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算我請你的
彈幕刷得飛快——
【?】
【??????】
【我老公家裏什麽時候有姑娘住了??】
【卧槽金屋藏嬌???】
【居然有女的願意跟我老公一起住,震驚我和我媽一百年】
【女朋友嗎?還是妹妹姐姐什麽的……球球了女友粉受不了這種打擊TT】
【傳下去,不覺跟女朋友合租了】
【傳下去,不覺已婚】
【傳下去,不覺孩子三歲了】
……
雖然事情發生的比較突然,群衆們毫無準備。但一段時間過後,就會發現很多漏洞。
不少清醒的人逐漸冒出。
【一分鐘,我要那個女生的全部資料!md把我老公搶走了嗚嗚嗚】
【?樓上理智呢?自家女朋友老婆找自己需要敲門?】
【srds,有點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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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道理。】
風向漸漸地偏移走向,“不覺金屋藏嬌”的熱搜很快地上了一下,就被壓了下來。
有人把胡椒直播的錄頻搬了上去,一大堆隐居的福爾摩斯直接上線。不僅扒出來了兩個人說話的起因經過結果,就連不覺最後挂電話的那聲“滴——”都沒放過,推測出來個人物心理描寫三百字。
企業級理解。
胡椒人已經自閉沒了。
然而罪魁禍首不覺本尊,剛從藥店走出來。
路燈把樹影照地濃郁,柏油馬路上灑滿了落葉。許恣邊走邊刷了一遍微博,覺得這幫網友真是有趣。
把自己說得那麽有本事——
前天白月光高照。
今兒就家藏金絲雀。
手裏拿着剛買的碘伏棉簽,還有一大堆亂馬七糟的東西。
以前自己對付對付就過來了,直到剛才看到江困手上那一道血口子才反應過來,家裏這些應急東西一點都沒有。
于是他有順帶把那一排的每一樣都裝了起來。
什麽酒精棉球、紫藥水、風油精……一個不漏。
結賬小姐看着這一桌東西,都有點遲疑了。然後拿起來盒嬰兒痱子粉,“您确定您需要這個是嗎?”
許恣:“……這個不用。”
到家的時候,江困已經在客廳背上了題。
她帶着一個小熊發帶,眼底貼着兩貼白面膜。大概是喜歡大一號的東西,江困的拖鞋和睡衣都很寬松,挎在身上像一個行走的布娃娃。
布娃娃一手拿着題庫,另一只手一二三數着什麽,在聽到關門聲的時候看了過來,“回來了?”
緊接着就注意到了他的一兜子零碎,放下了手裏的東西走近,說:“你是給我買回來了一個藥店麽?”
許恣瞥了眼,從她面前走到了沙發。
而後從那堆藥裏面找出來了碘伏棉球,放在了桌子上。
“對,”許恣垂睫,“掏錢吧,一個棉球十塊錢。”
江困:“……”
1899年珍藏版啊?
家裏的客廳連着餐廳,比尋常的房子看着要寬敞。江困順着镂空的屏風往裏看去,許恣的存在與整個屋子的布局和格調都相得益彰。
她走過去,坐在了一側。
兩個人的距離不算太近,中間甚至還能再裝下兩個計傾然。
但江困卻聞到了他身上好聞的氣味。
為此,她那天真的偷偷去聞了一下衛生間洗衣粉的味道。跟這個差不多,卻沒有在許恣身上、在家裏和車裏那樣好聞。
覺得有點不太自在,江困看了看天花板,而後視線擺弄着碘伏棉球的許恣,強行把剛才的話接上。
“那你給我來個五塊錢的。”
許恣沒擡頭:“最低十塊,沒有二分之一。”
江困:“那咱倆拼一個,我先用一半,剩下的給你留着。”
“……”
數學學的還怪好。
手腕上的紅道子觸目。
雖然不深,但還是有點滲血,許恣不再逗她。他把碘酒向前一遞,“自己擦方便麽?”
江困比劃了一下,“方便的。”
說完,她就把東西接了過來,用鑷子撚了一小球輕輕擦拭。
客廳裏陷入了一片安靜。
許恣也沒再看她,想翻手機,結果剛一點開鎖屏就是一大堆問候他“金屋藏嬌”的,直接勸退。
又拿出遙控器打開電視,這個點只有古早的偶像連續劇在播。
剛把電視關上。
許恣就聽到江困在那邊舉着擦剩下的棉球,小聲咕哝:“這得擦多少錢的……”
許恣:“……”
“能賒賬麽?”
