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大盜x少爺

大盜x少爺

這家夥……

江困頭一次遇到這樣棘手的情況,不自覺地咬緊牙關,猛地扯過袍子遮上了腰。

說完後,許恣也挪開了眼。

“你走不掉了,過來拿什麽的?說來聽聽。”

江困:“……”

還說來聽聽。

我陪你再唠兩塊錢的?

江困暫時沒有這種雅致。

她現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逃脫這裏。

出了這個房間就是警察,要想從正門出去難度很大,可如果從窗戶出去必然就要經過那人……

江困鎮定下來,擡頭看了眼許恣。

男人依舊自若,仿佛什麽都進不了他的眼,一派倨傲的神情。

跟想象中的一樣讨厭。

但有個問題江困始終沒想明白,這人最開始藏在哪兒?

真是窗簾後面的話不太現實,她也是當大盜這麽些年,不至于連這麽大的玩意在旁邊站着,她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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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說……

窗簾後面可能有道暗門。

一有這個猜測,江困就更加确定,剛才腳底下那塊不尋常的聲響,是一處被人安置好的暗格。

而如果婚約真的在許恣的手上,這屋子各處也沒處可尋,那大概率就藏在這兒了。

察覺到Sleepy若有所思,許恣擡了身,朝她的方向走了幾步。

“都讓你翻了個底朝天了,”他饒有趣味的頓了頓,“怎麽,還戀戀不舍?”

“……”

Sleepy終于沒忍住反駁一句:“你想得還怪多。”

“難免,”許恣目光未動,兩人的距離一步一步地縮近,“畢竟第一次收到那麽真誠的表白信,你理解一下。”

江困:“……”

理解錘子。

她忍着不把這次行動演變成入室殺人事件,問:“你現在還覺得真誠麽?”

“嗯,文筆不錯。”

江困朝着牆邊退了一步,粗略計算了一下暗格的位置,舉重若輕:“那好辦了。”

許恣:“?”

“你要是現在讓我走了,”江困講着歪理,“你過兩天還能再收到一封。”

“……”

“這屬于一種投資。”

許恣挑了挑眉:“你還會回來?”

江困舔舔唇角,“投資,有風險。”

許恣:“……”

說了好像沒說。

外面有了動靜,或許是有人發現了那邊的“許恣”出了問題,門外有稀疏的腳步聲。

江困趁着許恣愣神,噌地竄到了陽臺。

她找到提前準備好的三爪勾,朝房頂勾了去,拽了下松緊程度,蕩起整個身子。

就怕許恣過來突然抓住她。

然而并沒有。

江困騰在半空,兩手攥着繩子,另一只腳撐在玻璃窗上時,她才注意到許恣一點都沒有過來的意思。

他兩手揣進兜,帶着笑意看着她。

江困心裏納悶了一瞬。

就在這時,卧室被轟然推開!

三個警員帶着裝備沖進來,“別動!!”

其中一個看清屋裏的狀況後,詫異了一下,然後急忙喊:“許少爺快過來,離那種危險的人物遠一點!”

許恣轉頭看了看,身體未動。

下一刻,他在衆人的驚呼聲中,朝着Sleepy大步走過去。

江困呼吸猛地一滞,心道糟了,可就在她準備做下一個動作時,她才知道什麽叫做禍不單行。

她一只腳卡在了窗戶的縫隙中,怎麽拔也拔不出來。

眼見許恣越靠越近,後面警員的聲音越來越大,江困心越跳越快。電光火石間,她終于做了下策——把衣袖裏的提前準備的胡椒粉朝許恣一揚。

這胡椒粉是被改良過的,裏面摻了些許迷藥。

關鍵時刻會起到一定作用。

兩人之間瞬間有白色的小顆粒彌漫。

許恣臉上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想掩住口鼻卻已經來不及,可他還在費力向前走。

“少爺!”警員急了,又不敢貿然開槍,夜看不懂那飄散的白色粉末是什麽,只能在背後幹着急。

靠門最近的人忙喊:“防毒面具呢?快拿過來一個!”

