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茶倒水喂水果。
(づ ̄ 3 ̄)づ
龍桂溜到屋裏,就看到她的娘親躺在床上,氣若游絲,然而屋裏并沒有什麽人在——也許他們都急着出去向皇上報喜去了。
龍桂撲到床頭,抓着娘親的手拼命的晃動,那手瘦的皮包骨,感覺就像抓着一把枯枝一樣。
娘親終于疲憊不堪的睜開雙眼,卻沒看龍桂,而是望向門口,“皇上……皇上來了嗎?”
龍桂咬緊嘴唇,搖搖頭。
娘親失望極了,眼中的燃起的熱切火焰慢慢燒成灰燼,冷了下去。
“就算生了男孩……也不行嗎?”娘親勉強說着,眼睛看着門外,一口氣吊在那裏,每次呼吸都像個破舊的風箱一樣,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可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龍桂一眼。
“他不會來了。”龍桂惱怒的說,“他在寧妃那裏!就算你死了,他頂多給你風光大葬,可是他絕對不會再來看你一眼。”
“不會的……”娘親哆嗦着嘴唇,搖着頭,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過是生了個兒子,那又怎麽樣?他能和你生,就能和別人生,有什麽稀奇呢?”龍桂把從別人那裏聽來的似懂非懂的話說出來,妄想能夠讓娘親正視自己一眼。
聽了龍桂的話,娘親臉上果然無法再淡定了,她的眼淚都凹陷的眼眶中流了出來,滑過瘦削的臉頰,彙聚到尖尖的下巴,然後滴到全龍國最好的綢緞上。
☆、贈馬
“你知道他不會來了,對不對?他的心思都在寧妃那裏,你都知道的!就算沒有寧妃,也會有其她的女人,你為什麽就不能醒悟過來呢?男人的感情肯本靠不住的!”尖刻的話不受控制的從龍桂的嘴裏冒出來,卻不肯提她在寧妃的殿前跪的膝蓋僵直、喊的嗓子嘶啞仍沒有人理睬。
“為什麽不能看我一眼呢?我們在一起不就可以了嗎?為什麽不相信我呢?”龍桂跪在娘親身邊大聲的質問,苦苦等待卻得不到回答,而握在手中枯瘦的手指冰冷下去。
有人過來把龍桂拖走,龍桂掙紮着回頭,看到娘親的眼睛仍是看着門口,眼角的淚折射出的光芒刺痛了她的心,定格在記憶中,讓她永生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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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後來呢?”紫鸾一邊喂龍桂吃水果,一邊問,“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後來?”龍桂皺眉想了一會兒,答道:“還好吧,娘親去了,我消沉了一段時間,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爹不親,娘不愛,有個弟弟還醜的跟猴子似的。”
“真的嗎?”紫鸾睜大眼睛。
龍桂尴尬的說:“很可憐吧……”
“太可憐了!”紫鸾大聲說:“竟然像個猴子!”
“……好吧。”
“然後呢?”
“然後我發現想自由自在就得足夠強大,只好努力向上了。”龍桂随口答道。
紫鸾疑惑的問:“自由自在?難道不是為所欲為?”
“差不多,意思差不多了。”見紫鸾拿着一塊水果歪頭沉思,龍桂只好自己湊過去吃。
“我還以為你這麽努力是為了得到爹娘的認可,為了保護弟弟。”紫鸾又重新拿了一塊水果。
“差不多了,如果不夠強大,什麽保護了、認可了、理想了等等這些美好的字眼統統只是空口白話,毫無意義的。”
紫鸾激動的握住拳頭,大聲說:“你說的對!我也要強大起來!龍姐姐,我要向你學習,強大到足以保護家人!”
