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一個也別想省
江困走到門口突然聽到了這麽一句。
手放在門把手上停頓了一會兒,結果一打開門擡起頭,跟許恣的黑臉打了個照面。
許恣:“……”
江困:“……”
兩個人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
江困之前不太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把對方給惹着了,現在反而知道結果了——
她這不止是惹着了,這程度是要滅口的吧??
一秒鐘飛回長寧是個……
什麽驚悚的發言。
卷鋪蓋魂歸故土麽。
看到江困的反應,許恣不太猜的出來這是聽沒聽見,或是聽到了多少。
他低咳一聲,先發制人:“聽到什麽了?”
聽見什麽也不太敢說,江困聲音都跟着小了許多。
“聽到,長寧什麽的……”
“假的。”
許恣直接道,沒給江困繼續說下的機會,“好好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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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呆着。”
這四個字,江困現在有點不太确定。
許恣的意思是,讓她在這裏好好呆着,還是回應剛才那個,讓她在安綏好好呆着……還是,讓她在家裏好好呆着。
擡起頭,見計傾然把胳膊搭在了許恣的肩上,一直單方面在他耳邊跟他輸出着什麽。
她這時候突然從思緒中撇出來了一個分支,想起來了剛才在交流會上女生們看到計傾然的反應——
很帥、不差什麽、想把他看膩。
可兩人這麽一比較。
看上去,也就一般了。
校醫這時候捧着幾盒藥走了過來,拉江困回過神,“在這等半天了吧,沒啥大事,估計是個人身體原因。”
江困忙把門讓出來,“需要去趟醫院麽?”
“應該不用,”校醫借着推眼鏡的時間,偷偷瞄了眼身後的這兩個帥哥,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點,“你不用管了,有什麽事我會聯系醫院的。剛才問她不是說吃了點減肥藥嗎,應該是那個引起的,沒事,把她留在這我觀察觀察。”
江困松了一口氣。
她跟着校醫進了屋子,把書包拿起後,細心地留了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
校醫看一行數字落在便利貼上,順便上下掃了一下面前的人。
無由地感慨了一句:“真好啊。”
江困側頭:“?”
“長得好看,對閨蜜不錯,男朋友找的也帥。”
“……”
這一句話除了前四個字,剩下的一個标點都不沾邊。江困窘迫道,“不是閨蜜……也,不是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那也快了吧?”校醫一邊燒水一邊說。
她路線走得非常前沿,覺得自己看這些孩子看多了,誰和誰有事一目了然。說起男朋友,從一開始示意的就是左邊的那個帥哥,就是許恣。
江困被問得摸不着頭腦,“沒有……”
“甭害羞。”
“真沒有。”
說完以後,江困又怕自己說得不夠徹底,再引起上回樓上那位大叔那種誤會。她面色不改,又強調了一下兩人之間的沒可能。
“我覺得他,太老了。忘年之戀啊?”
校醫:“……”
人出了校醫室了之後。
校醫去給床上的女生擦了擦頭上的汗,又簡單地安慰上幾句,最後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坐在了電腦桌前。
打開教務系統。
剛才在門口的男人就出現在了學校官網的首頁上。
校醫支着下巴盯着那個人了許久。
弄不懂現在年輕的小孩到底都是怎麽想的。
這老嗎?
這。
就算老就老呗。
再老他個十歲都有人要。
江困把門從裏往外關上了。事故來的快,解決的的也快,剛把人送到醫務室的時候校醫還表揚了她喂糖這一舉動。
扶了一下肩上的書包,江困有些悵然地向外走着。
直到進了電梯間,忽然在樓梯口裏看到了許恣的身影。
江困蹑手蹑腳地走了過去,趴在門框上偷偷地把腦袋伸了伸,想看看他在幹什麽——
就被許恣精準地捕捉到了。
“……”
真該死。
樓梯間的窗戶是開着的,外面看不見天光,只能看到對面跟這棟樓一樣的紅色磚瓦。
那人站在磚紅色的背景下,卻像披了一層烈日,成了整片視野裏耀眼的一束光。
“過來。”他說。
江困幾乎沒有猶豫,很聽話地邁過了門檻。
直到煙霧越來越近,近乎嗆地她咳出聲,江困才悠悠地停下。
頭上的丸子頭被忙乎的塌亂,有幾絲細碎的頭發從額頭上垂了下來,擋在了她的眼睫前面。
許恣把窗戶讓開,掐滅煙蒂,擡睫。
他在等江困開口。
可等了半天,只等到了江困的一句:“那個海帶扣呢?”
“……”
什麽東西?
“海帶扣?”許恣面色複雜,結合語境想起來計傾然今天的穿着,又領悟了,“哦,讓他滾了。”
“……”
江困眨了眨眼:“那,他就這麽滾……走了?”
