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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公主,請自重
作者:珺主
文案
香桂公主:紫鸾,約嘛?
紫鸾:我們有仇,不約。
香桂公主:QWQ我爸媽對你爸媽不好,但是我會對你好的,我來補償你!
紫鸾:→_→我不信,除非你拿真心出來。
香桂公主:(拔刀)你想看我的真心,我就拿出來給你看!
總的來說就是一個腹黑霸道公主追着一個呆萌認真軟妹最後兩個人一起醬醬釀釀(并沒有)的故事,1V1,HE
內容标簽:報仇雪恨 喬裝改扮 勵志人生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沈紫鸾,香桂公主 ┃ 配角:風靈等 ┃ 其它:女驸馬
☆、囚犯
一條寬闊的瀑布白練一樣挂在山前,飛流直下,撞擊到兩岸的巨石,發出轟隆巨響。
瀑布旁邊有片不大但地勢略平坦的松樹林,一陣馬蹄聲夾雜着囚車的吱呀聲,驚起了樹上的黑鴉,打破了林間的寧靜。
過來的是三個官兵服飾的男人,其中一個壯漢貌似頭領,四處打量了一下,勒住馬頭,喝道:“兄弟幾個,日頭太大,咱們幾個先在這兒歇息片刻。”
其他兩個人停下馬頭,心知肚明的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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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壯漢下了馬,順手将馬缰繩系在身邊的樹上,幾步走近囚車,打開囚車上的鐵鎖,抖落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聽到聲響,囚車中帶着頭枷鎖鏈的消瘦少女努力擡起了頭,早上還在頭上的金銀發飾早就被搶走,連華麗的外衣都被剝走,身上只穿着月白中衣,烏黑的長發散落在頭枷之上,發間露出一張蒼白俊美的臉,一雙鳳眼冷冷的盯着那壯漢,恨恨罵道:“禽獸!”
那壯漢不以為忤,冷笑道:“沈紫鸾沈大才女,要怪就怪你爹不識相,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伸手一抓,輕松的有如抓一只雞崽兒一樣,一把那紫鸾拎出囚車,丢到地上。
紫鸾踉跄倒地,掙紮不已,然而微弱的力量對沉重的頭枷來說有如嬰兒舞巨斧。
見紫鸾徒勞的掙動,圍觀的三個官兵哈哈大笑,一個人高聲笑道:“陸頭兒,你看,不愧是大官兒家的小姐,屁股扭的多帶勁兒呀!”
衆人又是哄笑起來,色眯眯的眼睛在地上扭動的軀體上肆無忌憚的打量。
陸頭兒作為三人中的最高長官,按耐不住,上前一腳将那紫鸾踢翻,紫鸾連帶頭枷在地上滾了幾滾,最後仰面朝天躺倒在地,被樹枝縫隙間落下的陽光刺的眯起眼睛,可手在枷中,連撥開臉上的亂發都不能,只能勉力坐起。
柔弱女子的無謂反抗更加激起了旁觀者的獸性,那陸頭兒咽了一口口水,低頭看看地上,又怕地上的野草污了衣服,四處觀望了一下,彎腰抓起頭枷,拖着紫鸾向林間走去,走了幾步,選了一處樹枝低矮處,将紫鸾擔在樹枝上。
不料那紫鸾向後仰倒,無力撐起頭枷,頭枷卡在她的脖子上,把她勒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科科的聲音。
陸頭兒并不在意紫鸾的死活,開始撕扯她的衣褲。
脖子被勒住,紫鸾無法呼吸,很快雙腿開始抽搐,眼見就要香消玉殒,後邊的一個士兵不忍,高聲提醒道:“陸頭兒!你別只顧着自己快活啊,咱們兄弟還等着呢!要不你先把那頭枷略松一松,量她也飛不出去咱們的手心。”
陸頭扯着頭枷把紫鸾的頭拉過來一看,見紫鸾的臉色紅紫,雙眼上翻,眼見是不行了,冷哼一聲,摸出腰間鑰匙打開頭枷,随手扔到地上。
重荷一除,紫鸾便開始咳嗽不止,雙手牢牢攀着身邊的樹幹維持身體的平衡。
陸頭獰笑一聲,扯脫自己的腰帶,雙手握緊紫鸾的細腰便要上馬。
紫鸾這時好容易緩過一口氣兒,空出一只手,一個巴掌狠狠打在陸頭的臉上,罵道:“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陸壩被打的一愣,用左手手摸了摸被打的臉頰,随即狂笑,笑罷伸手用力一推,紫鸾便狼狽的揮舞着雙手就向後倒去,若不是慌亂中抓到一根細松枝維持平衡,幾乎就要整個上身向後折了下去。
陸頭右手握住紫鸾的腰,左手一抓紫鸾的長發,又把紫鸾的頭拉到自己的臉前,出口譏諷道:“爺爺我叫陸壩,好好記住我的臉,變成鬼之後可別找錯人!”