已經來不及了。

許恣開始低咳,眼角都溢出來了眼淚。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胡椒粉,他的手依舊向前伸着,有些顫抖。

江困緊張地手心開始冒汗。

看不出來,這人還挺堅持。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江困就像一條腿被吊起來的耗子,而許恣就像那只瞎貓。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捕獲,可卻什麽都做不了。

其實江困都想好了,要是許恣真把她捉回去,也正好了,婚約理所當然的被毀了。

等幾年後她出來還是一條好困!

那只手已經夠到江困小腿,江困還在費力掙紮。

在她眼裏,那只手好像就像個沾滿病毒,她避之不及,努力地後退,卻還是被抓住了。

江困絕望地閉了閉眼。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被送了開,腳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拿了出來,腳掌被人猛地一拖——她人蕩了出去!

她進入夜色,風吹下了帽子,黑長的卷發肆意在空中。

倏地睜開雙眼,她不小心撞進了許恣的眸子。

仿佛風聲都消失了,時間陷入一片寧靜。白色的顆粒緩緩而落,男人漆黑的眸子深深的凝在了她的身上,從下仰視着她。

而後,似是眼皮終于撐不住胡椒粉的威力,緩緩垂下,身體也像是挺到了極點,向後墜去。

一個想法逐漸、逐漸清晰。

他是,救了自己?

那一刻,知名大盜Sleepy,頭一次有了不走的想法。

但思想跟不上動作,江困前腿朝玻璃窗一蹬,躍上了房頂。

她拿着準備好的工具,給人一個跳入警察堆兒裏的身影,從另一邊悄聲離開了許家大宅,鑽進了提前過來進貨的貨車裏。

貨車緩緩駛出這條街區,路燈在淩晨三點準時熄滅,留下了這家大院最狼狽的收場。

夜漸漸寂靜了,猶如一場鬧劇的落幕。

太陽照常升起。

明媚的陽光盈滿大地,一排白色的別墅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殼。枝桠上的葉子深了顏色,在窗前張揚招搖。

江困把被子蓋過了頭,半晌,被憋得滿臉通紅地掀開。

她想不明白,她想了一整宿——

許恣為什麽要放她走。

如果沒有算錯,那應該是她作為大盜這麽久以來,第一次露出那麽大的破綻。當時面前的人如果不是許恣,換成任意一個人,她都再也跑不掉了。

可許恣……還,那麽費力的放她走。

為什麽呢?

回憶裏,許恣好像從最開始就沒有要抓她意思,只是說了一句“你跑不掉了”,沒卡腳時,他也僅僅站在一排,沒有過來的舉動……

似乎是門外進來警察,他才向這邊靠過來。

是因為看到了自己腳被卡了嗎?

想起兩人的對話。

……他是真的相信她會再來麽。

枕頭旁的手機震了幾震,江困看着天花板愣神半天,可手機還沒有消停地預兆。她只好背着手,用手指把手機勾了過來。

打開屏幕,消息是好友施楠楠發過來的。

【施楠楠】:阿困,看新聞了嗎?

【施楠楠】:那個大盜Sleepy這回偷的是人!

【施楠楠】:就是那個許家少爺許恣,果然啊,經過一晚上許少爺已經發了高燒,卧床不起了。

江困有些泛懵。

卧床不起???

不至于吧。

它記得她往裏面加的迷藥,頂多睡一覺,不是毒藥啊?

她納悶,甩過去一個問號。

【施楠楠】:說是Sleepy朝他潑了一把什麽什麽亮晶晶的粉,然後人就這樣了。

江困:“……”

亮晶晶是什麽鬼?

【施楠楠】:但其實不全面,許夫人和許家老爺親自出來辟謠,說檢測那些亮晶晶,裏面只是摻了點有眩暈作用的胡椒粉。

【施楠楠】:偏偏就是巧了,許恣他胡椒過敏。

江困:“。”

【施楠楠】:你就說這事整的,Sleepy真神啊,這都能知道。

【施楠楠】:他們家也是,還親自出來幫Sleepy澄清,要知道這要是撒的什麽毒藥,Sleepy可就得判刑了。

江困沉默了。

她敷衍地發了幾個表情包,施楠楠還在跟她分享早上吃的大瓜,但後面有點太扯淡了,說Sleepy逃跑時有多麽多麽牛掰,多麽多麽敏捷。

只有本人知道她是怎麽連滾帶爬出來的。

或許在潛意識裏,她把對許恣現在的卧床不起,算在了自己的“誤傷”裏。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大腦去惦記。

