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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麽損失。”

“我…”紫鸾心虛的低下頭,“我怕我考不上,丢了父母的臉。”

“怕什麽!”梅姑嗔怪道:“不過就是去玩一玩,玩夠了就回來找我們,我們必定會幫你尋個好人家,保你一世平安。”

紫鸾聞言一驚,擡頭看看梅姑,又看看燕栖霞,說:“你們真的讓我去參加考試?”

梅姑嘆口氣,說:“傻孩子,我的易容術你也學的七七八八了。你爹也把輕功口訣全部教給了你,雖然你一時練不到他呢個水平,但你平時別忘了練習,就算遇到什麽危險,跑還是跑的了的。”

萍水相逢,竟被如此厚愛,紫鸾忍不住撲到梅姑懷裏大哭,抽噎着說:“娘,其實我騙了你們,我是……”

“好孩子,不用再說了。”梅姑摸着紫鸾的頭,眼裏也泛起淚花,“以前你是誰我們根本不想知道,我們就知道你是我們的孩兒,別管走多遠,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紫鸾難過的說:“就怕我這一去山高水長……”

梅姑忙捂住紫鸾的嘴,說道:“我的乖兒,千萬不要說那喪氣話,你這次出門,必能吉人天相,有驚無險。”

原本以為此生終老山林,沒想到還有報仇希望,紫鸾心頭一時千思萬緒,無法言表,最後只能連連點頭。

☆、報名

第二天一大早,紫鸾穿戴好,準備出門。臨行前燕栖霞遞給紫鸾一個小小包裹,囑咐道:“兒啊,你這次出門,女扮男裝,千萬小心,不要漏了馬腳。”

梅姑也在一邊叮囑:“千萬不要相信男人!”

紫鸾接過包裹背到背上,看了眼幽深的樹林中彎彎曲曲的下山小徑,轉身向二老跪倒拜別,幾乎要哭出來了:“爹,娘,其實我怕……”

“別哭!小心弄花臉上的易容!”梅姑驚呼,然後摸着紫鸾的頭發安慰道:“不用擔心我們,我們都活到這個歲數了,自然有自保的本事。”

“不是,是我都沒自己一個人出過門……”紫鸾無助的看向梅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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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姑被觸動心事,擦着眼睛,哽咽的說:“我那苦命的哥兒啊,也沒自己出過門。”

燕栖霞伸手摟住梅姑的肩膀,責備的看了紫鸾一眼。

紫鸾見梅姑又想起早夭的兒子,心裏老大不忍,忙伸手摟抱住梅姑的大腿勸道:“娘親莫哭,我就是百歲,您二老一定要好好兒的,等我當上大官兒,接你們去享福!”

說完,紫鸾不給自己時間猶豫,飛快站起身,轉身向山下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喊:“爹!娘!你們放心吧,看我輕功多好!”結果一不留神,被地上的藤蔓絆了一下,接連翻了幾個跟頭,向山下滾去。

燕栖霞要過去幫忙,梅姑忙拉住他,勸道:“她日夜想着報仇,總要讓她自己出去闖蕩一下,吃點苦頭,才知道出來混總是要還的,不要老想着這個仇那個怨的。”

好在紫鸾這幾個月總算沒白練,只翻滾了幾下,就在忙亂中抓住路過的樹枝,最後總算穩住身形,再不好意思炫耀,低着頭一步一步慢慢的下山。

轉過一個山坳,紫鸾悄悄回頭,發現已經看不到義父義母,這才松了一口氣,低頭整理衣服鞋襪,又發現發髻跌散了,打開身上背的小包裹翻看,裏面果然有面小小的鏡子,還有把樣式普通的桃木梳子,此外就只有一套衣服和一點兒碎銀。

紫鸾先照了照鏡子,看臉上的易容有沒有花,接着把自己的頭發打散重新梳好,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擺上粘了幾點泥巴,拿起包裏那套幹淨的衣服抖開,猶豫着要不要換上,結果一張紙從衣服裏面掉了出來,拿起來一看,是一張蓋着大小官印的證明,上面寫着自己的名字叫燕百歲,來自寶山的安定鄉。