紫鸾無畏的直視陸壩的眼睛,一口吐沫吐到陸壩的臉上。
陸壩大怒,舉起碗大的拳頭就要打人。正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回頭看去,見一騎快馬沿着山間小路飛奔而至。一個同樣是官兵打扮的人見到囚車并未勒馬,只是揚着手裏的一卷東西大叫:“聖旨到:聖上仁慈,特赦罪女沈紫鸾流放之罪,貶為平民!”
陸壩訝然,一時晃神,忽覺有風拂面而來,不待他細想,右眼劇痛,不由得“啊!”的一聲尖叫,驚怒之下,一把推開紫鸾,向後跳開,伸手一摸右眼,上面赫然插着一根樹枝。
後面的兩個官兵見陸壩受傷,抽出兵器奔向陸壩。
說話間,那馬已經趕至囚車,見前方官兵抽刀在手,立時勒住馬頭,那馬受力不過,前蹄高高揚起,嘶鳴不已。
那陸壩畢竟是身經百戰,殺人不眨眼的,受傷之下,心思急轉,嗆啷啷抽出腰刀悍然向還未來得及逃走的紫鸾砍去,紫鸾下意識的扭頭躲避。
陸壩眼睛剛剛受傷,視力受損,全力一擊下,刀的方向竟然有些偏差,堪堪擦着紫鸾将她身下兒臂粗的松枝砍斷。
沒想到陸壩一刀不中,不等收刀,一腳大力向紫鸾踹去,正踹到紫鸾的胸腹之間,那紫鸾真的就如一個紙鸾一樣,向後高高飛起,最後“啪”的一聲掉到了瀑布上方。
傳令兵眼見紫鸾輕飄飄的飛起,心中一驚,一抖手揮出手中的長鞭,終是距離遠了點,長鞭落空,眼睜睜的看着紫鸾掉落水中,順着水流打着旋兒的向下翻滾而去。
山澗兩岸怪石林立,即使良駒也止步不前。傳令兵立刻翻身下馬,幾個跳躍,跑到瀑布旁邊,見一個單薄的身影兒面朝下四肢攤開,一動不動的伏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一頭烏黑秀發水藻一樣飄散在水中。
傳令兵再次甩出手中的長鞭,那鞭堪堪觸到紫鸾腰間,紫鸾突然遇到水中一個漩渦,身不由己的打了一個旋兒,随着水流向前,從前方的瀑布上掉落山崖。
傳令兵飛奔下山,連着轉過幾個山坳,才找到了瀑布下方的深潭,潭水暗碧,深不可測,那裏還有什麽人影兒。傳令兵呆呆的伫立在潭水旁邊,喃喃道:“我終究是來晚了嘛?”一揮手,用鞭擊碎岸邊的巨石,幾塊巨石碎屑滾落水中,連個水花都未激起,便沉入潭底。
傳令兵恨道:“紫鸾,放心,我必會為你報仇雪恨!”
幾個跳躍,奔回到陸壩等人身邊,見陸壩的眼睛已經被利落的包紮妥當。
那個傳令兵向三人喝道:“你們看管不嚴,使囚犯逃脫,該當何罪!”
