算再冒出什麽幺蛾子也不會再震驚到自己這顆強悍的心髒,可是,現實果然永遠比小說更精彩,這倆人特麽地居然是僞雙胞胎!
偶買噶,她有點暈。
“你知道你在跟我說什麽麽?我和你不是朋友,甚至連普通關系的同學都算不上,你為什麽突然把這件事告訴我?”雖然她長得童叟無欺,可畢竟陳意涵一直讨厭她。
“我……我也不知道。”她期期艾艾地沿着流理臺蹲下了身,尖細的下巴抵在膝蓋上楚楚可憐:“可能……憋在心裏太難受了吧,想要找個人說說話,剛好你在這兒。”
趙純也随她一起半蹲着:“你喜歡他對麽?”
陳意涵茫茫然地擡眸看着她:“喜歡?這個詞太奢侈了,我壓根不敢去想。”
“我可以問為什麽麽?”趙純問得小心翼翼。
她無意識地搖了搖頭:“我一直仰望他,連妹妹都做不好,又怎麽敢去喜歡他?”
傻瓜。趙純心頭一軟,伸手将她耳邊的碎發攏到腦後:“你可以卑微,但你要在偉大的事物面前卑微,而不是在沒有努力的感情面前卑微。陳意涵,你振作起來,你連嘗試的勇氣都沒有,這輩子注定只會離他越來越遠。你想想看,你甘心麽?”
陳意涵琥珀色的眼瞳驟然一縮,抓住趙純的手惶然失措:“我不甘心,我怎麽可能會甘心?你幫我,你幫我好不好?”
“對不起,我幫不了你。”趙純向她解釋:“我是陳意柯的朋友,在立場上,我應該站在他那一邊。”
見她困惑不解地看着自己,趙純坦蕩蕩地直視過去,她不是藏有私心,而是她心裏清楚,媒人向來不好當。
思量了一會,她根據猜想竭力開導她:“你總是說陳意柯對我和對別人不一樣,其實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他對你和對其他任何人相比也是不一樣的。”
趙純給她留下一包紙巾,任由她自己安靜獨處,起身便離開了。
一大幫子人湧入一家量販KTV,蘇晨靜被俞遠叫走偷溜了,姚遙又不在,趙純一下子變得形單影只。
陳意涵已經收拾好心情坐在了角落裏,和旁邊人說話的同時,會時不時地瞅一眼她。
無人作陪,分分秒秒都變得難熬。五光十色的燈光搖曳下,喬木拿起麥克風站到包廂左側的一個平臺上,他今晚喝了不少酒,酒壯慫人膽。此刻,他的确膽量蹭蹭飙升到了極致。
柔緩的伴奏聲中,他看着趙純所坐的方向,再次表明心跡:“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還是想在即将分別前大聲告訴你,我喜歡你,喜歡了你整整三年!”
好多人跟着起哄,趙純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站起身,走到喬木身前,她友好地伸出手:“謝謝你!”
她這樣大大方方地表示感謝,喬木被酒氣熏醉的大腦神經猛然嘎嘣一聲斷裂,愣了好久,才極度不好意思地也伸過手去。
氣氛喧鬧,趙純趁機從包廂裏退了出去。昏黃的走道裏歌聲震耳,從包裏翻出手機,走進電梯撥通了慕瑾臣的電話。
“你能來接我麽?”
☆、49晉江獨家發表
雨停了,夜空悠遠深邃。
趙純坐在車裏看着窗外明明滅滅的萬家燈火,慢悠悠地說:“你是在平視我還是在俯視我?”
“什麽?”她話意表述得不甚明了,慕瑾臣挑眉問。
“有些人在愛情面前表現得很卑微,有些人則像你一樣強勢,卑微的人習慣性仰視對方,我不知道你是将我平等對待着,還是一直高高在上地在俯視我。我感覺不出來。”
他的表情微凝:“在我眼裏,你不是一個孩子。”
“你是說,我們是平等的,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不會仗着自己比我大就輕視我,對麽?”
慕瑾臣眸光一深,車子原本平穩行駛在高架上,他忽然駕車駛下了前面的岔道。趙純注意到了指示牌,這不是回家的路,她驚叫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他沉沉吐出兩個字:“回家。”
回你妹的家啊!趙純扭過頭怒瞪着他:“我要回自己家!”
“對啊,我們就是回自己家。”他嘴角噙着笑,故意歪曲她的意思。
“小舅!”趙純掏出手機作勢要給趙爸爸打電話:“我要告訴我爸,說你強制押解我,不尊重我,虐待我……你幹嘛?”
手機被他一只手搶過,無視她的憤怒,慕瑾臣依然笑容可掬:“不幹嘛,乖乖聽話。”
“小舅,你有病吧!”
“我說過了,藥在你那裏。”輕瞥她一眼,他忽然要求道:“你以前不是喊過我名字麽?以後不要喊我小舅。”
趙純冷笑數聲:“行,我叫你流氓!臭流氓!”
這回他倒是笑得愉悅,一雙如浩瀚星辰般的眸子霎時波光潋滟:“這個罪名可擔大了,我對你做過什麽麽?”
“那就要看你想對我做什麽了!”趙純聲音驀地提高:“說,你載我去你家幹嘛?難道想蓋着棉被和我純聊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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