“喂~”龍桂哀怨的看着紫鸾。
紫鸾小心的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我要吃……”
“哦!”紫鸾趕緊把握緊的拳頭攤開,可手心那塊水果已經被□□的不成樣子了,紫鸾臉紅,想換一塊,誰知龍桂迅速低頭把那塊水果吃了,柔軟的嘴唇蹭過紫鸾的掌心,麻麻癢癢的感覺順着手臂傳到她的心裏。
(づ ̄ 3 ̄)づ
第二天天還沒亮,紫鸾就悄悄起來梳洗好,讓門口守夜的侍女帶自己去教武場。
龍國雖然尚文不尚武,可龍桂的府上卻有一個精巧完備的教武場,騎馬、射箭、各式武器應有盡有。
紫鸾到的時候,已經有教騎術的女師傅候在那裏,此外候在那裏的還有龍桂的愛馬,那匹馬除了馬蹄上面各有一小截紅色,通體黑色沒有一絲雜毛。
紫鸾試着走近那匹驕傲的汗血寶馬,相對瘦小的她,馬頭高大的幾乎伸手都觸摸不到。
那馬見她靠近,不耐煩的用蹄叩地,打着響鼻,圍着牽馬的馬童轉圈。
紫鸾有點打怵,猶豫着不敢上前。
“不要怕,它是個忠誠的好孩子。”龍桂的聲音在紫鸾身後響起。
紫鸾驚喜的說:“龍姐姐,你這麽早就起床了?”
“習慣了。”說完,龍桂向前一步,用沒受傷的手摟住馬的脖子,在它耳邊低聲說:“她是紫鸾,以後就是你的主人了,你要好好保護她。”
那馬難過的低下頭用頭蹭了蹭龍桂的肩膀。
龍桂轉頭笑着對紫鸾說:“過來抱抱它,答應我,以後待它就像待我一樣。”
紫鸾鼓起勇氣走過去,伸手摸了摸馬背上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的鬃毛,鬃毛硬硬的,略微有點紮手。
“好像刷子!”紫鸾高興起來,來回摸着不停,笑着問道:“它叫什麽名字啊?”
龍桂頓了一下,答道:“踏血。”
“踏雪?”紫鸾贊嘆道:“真是個好有詩意的名字啊,踏雪尋紅梅,那得多少紅梅才能染紅馬蹄啊,想想就好美。”
龍桂笑而不語。
踏血似乎聽懂了她的贊美,仰首長嘶了一聲,紫鸾因為有龍桂在身邊,不再害怕,反而覺得踏血仰首後贲張的肌肉有一種獨特的力量美。
見踏血不再反感紫鸾的親近,龍桂笑着退後,坐在教場旁邊備好的躺椅上,悠閑的喝着茶。
“龍姐姐,你不教我馬術嗎?”紫鸾追過去,拉着龍桂的袖子問。
龍桂無奈的指了指自己受傷的肩膀。
紫鸾失望的低下頭,乖乖的走向馬術師傅。
馬術師傅向紫鸾深施一禮,說道:“叫我馬術師傅即可,我的名字并不重要。”
紫鸾覺得這個人怪怪的,可是這個怪怪的馬術師傅用一根戒尺教給了紫鸾一堂人生最難忘的課——紫鸾因為動作不到位被當衆打了屁股。
紫鸾又羞又痛,眼淚汪汪的望向龍桂,發現龍桂歪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到休息的時候,紫鸾跑到龍桂身邊,眼淚汪汪的拉着龍桂的袖子不說話。
龍桂被“驚醒”,驚訝的問道:“怎麽哭了?誰欺負你了?”
紫鸾嘟着嘴不說話。
“誰?是誰?”龍桂見紫鸾不說話,就轉頭大聲的向侍女問道:“誰敢欺負她?拉出去剁碎喂狗!”
“啊!”紫鸾吓了一大跳,“沒事,沒事!我就是,眼睛進了沙子,想讓龍姐姐幫我吹吹。”
“真的?”龍桂認真的問道,“不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真的沒有!”紫鸾回答的斬釘截鐵。
“這樣啊……”龍桂微微一笑,對紫鸾說:“我來幫你吹吹眼睛好了。”
說完,伸手擡起紫鸾的下巴,慢慢靠近,終于在紫鸾黑白分明的眼睛裏看到小小的自己。
終于有人肯認真的看我了呢……
可惜馬術師傅很不解風情的在一邊喊:“休息時間到!”