那兩個小兵聞聲都對傳令兵注目而視,見那傳令兵劍眉朗目,俊秀非凡,只是身量略嫌單薄。心裏欺他一個小小的傳令兵,竟敢對吏部直屬差官大呼小叫,又被他親眼見着紫鸾被打下山澗,不由得暗生殺機,對視一眼,看向陸壩。
沒想到陸壩撲通跪倒在地,以頭叩地,謙卑的答道:“陸某三人既然犯了律法,自會回報上司劉丞相,任憑處罰。”
那兩個士兵見狀,不情願的跟着跪在陸壩的身後。
傳令兵緊緊握了下手中的長鞭,冷笑一聲:“好啊,我倒要看看你的 ‘上司’會怎麽公正的處罰你,這聖旨,想必你們也用不到了,我自會拿回去呈報皇上。”
陸壩的頭伏的更低,答道:“恭送聖使。”
傳令兵冷哼一聲,調轉馬頭,打馬離開。不等他走遠,兩個小兵就一躍而起,上前扶起陸壩,不解的問:“不過是個小小的傳令兵,頭兒你為何如此低三下四?難不成咱們吏部直屬的還怕了他不成?”
陸壩眼睛受到重創,疼的頭一陣陣昏暈,但心裏卻是清明的,斥道:“傳令兵?我們押着沈紫鸾出城不過百裏,就有聖旨跟着到了,你們還真當他是個普通的傳令兵?何況你們沒見他騎的那匹馬嗎?那可是今年才從西域采買的汗血寶馬,是一般人能配騎的嗎?”
聽陸壩這麽一說,其他人不由的心生憂懼,一個人低聲問道:“他不會回去告我們一狀吧?”
“怕什麽!”陸壩大聲說道:“我們不過是奉命行事,有什麽差錯,自有上面的去擔待!還要麻煩兄弟們在這附近細細搜上一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作者有話要說: 玩游戲、聊天和睡懶覺的時候,啥事沒有,可一等到要寫文,必有各種大小事情需要處理。
☆、遇救
紫鸾覺得自己輕飄飄的浮在空中,低下頭看到另一個自己趴在淺灘上。
“我已經死了嗎?”紫鸾想,“真好,一點都感覺不到痛苦——不!我不可以死!我要活着送他們下地獄!”
想到這兒,紫鸾覺得眼前一黑,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發現肺像針紮一樣疼,不由得咳了一下,吐出一口清水,結果牽扯到胸腹的傷,傳來一陣劇痛——肋骨怕是斷了。想動一下腿,結果右腳疼的根本動不了,扭頭看去,腳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歪向一邊。
紫鸾不甘心的用盡全身力氣向岸邊爬去,直到筋疲力盡,可事實上只前進了半步那麽遠。實在是太痛了,痛的紫鸾連做一個痛苦的表情的力氣都沒有,只好繼續泡在水裏,任冰涼的河水麻木傷處,帶走痛楚。
模模糊糊中,太陽落山了,河水更涼了,一刻不停的帶走紫鸾的體溫,可紫鸾反倒越來越覺得水又溫暖又溫柔。
“再這樣下去我會凍死的。”紫鸾拼着最後一絲清明,努力擡頭張望,夜色朦胧,山中又多樹,紫鸾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個個子不高的雙頭怪物,肩膀寬闊,獨眼長在胸口上,向自己搖搖晃晃的走來。
“這是…來收魂的鬼怪嗎?”想到自己最終沒有撐到奇跡出現,紫鸾絕望的發出一聲垂死的哀鳴,昏死過去。
深山幽靜,那聲飽含着痛苦和不甘的凄厲嘶喊在山間回蕩,連那鬼怪都吓的停住了腳步。
“渾家,你看那是人是怪啊?”鬼怪的一個頭竟然口吐人言。
“是怪才好,都這把年紀了,兒子又沒了,我也不想活了。”鬼怪的另一個頭答道。
