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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言大人，言大人……”

耳邊傳來了兩聲低喚，言蘇微微皺起了眉，掙紮着睜開了眼睛。

轎簾被裕親王府的下人掀開了，有人正一臉緊張地看着他低聲喚他的名字，見他睜開了眼睛，這才輕輕松了口氣。“言大人，王府到了。”

下了轎子，王府就在眼前，朱紅色的府門看起來威嚴莊重，石階上的兩座石獅子霸氣英武，匾額上的“裕親王府”四個字龍飛鳳舞，大氣得很。

言蘇擡頭朝那四個字看了好一會兒，才在那管家模樣的人的帶領下走了進去。王府內修建得奢華別致，假山水榭，別有一番洞天，若論精致程度，就是和皇宮相比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今日裕親王似是在府上宴請了不少官員，言蘇一進門，便看到不少官員在王府花園中攀談。那些人看到他都很驚訝，沉不住氣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震驚和不解的神色。

言蘇面上的神色卻始終淡淡的，平直的嘴角沒有挂着慣常的微笑，讓人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言蘇，你來這裏幹什麽。”

無禮傲慢的嗓音自左手邊傳來，言蘇轉過頭，看到穿着一身黑色錦衣的王逸雙手環胸，正用輕蔑的眼神斜睨着他。

他這一番開口，讓一些原本沒有注意到言蘇的官員也都向這邊看了過來，原本在大廳內的幾個人也都走了出來。

言蘇神色平靜地看向王逸，冷笑着開口：“王将軍和這麽多官位在我之下的大人們都能來，我為何不能來？”

這一句話裏明顯帶着貶低王逸和在場官員的意思，即刻讓不少人都變了臉，王逸長眉一挑，面上已露出了怒意。

“言蘇，這裏可不是宮中，你說話最好小心一點。”

“是不是宮中我都是如此說話，像王将軍那種兩面三刀，人前說人話，鬼前說鬼話的本事，我可沒有。”

“言蘇，你找死！”王逸狂怒地低吼了一聲，一掌當胸便朝言蘇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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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厲的掌風筆直地掃到言蘇的胸口，言蘇卻沒有眨一下眼睛。

“王将軍，是本王請言大人來的，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這次你就不要和言大人過不去了吧。”邁着悠閑的步子緩步而來的裕親王開口阻止了王逸。

王逸一臉煞氣，手掌硬生生地停在了言蘇的胸口，咬牙切齒地瞪視了他好一會兒，才冷哼了一聲收回手掌。

“言大人，今日府上設宴，本王特地請你過來和大家同聚，希望沒有打擾到你的正常作息。”裕親王面上挂着慈祥的微笑，親昵地拍了拍言蘇的肩膀，引着他往前廳走去。

周圍的官員們這時才從驚訝中緩過神來，再度三三兩兩地聊起了天，王逸面露兇光地盯視着言蘇的背影，那目光就好像恨不得就在這裏殺了他一般。

“王将軍，你和言大人還真是喜歡釘頭碰鐵頭——硬碰硬啊。”帶着言蘇回來的裕親王府的管家走近王逸，低笑着說了一句。

王逸不耐煩地瞥他一眼，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口氣，這才答話：“沈管家，王爺為什麽把言蘇叫來？不知道這家夥最會掃人興致嗎？”

“王爺這麽做，自然有王爺的道理，将軍只要盡興就可以了，言大人那邊，就讓王爺處理吧。”沈管家意有所指地說完，眯着眼睛朝王逸笑了笑，轉身也往前廳的方向走了過去。

王逸面上的神色未變，可垂在身側藏于袖中的手卻不自覺地握成了拳，心中怒道：言蘇你這混賬，這等鴻門宴你也敢來，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啊！

言蘇跟着裕親王走入前廳，原本在前廳的官員都沒有再進來，言蘇淡淡朝他們瞥了一眼，腦子裏把這幾個人名都一一過了一遍。

“言大人，請坐。”裕親王李靖指了指座椅，和言蘇一同坐下，兩人之間隔着一個桃木茶幾，看起來便仿佛是結識多年的老友。

“謝王爺。”言蘇客氣地拱了拱手，面上也挂着一抹微笑。

“聽聞前幾日皇上鬧了小脾氣，多虧言大人及時提醒，才沒有鬧出笑話。”

李靖言語溫和，神色親切，望着言蘇的目光也充滿了慈祥，便像是一個長輩在看着自己喜歡的小輩一般。

言蘇淡淡一笑，答話道：“王爺過獎了，那是言蘇分內之事。”

“雖是分內之事，可若換個別人來處理此事，恐怕不會有言大人這般成效。本王現在看着言大人，便仿似是在看言大人的先父一般，你們父子二人都是大燕的功臣。”

聽到這句話，言蘇擡眼看了李靖一眼，嘴角的笑容似乎更深了些，“多謝王爺，先父能得王爺這般肯定，九泉之下想必也會高興的。”

李靖看他反應，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着又說：“言大人自入朝以來，似乎從不和任何官員親近，不知是何原因呢？”

“言蘇身為禦史大夫，最緊要的職責是監察百官，既然如此，若結黨營私，豈不是難以監察？”

“話是不錯，可言大人若始終孑然一身，萬一朝堂之上産生變故，言大人又無人幫忙，豈不是容易陷入危險？”

言蘇聞言搖了搖頭，笑道：“王爺，如今國泰民安，朝堂之上能有什麽變故？王爺真是多慮了。”

李靖朗聲笑了起來，點頭道：“言大人說的也是，确實是本王多慮了。”

沈管家在這時端着兩杯茶走了進來，将茶放在裕親王和言蘇的面前後，又退了出去。

言蘇低頭去看茶碗，條索環狀的茶葉色澤金黃，白毫盡顯，尚未品茗卻已聞得到馥郁的香味，竟是上好的鹿苑毛尖。

李靖端起自己手邊的茶碗，笑道：“言大人，這茶是本王去年去鹿苑游玩時特地帶回來的，實乃茶中極品，你可一定要嘗嘗。”

言蘇輕笑着點了點頭，也端起自己的茶碗，看着李靖道：“王爺的品味真是不俗，聽聞鹿苑毛尖泡起來極需功夫，看來這品茶便如做人，若無耐心，便嘗不到最好的結果。”

說完這句話，他擡手喝了一口茶，鹿苑毛尖不愧是茶中極品，滋味醇厚，初嘗時略顯苦澀，可之後卻有甘甜回轉，留在舌尖，彌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