紫鸾趕緊回去接着練習,龍桂則微笑着看着她笨拙而又認真的樣子,只覺得生活靜好。
這時有人走進龍桂,低聲禀告:“公主,車斐一直在府外徘徊,請示下。”
龍桂沉吟片刻,吩咐道:“把我擡回卧房。”
四個侍女上前,各握一個躺椅的一腳,把“睡着”了的龍桂擡到卧房。
龍桂在卧房慢裏斯條的吃好了飯,吩咐道:“把我擡到那個專門的馬車上前,我想出城散散心。
“公主您穿哪件衣服?”管衣服的侍女盡職的問。
“我喜歡那件!”龍桂用手一指。
侍女并沒有多問,只是把龍桂指的衣服展開,幫龍桂穿上。
龍桂換好衣服,依舊躺在躺椅上,讓人一直擡到大門口,連躺椅一起放入一個超級大的馬車上。
馬車飛馳,一路奔向城外。
出城後不久,就有人打馬從後面跟上,那人頭戴鬥笠,擡頭打量馬車的時候露出臉——正是車斐。
車斐離馬車越近,越能感覺到腰裏長鏈的不安,不由得暗自得意:果然是用了十幾年的兵器,都能感受到了自己的殺氣了!這次一定要殺了這個特使,方能不留後患。
眼看着離馬車的距離越來越近,車斐悄悄伸手摘下鎖鏈用力擲出,那兵刃閃着寒光直奔車夫而去。
☆、識破
車斐把鐵鏈的另一端扣在手腕上,餘下的緊緊纏在手臂上,用力握緊,就等着一舉收割車夫的頭。
可惜異變陡生,那柄利刃堪堪觸到車夫,速度卻突然慢了下來,車夫只是用手裏的馬鞭稍微一架,那刀刃就突然向車廂偏移,啪的一下粘到了車廂上,車夫拿着馬鞭一探,一挑,輕巧的把馬鞭穿過鐵鏈,別在車窗上。
車斐大喜,不及細想,使出全身力氣拉緊鐵鏈,打算把車廂拽個四分五裂。
可車夫不慌不忙的駕着馬匹熟練的兜了一個圈,往來路疾馳,竟然和車斐騎的馬擦肩而過。
車斐所料一錯再錯,不及解開扣在腕上的鐵扣,直接被鐵鏈帶着脫離馬鞍飛了起來,在空中轉了一圈,就覺得四周的景物天旋地轉,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和腕骨脫臼斷裂的清脆聲音,然後臉朝下摔倒了地上,滑行了好長一段距離,好死不死的還讓兩腿之間的部位撞到了一堆凸起的硬石頭上,濺起一大蓬鮮血。
好在馬車很快停了下來,車斐雙手捂着那裏,身體蜷成個新鮮的大蝦,疼的渾身發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桂從打開車門,從容的從車上跳下來,抻抻身上的黑色夜行衣,嘴裏“啧啧”嘆道,“你也真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誰大白天的出門穿夜行衣啊?”
伸手小心的把薄刃取了下來,用手指試了試刀刃的鋒利程度,誇到:“真是把少有的好刀呢!”
說完,龍桂小心的用手指夾着彎刀向車斐走去,車夫趕緊勸道:“公主千金貴體,還請千萬小心。”
“沒事的。”龍桂笑着說,“都是誤會一場,我們同為皇上做事,也算同事呢!”
說完,龍桂一邊向車斐走去,一邊說:“哎呦!振作一點嘛,不就是那玩意沒了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這樣要死要活的,讓我們這些天生沒長那東西的怎麽活啊?”
車斐氣的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擡頭,想看看是誰這麽無賴,結果看到一張俊美的臉。
“是……你?!”車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然間明白了所有事情間的聯系。
龍桂真誠的點點頭,說道:“你認得我就好辦了,你只要回答我靺鞨王有幾個兒子,我就馬上幫你止痛!”