走的近了,才發現是對老年夫婦,那老頭兒手裏提個燈籠照路,将燈籠在紫鸾臉上照照,見紫鸾的臉色在被燭火映的慘白慘白的,雙目緊閉,嘴唇毫無血色,便轉頭對老婦道:“是個死人,咱們回去吧。”
老婦人不甘心,隔着老頭兒的肩膀看到那個人似乎是個小哥兒,心裏想到自家無緣的兒子,心裏一痛一軟,繞過老頭,伸手去探紫鸾鼻息,轉頭欣喜的對老頭兒說:“還有氣兒。”
老頭有點遲疑,勸道:“這人來歷不明,不要多管閑事。”
老婦人一聲不吭,板起臉扭過頭,彎下腰去攙紫鸾。無奈紫鸾昏的徹底,身體沉重,那老婦人一攙不動,險些自己栽到水裏。
那老頭兒無奈,只得将燈籠放在淺灘的石頭上,伸手幫忙,連拉帶拽,把紫鸾拖出河水,背在背上,那老婦人拿着燈籠照路,三人一路迤逦走向林間深處的一座木屋。
進入屋後,老頭兒小心的将紫鸾放到床上,又轉身出來細心的将窗戶上的布簾放下,遮住屋裏的燈光,轉過身,見老婦坐在床邊,癡癡的看着紫鸾的臉,嘴裏嘀咕着:“你看,他長的像不像咱們的哥兒?”
老頭無奈的嘆了口氣,說:“明明是個姑娘家,你還是先給她換身幹衣服吧。”
那老婦這才忙不疊的翻找出哥兒生前的衣服,放下帷帳,給紫鸾更換衣物。很快,老婦幫紫鸾換好了衣服,把褪下來的破爛衣衫塞到老頭懷裏,囑咐道:“拿去燒掉,正好燒點稀粥來。”
老頭搖了搖頭,認命的抱着衣服去外間燒火。
濕衣服無法點燃,老頭只好先引火煮粥,順便先将濕衣服烤幹。老頭把衣服向着火用手撐起,順便細看手中衣服:雖然已經殘破不堪,但是還是可以看出料子是上好的绫羅,衣服夾縫中還繡着泗水城裏最有名的繡房字號。
老頭兒正想的出神,突然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一個男人大聲吵嚷道:“有人嗎?我們是路過的,借碗水喝!”
老頭聽出來者不善,趕緊收拾了一下,起身開門,見門外是個獨眼壯漢,正是陸壩。
陸壩不料這麽快門就開了,碗大的拳頭險些砸到老頭臉上,只好毫無誠意的賠不是:“打擾了,我們就想借碗水喝,絕對不拿你們一針一線。”
老頭謙卑的彎腰行禮,将門大開,把陸壩讓到廚房,從水缸裏撈出水瓢,用水涮了涮,潑到一邊地上,再重新舀出清水遞給陸壩。
陸壩一手按在腰間刀把上,一手接過水作勢喝了一口,拿眼四處打量了一下,見廚房狹小,只有一個水缸、一個米缸和一個簡單的竈臺,竈上炖着小米清粥,便問道:“怎麽這麽晚了,還燒火啊?”
老頭陪着笑答道:“我兒子一直卧病在床,剛才突然好轉了一些,吵着要喝米粥,我只好特意的為他熬了一點。”
陸壩幹笑了一下,說道:“可真是巧啊,我有祖傳秘方,善醫疑難雜症,要不我給你兒子看看?”
“當真?”那老頭臉上難掩喜色,向內室大聲道:“渾家,來了個高人,說能治好咱兒子的病!”
陸壩臉色一變,不等答複,幾步搶進內室,見內室同樣簡陋,不過一床一桌兩椅,一目了然,并無可藏人之處。床上躺着一個蓋被子的人,床邊坐着個垂淚的老婦人,那老婦人見了陸壩,一驚又一喜,忙起身問道:“軍爺真的能治好我的孩兒?”
陸壩不答,抽刀在手,上前一把掀開被子,瞪大獨眼細看床上躺着的人,見那人是個消瘦的少年,雙眼緊閉,眉毛稀疏,顴骨高聳,枯黃的頭發松松的挽了個髻,歪在枕邊。向下看去,見兩只袖子空蕩蕩的,搭在身側。
陸壩冷哼一聲,把刀放回鞘中,說道:“這種殘疾的,神仙也治不了,你們不如趁着還沒死再生一個!”