看罷證明,紫鸾默然擡起頭,不讓眼裏的眼淚掉下來,往日香車寶馬、前呼後擁的日子恍如隔世,如今,舉目無親,身無餘財——連臉都長的那麽難看。

紫鸾的目光從茂盛的枝葉中間望過去,見藍天如洗、白雲悠悠,耳聽幽林鳥鳴,鼻端傳來松枝自然的芳香,一切都是那麽生機盎然。

這鮮活的美景給了紫鸾勇氣,紫鸾握緊拳頭,低聲道:“我還活着!我還好好的活着!天不絕我,就是要我替天行道!我一定不會辜負這天道。”

紫鸾重新把包裹背在背上,再不猶豫,小心謹慎的向山下走去,向未知的世界走去,那裏或許是花花世界溫柔鄉,或許是刀山火海人間煉獄,但只要心懷信念,不忘初衷,不畏艱險,終有天道輪回,因果的相報那一天。

下了山就是官路,路邊停着一輛馬車,一個戴着大鬥笠的車夫在路旁的樹蔭下乘涼,見紫鸾站在路口四處觀望,不知往哪個方向走,便上前搭話:“這位帥哥可是要去京城趕考?”

紫鸾低下頭,半天才小聲說:“那裏帥了……”

那車夫幹咳了兩聲,強忍着笑繼續兜攬生意:“小帥哥何不雇我的馬車?我可是專門跑這條線的,你有什麽要求只管提出來,這一路上吃喝玩住的地方我門兒清!你只要付錢給我就可以了,萬事不用你操心,擔保你滿意。”

紫鸾問了問價錢,覺得價錢還不算貴——只需要全部盤纏的一半,便答應了下來,上車前還學着李媽媽的樣子狠狠吓唬了車夫一下:“你可不要騙我,說謊者會下阿鼻地獄!”

那車夫連連點頭答應:“小帥哥又聰明又識字,怎麽能被我這麽個粗人騙了呢?快上車坐好吧!”

眼見着紫鸾爬到車上坐好,放好車簾,車夫才坐到前面,甩動手裏長鞭,接連發出三聲脆響,高聲喊道:“這就走了啊!”

紫鸾子車內有點詫異,撩開前面的小簾問道:“你在做什麽?怎麽好像要特意告訴什麽人你要走了一樣?”

車夫一愣,随即答道:“是啊!就是要告訴過路的神仙,咱們要啓程了,求他們保佑咱們一路平安。”

“哦!”紫鸾恍然大悟,放心的靠在車內軟墊上休息。

車夫驅動馬匹前行,慢慢趕路,一個騎驢的婦人趕了上來,随着馬車一起往前走,車夫回頭沖那婦人一笑,戲稱道:“神仙姐姐!”

紫鸾聽到車夫言語,想那婦人必是個大美人,好奇的趴着車窗望過去,見那騎驢的婦人高鼻闊口,唇上有一顆巨大的美人痣,耳邊簪着一朵大紅花,一身草綠綢衣裹着肥肉活像個大粽子,見紫鸾探頭探腦的看過來,便咧嘴一笑,險些抖掉臉上的白粉。

紫鸾客氣的點頭回禮,回到車中才掩嘴偷笑。

見紫鸾并未起疑,車夫與那婦人相視一笑,一路上大膽調笑,直到晚間投宿的時候才分開各自投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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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為京城遠在天邊,沒想到曉行夜宿,只四天功夫就到了京城城外。

紫鸾在車裏遠遠的看到京城高大的城牆,便叫車夫停住馬車,下了車,把車資遞給車夫,真誠的說:“送到這裏就可以了。”

那車夫一愣,問道:“不用送你進城嗎?”