“才幾塊錢你就賒賬?”許恣擡眼道。
“我能省就省了。”江困說完之後才想起白天的事,有點不滿:“省不下來得都在你這。”
“……”
許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說她記仇,也不全面;說她小氣,那也不沾邊……幹脆沉默。
餘光在這時瞥見了江困上好藥的那個傷口——
尾端留了一截。
就在接近胳膊肘的那個位置。
不知道是自己沒有夠到,還是上藥的時候大大咧咧把它忽視了它的一個尾巴……總之,不可能是江困自己故意留的。
許恣眉心微乎其微地跳了一下。
沒等到回應,江困還以為自己翻了一盤。她笑了一聲,張了張口正要說什麽,旁邊的許恣就站了起來。
自己則是保持着舉着棉球要放不放的位置。
許恣很高,影子鋪下來直接能擋住江困面前的所有光亮,整個人陷進了他的陰影裏,看上去渺小無助。
江困有一瞬間的晃神。
下一刻,許恣就彎下腰,接過了江困手上的棉球和塑料鑷子。
略微粗糙的指腹就在這時候和她短暫地觸碰,又分開,殘留一點點餘溫。
白桃的香氣撲面而至。
擺在眼前的,是許恣的喉結微微顫動。再向上,男人的下颚、嘴唇……再到翕張的眸子裏。
手腕上忽然有了涼涼的觸感,又轉瞬即逝。
江困後知後覺地反映過來——
這人,貌似在幫她上藥。
而後視野再次恢複光亮。
許恣把用過的棉球扔進垃圾桶裏,把頭側向一邊,說:“算我請你的。”
其實江困也不明白自己現在的心情。
可能是有點害羞?
但又沒什麽可害羞的,又不是沒見過。
不過江困從房間回來之後思緒就有點放空。
她把筆搭在嘴唇上,題庫被搭在了電腦前面支着被她看,一目十行,行行沒記住。
手上的藥都已經幹涸了,留下了一條長長的褐色痕跡。
之前許恣塗得最後一下力道不重,卻留下了很新的印跡。但現在時間久了,顏色都等同于先前的了。
看不出來任何差別。
可江困仍知道,他在哪給自己上的藥。
從什麽位置,到什麽位置。
腦袋裏開始回蕩着剛才許恣的最後一句話。
“——算我請你的。”
江困拄着下巴,對着自己無聲地感嘆。
如果他說的是所有東西就好了。
從這屋子裏的一切,到那個被豆漿泡壞了的領帶……都算上去就好了。
而不只是這個1899年典藏款的碘伏棉球。
江困眼皮失望地向下耷了耷。
這才覺得今天的事情發生的挺多的,許恣也幫了她好多忙。外面漆黑,江困順着窗簾的縫隙看了眼,就回想起白天的事。
從學校回來。
剛到家的時候……
許恣嘴裏含的那塊糖。
“……”
?
江困“騰”地坐了起來。
不是,這糖什麽時候吃不行??
非得當她面吃,刺激誰???
還有那聲笑——
摁動筆被江困咔一聲摁響。
嗯。好了。
現在是能學進去了。
周末搭在學校做交流會半天,剩下的周日江困去了學校圖書館學習。
本來施約上楠楠和她一起,但她兩天在跟男朋友吵架,就沒有赴約。
轉眼又到了周一。
白天全是大課,江困來得晚,一直就沒跟熟人做到一起。等到下午在選修課教室裏,施楠楠才拎着包姍姍來遲的坐在了江困旁邊。
江困手裏正做着個形式複雜的數學題,草稿紙列了大半張。她頭都沒擡,說:“下午好啊。”
回應她的卻是個毫無底氣的“嗯。”
手上的數字還在流暢的順下去,江困把目光稍側,看了眼施楠楠。
當即腦袋就有點不轉了。
施楠楠有着一雙葡萄眼,很大很好看,江困有時候覺得那裏面是有星星的。
但現在。
只剩空洞。
頭發也沒太打理,紮成了一個低馬尾。仔細再看臉上的妝容,眼線都沒有畫對稱,眼底還有些許殘留的紅腫。
“怎麽了?”江困把筆放下,“沒吵過你男朋友啊?”
施楠楠倚在座位上:“這話說出來就暴露了你單身19年……吵過了,分了。”
“……”
這話說得毫無生氣,郁郁寡歡。
其實施楠楠知道網戀之中東西不靠譜,尤其還是在光耀上認識的人,更不靠譜。但難免會有,覺得自己是個例外的心理。
可惜江困從來沒處過對象,所以施楠楠不想做太多的解釋。
江困現在是想哄人的。
但作為一個女性,她身邊除了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現在的那個煩人室友之外,沒有男生。就連小時候養的貓都是母的,江困現在毫無哄人的頭緒。
甚至,頓時有種手上的習題簡單地像是那個腦筋急轉彎。
她努力的從自己貧瘠的詞庫裏找出幾個安撫的話,反複推敲,盡量別讓自己在不小心的情況下傷了別人的心。
然而就在她開口的前一秒——
施楠楠打開了光耀。
江困:“???”