那老婦臉色一白,跟着陸壩進來的老頭,笑呵呵打着圓場,說道:“借軍爺吉言,我們夫妻定會努力。”
陸壩哈哈一笑,轉身向外走去,老頭兒點頭哈腰的把他直送到門外,關了門,候在門口,直等着從門縫裏看到陸壩叫上圍着木屋的兩個士兵一起離開,才松了一口氣,回到廚房,從缸底撈出打了結的衣服,擰幹,晾在竈邊,又盛了一碗米湯,端到內室。
那老婦人見了老頭兒,不免低聲抱怨:“你這個死人!讓人家欺上門來,連個屁都不敢放!”
“好了,好了。”老頭安慰老婦道:“打打殺殺的多累啊,不過是幾句話而已,都沒個屁有味兒,還是趕緊給那孩兒喂點熱湯吧。”
那老婦撅着嘴白了老頭一眼,卻依言接過熱湯,熟練的撬開紫鸾的嘴,一點點喂了起來。
那老頭在一邊看了片刻,長嘆一口氣,說道:“你這麽一打扮她,看上去還真像咱們的哥兒。”
老婦也跟着嘆口氣,說:“許是老天見我們可憐,就再給咱們送來一個,讓哥兒去的安心……”
卻再說不下去,把碗随意放到一邊,雙手掩面,哭的雙肩抽動,卻倔強的不肯哭出聲。
老頭兒上前将老婦抱住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安撫,沉默了片刻才說:“都是我的錯,當年要不是我騙了你,如今也不會害的你傷心落淚。”
老婦深吸一口氣,說道:“要不是我願意,這麽些年,難道你還留的住我嗎?既然我們相遇,是緣是債總要試試看,方不負你我人世間走一回!”
不留神,老婦的聲音高了一些,紫鸾聽到耳邊傳來吵鬧聲,吵的讓人睡不好,真想叫李媽把人趕走——那裏來的不懂規矩的下人!
可是嘴像被縫起來了一樣,怎麽都張不開,勉力睜開酸澀的雙眼,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簡陋的茅草棚,有那麽一會兒,紫鸾想不起來自己身在何處,下意識的扭頭向身邊的二人看去。
老婦人見紫鸾醒了,推開老頭兒,笑着問紫鸾道:“你醒了啊?可想吃些東西?”
紫鸾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說道:“老媽媽能給我點水嗎?”
聲音暗啞,連紫鸾自己聽了都覺得的異常陌生,可那老婦聞言卻不住的掉下眼淚來,老頭看到老婦不停的擦眼淚,長嘆一口氣,轉身離去。
老婦好容易止住眼淚,忙起身去倒了一碗水端過來,細心把紫鸾扶起,把碗湊到了紫鸾口邊。
那水應是炒菜的鍋燒的,盛水的碗也是最便宜的粗瓷,往日,紫鸾寧可渴死也不會喝這種水的,可如今,紫鸾是稍微遲疑了一下,就大口大口把水喝下。
老婦見紫鸾喝了水,神智清楚了一些,便問道:“兒啊,快跟媽媽說說你這是怎麽落難的?”
紫鸾試着回憶,剛才老夫婦似乎在争吵,恐怕是在懷疑自己的來歷,心思百轉,回道:“媽媽,我家裏父母雙亡,只好來這裏的泗水城投奔親戚,結果沒找到親戚卻路遇強人,劫了我的財物,還把我推落山澗。是我命不該死,被樹枝勾住,等那夥歹人走了之後我才攀下峭壁,終是力氣不濟,掉落水中,萬幸保住了性命。想必是您二老救的我,在下謝過二老的救命之恩。”
說完,紫鸾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叩拜,老婦一把按住,心疼的說:“孩子快別動!你身上傷還沒好,等你傷好了再謝也不遲。這裏是寶山,泗水城東100裏,平時也沒什麽人來,你盡可安心養傷。”
紫鸾一動,又是疼的倒吸冷氣,聽了老婦人的話,放下心來,聽話的重新躺下。
那老婦人坐在床邊,笑眯眯的左右看了看紫鸾,說道:“我叫梅姑,那個死老頭子叫燕栖霞,你沒了父母,我們沒了兒子,你何不認我們做父母?”