放下電話後,江困許久都沒回神。

她滿腦子都是許恣躺在床上虛弱的樣子,還有當時她跳出窗外跟許恣隔空的那個對視。

就像滴墨染了一汪清水。

江困覺得自己,或許,好像,大概,着魔了。

放不下了。

她決定今晚再去一次。

就當是為了看一下地上那個暗格,就當是為了那個婚約,不是……為了別的。

反正今天晚上還是六月十八。

正好按照規矩她已經行動過一次了,警察那邊也可以放松警惕,對她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終是大盜破了例,主動丢棄盔甲。

當晚,許家大院的路燈逐一亮起,像跳動的微小火燭,指引到院子最中間的那棟樓裏。沒了白天烏泱泱的警察,這裏倒真像個小花園。

九點左右,二樓一角卧室的燈被關了上。

許夫人拿着杯熱水出門,孫姨就在門口等着。

她接過許夫人手裏的東西,悄悄往裏面張望:“少爺睡了?”

許夫人點了點頭,“睡了。”

又張開手掌,展示了一下手裏的幾個藥片,“頭太疼了,就讓他吃了片安定,安眠的。”

孫姨小聲道:“哦。”

“他也該吃,”許夫人攏了攏頭發,語氣有些不快,“見到Sleepy都不知道叫我和他爹一聲,就知道自己看!”

孫姨:“……”

“還說我倆睡得像豬一樣,天塌下來了都不知道。都好笑,就許老爺是豬好嗎。”

習慣許夫人這種說話方式,但孫姨還是不敢接這種致命題,只能幹笑笑,問問許夫人想不想吃什麽夜宵。

少爺卧室的門被緊緊關了上。

江困聽着說話地聲音漸漸遠去,從窗簾後面的暗門走了出來。

她早些時間就過來了,趁着床上的人睡覺,摸清了這塊的暗門。

別說,當時江困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出來了牆角的一條縫隙,把手指戳進去,剛好能觸發機關,門一推就開了。

裏面空間不大,甚至有些逼仄。

江困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坐等天黑,無意中瞧見了牆上貼的張張頁頁,從小靴子裏抽出随身攜帶的衛星手電筒,照了一下。

當即就有點吓到了。

這四面牆上貼滿了數學定理的證明,從最開始江困能看懂的部分,到後來,江困連裏面出現的字符都沒見過。每一頁都被認真書寫,落在之上的每一筆都幹脆好看。

不像算數草紙,倒像個書法作品。

江困也看明白了這是什麽地方。

或許是許恣平時思考的一個靈感空間之類的。

雖說早知道許家少爺年少有為,但親眼看到了江困還是大吃一驚。

她想到那天和秦女士的對話。

秦女士說,多少人想夠這個人都夠不到。

這麽一看,也難怪。

離開暗門。

江困又聞到了那股詭異的白桃味道。

仿佛被下了蠱,她聞到了才恍惚間覺得,自己有點思念這淡淡的清甜氣息。

她在門口藏了竊聽器,聽到了許夫人和孫姨的聊天。

确定許恣現在是睡着了的,而且是吃了安定那種死睡,她才繼續行動。

江困輕手輕腳,扶了一下臉前的黑紗,從一側悄悄地靠近了許恣。

男人睡地很沉,平躺着,一只手大剌剌地壓着被子,胸前的薄被跟着沉穩的呼吸,起起伏伏。

“許少爺?”

江困還是擔心,戳了他臉一下,再三确認。

看着許恣滿面潮紅,江困忍不住摸了下他額頭。

好燙……

都知道自己過敏,昨天還非湊過來幹什麽啊。

說不定一着急鞋子它就,自己出來了呢。

她拿起床頭放着的濕毛巾,幫他擦了擦汗。左右也是睡得死,江困幹脆坐在床上。

臉上徹底幹爽後,她把毛巾搭在了許恣額頭上,物理降溫。

做完這些,她才從袖子裏拿出來一小罐藥。

放在兩指之尖,江困搖晃了一下裏面沉澱物,喃喃地解釋道:“你……你過敏我肯定是沒有藥的,但你家條件這麽好,估計也不能差。”

“我也沒什麽拿的,這是克制胡椒粉裏迷藥副作用的……我給你帶了點。”

“就。”

“就勉為其難,給你道個歉。”

“好麽?”

