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倒是永垂不朽

“這什麽破名?”

邵起哲聽完直皺眉,“這是你人生中第一個光耀賬號,你不能認真對待一下嗎?想個有特殊意義的。”

江困說:“這名字對我來說就有特殊意義。”

“什麽意義?”

“這名字聽起來……”江困說到這停頓一下,冷不防擡頭看了眼許恣,“多兇殘呢。”

“……”

邵起哲:?

“好了建好隊了沒?我記得這東西有48個小時,明天有的是時間留給你去打廣告。”計傾然從廚房出來,一邊擦手一邊對初良說,“一會哥給你想個響亮一點的名字。”

初良又想起來了之前他的“王者戰隊”,吓得屁不敢放,“不勞煩不勞煩……”

“啥叫勞煩,我樂意至極。”

“不用不用……”

“甭跟我客氣!”

“……”

初良服了。

窗戶被打開通風,幾人在飯後聚集在了沙發上。

施楠楠洗了點葡萄過來吃,放得離許恣他們很近,又擡手給自己和江困抓了一把,用手抓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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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提議道:“來把光耀?”

“來。”邵起哲的手機在手裏轉了一圈,“我打野……不,學長們想玩什麽?”

他班長當多了不忘禮貌,就算關系一來二去混的熟了不少,他還是撇不清這兩人在數學學院的地位,不由自主地低了低頭。

計傾然沒當回事,直接開了個房,“我射手他法師……等會兒,你剛才說你打野?那你小心點吧。”

“我小心什麽?”邵起哲疑惑道。

“咳,小心被罵。”

計傾然不敢多說。

他後來問過許恣,為什麽不告訴他們自己是個賊牛逼的游戲up。許恣還是一如既往一副不在乎的德行,說,“想帶孩子那就找個托兒所上。”

當即無語。

後來許恣和他打游戲的時候不經意地提過一嘴,他的意思是,不想讓江困知道實情。

不想把一些不相幹的人拽進來,承受着不該她承受的東西。

……

想到這裏,計傾然又有點慚愧。

雖然問出來江困曾經是安綏人,但是那些偏見和說過的話,還會時長敲打着自己。

尤其是江困那張好看的臉,摻雜着些許笑意出現在他的面前,似是要勝過暖陽和人間。

“那我還是不玩了吧……我肉盾我肉盾。”邵起哲讪讪地說。

施楠楠不會玩打野,頂多會一點上官,又害怕在兩帥比面前丢人,一聲不吭地給自己鎖定了一個輔助。

于是。

初良腦袋上緩緩冒出來了個問號。

“不是……我怎麽就打野了?!”他差點破音。

“天降大任天降大任,”邵起哲文鄒鄒的,“又不是小孩子,做什麽選擇題,給你出個命題作文。”

“……”

初良很想爆個粗。

最後還是旁邊江困一只手做着新手任務,一只手拍了拍他的頭,安撫道:“快選一個吧,馬上到時間了。”

初良這才選了個上操作性低的打野。

游戲開始。

五個人兵分五路地散開,一個個即緊張又興奮,光是邵起哲就手滑點了好幾個“請求集合”。

只有初良悶着頭操縱着游戲杆跑到了野區,那架勢好像要上刑。

他不是不會玩打野,是壓根就沒玩過。

是是是。

初良知道做個野王帶妹上分很帥……他也遇到過那種一挑五的大神,可自己不是啊!

他只是一個勉強能把射手一個英雄玩明白的小菜雞,努力很久才進了Noah的戰隊,天天跟完成作業一樣完成任務。

還他娘的被踢了。

初良不開心。

初良很失望。

初良被一血了。

“……”

“噗——”

邵起哲憋住笑,連忙安慰兩句,“沒事老弟,繼續加油,我相信你可以力挽狂瀾!”

然後初良又被對面給蹲沒了。

“……”

他不幹了。

這回初良是徹底想不想管了。

他聽着許恣那邊動不動傳來個“You have slain an enemy”、“Double Kill”、“Rampage”……再想江困姐還在旁邊聽着,他就憋屈地擡不起頭。

半晌——在初良死了第三次的時候,他終于看開了。

這把打得毫無存在感啊,一波下來,狗見了自己戰績都得搖頭。

那還玩啥了??

最終,一個好端端的光耀被他玩成了叢林歷險記。

尋思這把反正也就這樣了,遇到團戰出去給對方開波胃,算是履行任務。

輸了拉倒。

誰讓這幫人給他分了個打野!

初良想的特別美。

導致游戲對面的刺客更美了,本來玩得就不差,現在發育的越來越好,快要壓制不住。本來局勢輸贏明确,現在因為我方打野……那姿勢好像在跟buff唠嗑,龍讓人家吃了兩個。

邵起哲和施楠楠看着局勢越來越着急,還不敢說什麽,好像說了就是質疑這兩個學長帶不動一樣。

但他們也都能看出來原因,畢竟如果初良這種尥蹶子式打發放在路人局裏,得被罵出一片800字小作文。

氣氛逐漸從熱鬧轉為安靜,不知道誰的嘆氣一下接一下地冒出。

直到許恣突然笑了聲,道,“格局挺大的。”

初良賴賴唧唧:“什麽啊?”