紫鸾略覺尴尬,但很快答道:“二老對我有再生之恩,如不嫌棄,那當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我現在有傷在身,不能跪拜,還請媽媽諒解。”
“孩兒,俗禮就免了,你心裏有我們就好。”梅姑喜滋滋的站起身,邊向外走邊說:“我去給你熬點肉粥。”話音未落,人已經在門外了。
耳邊又安靜了下來,紫鸾覺得不光腰腹疼,連臉上都是木木的,迷茫的看着棚頂,覺得自己像根漂在海上的枯木,無助的任波浪推動着自己起起伏伏,不知道自己是在前進,還是在後退,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去向何方。
紫鸾茫然了一陣,正要昏昏沉沉的睡去,耳聽突然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紫鸾扭頭看去,見是燕栖霞,乍一看是個暮年老人,細看又覺得沒那麽老,正思索着編個什麽名字的時候,那個老頭又接着說:“別想了,反正那個名字已經和以前的你一起死了,以後你就叫燕百歲,我是你爹!梅姑是你娘!”
無需權衡,紫鸾幹脆的喊了聲:“爹!”
見紫鸾如此配合,燕栖霞滿意的點點頭,說道:“你的腳踝脫臼了,我已經替你正好了。”
紫鸾點點頭,沒等道謝,就聽梅姑在外面大喊:“死老頭子,別去吓唬孩兒,快出來幫忙幹活!”
燕栖霞一晃就在紫鸾面前消失了,很快又出現,囑咐道:“你的臉上有易容的藥膏,小心別弄掉了。”
紫鸾連連點頭,燕栖霞又一晃消失了。紫鸾等了半天,見燕栖霞真的離開了,才小心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頰,發現顴骨果然高出很多,而且摸上去毫無知覺,不由心有餘悸:“還好只是易容藥膏,我還以為自己摔面癱了。”
☆、回憶
(6個月之後。)
紫鸾手上縫着義母的衣服,心裏想着:時間已經過去半年了,并沒有什麽人來找麻煩,或許是他們已經忘了我吧,畢竟我只是一個弱女子。
可紫鸾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一天清晨,朝陽初起,嬌豔的桃花上還帶着露珠,紫鸾如往常一樣在窗前讀書,李媽坐在閨房門口守着門。
突然前院傳來吵鬧哭喊聲,一夥士兵闖了進來,那個陸壩見了紫鸾,揮手一指,大喊:“先把這個抓起來,其他的也不準放跑一個!”
吓得李媽趕緊扶着門站起,攔在門前,說道:“阿彌陀佛,你們是什麽人?休要放肆,你們可知這裏是泗水城城主的府邸?”
陸壩冷哼一聲,早有士兵上前一把把李媽推到在地,闖進紫鸾的閨房,粗暴的抓住了紫鸾的胳膊。
李媽拖着殘疾的右腿,奮力撲上來抱住一個士兵的小腿,乞求道:“有話好商量,不要吓到小姐……”結果被那個士兵一腳踹在心口上,向後倒去,後腦重重的撞到桌角,暈了過去。
不由分說,紫鸾被拖到了前院,見到整個府邸的人都被抓了起來,跪在院中,卻獨獨不見父母。
陸壩似乎也不關心城主夫婦在那兒,抓住一個負責在廚房燒火的婦人,一指紫鸾,問道:“她是沈紫鸾嗎?”
那個婦人只是個廚房的粗使雜役,平時只在廚房幹活,并沒有見過紫鸾,此時被吓的哆哆嗦嗦,如實回答:“不知道,小婦人并沒見過小姐。”
陸壩笑着點點頭,突然抽刀,只一下就砍掉了那婦人的腦袋,然後才大聲斥道:“說謊!天下第一才女,泗水城城主的獨生愛女,你在府裏竟然不認識?”