紫鸾笑着搖了搖頭,說:“不必了,這裏離京城不遠了,我可以自己走過去,順便游玩一番。”

那車夫沉默一下,接過銀兩,告辭離去。

紫鸾在原地默默注視着馬車離開,直到蹤影皆無,才轉身向京城走去。

義父義母,你們做的已經足夠多了,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得自己走下去,萬萬不能連累你們。

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士兵見紫鸾長相粗鄙,随身又只帶一個小小的包裹,只簡單的問了幾句就讓紫鸾進城了。

走進城門,紫鸾見城牆上張貼着幾張通緝要犯的畫像,遠遠看過去,大多是面相兇惡之徒,只有一張是個年輕女子,只是看上去時日已久,紙張都已破舊泛黃。

走到近前細看,下面寫着:沈紫鸾,通敵叛國者沈墨林之女,生擒,賞五十金……

紫鸾覺得血往上湧,雙眼模糊,連後面寫了什麽都看不清了,只是下意識的轉身快步離開,越走越快,最後飛跑起來,直到筋疲力盡才跪倒在地,雙手掩面,開始嚎啕大哭。

怎麽會通敵叛國呢?紫鸾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件事。

對紫鸾來說,沈墨林就像一座地标一樣,伫立在人生旅途的前方,上面刻着強大、正義、忠誠、睿智等等這些正派的字眼。那天偷聽到的每一個字都深刻在腦海裏,于此時浮現:

陷百姓于水火為不仁,致妻兒安危于不顧為不愛,對上陰奉陽違為不忠,對下欺瞞拐騙為不義,我沈墨林怎能為一己私欲,做那不仁、不愛、不忠、不義之人!還請特使速速離開!

然而耳邊卻有別的聲音響起:

“怎麽看都是騙人的。”

“說不定就是演給你看的。”

“真是世風日下……”

“不!我爹他不會騙我的,我爹他從來沒有騙過我!”紫鸾忍不住擡起頭大聲反駁,結果額頭撞到兩根手指上,吓的紫鸾連哭都忘了,順着手指望過去,一個少年正愕然的瞪大眼睛。

一時間紫鸾和那少年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那個少年反應快,接着說:“……我們更應該做個表率,首先以誠待人,才能感化世人!”

圍在他身邊的那些人紛紛鼓掌贊同,說話的書生收回手指,向左右作揖致謝,然後才向紫鸾伸出手掌,親切的說:“兄臺如此傷心欲絕,可是有什麽難處?”

紫鸾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偷眼打量了一下對方,見那少年一身書生打扮,身穿樸實的布衣,腰間卻墜着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另一只手裏拿着一把貌似普通的折扇,細看扇骨卻是沉香木的。

見紫鸾不語,那少年又追問道:“想必兄臺也是來報名的吧?”

“報名?”紫鸾驚訝的問。

“對啊!”說完,那少年潇灑的用手向後一讓,身邊的那群人立刻分向兩邊,露出豎在地上的一塊大木頭牌子:恩科考試報名處。

紫鸾心裏一驚,沒想到誤打誤撞竟然跑到這裏來,真是天意如此,只好謝道:“多謝各位指點,在下這就去報名。”

說完從懷裏抽出塊手帕仔細擦了把臉,繞過衆人走向報名處,走近了才發現那塊牌子下面還寫着一行小字:報名費五兩。

紫鸾呆住,身上只剩下四兩多散碎銀子,左右思量,終不願放棄,又向前走了幾步,見那個大牌子後面是個臨時搭起來的涼棚,裏面擺了張桌子,有個長臉的文官坐在那裏一只手支額,一只手拿着筆,正閉目養神。

紫鸾猶豫了片刻,硬着頭皮走上前,小聲商量道:“長官,我是寶山安定鄉的燕百歲,報名費只差一點點,您能不能通融一下……”

那個文官眼皮都沒擡,只拿筆向旁邊一指,紫鸾順着筆的方向看過去,見那牌子後面還有一行小字:概不賒賬,免開尊口。

紫鸾咬住嘴唇,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責問道:“不是開恩科嗎?五兩銀子都夠買個小丫頭了,普通老百姓家裏那裏有這麽多閑錢?”

