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

佛洛爾拍拍手，叫人收拾場地。

“我們已經簽署了合約，請讓我再試試……”

佛洛爾聳聳肩：“我們繼續下去也創造不出更有價值的東西，合約的事情不必擔心，選擇你的人會付你違約金。”

姜詠之無話可說，深吸幾口氣對孫蒙道了聲對不起。

孫蒙憐憫的看着他：“沒事兒，姜哥還是想想怎麽面對南姐吧。不過南姐不會這麽快知道，我先載你去吃晚飯？你可以一邊吃一邊考慮要不要主動向南姐請罪。”

姜詠之失笑道：“我果然不适合這圈子。”

孫蒙一笑，拍拍他背部：“姜哥你在說什麽啊！你這四年算是混的不錯的了，不是馬上要拍電影了嗎？還是男一。你看看你每次拍戲的時候遇到的群演，有些一輩子連張臉都沒露過呢！咱們走吧，等吃飽了，姜哥你就沒這麽多感嘆了。”

姜詠之搖搖頭：“你晚上不是約了女朋友嗎？去吧，我自己回去。”

孫蒙有些猶豫。拜姜詠之的臉所賜，以往拍照片他只要把拍偶像劇時練習的幾個表情囫囵擺出來，他的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沒有人太苛責，所以結束的很快，沒想到今天會折騰到這麽晚。孫蒙一面想去見女友，一面又不放心讓姜詠之一個人回去。

“快去吧，我今天回家去吃，保證不在外面多逗留。”

說着說着，孫蒙電話又來了，這已經不知道是女友今晚打來的第幾個電話。孫蒙小心翼翼的喂了一聲，用口型沖他說了聲抱歉，急匆匆的跑了。

姜詠之嘆了口氣，沿着樓梯慢慢往下走。樓道裏一個人都沒有，反而讓他感覺非常安心。凹了那麽久造型，手腳都僵硬了，腦子裏空空的什麽都不用想，這會兒好像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走到停車場才想起來孫蒙忘記把車鑰匙留給他了，停車場裏很安靜，說話聲在空曠的空間裏反射放大，姜詠之聽到帶着哭腔的聲音似乎有點熟悉，猶豫了一下，慢慢走過去。

“幫幫我，如果連你也不幫我的話，我這次就完了！”

“李仰，我跟了你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擺平這件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偷吃，乖乖跟着你，什麽都聽你的。求求你，幫我這一次吧！”

李仰這個名字讓姜詠之心髒狠狠的被握了一下，下意識的加快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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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步外，跟姜詠之同一個經紀人的演員鄧凱苦苦哀求，卻始終站在一米外，不敢上前。而李仰倚着車，百無聊賴的在玩着打火機，一副根本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麽的樣子。

姜詠之剛從柱子陰影裏走出來，李仰就迅速的捕捉到他的身影，拉開車門，作勢要走。

鄧凱急忙扒着車門：“我愛你啊！”

這一聲我愛你說的凄切婉轉，動人之極，李仰終于開了金口，語氣卻冷的叫人心驚：“你愛我？你的愛是用來交換的籌碼嗎？”

姜詠之退回到陰影裏，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

李仰的情人之多，多到他偶爾回次公司，待不到兩小時，能遇到四五個，有時候會産生一種情敵遍布全世界的錯覺。哦，不對，他也只是李仰包養的小玩物之一，沒有權利也沒有立場稱別人為情敵。

兩人剛剛認識的時候關系單純的多，李仰比他小兩歲，他大三時李仰剛大一，遲了兩個月來報到，被安插在他們寝室裏。以前寝室三個人，就他能早起，見李仰也愛睡懶覺，就順勢也幫他帶帶早餐。李仰似乎慢慢就把使喚他當成了習慣，今天叫他去幹洗店取衣服，明天讓他幫忙上節課——一開始說的是幫忙占座來着，姜詠之占着，李仰就不來了，老師點了三遍名字，他只好答個到。

李仰對他也不錯，每次回家會給他帶平時吃不到的美味，自己買參考書的時候也會順便幫他買幾本專業書，偶爾還會帶他出去看看電影陪他買買衣服——明明他自己的衣服都懶得買，明明那些平價T恤牛仔褲在他眼中一文不值，還會做出眼前一亮的樣子違心的說好看。

姜詠之畢業後一直忙于找工作，那時候眼高手低，總覺得做什麽都埋沒了自己，李仰經常拎着酒來幫他發散郁悶的心情，把他捧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兩個人到底怎麽走到一起的，姜詠之已經不記得了，記憶中卻有一句話始終清晰：“跟我在一起吧。”

如今想到這句話，姜詠之的心還是會抽疼。

他以為他們就是一對性別異于常人的普通情侶，從沒想過，會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系。

同居後兩個月，李仰丢給他第一部偶像劇劇本，打那之後回來的頻率就變成了半個月一次。

姜詠之以為李仰忙，他知道李仰兼顧學業的同時還創辦了自己的公司，萬事開頭難，就算李仰家裏看起來似乎很有錢，應該也不容易。

電視劇拍到一半，南姐找上門将他簽到了星娛名下。第一次見到李仰其他情人的時候，姜詠之痛苦過，發瘋一般的想找李仰問個明白。而料事如神的李仰恰好在這個時候出國，一去就是三個月，電話也打不通。慢慢的，姜詠之就沒有力氣發火了。合約早就簽下了，電視劇還要接着拍。至于李仰，除了分手，他沒有想過第二種結果。

