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別等他反悔
外面刮起了風。
跑到一半,江困才發覺腳腕子越來越地疼,有要複發的意思,這才倚在學校的長亭歇了一會兒。
腦袋裏面又瘋狂地回放自己剛才的樣子。
……狼狽不堪。
明明一直都沒當回事。
怎麽在看到許恣的時候,才突然覺得自己幹了件好大的虧心事呢。
江困心煩的要死。
丢人啊。
以前上高中碰到教導主任都沒這麽慌張。
給了一段時間去冷靜,直到冷風快要把身子吹透,江困才決定離開。
她聯系了邵起哲,想要一份創新管理的複習資料。
一向嘴裏沒個好話的人,這時候都不忍心嘲笑江困了,下課後就幫腿腳不好的江困跑了趟打印社。
算了算剩下的時間……
不到十天。
按照江困這個進度,嗯,應該從預習開始。
要是邵起哲的話,現在可以收拾收拾明年再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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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兩人見面之後,邵起哲凝重地拍了拍她肩膀,一臉悲怆,“我覺得我過這科也有點懸,你一句話,明年哥哥我陪你一起!”
“……”
“神雕俠侶了!!”
“…………”
江困心說你當她腦殘麽。
不過拿人手短,江困不跟他一般見識,也不太想理傻子。
“那我走了,”江困把材料舉起來朝他揮了揮,“晚上少玩點游戲吧,一起加油。”
邵起哲做沉思狀:“讀書人這怎麽能叫玩游戲呢?我晚上總是會思考人生,從山河思考到星月,從歲月思考到永恒……游戲只是我打發思考的一個消遣。”
江困:“……”
她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吸了一口又閉上了。
好好好。
讀書人說的都對。
江困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每個人目标不同,江困的平均績點都3.7左右,實在不想因為一個選修把平均績點拉低,那樣太不值得了。
她揚起材料遮了遮臉,轉身就要走。
邵起哲卻站在原地,措不及防地叫了她一聲。
“江困!”
江困一臉不耐:“讀書人還有什麽想法嗎。”
“你……”邵起哲臉上有一瞬間的斟酌,像是想了許久才問出口,“你,之前玩過光耀麽?”
江困猛地一頓。
邵起哲唇線抿成一條。
這話他太早就想問了——從那天把手機交給她之後就想問。只是一直沒逮到機會。
他有一陣子一直以為,是不是施楠楠當時拿的手機,打出來的MVP。但後來班委開會,他裝作無意地問了一句,施楠楠直接就調侃他是不是在放屁,你看她像是會玩打野的人麽她。
這事就一直在邵起哲的心裏懸着。
他始終堅信,就算是光耀bug出現了給他開了個大挂,都不可能是江困玩的。
直到一周前。
邵起哲在大教室裏發作業,最後才送到江困的手裏,索性就坐在她的旁白跟施楠楠他們扯了一會兒皮。
江困笑着。
他在一旁趴桌子看着。
哈哈聲中,江困就把頭掩在課本的後面低笑。
那個角度很好看,她的睫毛長長地垂下,眼睛都彎成了小月牙。
然後,就在沒有人會發現的地方。
江困的大拇指在課本上連續點了一連串。
邵起哲下一瞬間就驟地僵硬了。
她絕對不是随便點的。
像是一種習慣使然,節奏一氣呵成,極其果斷。上下的位置剛好,三個點區別明顯……別人可能無感,但對于天天玩光耀當作業的來說的邵起哲,直接就想到了——
“2331333。”
上官最基本的飛起連招。
當時所有人都在笑。
只有他一個邵起哲,在想通的那一刻渾身冒了冷汗。
……
如果江困知道邵起哲看到的這些,立刻就能知道,是那天幫着施楠楠對付渣男留下的後遺症。
但她現在什麽不知道。
她只是看着邵起哲半确定不确定的樣子,沒想通到底是哪裏出現了問題。
江困的這個反應。
也讓邵起哲都有點摸不清,到底是被他不小心說中了,還是覺得他在放屁,覺得不可思議。
氣氛威壓下來。
過了片刻,江困緩緩地說了三個字,拉邵起哲回神過來。
“或許吧。”
邵起哲:“什麽……或許?”
江困笑了一笑,面朝着邵起哲倒着向後走去。
像是含了個草莓糖,那笑容甜膩地能潦草他的所有心事。
“或許,讀書人的消遣?”江困道。
“……”
“沒事淨想些沒有用的,走了啊。”
邵起哲沒反應過來,臉上浮現一抹燥紅,單是“啊”了一聲。
等江困單薄的背影遠去之後,他才恍如大夢初醒。
這是什麽模棱兩可的答案啊??
啊?!被糊弄了??
啊!!!