“所以普通老百姓就不要老想着碰運氣來考什麽恩科,踏踏實實做人多好!”

紫鸾聞言大怒,轉身見說話的正是剛才那個少年,那少年張開折扇,一步三搖的慢慢踱了過來,剛才還像尊泥像的文官就如被吹了口仙氣一樣“嘭”的活了過來,站起身連連彎腰,恭敬的向那少年打招呼:“陳公子說的對,家裏窮就不要讀書,種種地,養養豬,都是一樣的報效國家。”

陳公子一合紙扇,嚴肅的說:“然法無外乎人情,此兄臺一看就是滿腹經綸,若因區區五兩銀子而使國家少一棟梁之才豈不是可惜、可悲、可嘆嗎?”

那文官為難起來,皺起的眉毛和向下撇的嘴角合在一起活像個禁止通行的“叉”。

陳公子微微一笑,掏出一個鼓鼓的錢袋。

紫鸾沉着臉拒絕道:“不必了,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陳公子驚訝的說:“可是報名馬上就要截止了啊?”

紫鸾疑惑的看向那個文官,那個文官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個小木頭牌子,上面寫着:報名于今日截止。

“這……剛才我怎麽沒看到這個東西?”紫鸾不解的問。

陳公子勸道:“兄臺不要客氣,這錢又不是給你的,是我借你的,等你發達了,這錢可是要連本帶利一起還的。”

說完,不等紫鸾再拒絕,從錢袋裏摸出個五兩的銀锞子丢給那個文官,那文官趕緊收起,拿出報名冊,飛快錄下紫鸾的姓名籍貫,然後宣布紫鸾報名成功。

☆、重逢

紫鸾驚訝的目瞪口呆,那個文官見紫鸾不說話,便提示道:“還不快謝過陳蕭童陳公子?”

“你是陳蕭童?那禮部尚書陳書寶……”

“正是家父。”陳蕭童高興的說:“看來燕兄還是舊識。”

紫鸾幹笑:“舊識不敢說,只是聽人提過。”

陳蕭童合起折扇一拍手心,笑道:“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燕兄何不到在下家中吃頓便飯,順便拜見在下家父。”

紫鸾心念一動,點頭同意。

二人出了棚子,等在外面的那群書生一擁而上,紛紛稱贊陳蕭童急人所急,有先古聖賢遺風,連紫鸾聽了都面紅耳赤,可陳蕭童卻甘之若饴,邀請大家一起回家吃飯。

紫鸾被進到外邊,尴尬的站在人群後面,好在陳蕭童還記得她,轉身親熱的拉起她的手同行。

紫鸾頭一次與男性這樣親密,全部心思都放在握在一起的雙手上,緊張的手心都是汗,一路上對別人的談論充耳不聞,好在陳府離報名處并不遠,很快衆人就到了。

進入客廳後,陳蕭童不顧紫鸾推拒,硬拉着她坐在自己身邊,其他衆人或嫉或慕,紛紛落座。

有仆人捧上香茗,紫鸾借着舉杯喝茶,終于擺脫掉陳蕭童的手。

陳蕭童毫不在意,只微笑着注視着紫鸾。

紫鸾低頭品了一口茶,皺了皺眉。

陳蕭童趕緊問道:“燕兄為悶悶不樂,可是這茶不和口味?”

紫鸾搖了搖頭,沉默了一下,才答道:“這茶的香味讓我想起兒時。”

座中早有對紫鸾不滿的人出言刁難:“看不出這位仁兄不光長的貌美如花,還對茶有研究,可否品評一下這茶啊?”

紫鸾聞言一呆,低頭一看,茶水平如鏡,照出一張幹淨的小臉,想必是大哭的時候不小心弄掉了臉上的易容,一時膽戰心驚。

那人見紫鸾臉色發白,假意提醒道:“燕兄可品出這龍井是雨前的還是雨後的啊?”