這是什麽新型的解憂方式?
江困不理解,但還是笑了笑,“……給自己轉移轉移注意力也是好事。”
“沒有。”
江困一愣。
施楠楠輕嘆了一聲:“我想知道他游戲在不在線,看看他還生不生我的氣了。”
“……哦。”
江困更不理解了。
游戲的頁面彈出。
施楠楠随便點了個娛樂匹配,一看自己的聯系人好友,眼睛頓時亮了一下。
“他在線……但他我這個是小號,邀請他試試。”
施楠楠抖着手點了邀請,又無聲地捏了捏指肚,眼睛盯緊在屏幕上。
本以為會有很長時間的等待,沒想到沒過兩秒對面就點了接受。
“他同意了……他同意了!!”施楠楠像是抓着了跟救命稻草,激動地快要喊出來,拽着江困的胳膊就開始搖晃,“你說我一會應該跟他怎麽說?怎麽說合适?他會原諒我麽?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跟他生氣,我不知道他在忙……”
感情這東西太複雜了,投入真心就難免會在對方身上找自己的毛病。
江困不懂這個道理,但覺得施楠楠的這時候的雀躍是真的喜歡。她摸了下耳垂,正要說些什麽。
施楠楠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變得太快。
那眼睛裏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比之前更陰,更沉。
江困皺眉:“又怎麽了?”
說完,腦袋向前湊了一下,看到了那個游戲房間的界面。
現在是有三個人。
其中兩個,還是情頭。
“你倆頭像挺好看啊?”江困暧昧地怼了她一下。
“這個,”施楠楠聲音越來越小,跟着剛才激動一起消弱,“不是我……那個動漫頭像的才是我。”
江困:“……”
哦。
幾日不見,對方已婚。
江困還在琢磨再見面是不是就得喝兩人滿月酒了?下一刻,兩人就像不知道什麽是連麥一樣在游戲界面打字膩膩歪歪:
【可是喜歡你啊:臭寶吃了麽?】
【可是:剛吃完】
【可是:吃了餃子,還是酸菜陷的】
【可是:寶貝這把玩AD麽?】
【可是喜歡你啊:是呀~】
【可是:那我來陪你玩輔助吧。】
施楠楠看着這一來一回的對話,頭漸漸的低了下去。
江困想過來拍拍她,手還沒落在她身上,就聽到施楠楠咕哝道:“他從來都沒給我玩過輔助……”
“打野難道不能給你安全感麽?”江困向後倚了過去。
“不一樣的,”施楠楠說完這句話後,喉間傳出一聲哽咽,又重複了一遍,“……不一樣的。”
江困安靜地看了看她。
游戲裏的兩個人還在膩歪。
【可是喜歡你啊:寶貝這把不玩打野,我們贏不了怎麽辦呀?】
【可是:試試呗,萬一贏了呢。】
【可是:贏了,你叫我聲老公聽聽?】
【可是喜歡你啊:讨厭!】
顯然名叫“可是”的是施楠楠說的那個人,他像是才反應過來這房間裏貌似還有一位拉他進來的“大哥”,又假模假樣道。
【可是:兄弟,我帶對象不介意吧?】
【可是:我帶飛你躺贏。】
【可是:今天陪老婆[/可愛],絕對帶你飛,只要你祝福我們一句百年好合就行】
【可是:兄弟?】
【可是:你別怕,我是安綏第三打野,這把哄老婆玩輔助。】
【可是:但我老婆AD玩得賊好,帶你絕對沒問題。】
【可是喜歡你啊:诶呀!誰是你老婆啦!】
【可是:早晚都是啊~】
……
施楠楠就在這來回的“老婆”聲中,把情緒降到最低。
如果是一開始她還可以當着江困的面強顏歡笑,但現在,是完全的低落下去。
喉間的酸脹堵的她說不出來任何話,生怕說出來就會丢掉最後的體面。
正要選個英雄,施楠楠的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就在她轉頭看得一瞬間。
一道淚措不及防的滑了下來,在臉上留下一道長長的淚痕。
“怎麽了……”她帶着哭腔說道。
江困想說的話在這一刻全都忘光了。
怔怔地看着施楠楠現在的模樣。
無助又狼狽。
其實想說什麽都是無濟于事,但江困現在很有種沖動——
找到他。
然後弄死他。
腦袋在這一刻血氣上湧,吞噬她僅存的理智。江困捏了捏手裏的拳頭,又松開。突然微乎其微地笑出了一聲。
“那你也發消息啊。”
江困語調閑閑地,卻在拖長的尾音中讓人聽出來了一絲嗤嘲。
“你說,這把你c帶贏——叫聲爹聽聽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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