車斐疼的說不出話來,低着頭,顫抖的伸出右手的三個手指。
龍桂滿意的點點頭,把手中刀刃擺好位置和方向,輕輕的一松手,然後向後飄一樣連退五步。
刀刃準确的落在了車斐的脖子上,血箭一樣噴了出來,車斐哀嚎一聲,反手去拔刀刃,被割的滿手是血,可最終還是沒有力氣舉起,在血泊中抽搐幾下就一動不動了。
龍桂站在遠處沖着車斐喊道:“是不是不痛了?”
可惜車斐已經沒辦法回答她了。
龍桂看着車斐的屍體搖頭嘆息:“男人太經不起挫折了,不過是意外落馬,沒了臉,就想不開自盡了,真是可惜啊!”
車夫悄悄用雙手擋住褲裆,側目看了龍桂一眼。
“你有什麽問題嗎?錢大。”龍桂瞥了他一眼,冷冷問道。
錢大趕緊恭敬的問道:“靺鞨王有三個王子不是龍國三歲小孩都知道的事情嗎?為何公主還要多此一舉再問他一遍呢?”
龍桂呵呵一笑,伸手拍拍錢大的肩膀道:“要想成為一個優秀的人,知識面要廣,頭腦要活,不要一味的死練武功,沒有用的,你看車斐他的武功難道不高嗎?可他怎麽用手指比三的?”
錢大努力回憶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指擺來擺去比劃半天才恍然大悟:“啊!他比劃的方式不對!”
龍桂一笑,搖搖頭,說道:“不是不對,只是那是靺鞨族的比劃方式。”
錢大佩服的五體投地,追問道:“那公主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他的呢?”
龍桂冷哼一聲,“你不覺得他用的兵刃太奇怪了嗎?你見過流星錘,你見過像他那樣的流星鐮刀嗎?”
錢大窘迫的說不出話來,龍桂見他無話,便向馬車走去,錢大趕緊跑過去,心悅誠服的跪在車門前,讓龍桂踩着他的背登上馬車。
等到龍桂坐好,錢大才爬到馬車前面駕車的位置,問道:“公主,咱們接下來去那裏?”
“去宮裏獻寶啊,父皇一定會喜歡這輛馬車的。”
錢大應了一聲,駕車直奔京城皇宮。
等龍桂趕到皇宮的時候,皇上剛剛早朝下來,龍桂嬌呼一聲“父皇”,飛奔到皇上的身邊。
皇上皺眉斥道:“一個女孩子家,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龍桂毫不在意,只笑着獻寶:“父皇看我帶什麽來了?”
早有內侍把馬車牽來向皇上展示。
皇上随意看了眼,說道:“現在龍國國庫空虛,你這款簡單樸實的馬車樣式甚得我意。”
龍桂搖頭道:“不是那麽簡單,這輛馬車可是磁石所鑄,能吸靠近車廂的一切鐵物,不信你看!”
說完,龍桂随手摘下頭上的發簪扔了過去,發簪果然被吸引到車廂上粘住。
皇上大吃一驚:“你一個堂堂公主,竟然戴鐵的發簪?”
龍桂尴尬的一笑,不知道怎麽解釋金制品也可以被吸引,索性順着皇上的話說道:“這不是龍國國庫空虛,所以我帶頭節儉……”
“胡鬧!”皇上怒道:“你這樣豈不是丢了龍國的臉面?讓外人以為我大龍國窮的公主都戴不起金簪!”
候在一旁管內務的總管趕緊把手裏的賬冊遞過去,禀奏道:“這是各地新收上來的古玩器具,金銀綢緞,正想呈給皇上您過目呢。”
皇上拿到手中看也不看,翻到大約中間的位置一撕兩半,把前面的部分遞給內務總管,吩咐道:“前面這些賜給香桂公主,你趕緊再造個冊子,連着東西一起送到公主府。”
龍桂趕緊跪下謝恩,笑容滿面心裏卻犯愁,冊子前面都是些大件兒,上面刻着宮裏的落款兒,拿回去也只能放在庫裏擺着,誰敢用啊?