紫鸾聞言一愣,順口答道:“這不是六安瓜片嗎?小時候我們家裏窮,只能喝這種不上檔次的,已經有些年沒喝過了。”

在座者紛紛側目,紫鸾這才知道自己失言,尴尬不已,只有陳蕭童哈哈大笑道:“燕兄真是好诙諧!”

餘下衆人只得陪着大笑。

席間,衆人談起恩科,有人奉承道:“陳兄高才,這次恩科定能榜上有名!”

陳蕭童笑而不語,早有旁人替他回答:“陳兄可是要當驸馬的人,考不考的上有什麽要緊?又不能做官。”

聞言紫鸾的手一抖,險些扔掉筷子,勉強笑問道:“原來陳兄與公主已有婚約。”

陳蕭童哈哈一笑,說:“不要聽他們玩笑,當驸馬有什麽好?聽說那個香桂公主每次見人都是白紗蒙面,肯定是醜的不能見人。”

有人接到:“怎麽會醜呢?那香桂公主身帶異香,體态修長,怎麽看都是個大美人。”

陳蕭童嗤笑道:“不醜能二十歲了還嫁不出去?”

衆人又笑,只有紫鸾心裏七上八下的食不知味。

飯間,陳蕭童悄悄對紫鸾低語:“一會兒燕兄不要急着走,與我一起去見家父。”

紫鸾點頭答應。

一時飯畢,衆人告辭離去,紫鸾故意落在後面,陳蕭童将衆人送走之後,轉身過來伸手去拉紫鸾,紫鸾假裝整理衣擺躲過。

陳蕭童只好讪讪的放下手,引着紫鸾向內書房走去。

從外面看陳府破舊窄小,走到裏面才發現陳府占地面積很大,到處都是亭臺樓閣,假山花樹。

陳蕭童刻意慢下腳步,問道:“燕兄,今日在報名處外面你提到令尊,可是有什麽苦衷?”

紫鸾沉吟一下,說道:“我來京城之前,我爹告訴我,在我的包裹裏放了黃金百兩,結果我到了京城才發現包裹裏空空如也,一時失态,有辱斯文,還請陳兄見諒。”

陳蕭童忍不住笑出聲,挪揄道:“包裹裏放着百兩黃金,那得多沉啊?你竟然沒發現?”

紫鸾只得陪着幹笑,陳蕭童轉念一想,說:“也許是銀票也不一定,藏在衣服夾層裏或是什麽地方了。”

紫鸾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是啊,等閑下來的時候我再好好找找。”

說話間到了內書房門外,早有機靈的書童進去請示,很快出來恭敬的請陳蕭童進去。

陳蕭童轉頭對紫鸾說:“燕兄在此稍候片刻,我先去向家父通禀一聲。”

紫鸾點頭答應,待陳蕭童走進書房,四下觀望,見也沒什麽人注意自己,就悄悄施展輕功靠近書房窗下。

從窗邊看進去,見書房內有一張高大的桌案,桌案後面坐着一個年約四十的人,面目慈祥,留着一把美髯,正坐在桌案後看帖子,聽到腳步聲,放下手中帖子,擡頭問道:“聽說你今天又出了風頭,資助一個什麽貧家子弟?”