“嗯,”許恣語氣淡淡,“說了個‘好嘞’。”
“……”
江困覺得挺好笑的。
那個能給全校做交流會的人,在朋友前面卻完全不一樣。雖然沒有跟那個計傾然了解過,但現在她光是憑感覺就能猜出來,這兩個人關系不是一般的好。
這時候,她突然想起來那個名字——
“許恣。”
那個數學系神秘的存在。
視線不免往他的臉上多掃了幾眼。
……不能吧。
這麽牛逼的人物能站在這等她?
那得是天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每日勤勤懇懇,出沒的地點多數都應該在自習室。
也不能長成這樣。
學數學的,能有幾個長得好看的啊?就算差不多的,那估計也是學院同學的超厚濾鏡。不說別的,就說這人頭發烏黑濃密,還,這麽多……怎麽看也不像。
害。
誰說計傾然旁邊的朋友只許有一個了。
頭頂上的太陽被雲層遮住,樓梯間裏漸漸暗了下來。
許恣總是喜歡很輕的倚在什麽上,卻又沒着力氣,遠遠一看還像是站在那裏,高而挺拔。
他不知道在想着什麽,盯着江困的眼睛一直沒有挪開。
“你怎麽想的?”許恣說。
江困:“……”
不了解這人說話還以為許恣在訓她,但江困現在已經被磨練地習以為常了。
她不僅什麽反應沒有,還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你說的是哪個?”
挺多事都挺讓人難以理解的,從兩個人在走廊拐角處開始就都牽扯進了這一件事裏。江困還算是理解許恣的這個問題。
過了片刻。
許恣認真回答:“我兜裏的糖。”
江困:“……”
她現在不想理解了。
“我一個大男人我要那麽多糖幹什麽?”
許恣一邊說一遍從兜裏掏出糖果,很随意地散在手裏。指縫開得很大,糖果的數量很多,保持着将要從指縫中滑落而又卡在一個正好的位置。
江困的臉,“騰”一下子紅了。
現在的這個情況就好比高中時候老師當全版面讀她的課文,她腦子短暫地空白了一下。
而後裝的十分淡定:“你可以,留着追小姑娘。”
“……”
“第一天給一個,第二天給兩個,你第三天就可以給四個,第四天給八個……最後你把你自己給她,告訴她你就是所有糖份的正無窮就好了,”江困胡扯的像模像樣,還怕許恣不信,忍不住補充道,“這是我們數學系的浪漫。”
“……”
許恣被說笑了,“還浪漫呢?江困,我跟你說個事兒。”
他說完就向前走了兩步,一個人站在了樓梯的第一個臺階之下。
這個角度,正好跟江困轉過來的眼睛對齊。
“我不需要這東西,”許恣氣定神閑,“還有一點,一般都是小姑娘主動追我——”
江困怔怔地看着他。
“我連平面直角坐标系都不會給她建一個。”
“……”
言外之意就是。
你別用這種方式接近我,你連個跟哥以後長遠發展的機會你都不配擁有。
也不知道他到底說的是那些“小姑娘”。
還是說的江困。
她暗暗吐了口氣,話是從她這開始的,現在就只好破罐子破摔,“你不喜歡,那你就還我。”
而後,默默地把手伸來出來,神态認真。
許恣撇頭看了眼:“少不講理,哪有送出去東西還往回要的?不誠懇。”
“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還送?”
江困點了點頭:“送。”
她之前說拿那些想平攤的錢用來給許恣買個領帶不是說說笑的,江困是真的打算買。并且,她都跟施楠楠打聽好了安綏的哪家商場銷量更好一點,做好了所有準備。
糖果只是先頂替一陣。
等送完東西,自己攢錢接着買就是了。
江困又把手向前伸了伸,“我還省事了呢,你還我。”
“不還。”許恣又把糖灑回了兜子裏,态度變得理所應當起來,“你一個也別想省。”
江困:“……”
等上車系好安全帶只好,江困還生氣地不想搭理許恣。
她發現這人真是反複無常。
前一秒還能跟你好說話好商量,下一秒就變得耍起無賴。說要糖的是他,一臉嫌棄的也是他。
最後把自己饒了進去,不僅沒出來,還半點好處沒撈着,生了一肚子的氣。
一路上兩個人沒一句話可說。
車裏也沒有音樂,幹巴巴的。江困立下決心,下回絕對不貪這種暖和人的小便宜。
兩塊錢坐趟公交難道不比坐大牢要香??
直到進家。
她徑直地朝着屋裏走過去,就在她臨近門的前一秒。
恍惚間聽到了玄關處許恣的一聲輕嗤。
本來以為這人又要發表什麽言論,江困閉了閉眼,在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哪怕是這人突然掏出來一句什麽天雷動地火的鬼話,她覺得她都微笑着去面對它。
誰知半天沒等到這人開口。
卻等到了幾聲清脆的包裝紙互相摩擦的聲音,接下來,就是什麽東西和牙齒的輕碰——
許恣含了一塊糖。
含了、一塊、糖。
江困:“…………”
她現在想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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