皇上虛扶一下,讓龍桂平身,借此在龍桂耳邊囑咐道:“這些東西裏有好些是宮裏必須用的,到時候你再賣回來好了。”
龍桂這才真正的心花怒放,陪着皇上往寝宮邊走邊聊。
“父皇,何事讓你眉頭緊鎖啊?不如說來讓我分擔一下。”龍桂問道。
皇上笑着搖了搖頭,“你一個女孩兒家,能替我分擔什麽?趁着好年紀趕緊找個婆家才是正事。好容易等你自己找個中意的,瞧着又瘦又小,還女裏女氣的,簡直是胡鬧。”
龍桂急道:“父皇?難道你親口允諾的’姻緣石’不算數了嗎?”
“作數啊!怎麽不作數!那塊石頭在誰身上我就把你嫁給誰!”
龍桂聽了開心的笑了起來,然而皇上接着說:“既然你心有所屬,想必大婚的日子也近了,寧貴妃特意給你請了最好的禮儀師傅教你言談舉止,進退應答,保證你以後嫁進夫家應對得體。”
龍桂心裏罵娘,臉上笑容不變,答道:“那我就謝謝寧貴妃了,感謝她十八輩祖宗!”
☆、驚吓
“休得放肆!以前寧貴妃的家人犯了法,她為了不讓我為難,不光不求情,還要求我嚴辦,這樣肯為我犧牲家人的女人很難得的,我知道你不喜歡她,可至少也得尊重她。”皇上鄭重的說。
龍桂低下頭,掩飾她嘴角的冷笑,暗自慶幸有面紗隔着,要不然瞎子都能看出她的不屑。
到皇上寝宮的時候,遠遠看到寧貴妃和二皇子龍敏候在門口。
寧貴妃給皇上見過禮後,取笑龍桂道:“幾天不見,公主看上去春風滿面的,可是得了什麽心愛的玩物啊?”
龍桂吹了吹臉前罩着的面紗,說道:“再好,也比不了貴妃的心頭好啊!”
寧貴妃怒道:“你胡說什麽?這宮裏上上下下都看着呢,我可沒弄什麽心上人養在院子裏!”
皇上重重的咳了一聲,不滿的看了寧貴妃一眼,“胡亂說些什麽呢?你這樣怎麽母儀天下?”
龍桂用手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淚,委屈的說:“我只是想說什麽都比不了貴妃對敏皇弟的感情,貴妃怎麽發這麽大脾氣啊?難道我無意中說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你……”寧貴妃氣的張口結舌,龍敏趕忙在一邊說道:“皇姐休要亂說,說錯話可是要惹殺身之禍的。”
龍桂尖叫一聲,抱着皇上的胳膊開始嘤嘤嘤的哭泣,嘴裏還念叨着:“父皇~我好怕啊!”
皇上哭笑不得,答道:“你怕什麽?乖乖的去學好宮廷禮儀,到時候我看誰不順眼就把你嫁過去,毀他家三代!”
龍桂扯着皇上的袖子不依,正鬧着,遠遠看見宰相劉賢不宣自來,龍桂見劉賢臉上鄭重,飛快的退後,讓出正中的位置給皇上。
劉賢直接在皇上面前跪下禀報:“禀皇上,臣有急事請奏!”
“準!”皇上簡潔的回答。
“軍巡院的左都司車斐被人殺害了,兇手毀了他的臉不說,還切了他的男根,事關京城護衛,臣請皇上嚴查!”
未等皇上答複,寧貴妃雙眼一翻先暈了過去,幸好龍敏及時伸手扶住,自有一班奴才跟着上前或扶或抱或拿嗅鹽,很快寧貴妃悠悠轉醒。
皇上關切的問道:“愛妃可是站的久了,體虛無力?”
寧貴妃呆滞了一會兒,才答道:“我這幾日懶得動,又想吃酸的,說不定是……”
“當真?”皇上大喜,“宣太醫!”
