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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剛才你脫衣服的時候,我可是低着頭的,非禮勿視嘛~”

“……”龍桂微皺下眉頭,“好吧,你小心不要在澡盆裏睡着,我走了。”

說完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吓的解開衣服腰帶的紫鸾飛快的又把衣服掩好。

“記得及時添熱水,不要着涼。”龍桂又叮囑一句,見紫鸾連連點頭答應,才推門出去。

龍桂沉着臉走回自己的卧房,讓侍女點起所有的火燭,然後揮手屏退所有侍女,脫光衣服站在等身銅鏡前。

新磨的銅鏡光可鑒人,清晰的映出一個年輕的軀體,上面傷痕累累,一個挨着一個,凸起蜿蜒如大小爬蟲,整個人看上去就如一個用碎步拼接出來的布偶。

龍桂半轉過身,看自己右肩胛上最近的傷痕,那裏新結的痂還未掉落,有茶杯口大小,凹凸不平。

“還真是醜呢……”龍桂嘆口氣,頭一次為自己身體的樣子難過。

窗上傳來輕叩聲,龍桂神色一凜,伸手撈起衣服穿上,走到窗邊,把窗子打開。

窗外的黑衣人瞥見龍桂衣冠不整,趕緊跪下,把頭伏的低低的,高高舉起手中的一個未署名的信封。

龍桂大方的把那信封接過,打開火漆,抽出裏面的信迅速看了一眼,冷笑一聲,順手點了,扔到火盆中,提筆寫了幾行字,封好交給外面跪着的黑衣人。

黑衣人悄無聲息的離開,并沒有驚動任何別人。

龍桂在信裏寫着:雖然脈象看不出,可外一寧貴妃懷的不是凡胎呢?還是讓她好好的在床上休息幾天吧。”

☆、疑問

第二天,龍桂應付完大小事情,信步走到紫鸾的住處,伸手推門卻發現門被拴着。

龍桂疑惑的站在門口,随後聽到房內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猶豫了片刻,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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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傍晚,龍桂從宮裏回來時刻看着時間,眼看着晚飯時間到了,索性把手頭事情全部一推,起身就要走,結果在門口被錢大攔住。

“公主留步!在下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禀告!”

龍桂冷冷的看着他,眼見他渾身上下有一種不讓他說他就一頭撞死的氣勢,只好轉身回去坐下,“說。”

錢大禀告道:“李賢的丞相府昨天派出采買團,拉了幾大箱子的金銀去恒城采買皮草,怕路上被劫,跟了好多的侍衛高手護送。”

龍桂站起身,逼近錢大,追問道:“你确定他們是去采買皮草?”

“在下覺得十分可疑!可看箱子大小确實是銀箱,随行的還有一個有名的裁縫,不過因為守衛森嚴,派人試探了幾次都無法靠近。”

龍桂來回走了幾圈,然後快步走到書桌前,抽出一張龍國地圖鋪開,手指順着官道從京城滑到恒城,那是一個邊陲小城,那裏的龍國和靺鞨國之間邊境線犬牙交錯,一寸一厘都滲透着血淚。

龍桂默默收起地圖,拿出一張信紙,提筆刷刷點點,連寫了幾頁的信,改了又改,最後又認真的謄寫一遍,寫好後,仔細吹幹折起,放入信封,猶豫片刻,在錢大萬分期待的眼神中走到門口,把信交給門口候着的侍女,吩咐道:“把信給燕公子送去,就說我要忙一陣子,這幾天不去陪她了。”

侍女應了一聲,拿着信封離開。

龍桂轉身見錢大沮喪的垂着頭,站起身要走,奇道:“你要走?”

“不是沒什麽事了嗎?”錢大嘟囔道。

“怎麽沒事?我要派給你一個別人無法勝任的工作:去查查車斐的屍體那去了,務必要确認,有棺就撬棺,有墳就刨墳,你還記得車斐長什麽嗎樣子嗎?”

錢大答道:“車斐身高七尺一寸,臉上皮膚受損,右手手腕脫臼,臂骨斷裂,那話也應該受了重傷。”

龍桂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他的雙耳有耳洞,你檢查的時候,切記不要疏忽。”

錢大大吃一驚:“他怎麽會有耳洞?難道他是女扮男裝?”