不過……算了。
既然她不想說,那也一定有她的道理。
算了,算了。
不要跟女孩子較真嘛。
江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接近八點。
她特意避開了晚高峰,在學校随便找了間教室自了會兒習,等看外面沒了一長條的紅色海洋,她才不緊不慢地坐上了公家車。
推門就是“其樂融融”。
許恣和初良對坐在餐桌前面。
初良正埋着頭算個什麽數,筆尖滑在草紙上唰啦唰啦的,而許恣淡然地抱臂靠在椅子上,兩條長腿疊在一起支了出去,一副嚴厲家長的做派。
聞見動靜,一大一小齊唰唰地把頭轉了過來。
初良在見到江困那刻一掃臉上的不滿,洋溢着笑容:“江困姐。”
江困不太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還沒有适應現在這個局面。
正猶豫着要不要跟許恣打個招呼。
許恣卻連頭都沒擡,指尖點了點初良的作業本,“寫你的。”
看起來十分不好惹。
初良只好忿忿地把頭垂下。
“……”
江困把想搭話的念頭咽了下去,徑直走回了屋子。
路過二人的時候,她還小聲說了個“加油”,可惜沒人理她。初良不是很敢,許恣仿佛壓根沒聽見。
怪尴尬的。
等到初良要走了,兩人在外面發出了極大的動靜,江困才從房間探出身子,小心翼翼的問:“上完課了?”
初良點了點頭:“嗯呢。”
“收獲大麽?”
“大,”初良在這方面并不藏着,“我之前老把動能定理和機械能守恒定律弄混,現在不會了。”
江困陪他走到門口,又關心道:“累不累啊?”
“還可……”
“累。”
許恣在一旁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來了這麽個字。
兩個人一起回頭。
他穿着件黑色高領毛衣,兩條腿被黑色的工裝褲襯得筆直,滿臉寫着煩躁,“我要累死了,想早點休息。”
江困:“……”
我問你了?
不過這句話在初良耳朵裏無異于三個字:該滾了。
“……”
他忍氣吞聲地瞪了許恣一眼,道了聲再見後就真的滾了。
開門,走人,關門。
“砰!”
屋子裏兩個人誰也沒動。
像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一樣,江困站在鞋架旁覺得渾身不自在。
也有可能,是察覺到了許恣在後面盯着她後脖頸的那束目光。
灼熱滾燙。
“他在等自己開口。”
這個念頭在江困腦袋裏一閃而過就足以讓她畏懼。
開口,不就是解釋麽。
那該解釋什麽呢?說她其實不是看到他才想跑的,是看到彭開濟老師才下意識地想跑……
不真實啊,人家明明看上去關系更好吧。
“喂。”
江困後脊梁柱僵住了。
不知不覺中,許恣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
近在咫尺。
他的聲音在講完課後,些許沙啞,卻聽起來清清涼涼的。江困老是覺得他在嘴裏含了塊冰,要不然怎麽語氣和說的話都這麽冷。
許恣:“你今天看到……”
江困心都慌了。
她把身子轉了過去,發現許恣比她想象中的離她的距離還要近,沒忍住縮了縮。
這個動作又讓許恣一頓。
“……”
江困。
在怕他?
準确來說,這個現象已經太過明顯了,就算他一個不善于多想的人都察覺出來了。
——疏遠。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許恣擰了擰眉。
他索性把脾氣一橫,“你今天見到我了,為什麽——”
手機鈴聲恰巧在這時候響起了。
許恣還想說下去,那此起彼伏的律動就在兩個人的耳邊催促地叫喚。
“……”
江困的臉上也閃過了一絲焦急。
許恣後半句話是再也問不出去了,逼着自己壓下了所有的情緒,向旁邊一退,示意江困趕緊回屋子接電話。
……別等他反悔。
好在江困沒多待下去,琥珀色的眼睛盯進他的目光幾秒,就抿了抿唇,低下頭跑回屋子。
許恣垂着眼,看着她的背影。
随着關門的聲響,消失在自己視野中。
電話是沈梓佳打來的。
不過這時候,無論是誰江困都心存感激,按理來說一律挂斷的電話她這時候都沒有猶豫地接了起來。
“江困,”沈梓佳已經不想在跟她裝禮貌,直截了當道,“你認識許恣啊?”
江困沒吭聲。
沈梓佳:“他今天叫你‘江學妹’了對吧?”
江困:“……”
“我聽見了。”
“……”
江困來不及惦記別的事情了,剛才跟許恣相處的慌張也在這一刻一掃而光,她手指點了點桌子,“所以呢?”
“所以?”沈梓佳輕笑兩聲,“咱倆關系也不賴,約出來呗。”
“……”
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不知道刺痛了江困的哪根神經。
火氣在積壓許久後又竄了上來。
江困一直覺得跟傻子說話挺輕松的。
傻逼不行。
“別糟踐人。”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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