“不清兵你彩排閱兵儀式呢。”

“……”

冷不丁一個嘲諷傷害比游戲都大,初良一激動忘了計傾然最開始的提醒,也沒看到計傾然默默地、默默地把自己屁股從許恣旁邊挪開了一點。

他梗着紅了的脖子犟嘴:“我怎麽沒清?我現在幹什麽呢我。”

“行,我多嘴。”許恣垂着睫,語氣拖腔帶調,又不着溫度,“我就是擔心你,打不過那個炮車。”

初良:“……”

“畢竟人家的複活次數都沒你多。”

初良:“…………”

“诶對,”許恣正了正脖子,不鹹不淡地擡起食指,“順便有時間關注一下,你和中路超級兵哪個經濟高。”

初良:“………………”

哪怕這不是第一次被許恣怼了,初良還是氣地直喘,又不知道該怎麽頂回去。

許恣就是這樣,罵人沒個證據。

明明聽起來挺正常的,越品越生氣。初良最後幹脆“哼”了聲,扭身進了屋子。

江困做新手任務做得直打哈欠,滿腦子“我是誰我在哪”,忽然就被門“砰”地一聲吓得一激靈。

“怎麽了?”

計傾然搖了搖頭:“還能咋的,跟老許說不樂意了,耍上脾氣了。”

而後一邊推了個塔一邊用胳膊肘怼了怼許恣,“你跟人家小不點計較啥?雖然他這種逛街式打法确實有點氣人……但凡他好好玩玩,也不至于把後腿拖成這樣。”

許恣一聲沒出。

把游戲退了出去,江困決定去看看初良。

她總覺得自己邀請的客人沒招待好,也有自己責任,便把手機放在了沙發上,起身回了屋子。

一進屋,就看見初良委屈巴巴的趴着。

看了眼來人,他瞬間更憋屈了,顫着音喚道:“江困姐……”

江困坐在他旁邊,捧過來了個抱枕,嘆了一聲,“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許恣哥。”

本來看見江困進來初良還是挺得意的,尋思這一耍脾氣多少也是值了,能換來一陣子和她單獨相處的時間。

可對方剛一開口就給他臉氣成了茄子:“你怎麽一進來就幫他說話啊!”

江困不理解:“我這就叫幫他說話了?”

“這還不叫?”

“……”

初良不想再跟江困姐鬧不愉快了,更不想接着打游戲,一場下來完全沒了那份雅致,只想自己去衛生間呆會兒。

他把手機朝着江困一扔:“你玩吧姐,我上個廁所。”

江困一怔。

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手機的東西,忙道,“我……我不會啊。”

“那也比我強,”初良破罐子破摔,被打擊得徹底沒了信心,“而且至少你玩許恣哥不會罵你。”

“……”

他一邊說一邊悲怆的嘆了口氣。

如果在這方面,他甚至,還有點羨慕江困了。

跟得了一塊免死金牌似的。

于是他頭也沒回地出去了。

留下了捏着手機的江困。

不知所措。

說不想玩絕對是有點虛假。

剛才刷新手任務的時候,她就懷念曾經在峽谷裏的潇灑日子。熟悉的位置、三個技能的順序方式……

這東西好像有瘾。

不接觸就一直沒有事,只要稍微碰一下,哪怕是聞個味道。都這麽,讓人興奮呢。

更何況隊友是許恣。

……

江困把手機不輕不重地拎了起來。

那就。

玩會兒?

門外。

四個人收拾初良留下的爛攤子,跟對面極限拉扯了好幾撥。

最後兩邊的高地全都沒了,許恣玩得法師被對面針對,落得了個“defeat”的下場。

這才一把,幾個人沒有默契,水平等級也各不相同。再加上一個尥蹶子的初良……打得又累又疲憊。

四個人本來以為初良下一把指定是不跟他們玩了,還不知道該怎麽辦,結果退出房間,回到戰隊——

“初良”已經準備好了。

這回輪到許恣一愣。

剛才嘴太快,把話說得太不客氣了點,他其實有那麽一絲絲地後悔。也知道初良這會功夫鬧脾氣,大部分原因也是自己。

可他不願意管這些小朋友的事。

別說哄小朋友了,許恣長這麽大都沒哄過一次他媽。

難得糾結。

旁邊的計傾然一眼就看出來許恣在想什麽,一胳膊把人摟了過來,然後指着屏幕:“人家小孩兒給你臺階下,你別不識好歹,人家不會你就教他一兩句呗,指點一下,哪塊插個眼哪塊開個大,嗷。”

看着許恣有點動搖,他接着補充:“反正你也是人家老師嘛。”

沉默了好一會兒。

随後,計傾然看着許恣點了“準備”鍵,就知道許恣這是默許了。

計傾然一曬。

呵。

心軟的死傲嬌精。

他一副看透了男人嘴臉的模樣進了游戲,聽着那邊施楠楠和邵起哲叽叽喳喳小聲推拖着這把誰當個打野。

結果游戲進入Ban&Pick環節,人家小初良想也沒想就給自己挑了個刺客。

邵起哲:“……”

施楠楠:“……”

以前沒看出來這孩子。

毅力還挺強??