龍桂盯着錢大不說話,直到錢大心虛的低下了頭,才說道:“靺鞨王族裏的男子也是從小就戴金耳環的。”

錢大慚愧的臉紅,龍桂拍拍他的肩膀鼓勵道:“雖然你對靺鞨一族的風俗不太了解,但你為人細致謹慎,而且車斐死的時候你在場,所以這個任務非你莫屬!”

錢大挺起胸膛,高擡起頭,用力的點了點頭,答道:“屬下萬死不辭!”

說完,高高興興去掘地三尺找車斐的屍體。

龍桂用力拍了兩下手,有小厮跑進來,跪下等着吩咐。

“去請太子過來小聚,就說府上梅花開了。”

小厮領命去了,龍桂則開始忙着布置——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太子到了後被直接領到書房,見了龍桂問道:“皇姐,怎麽還未下雪,你府上的梅花就開了呢?”

龍桂無辜的答道:“那裏,我說的是沒花開啊。”

太子忍俊不止,笑道:“皇姐就愛開玩笑,我還以為你要請我夜賞奇花呢。”

“那有那個心情啊,有時候真羨慕反應遲鈍的……”龍桂無奈的說。

“皇姐可是有心事?”太子關切的問道。

“我倒沒什麽,不過聽說風老将軍身體不是很好,你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你是說那個威武大将軍?他都被收了兵權三、四年了,現在天天在家等死,有什麽好看的。”

“太子……弟弟。”龍桂語重心長的說:“不要這樣說,外一那天他又被重新啓用了呢?你現在去看看他也不費什麽力氣,又能讨了好,等到他又得了勢你再去,恐怕人家就沒時間搭理你了。”

太子皺眉道:“我很忙的……”

龍桂白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說道:“我還聽說他家孫女長的與衆不同,見者難忘。”

“我怎麽沒聽說?”太子奇道。

“未嫁的女兒可是養在深閨的寶物,那能随便說出去讓人知道?”

太子眼睛一亮,大聲說道:“風童嶺老将軍為國鎮守邊疆幾十年,如今得享天年,真是國之幸也,我明天一早就去看望他!”

“帶上把寶刀吧,據說他孫女最喜歡了,不過你可得說是送給老将軍的,別唐突了佳人。”

“看皇姐說的,我又不是為了他孫女去的!就是這寶刀……”

“給。”龍桂順手從牆上摘下一把刀遞過去,“正好我這有把,挂的久了,看着生厭,你拿去送人吧。”

“你真是我的親皇姐!”太子用力抱了抱龍桂,把刀收起,順嘴問道:“聽說皇姐最近新收了個男寵,怎麽不叫出來見見?”

“胡說什麽?”龍桂正色道:“我是那種傷風敗俗的人嗎?她沒那個的,平時羞于見人,只在後宅閑逛。”

太子沖龍桂豎起大拇指,贊道:“還是姐會玩。”

龍桂給了他一個會心的微笑。

(づ ̄ 3 ̄)づ

隔了幾天的夜裏,龍桂在睡夢中被叫醒去客廳見錢大,錢大失望的向她禀告:“雖然看上去差不多一樣的傷,但我敢肯定墳裏埋的不是車斐的屍體,可是車斐真正的屍體去了哪裏,我怎麽也找不到。”

龍桂看着錢大一身塵土,指甲裏都是泥,渾身還散發出臭肉的味道,問道:“你不會才從墓地裏回來吧?”

“當然!”錢大嚴肅的說:“這樣十萬火急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時間禀告給公主。”

龍桂滿意的點點頭,悄悄走到窗口通風處,才對錢大說道:“你找不到車斐的屍體的,因為屍體已經不在京城了。”

“難道是屍變!”車斐大驚失色,“是不是需要屬下去找個道士?”

“嗯。”龍桂冷冷的說,“你得去蜀山一趟。”

“好!屬下萬死不辭。”錢大答應着,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又折了回來,問道:“還請公主示下,蜀山在什麽方位?”