被抓的下人們開始騷動起來,有的尖叫,有的哭泣,還有的直接吓暈過去。
圍在周圍的士兵用鞭子胡亂抽着衆人,喝道:“安靜點!長官在問話!”
紫鸾雖然心裏怕的厲害,可心裏有那麽一根支柱,那就是她的父親,泗水城城主沈墨林,撐着她,讓她站直,尖着聲音說:“你不用逼問她們,我就是沈紫鸾!”
可陸壩就像沒聽見一樣,狼一般的眼神在人群中搜尋,随手又抓過來一個婦人——府裏的管事婆婆,用刀指着沈紫鸾問道:“她是沈紫鸾嗎?”
“是!是!”那婦人腿軟的站不起來,連連稱是,只求能保住自己的命,沒想到陸壩又是一刀劈下,将她砍翻在地,罵道:“我最瞧不起出賣主子的奴才了!什麽玩意兒!”
此時紫鸾明白了:說什麽都沒用,陸壩不過是在殺人之前玩玩貓捉老鼠的游戲,給自己找點樂子。心裏期盼着爹爹能夠從天而降,就像天神一樣,把這些惡人趕出家門。
陸壩在下人中反複查看,女人中除了年輕貌美的都被挑出來殺了,一連殺了5、6個婦人,最後轉頭問紫鸾:“你們府上的下人都在這裏呢嗎?”那語氣輕松的就像問:“你們家的廁所在那裏?”
紫鸾假裝仔細查看一遍,鎮靜的答道:“都在這裏了。”
可惜陸壩并不相信他,随手抓住一個穿着略好一點的男人,問道:“她說的是真的嗎?說實話就繞你一命。”
“還差李媽!李媽是她的貼身奶娘,平時寸步不離。”那男人紫鸾認識,是個管家,平時說話慢悠悠的,此時渾身發抖,匍匐在陸壩面前回答的飛快,說完哭道:“您老放過我吧,我家裏還有老小…”
“啰嗦什麽?”陸壩一揮刀,砍掉了那個男仆的頭,那頭顱咕碌碌的滾到紫鸾的腳下。陸壩再一腳把屍身踢開,轉頭問紫鸾:“李媽去那兒了?”
紫鸾低下頭,正看到那個管家的眼睛哀怨的望着自己,擡起頭四下望了望,所有人都看着自己,那眼光裏毫無一絲往日的尊重與羨慕,只有詛咒和冷漠。
“你們在找誰?誰讓你們來的?”紫鸾反問。
陸壩嗤笑一聲,彎腰用屍體的衣服擦了擦手裏的刀,放回刀鞘,說:“問那麽多幹嘛?不過徒增煩惱。”
見陸壩把刀收起來,紫鸾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殺戮終于結束了,可陸壩卻用下巴示意身邊的一個士兵,讓他去內宅看看。
那士兵很快就出來了,手裏拎着李媽的人頭,問衆人:“這個是李媽嗎?”
見衆人連忙點頭,有和李媽交好的,不忍直視。
紫鸾不敢相信的直盯着那顆人頭,那雙總是笑咪咪的眼睛如今緊閉,就在一個時辰之前還在溫柔的喚自己起床的嘴唇如今蒼白無血色。紫鸾越看越覺得陌生,搖着頭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然而陸壩并沒有給紫鸾感嘆世事無常的時間,讓士兵半拉半拖的把紫鸾帶到了會客廳。
進了會客廳,紫鸾就看到地上有個血肉模糊的人,腰間挂着自己親手縫制的香囊,正是沈墨林。
紫鸾內心的支柱轟然坍塌,嚎叫一聲,拼命掙脫了士兵的掌控,哭着撲了上前,用力抓住沈墨林的肩膀搖晃。
沈墨林聽到哭聲,勉強睜開腫脹的雙眼,安慰紫鸾道:“別哭了,看把眼睛哭壞了。”
“爹!”紫鸾哭道:“我娘呢?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是什麽人啊?”