好像是做了某種儀式,江困說完了才擡起頭,黑紗後的臉上浮上一抹緋色。

她把藥劑倒在指尖上,抹上了許恣的唇。

軟的。

江困咽了一口,克制住自己別的想法,又在唇上抹了一層。

直到液體順着唇紋滑進去,江困終于安心地把手收了回來,把藥劑塞回袖口。

“就能抹一點。”她又自言自語,“這東西,抹多了對身體不好。”

收了藥罐,她從床上起身,想起來此番來的正事。

江困循着牆,在白天記憶裏摸索出那個暗格的位置。

有了開暗門的經歷,再開地板裏的暗格就簡單多了。江困蹲下,推了一下兩個地板中間的縫隙,成功撬開。

裏面躺列金色信封。

江困輕輕把它抽了出來,打開一看,陳舊的氣息拂面而來,她和許恣的大名陳列在了第一位。

是婚約沒錯了。

最末尾還有她爺爺的簽名,力道很重,在紙上留下了很深的一行痕跡。

沒時間再看下去,江困把之前留好的信件用刀片別在牆上,又回頭看了許恣一眼,拿起婚約順窗戶遛走。

攜走了一身的白桃味道。

怕是又是幾天消不下去了。

一道黑影從在落地窗上滑落下去。

沒隔幾秒,她又靈敏地爬了上來,夠着小手,把窗戶帶了上。

而那個吃了“安定”、睡得很死的少爺,在黑暗中輕輕勾起了好看唇角。

他舔了下女孩摸過的下唇,緩緩睜了開眼。

“我猜對了。”

許恣剛才偷偷睜了一條小縫,目睹了Sleepy把婚約拿走的全程,把Sleepy和一個女孩的身影重合上。

“……所以你才會叫‘Sleepy’。”

他氣息微弱,嘟囔了這兩句就真的乏了,眉頭緊皺。

枕頭下面放着沒吃的那片安定,他摸索着塞進了嘴裏。懶得拿水,一口硬咽了下去。

……

也不知道這安定藥裏加了什麽蜜。

我們的許大少爺很久沒睡得這麽香了。

六月十八終于過去了。

第二天許恣一睜眼就看到了周圍一圈黑衣服警察,怔了一下,以為還在做夢,又把眼睛閉上了。

“……”

警官尴尬地扯扯嘴角:“你們先出去,我單獨問問許少爺。”

“是!”

“問什麽?”許恣懶洋洋道。

“是這樣的,Sleepy昨天晚上又過來了,留了封信。”警官拿出本,說得這個來氣,“這臭丫頭!怎麽還整這一出了?以後為了她還得倒個雙夜班!”

“她留信了?”

昨天晚上頭太難受,許恣沒留意。

“是啊,”警官從胸前的兜裏把信紙抽了出來,“少爺你躺着就行,我給你念。”

“不用。”

許恣垂死夢中驚坐起,一把奪過那封信,“我自己看。”

“……”

警官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懂,這高興個什麽勁兒呢?

那信上還是女孩子放蕩不羁的字體。

【敬愛的先生:

我已經在少爺這裏拿走了我想要的東西。

其實雪下不下來,都阻擋不了我的白。】

許恣正着反着讀了好幾遍,高考閱讀理解做的都沒有這般認真。

半晌,他才問警官:“今天新聞是怎麽說的?”

“新聞?”警官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哦,就是說,Sleepy新的竊取方式,用這種手段竊取許家少爺的東西,還把您身體整壞——這種行為非常不好!必須譴責!”

“譴責不用,幫我糾正一下吧。”許少爺把信放在了胸口。

警官:“?糾正?哪裏寫不對了?”

“就說——”

許恣淡笑一聲,“Sleepy偷了許家少爺的心。”

“……”

警官:?

要不您把我辭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老許:這麽土的話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阿瑰:我說錯了?

老許:……

老許:行。

其實雪下不下來,都阻擋不了我的白。

——餘秀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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