“在你腦袋裏。”龍桂嚴肅的說,“把你的腦袋打開就看見了。”

“呃……”錢大一時無語,低着頭默默的看着自己腳尖。

“怕了嗎?”龍桂冷笑一聲。

“我不怕死!”錢大低聲說道:“我怕我死了,再沒人向公主您禀告十萬火急的事情。”

龍桂無奈的搖了搖頭——忠誠和智慧總是很難兼得。

“我懷疑車斐的屍體就在李賢采買皮草的車隊裏,被偷偷運向固城。”

“不可能,箱子那麽小,根本放不下!”錢大搖頭表示不能理解,用手比劃了一下箱子的大小——只有一臂見方。

“切碎了就可以放進去了。”龍桂冷冷的說。

“這……這可是大不敬。”錢大驚訝的目瞪口呆。

“這對龍國人來說是大不敬,可是對靺鞨族來說就不一定是了,再說,不還有個裁縫嗎?運過去再縫起來就可以了,縫的細致一點也看不大出來。等至親見了屍體必定傷心欲絕、忙着收殓,那有心思細看?”龍桂冷笑一聲,“就算看出來了也可以推到兇手身上啊。”

錢大張大嘴巴呆愣片刻才找回聲音:“車斐倒底是什麽人?值得宰相這樣費盡心思。”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了。”龍桂的眼光望向窗外,穿過庭院中高大的木槿樹,穿過亭臺樓閣節次鱗比的京城,穿過繁華似錦的龍國河山,到了一片荒涼寒冷的土地,那裏有兇悍的靺鞨人,與每一個龍國人都有着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待錢大走後,龍桂回到卧房後無心睡眠,想着幾日都沒見紫鸾了,索性悄悄爬起,翻過院子之間隔着的矮牆,摸進紫鸾的卧房。

☆、符咒

龍桂站在門前試着用手推了推,拴的好好的,想了想,換到窗戶前面,抽出靴子裏的小刀,一點點撥開窗子上的拴,又從百寶囊中摸出小油罐往窗軸上倒了點油,悄無聲息的打開窗戶。

借着清冷的月光,室內布置依稀可見,點起專門的小小的火折子查看,發現靠近窗戶的大書桌上擺着自己寫的信,整齊的摞在一起,旁邊還有一些紙張,龍桂伸手拿起細看,張張都是自己寫給紫鸾的信,不過墨跡很新,似乎是剛剛寫就。

龍桂翻看了幾遍以後滿心喜悅,以手支腮想:一定是紫鸾見了信,深感我的情真意切,不由自主的一遍遍抄寫,真是可愛啊~

擡頭望去,遠遠的床上鼓起一小堆,漆黑的長發瀑布一樣散落枕邊,想是紫鸾白天累的狠了,睡的很實。

龍桂趴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心裏擔心這幾天紫鸾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傷了,于是決定走近看看。熄了火折子,雙手一撐窗臺,爬到了窗前的大書桌上,剛要跳到地上,突然借着朦胧的月光發現屋裏縱橫交錯布滿細線。

這個可難不倒我!龍桂心裏暗自得意——畢竟這個教如何布置陷阱的師傅也教過她。

就見龍桂高擡腿輕落地,一會兒鐵板橋,一會兒單腳跳,有驚無險的靠近了床鋪。

龍桂先做了一個深呼吸,感受一下紫鸾的味道:有一種淡淡的田園味道,就如紫鸾的人一樣清新、自然、不造作。然後龍桂屏住呼吸,慢慢伸手去掀紫鸾的被子,手指堪堪觸到,紫鸾睡夢中翻了個身,露出一張見者難忘的——黑乎乎見不到眉毛、嘴的臉型腦袋。

龍桂滿以為會看到一張睡夢中甜美的絕世容顏,沒想到見到一個煤球成精,吓的倒退一步,大喊一聲:“何方妖孽!”

順手從懷裏掏出一張紙貼到紫鸾的額頭。

一句話驚醒紫鸾,紫鸾見了龍桂也是吃驚不小,一把将紙條扯下,順手抄起枕頭向龍桂丢了過去,大聲喊道:“鬼啊~”

紫鸾驚慌之下力道不大,速度也不快,可龍桂不知扔過來的是何種武器,不敢伸手去接,只好閃身躲過,于是,那個瓷質枕頭橫掃屋中橫七豎八的細線,最後咣當當的掉落到地當中。

龍桂并不驚慌,想來這些線不過是連着一些鈴铛用來示警用的,倒是“煤球精”的聲音很是耳熟。

然而,身經百戰的龍桂這次失算了,那些線被牽動之後,并沒有什麽鈴聲響起,反倒是一個大袋子從房梁上兜頭罩下,沒有罩住龍桂,卻灑了她一身的白色粉末。

龍桂急忙用衣袖掩住口鼻,痛苦的問道:“你都搞了些什麽?”