沈墨林想伸手安撫一下紫鸾,可惜手骨早已被敲折,彎向奇怪的方向,只好無奈的嘆息,勸道:“你知道了又如何呢?你不過是個弱女子,,如何能給我們報仇?”
紫鸾一驚,吓的哭聲都止住了,瞪着父親問道:“你們?你是說娘她…”
看火候差不多了,陸壩在紫鸾身後笑的像個彌勒,說:“沈大人,你就招了吧,招了,小姐她還有一條活路。”
沈墨林凄然一笑,點點頭,說道:“孩子,過來,我來告訴你一個秘密。”
沈紫鸾聽話的側頭靠過去,沈墨林在紫鸾耳畔低語:“千萬要好好活下去。”
紫鸾不解,想回頭細問又不敢輕舉妄動,遲疑間,突然有滾燙的水一樣的東西噴濺到自己的臉上,紫鸾用手擦了一下,滿手都是鮮血,那血色如墨入水,擴散開來,充盈了紫鸾視線所及的一切。
有人驚呼,有人撲上來把紫鸾拖開,可紫鸾不記得當時自己是什麽樣子的反應了,是呆若木雞,還是歇斯底裏,只記得陸壩笑罵了一句什麽,從懷裏掏出幾張寫好字的紙,拉起父親的手,蘸了蘸父親的血,在紙上按了手印。
生離死別,紫鸾以為這就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了,直到紫鸾被拖出房門,才真正見到了人間煉獄,剛才還在絕望哭喊的人們,現在大部分只剩屍體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滿院子的血腥,那血滲到土裏,士兵們踩上去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音。有幾個少女們還活着,可被蹂躏的她們,寧願已經死去。
……………………
“在想什麽?叫你吃飯也不應。”
紫鸾的回憶被打斷,一針紮到自己的手指上,錐心的痛。
梅姑忙上前拉起紫鸾的手細看,責備道:“都說了,衣服已經夠穿了,不用再縫制了,小心累壞了眼睛!”
伸手替紫鸾擦淨臉上的淚水,笑道:“瞧你,針紮一下就哭成這樣!再哭臉都花了。”
紫鸾這才驚覺自己滿臉是淚,連忙胡亂擦了,勉強笑着,扶着梅姑出來吃飯。
三人吃過飯,紫鸾起身收拾。
燕栖霞伸手示意她坐下,說道:“兒啊,我看你右手無名指上有繭,想是個識字的人,就想着你去考個功名,好過在家吃閑飯。”
紫鸾下意識的把右手縮進袖中,笑道:“爹爹有命,孩兒自當力争上游,只是朝廷科考招人也是有時間的,去年剛剛招過,下次得再等兩年呢。”
燕栖霞笑道:“孩兒好運氣,前段時間皇帝佬兒殺了一大批貪污枉法的大官兒,搞的朝中缺人辦公,所以今年開了恩科呢。”
紫鸾心裏一震,急忙問道:“那泗水城的城主沈墨林是犯了什麽事?”
燕栖霞撇撇嘴,說:“不要再提那個晦氣的人了,他連累了一大家子的人,連家裏的貓狗都跟着倒了黴,還是他老婆運氣好,看事情不對,一根繩子死了,倒免得被糟蹋。”
紫鸾呆坐片刻:娘親果然是不在了……轉念一想,又不甘心的繼續說:“可他是個奉公守法、品行高潔的人,公道自在人心!”
“他是什麽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站的位置。”燕栖霞搖搖頭,接着說:“別人看到的只是那把椅子,誰在乎椅子上面的屁股是誰的?”
紫鸾想反駁,卻不知道從何說起,梅姑在一邊看她窘迫,便罵燕栖霞:“死老頭子,孩兒眼看着就要跳火坑……當大官了!你就不能說點吉利的?!”
燕栖霞連忙站起來給梅姑捶背,滿臉笑容的對紫鸾說:“孩兒你既然認識字,就去碰碰運氣,光腳不怕穿鞋的,就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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