陳蕭童先向那老人深鞠一躬行禮,然後才恭敬回道:“燕兄衣着普通,但人物風流,言談舉止也頗有風度,想必不會是池中物。”

“哼!”陳書寶冷笑一聲,“不知道那裏來的破落戶,欺你年幼無知。”

“父親。”陳蕭童面露難堪,說:“我已經長大了,我知道怎麽分辨一個人。”

“是啊,你已經長大了。”陳書寶接着說:“我今天要和你談談你的婚事。”

陳蕭童一時哽住。

“那個人被抄了家,險些連累到我,我思前想後,還是攀皇親穩妥,如今皇上有意要嫁香桂公主,我想看看能不能結下這門親事。”

陳蕭童梗住脖子不說話。

陳書寶長嘆一口氣,勸道:“我知道你不屑這些鑽營,可你沒見那個人?一時大意,全家上下雞犬皆無,你也為我分擔一下,不要總是和那些溜須拍馬的人在一起。”

陳蕭童辯解道:“燕兄品行高潔,現在就在外面,你見過他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陳書寶大怒,随手拿起一摞帖子狠狠砸在陳蕭童的頭上,罵道:“小畜生,每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以為他們圍着你轉當真是因為你?還不是想從我這撈點好處!我嘔心瀝血為你謀劃,你到好,一心只想着那些狐朋狗友,滾!去把家訓抄一百遍!”

陳蕭童見狀不敢反駁,行過禮後轉身離開,紫鸾趕緊潛回原來站的位置等候。

很快陳蕭童沉着臉從書房出來,見到紫鸾勉強一笑,說道:“家父累了,還是改日再見吧。”

紫鸾連連擺手,說道:“沒關系,沒關系,我也只是久仰大名,想一睹風采,既然事不湊巧,那我就先告辭了。”

“燕兄別走!”陳蕭童上前緊緊拉住紫鸾的手,紫鸾想把手抽回來,沒想到陳蕭童反而抓的更緊,紫鸾情急之下說:“陳兄有話好好說,請先放手。”

看到紫鸾窘迫,陳蕭童反而開心起來,松開手打趣道:“燕兄怎麽像個女人一樣?我只是想問下你在京城可有落腳的地方。”

見紫鸾沉吟,陳蕭童接着說道:“馬上就要恩科考試,這附近的客棧可是再不能找出空房間的,燕兄何不住在這裏,你我還可以一起複習,也好時時探讨一下。”

紫鸾想想自己包裹中的那點錢,點頭同意,“如此,便打擾了。”

陳蕭童喜不自勝,親自把紫鸾領到客房,無話找話的聊了半天才告辭離去。

送走了陳蕭童,紫鸾打散頭發,躺在床上左右翻轉睡不着,于是起身打開窗子,見一輪圓月銀盆一樣挂在天上,照的小小的院落纖毫畢現。

紫鸾趁着月色來到院中,想起往事,一時心如刀割,對着月亮雙手合十默默祝禱:願殺人者血債血償。

有人答道:“如你所願,必令殺人者血債血償!”

紫鸾一喜,以為是神明顯靈,追問道:“上仙可否告知我父是不是真的……做了對不起皇上的事情?”

說完,紫鸾只覺眼前一暗,肩膀被人緊緊抓住,急忙睜開眼睛,月色下看到眼前站着一個黑衣人,黑紗蒙面,只露出一雙眼睛,吓的就要大叫出聲,那黑衣人飛快的伸手一只手捂住紫鸾的嘴,攔截住她的尖叫,另一只手拉下面紗,笑道:“是我。”

見紫鸾不再掙紮,黑衣人才慢慢放開手,紫鸾看着眼前人呆愣一下,随即雙手用力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厲聲問道:“那天爹爹見的特使就是你是不是?就因為我爹他不願意和你同流合污,你就陷害他是不是?”

黑衣人連忙拉住紫鸾的手悄聲說:“這裏說話不方便,咱們進房間再細說。”

說完不等紫鸾同意,展臂輕攬紫鸾的細腰,閃身進了卧室,關好門窗,拉着紫鸾在床邊并排坐好,才細聲解釋:“我是去給你父親報信的——朝中有人要對他不利,沒想到你父親說什麽也不肯相信我,還以為我是要拉他背叛皇上,我只好替他在朝中斡旋,沒想到事情來得那麽快,我只來得及求來你的赦免令,可趕上你們的時候,還是沒來得及救你。”

說完,黑衣人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見紫鸾不答,黑衣人自問自答道:“是了,你是來找你以前的那個未婚夫吧?看你現在還能住在上等客房,想必是還沒有表明身份吧?”