如果真有這麽簡單，他現在的生活肯定截然不同。

姜詠之走過兩個路口，聽到兩聲短促的喇叭聲，循聲望去，李仰摘下墨鏡，沖他擠了擠眼睛。

幸好我是個面癱，姜詠之心想，哪怕看開了，這個時候他也是笑不出來的。

兩個人都沒吃晚飯，姜詠之家中冰箱裏只剩下兩個雞蛋一把青菜，李仰就把他帶回了自己家。

“你吃什麽？”這棟位于市郊山林中的別墅李仰很少來，冰箱裏卻塞滿了食材，姜詠之心覺浪費，不知道如何取舍。

“随便，你做什麽，我吃什麽。”

姜詠之于是拆了把面出來。李仰躺在沙發上按脖子，皺着眉，似乎很累的樣子。他到底不敢惹金主不快，切了些碎肉蔬菜，炒了份臊子。

“真香。”

李仰抱住他的腰，胸膛緊貼在他背上，腦袋擱在他脖頸間，也不知道說的是臊子還是他。

姜詠之不舒服，又不敢掙紮，身體微微僵硬：“你去洗個澡吧，馬上就可以吃了，嘶……”

李仰伸出舌頭，沿着他纖長的脖頸弧度向下舔，如蝸牛般留下一道冰涼濕潤的軌跡，拉開他的衣領蔓延到肌肉緊實的肩膀上，忽然咬了下去。咬完以後又用力的吸允，混合着疼痛的酥麻讓姜詠之的右手發顫，快要拿不住鍋鏟了。李仰雙手用力，幾乎把他抱起來，腰部慢慢晃動，下面凝實的部分□□他的兩腿間磨蹭。就在他以為金主要在這裏吃掉他的時候，李仰忽然松了手，離開了。

猝不及防下，姜詠之腿軟的差點跌倒，連忙撐着流理臺穩住自己，騷動的身心讓他覺得惡心，羞憤之下臉色比之前更紅了一些。

“姜哥，你不是想知道南姐為什麽生氣嗎？快上微博看看！”電話中，孫蒙的聲音裏是掩蓋不住的幸災樂禍。

此時距離事發已經過了十幾個小時，微博上尺度太大的已經被删了，剩下的其中一張照片裏，鄧凱的關鍵部位被一個背影擋住，背影只有脖子以下到腿彎的部份，僅僅是這樣，姜詠之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這是李仰的背影。

在停車場裏碰見那一幕，兩人之間的關系昭然若揭，此刻看到這張照片，姜詠之不知道是麻木了，還是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竟沒有多少情緒波瀾。只遺憾，李仰要是不幫他，鄧凱怕是真完了。

南姐手上只有三個藝人，他，夏喻，以及鄧凱。夏喻是歌手，一時半會兒沒有演戲的打算，他也沒有唱歌的計劃，兩個人不存在競争關系，相處的還不錯。鄧凱則跟他一樣是演員，自認演技比他高出十萬八千裏，只是起起伏伏，好的時候演過兩部主角，可惜收視率平平。差的時候，四五十集的電視劇，加起來露臉不到十分鐘，臺詞兩三句的角色也上趕着去湊。他還參演過幾次電影，角色不好不壞，可惜電影都沒造成話題，沒能給他帶來想要的結果。

一直以來鄧凱都覺得南姐偏心，他也是花美男，形象不差，演偶像劇綽綽有餘，憑什麽把那麽好的機會都給姜詠之這個壓根沒演技的花瓶？出于這種心理，鄧凱與他不合是衆所周知的事。剛剛殺青的《天使之城》男二試鏡的時候，他還偷偷給姜詠之下過絆子，可惜最終選中的還是姜詠之。

因為那個金主給的本子。

“怎麽才吃這麽點？出了什麽事？”

“沒有，下午攝影的時候吃過東西，這會兒還不餓。”

李仰親昵的捏捏他鼻子：“好吧，一會兒你烤點蛋糕或者餅幹，半夜餓了好墊肚子，省的大晚上再忙來忙去。”

姜詠之嗯了一聲。

他又補充道：“多烤點，留點給我。”

“好。”

李仰滿意的笑了笑，将他盆裏的面條呼啦全倒進自己盆裏，吃的稀裏嘩啦。姜詠之愛辣，臊子切了些小米辣進去，吃的李仰渾身冒汗。這時候的李仰沒有在外時面目冷清高高在上的樣子，剛洗完的頭發還在滴着水，穿着一件舊背心，偶爾拉着衣領扇幾下，氣質全無卻一臉滿足。鮮活的讓他感覺仿佛回到了兩人剛剛同居的時候，不由自主的衍生出一些柔軟的情緒。

姜詠之不敢再看，找了條毛巾站在李仰身後幫他擦頭發：“你上次丢給我的劇本是不是拿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