正在床上胡亂搜索武器的紫鸾聽到聲音住了手,小心的問道:“龍姐姐?”

果然是紫鸾,龍桂沉着臉看着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喉嚨痛苦的彎下腰,“我……我一定是快死了……”

說完,龍桂慢慢的癱倒在地上,在完全倒地之前,奮力的向床上爬去,扒住床邊,向紫鸾伸出右手,啞着嗓子問道:“你對我下了什麽毒?”

紫鸾被龍桂一副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吓的呆愣愣的,很快反應過來,在床上俯下身抱住龍桂大哭,“龍姐姐你怎麽了?我沒下什麽毒啊,只是普通的面粉啊,你不要這樣子吓我好不好。”

龍桂被紫鸾緊緊抱在懷裏,舒服的長嘆一口氣,假裝自己渾身僵硬,實則把全身重量都壓到紫鸾的肩膀上。

外面守夜的侍女聽到紫鸾卧房裏吵的厲害,叫上守衛前呼後擁的闖進紫鸾的小院,有侍女上前輕輕敲門問道:“燕公子,可是有什麽不對嗎?”

不等紫鸾說話,龍桂早手疾眼快的捂住她的嘴,冷聲說道:“沒事,夢魇了,都退去吧。”

侍女自是熟悉龍桂聲音的,當下知趣的領衆人退去。

待衆人離開,龍桂才戀戀不舍的松開手,紫鸾悶悶的問道:“龍姐姐,你不是中毒了嗎?”

“哎呀!”龍桂低聲喊了一下,翻身滾上紫鸾的床,“真的是中毒了,中了你的毒,動不了了。”

紫鸾氣的不理她,自顧點起床頭的油燈,看到窗子開着,奇怪的說:“窗子怎麽開了,睡前我明明關好的啊?”

“沒有,我來的時候就是開着的,我擔心你着涼,好心進來幫你蓋被子,你還裝鬼吓我。”

紫鸾摸摸自己的臉,才醒悟到是怎麽回事,歉意的說:“這幾天練習騎馬射箭,曬的臉都傷了,我娘就給我配了點敷臉的玫瑰露,龍姐姐你要不要也試一下,效果很好的。”

“哈哈哈!”龍桂哈哈大笑,“我那敢用那個啊!我要是一身黑衣再加上一張小白臉,和多少人在一起都得是第一個被砍死的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紫鸾默默的起身把臉洗幹淨,又換了新水,浸濕了一條手巾,遞給龍桂。

“幹嘛?”龍桂不解。

“你臉上是在那蹭的墨汁啊?一身白衣,臉上又有粗粗細細的墨痕,剛才我真以為見到鬼了。”

“哦……”龍桂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接過手巾把臉擦淨,“剛從書房回來,寫文書來着。”

紫鸾剛剛連驚再吓,早就睡意皆無,随意坐在床邊等着龍桂淨面,無意中看到床上有張寫滿符號的紙——正是剛才龍桂情急之中貼到她頭上的。

紫鸾把那張紙拿起,就着油燈細看,慢慢眉頭緊鎖。

龍桂擦完臉,見紫鸾盯着那張紙看個不停,疑惑的問道:“不過是張鬼畫符,你看那麽仔細幹嘛?難不成你還認識?”

紫鸾不答,反問龍桂:“你從何處得來這張紙?”

龍桂見紫鸾認真起來,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不由得也認真起來,答道:“是下屬無意中找到的,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那張紙是剛才錢大交給龍桂的,說是從假的車斐身上的衣服裏面翻出來的,考慮到衣服可能是真車斐的,所以就“十萬火急”的拿來交給龍桂了,龍桂看着像符咒,又想到屍體是假的,就以為是鎮冤鬼之類的東西,随手放到了懷裏。

紫鸾看龍桂的眼神沉了幾分,思考片刻,說道:“這上面是靺鞨族的文字。”

“哈哈!”龍桂忍不住大笑,“就那群蠻人,連張紙都沒有,還有文字?”