“那你怎麽在這裏?”紫鸾反問。

“我嘛……”黑衣人頓一下,認真回答:“我剛才夜觀天像,發現禮部尚書府的上空寶光四射,就知道一定是有上等的寶貝現世,我怕這寶貝流入江湖引起血雨腥風、民不聊生,就喬裝打扮過來看看。”

“真的嗎?”紫鸾好奇心被引起,問道:“那你找到那個寶貝了嗎?”

黑衣人點點頭,說:“找到了。”

“在哪裏?”

黑衣人用手指一點紫鸾的鼻子,笑道:“就是你啊!”

作者有話要說: 太困了,字數略少一點,明天盡量多一點。

☆、認親

紫鸾忍不住噗嗤笑出聲,說道:“龍姐姐就會開玩笑。”

“我說的是真的啊,對我來說,你就是個大寶貝,給個龍椅都不換。”

聽了這話,紫鸾笑的更開心了,怕自己大笑失态,只得轉身伏在床上,笑的雙肩抽動,過了半響才重新坐直,抹着眼角笑出來的眼淚說道:“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見到故人真好。”

“是啊,見到故人真好。”龍姐姐也感嘆,“剛才還以為見到的是你的鬼魂——不過你待在這裏太危險了,我得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不走!”紫鸾堅定的搖頭拒絕,“雖然我一時大意露出本來面目,可熟悉沈紫鸾的人都已經死了,就□□牆上的畫像也只有五分相似。更何況我已經報名參加恩科,如萬幸考上,就有機會面見皇上,請皇上為我父平冤!”

“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這麽簡單,仕途險惡,一步走錯就萬劫不複,千古罵名,再說那是那麽容易的考上的?”

“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

龍姐姐勸道:“你還是遠離是非之地,把事情交給我,早晚我會給你一個交待。”

紫鸾面露凄苦,咬牙道:“龍姐姐,這血海深仇,讓我如何假他人之手?”

龍姐姐沉吟片刻,道:“或許這就是你的天命,既然你執意如此,我定會全力支持,不過就算有一天能面見皇上,也輕易不要提什麽冤情,否則不光你報仇無望,恐怕還會連累其他人。”

“我哪有那麽蠢!”紫鸾不滿的說,“我肯定會私下和他說的啊,畢竟是他下的命令,那能讓他當衆承認自己錯了。”

“額……”龍姐姐愕然,随即說道:“這些事情先不急,等你考上再想不遲,你先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麽身份。”

“我遇到了一對非常好的老夫婦,他們不光救了我,還給了我新的身份——就是他們的兒子燕百歲。”

說完,紫鸾從包裹裏摸出那紙證明遞給龍姐姐,龍姐姐拿着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看了一眼,然後還給紫鸾,笑道:“那你可要認真複習哦,說不定能考個狀元、當上驸馬呢。”

“姐姐又說玩笑,你明知我是個姑娘家,我怎麽能做驸馬呢?那不是要耽誤公主一輩子。”

龍姐姐笑而不語,從腰間摘下一個墜子,系到紫鸾的腰帶上。

室內光線不足,看不清是什麽東西,紫鸾拿起那個墜子細細撫摸,覺得那墜子非金非玉,倒像是塊石頭。奇道:“這是什麽?”