有傳話的內侍飛一樣的去傳專管婦科的太醫。
餘下衆人忙亂起來,供奉祖宗一樣把寧貴妃送回她的寝宮,只有龍桂微微眯起眼睛,悄悄把衆人表情一一記在心裏。
等衆人退去,皇上一轉身看到劉賢還跪在地上,才想起來他禀告的事,問道:“你剛才說誰被殺了?”
“車斐,軍巡院的左都司,被人虐殺,現場慘不忍睹,竟有人如此無視國家法紀,殘害國家公務人員,請皇上一定要派人嚴查!”
“左都司?又不是皇親國戚,何況就算王子犯法,尚要與庶民同罪,還是把這個案子交給吏部,按照程序來吧。”
“皇上英明!一語即解臣惑!”劉賢叩首,嘴裏歌功頌德的話流水一樣的說個不停。
皇上心情好,不與他計較,揮揮手,轉身走進寝宮。
龍桂小心的變換着站立的位置,力圖一直站在皇上視野的死角中,可惜皇上頭也未回就吩咐道:“帶香桂公主去見禮儀師傅!什麽時候禮儀師傅都滿意了,什麽時候再來見我。”
龍桂哀嚎一聲,見是真的躲不過去了,才跟着內侍去見禮儀師傅,直到天都黑了才得空回府。
龍桂回到府上,先在前廳處理了府上大小要事,然後又到後廳處理了大小私事,最後才洗漱了,披着頭發去見紫鸾。
紫鸾和燕氏夫妻分居在兩側廂房,自然有人引着龍桂直奔紫鸾的住處。
從外面看屋裏黑漆漆的,并未點燈,引路的侍女低聲禀告:“燕公子練完馬術未吃晚飯,進到卧房之後就再沒出來,誰叫也不應。”
龍桂點點頭,吩咐道:“一會兒去做點肉粥送來。”
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未鎖,順手推開,嘴裏嚷着:“紫鸾,我來看你了,你在幹什麽?”
推開門之後,侍女得了龍桂眼色,趕緊先進去把桌上的油燈點起,悄聲退了出去讓人去叫廚下做粥,然後候在門口等着吩咐。
龍桂在門口已經察覺到屋裏只有一個人的呼吸聲音,但仍小心邁步走近床鋪,發現紫鸾臉朝裏趴在床上一動不動,頭上連發髻都未打開,身上還穿着早上在教武場穿的那套白色衣服,可早已被塵土污的看不出原本顏色,還散發出一股怪味兒。
“小白兔~大灰狼來了~”龍桂把雙手舉在胸前去吓紫鸾,等到湊到跟前,才發現紫鸾眼睛大睜着直盯盯的看着她,吓的龍桂連退兩步才穩住心神,細看紫鸾背部随着呼吸有規律的起伏,才心中稍安,不解的問道:“既然醒着,見我來了怎麽也不說句話呢?”
紫鸾發出一聲蚊子一樣的哼哼。
“什麽?”龍桂把頭湊過去,直到臉都貼到紫鸾嘴唇上了,才聽清她在說:“疼……”
龍桂點點頭,說:“我聽到了,你說你懶的動!”
“我來幫你!”龍桂用沒受傷的手用力一扯紫鸾胳膊把她翻了過來,很快,紫鸾發出凄厲的叫喊聲。
本來候在門口的侍女同情的看了看卧房的方向,向後退到院子口等候。
在另一側卧房的梅姑聽到紫鸾的喊聲心疼的坐起,推了推燕栖霞,道:“別是把孩兒玩壞了……”
“沒事的。”燕栖霞也坐起,把梅姑抱在懷裏安慰道:“怎麽看龍桂那丫頭也是有經驗的,要想成長總要經歷這一步。”
卧房裏紫鸾滿臉是淚的哭喊:“龍姐姐,不要啊!好痛……”
“沒事的!”龍桂手上不停,“第一次嗎,忍忍就過去了,你這樣怕疼才會一直疼下去!”