計傾然在旁邊更滿意了,怼了怼旁邊的人:“看着沒,認錯态度明确,你別看人家在屋子裏面待着,人家也是想好好跟你處。”

“……”

許恣越聽越不對勁了。

好像班主任在這勸小學生架呢。

他按捺住了火氣,給了計傾然一眼:“能閉嘴?”

“……”

游戲再一次開局。

這回所有人都默默關注着“初良”的一舉一動,看他在野區轉悠,看看他買的裝備。

似乎是真的轉變了态度。

明顯能看出來出裝到位,走位也比剛才順眼了不少。

對線期什麽事都沒有出現,氣氛也越來越緩和。

就在計傾然以為許恣大概率不會出聲了的時候,旁邊卻忽然傳來了一句。

“小心背後。”

這四個字。

讓客廳裏剩下的三個人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語氣不僅松了不少,甚至還很輕,壓得又低又沉,能聽出來一絲溫柔的意味。

……這可太稀奇了。

計傾然怕初良聽不見,就要起身,“你開麥了吧,我去提醒一下那孩——”

話音未落。

游戲裏的英雄人物一技能放了出去,竄到了來人的斜後方。

見他做出來反應,計傾然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趁着對面那人怔愣的一瞬。

許恣又說:“能殺,23333。”

随後,初良在原地跟着放出來了一組最簡單,卻極為順滑的連招。

“An enemy has been slain!”

“卧槽漂亮!”施楠楠一拍大腿,“小初上道了!!”

邵起哲也鼓了鼓腳丫子,說“好”。

幾個人窩在家裏五黑的感覺這才上來,方才計傾然還覺得屋子裏有點小冷,此刻卻瞬間熱血沸騰,一波團戰之後幹脆把外套脫了下去。

這之間和接下來的時間。

許恣都有一句沒一句的指導者初良。

“有人要來了。”

“追他。”

“他留了個大。”

“試試233133。”

……

每說的一條,那邊都正确地做到了。

甚至經濟都養的很好,出裝也讓人挑不出來毛病。

許恣是不擅長玩刺客的,他只有偶爾補位的時候試過。

本來這些他都不了解……卻不知道什麽時候,默默地印在了腦袋裏。

在回憶裏。

在每一個被重複的視頻裏。

偏偏,初良這回還選了那個人最擅長的英雄。

就算知道那個人是初良,許恣都會在他放連招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

……太像了,影子一樣。

Sleepy。

到了後期,許恣轉移了一下視角。

習慣性地說道:“去看一下龍,能搶就搶。”

聽言,正在下路的打野吃完最後一個兵,就一個掉頭就奔向了大龍的位置。

他從後面蹲草,在血條即将空的時候猛地鑽了進去——

專屬的bgm響起。

大廳裏幾個人頓時沸騰。

“卧槽初良!!”

“這孩子牛逼啊,可塑之才!!!”

“人在哪呢,我想捧着他的臉蛋子親一口!!!”

而。

此時的初良正坐在馬桶上思考人生。

不知道外面怎麽還越來越熱鬧了,他愁眉苦臉的出了去。一推門,就聽見三個人一個勁兒的誇他,就連許恣臉上也挂着淡淡的笑。

這一下給初良臉上表情笑崩了。

随之一個大納悶。

咋咋呼呼的,幹什麽呢?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聽到了什麽“搶龍”……可屋子裏面玩游戲的是江困姐啊。

嗯……?

她不是不會嗎?

緊接着這個問題就被計傾然解答。

“你看你許老師教的好吧,他啥都能教,以後你再鬧脾氣就讓他給你遠程指導一下,”計傾然低着頭,“你這屬于青出于藍勝于藍了有點。”

“……”

這都什麽跟什麽呀。

就是許恣指導江困姐玩得呗。

初良又生了氣。

敢情自己往廁所一躲,是給人倆制造機會了???

他回身就往屋子裏走。

只見江困盤着腿坐在床上,面無表情地劃動着手機的屏幕,還時常擡了擡手指切換視角。

初良沒好氣道:“切,許恣哥把你教的不錯啊。”

江困一擡頭:“什麽?”

“他不是遠程指導你?”

空氣突然又一秒鐘的安靜。

“遠程指導?”

江困眨了眨眼,這四個字陌生地冒了出來,像是在嘴裏讀了半天才聽出來了幾分滋味。

而後她又開口問:“他開麥了說話了?我怎麽沒聽見。”

初良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手機連的是大衣兜裏的藍牙耳機,一直都沒有斷開!

“……”

所以許恣到底和誰指導了。

有點詭異啊操。

所以。

江困姐,又是跟誰學的。

……

說到底緣分這個東西還是太奇妙了。

能讓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交錯在同一屋檐下,在彼此不知道的情況下,能知道對方的下一個舉動。

明明都過去那麽久了。

默契這東西,倒是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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