“不過是塊石頭,偶得高僧開光,帶在身上可以逢兇化吉,心想事成。”

“哦。”紫鸾見只是塊石頭,放心收下。

見紫鸾開心,龍姐姐忍不住伸出手指在紫鸾臉上一劃,觸手滑膩,真不愧是冰肌玉骨,于是細細叮囑紫鸾:“你長的這麽美,見者不忘,以後可得小心懷璧之罪,不要讓那些狂蜂浪蝶占了便宜去。”

紫鸾聞言想起陳蕭童的所作所為,暗自惱火。

龍姐姐見紫鸾突然噤聲,立刻明白,伸手扳起她的下巴,逼她與自己對視,冷冷問道:“是誰?我去殺了他替你出氣。”

“姐姐嚴重了。不過是我頭一次做男裝打扮,不太習慣罷了。”

龍姐姐冷哼一聲,心裏盤算着如何行事,見天色已晚,來日方長,于是叮囑紫鸾早日休息,随即離開。

第二天一大早,陳蕭童興沖沖的過來叫紫鸾一起吃早飯,結果見到紫鸾面色蠟黃,躺在床上□□不止,不由得大驚失色,問道:“燕兄可是那裏不舒服?”

紫鸾幹咳幾聲,假裝勉強從床上起身,說道:“沒關系的,老毛病了,每年春秋都要犯上兩次。”

陳蕭童趕忙叫小厮去請大夫,被紫鸾伸手攔住,說道:“不勞燕兄,我這就去親自看大夫。”

陳蕭童急的直跺腳,“休要見外,我這就讓人叫大夫來,你要是走了,讓人知道,豈不是要說我待客不周?”

紫鸾只好躺回床上,對陳蕭童說:“如此甚好,陳兄還是請回吧,別過了我的病氣。”

陳蕭童遲疑着不想走,早有小厮上前勸道:“少爺金體,還是請回吧,待會兒老爺問起,又要連累我們挨板子。”

陳蕭童只得離開,臨行前留下一個小厮專門照顧紫鸾。

那小厮見陳蕭童走了就不再理會紫鸾,坐在地上靠着桌子打起瞌睡。

紫鸾也不去理他,躺在床上又睡了一覺,直到被那小厮粗魯的搖醒,睜眼一看,見一個白胡子大夫候在床邊。

那大夫打量了一下紫鸾的穿戴,粗粗摸了一下脈象,就認定是“風寒”,開了藥匆匆離去。

小厮拿着藥單伸手向紫鸾要錢買藥,紫鸾連忙從床上爬起來,搶過小厮手裏的藥單說:“我自己去抓藥好了,有病在身,就不特意去和陳公子拜別了。”

那小厮撇撇嘴,領着紫鸾從陳府後門出去,站在門口向紫鸾随便彎彎腰算是拜別。

紫鸾見多了趨炎附勢、世态炎涼,并不把一個小厮的無禮放在心上,想着馬上就可以擺脫陳蕭童,心中暗喜,轉身快步離去,還未走遠,突聽陳府內有人高喊:“莫要放走了燕百歲!”

還沒等紫鸾回頭觀望,門口送別的小厮像打了雞血一樣,飛撲上前,一個泰山壓頂把紫鸾壓倒在地,嘴裏還不幹不淨的說道:“早就看你不對勁!那有出了門就跑的?”

可憐紫鸾被壓的有出的氣沒進的氣,險些丢了命,好在很快有人過來把那個小厮踹下去,罵道:“怎可對貴客無理!”

又有人把紫鸾從地上攙起,殷勤的幫紫鸾拍打身上的灰塵,連聲問道:“可曾傷到哪裏?”

紫鸾先鎮定了一下,把氣喘勻,才發現從陳府後門湧出四、五個小厮圍住自己,和自己說話的是個管家模樣的人,于是心虛的問:“找我何事啊?”

“哎呀,小少爺,千萬別誤會,是老爺有請。”那管家笑容滿面。

紫鸾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問道:“你們認錯人了吧?”

“錯不了!老爺特意寫了親筆書信回來,讓我們好好招待小少爺,肯定錯不了!”管家連連點頭哈腰。

紫鸾大聲說:“我是燕百歲!”

那管家帶着一衆小厮紛紛跪倒,道:“少爺!大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還請別和我們這些下人一般計較,要是您不辭而別,我們可擔待不起。”

說完再不等紫鸾拒絕,從地上爬起來,前呼後擁的把紫鸾從正門扯回府裏,安置到一處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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