紫鸾見求饒也沒有人去救她,只好閉着嘴嗚嗚的哭個不停。
龍桂用手按着紫鸾的胳膊又捏又揉,直到把聚在一起的肌肉揉散,又換另一只胳膊,直到四肢全部揉過,才開口解釋道:“第一天練習,難免筋肉聚在一起、疼痛難忍,只有堅持下去,才會不再疼痛,才會變強。不過揉一揉會好受一點,你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紫鸾抽抽搭搭的試着舉了舉胳膊,答道:“嗯,還是痛,不過好多了。”
龍桂笑笑,寵溺的說:“要是覺得苦,就算了。”
紫鸾低頭看着自己滿是血泡的雙手猶豫不絕。
龍桂也不逼迫她立時回答,把油燈拿到近前,取出金針在燈芯灼燒過後,拉過紫鸾的手幫她把血泡挑開。依次挑破後,又取過桌上早就準備好的創藥塗上。
藥粉落到傷處像火在灼燒一樣,疼的紫鸾渾身戰抖。
龍桂面不改色,一邊上藥一邊說道:“沒關系的,沒受過傷的皮膚終歸是嫩了些,經不得摔打,慢慢傷口變成了硬繭就不怕了,就像人心一樣,年紀小沒經歷過風雨的時候總是嫩了些,別人一個瞧不起的眼神就以為是天大的事情,到後來生生死死見的多了,心也就變硬了。”
紫鸾勉強笑笑,龍桂突然想到寧貴妃,忍不住笑道:“也有些奇怪的人,家裏親人死光光都不覺得怎麽樣,聽說一個不相幹的人死了竟然吓的暈了過去,真是好笑。”
“怎麽可能會有那樣的人啊?”紫鸾奇怪。
“怎麽沒有,李倩嘉就是啊,還好意思說自己是懷孕了,我都替她害臊。”
“你說誰?”紫鸾反手用力抓住龍桂,急切的問道。
“寧貴妃李倩嘉啊。”龍桂答道,小心掰開紫鸾的手指,急道:“哎呦,你別用力抓我啊,你會很痛的!”
可紫鸾呆呆的,仿佛已經靈魂出竅,回到兒時李媽媽教自己寫字的時候。
“我叫李倩嘉,就是這幾個字,你要記住哦~将來也許要用到的。”
☆、傷疤
那個時候,李媽媽握着紫鸾的手一筆一劃的書寫,可是紫鸾心裏只想着爬樹去抓知了玩,随意畫了幾下就扔下筆跑走了。
李媽媽要努力多少次才讓紫鸾記住了這三個字呢?紫鸾不知道,紫鸾只知道李媽媽的懷抱是溫暖的,李媽媽總是溫柔的,從不指責,從不咒罵,從不抱怨,即使紫鸾淘氣,偷着溜出去瘋跑到天黑才回家,她也只是輕輕拍下她的屁股,還未責罵自己倒先掉了眼淚,再拿出一直溫着的飯菜,催着紫鸾趕緊填報肚子。
李媽媽一生未嫁,無兒無女,也許她心底希望紫鸾能夠記住她的名字,在她死後,一口薄棺把她送到義莊,只要名字寫對就不至于無人祭奠,可如今,她的屍骨都不知道在什麽地方,爹、娘、還有那些無辜的下人們,他們的屍骨都不知道散落在何處,只能成為孤魂野鬼,四處游蕩,漂泊無依,也許只有紫鸾一個人還記得他們。
想到這些,紫鸾覺得自己的雙眼酸澀,可是卻一滴眼淚也沒有。
龍桂見紫鸾只是發呆,急切下握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問道:“喂!你怎麽了?”
紫鸾回過神,勉強一笑,答道:“沒事,只是覺得生命無常,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卻活不長。”
見紫鸾開口說話,龍桂才長舒一口氣,“真是邪門了,不過死了個不相幹的人,結果說出來一個個的都跟死了親爹親娘一樣。”
擡頭見紫鸾滿臉凄苦才醒悟到自己說錯話,伸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頭,罵道:“看我這個破記性!一時口快,你千萬不要往心裏去。”
見紫鸾仍是不語,龍桂只好又勸道:“生老病死,誰都逃不掉的……要不,我找個大師超度他們一下?”
紫鸾搖搖頭,咬牙道:“血債只有血來償!也許大師能超度他們的鬼魂,但是大師永遠無法讓我這個活着的人平息憤怒!我要用仇敵的血祭奠逝者,就算仇人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屍體從墳墓裏扒出來用力鞭打!只有這樣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龍桂小心問道:“你說的仇人是指那些人啊?”
紫鸾握緊雙拳,滔天的恨意讓她感受不到手掌上的刺痛,“第一個當然是那個陸壩!不過,他只是一把刀,我還要查出用這把刀的人,到時候,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龍桂幹笑幾聲,心說:還用查嗎?殺光一個城主全府這麽大的事兒,要是皇上不同意,誰敢去做啊……
龍桂暗自頭疼,紫鸾則在想怎麽手刃仇人,一時間屋內安靜了下來,只有油燈的燈芯發出噼啪微響。
外面候着的侍女見屋裏沒了動靜,上前輕輕敲門,問道:“公主,要把熱水送進去嗎?”
龍桂見終于有了事情可做,大喜,也不問紫鸾,連聲應着:“快!快!趕緊送進來!”
轉眼間,侍女們手腳麻利的把大木桶在卧房內擺好,注滿溫水,撒上新鮮的玫瑰花瓣,又将熱粥、茶點一一放在桌上才退了出去。
龍桂看着寬闊的雙人大木桶,滿意的點點頭,伸手拉起紫鸾,“快來!泡熱水澡對緩解肌肉酸痛最有效了。”
本來紫鸾的心在複仇的沼澤裏掙紮,沒想到一晃神的時間,屋裏就多了個奢華的浴盆,水溫适宜,花瓣飄香,旁邊還有一個雙眼晶晶亮的龍姐姐熱切的看着她。
“呃……這麽晚了,還要洗澡嗎?”紫鸾猶豫了一下,下意識的擡起胳膊聞聞自己的衣服,“也不是很難聞了~”
“你這樣不行的,來,我幫你。”龍桂伸手輕輕捂住紫鸾的口鼻,過了片刻才松開,說道:“你再聞聞?”
紫鸾狐疑的又聞了一下,險些被熏了個跟頭,三兩下就把外衣脫了下來扔到遠遠的背風處,痛苦的問龍桂:“你一早就聞到了嗎?”
“還好了。”龍桂笑着說:“我經常當信使來回跑的,幾天不換衣服也是常有的事情。”
有時候身上有血跡還會惹的成群的蒼蠅圍着轉,可是這些艱辛苦難,是不需要讓紫鸾知道的。
“好辛苦啊!”紫鸾同情的看着龍桂,“難怪你的府上浴盆這樣大,你一定非常喜歡泡澡吧?”
龍桂點點頭,笑眯眯的看着紫鸾。
“那你快去泡吧。”
得到允許的龍桂開心極了,立刻開始動手脫衣服。
“龍姐姐……”紫鸾尴尬的喚道。
“哎呀,我都等不及了。”龍桂只用一個轉身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然後先跳進浴盆裏,靠在浴盆邊上舒展胳膊,舒服的長嘆一口氣。
“……”紫鸾低下頭,嘟着嘴說:“既然龍姐姐這樣喜歡,那就請你先洗吧。”
說完,紫鸾轉身出去,留下龍桂一個人泡在寬大的浴盆裏思考人生。
龍桂冥想了片刻,推斷出紫鸾不會回來和自己一起洗澡了,只好從澡盆裏慢吞吞的爬出來,随便擦擦,穿上衣服,開門叫紫鸾進來。
紫鸾進門後,先喝了肉粥,又開始不停的吃茶點,就是沒有要泡澡的意思。
龍桂在一邊等了好久,最後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不和我一起泡澡呢?是不是我身上的傷疤吓到你了?”
“嗯……”紫鸾急着說話,只好伸長脖子硬咽下嘴裏的桂花糕,連喝了幾大口茶水,覺得一塊菱角分明的大石頭慢慢的滑落到胃裏,才搖搖頭說:“怎麽會啊,我并沒有看到你身上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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