笑了兩聲,見紫鸾沉着臉不說話,只好幹咳幾下,問道:“那,上面寫了什麽啊?”

“有些字我也不認識,我只能猜。”紫鸾指着紙上的“符咒”一一解釋道:“這第一個詞,是 ‘王’的意思……”

“別!你就說到底什麽意思吧,告訴我我也記不住。”

紫鸾斟酌了一下,慢慢說道:“上面寫着:已經聯合了這裏的什麽人,就等着和王裏應外合,如今已找到什麽人的蹤跡,勢必要殺死他……”

龍桂騰的坐起,死死盯着紫鸾,問道:“有沒有寫聯合了什麽人?”

紫鸾搖搖頭,“是靺鞨族的名字,我也不認識,其實有些我也是猜的,做不得準的。”

龍桂眼睛骨碌碌的來回轉了幾圈,問道:“那還有誰能認識這文字?”

“靺鞨族的王族。”

“……”龍桂斜着眼睛看紫鸾,“那你怎麽認識的?”

“我爹可是和靺鞨族打了十幾年的仗,抄過他們的老巢,可惜靺鞨族的人跑的太快,龍國這邊又……總之,陸陸續續得到過他們的幾本經書,還有來往信件,連猜帶蒙的知道了幾個詞,一直引以為傲,可惜沒法告訴別人,只好在泗水城的時候拿來教我。”

☆、天時

“你爹真是個天才!”龍桂贊嘆道:“如果你爹在的話,就不需要讓風童嶺出去迎敵了,畢竟他那麽大年紀了。”

紫鸾低頭默然無語。

龍桂繼續說道:“可惜龍國抑武揚文這麽多年,搞的現在要打仗了卻無可用之人,真是做孽啊。”

“一定要打仗嗎?”紫鸾悵然若失。

“管他呢?有備無患嗎,那些兵養着也是養着,不如拉出去練練,別幹待着白吃飯。”

“可是……”紫鸾遲疑地說:“打仗的話,會死很多人。”

“哈哈哈~”龍桂又開始大笑,笑了半天,才摟住紫鸾的肩膀說道:“我就喜歡你這純真的樣子——打仗與否也不是我們一方說了算的。”

紫鸾暗自臉紅,沉吟片刻,忍不住問道:“那,你猜那個聯合到的什麽人是誰呢?”

“哼!”龍桂冷哼一聲,“誰難過就是誰呗,不外乎就是那麽幾個人,惹急了我就都殺掉,寧可錯過不放過!”

紫鸾詫異的轉頭看向龍桂,此時的她看上去特別陌生。

好在龍桂很快就恢複成往日不羁的樣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往後一躺占據了紫鸾的床鋪,嘴裏嘀咕着:“好困,懶的回去,今天就在你這裏睡好了。”

紫鸾不由得也跟着打了個哈欠,看看地中心已經壯烈犧牲的瓷枕,無奈的說:“可是,都沒有枕頭了。”

“沒事。”龍桂無所謂的說:“我平時沒有枕頭可用是常有的事。”

“可是我……”

“我的胳膊借你好了。”說完龍桂伸手一拉紫鸾,讓她枕到自己沒受傷的那側胳膊上。“

不等紫鸾拒絕,龍桂已經一彈指滅了油燈。

一時間,四周陷入黑暗之中,突然的目不視物讓紫鸾感到恐懼非常,她又從未與人合睡過,一時間全身僵直,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幾乎屏住。

龍桂低低笑了幾聲,為了讓她放松下來,随口閑扯:“哎,前幾天我整天都要練習宮廷禮儀,跪來跪去的,膝蓋都磨起泡了。”

“哎呀,這麽辛苦啊!”紫鸾翻身要坐起,被龍桂摟住肩膀按住,不解的問道:“你要幹嘛?”

“我看看你的膝蓋傷的怎麽樣啊。”

“又不是我跪!”

“……”紫鸾哭笑不得,問道:“你不是說你練習嗎?”

“是啊!”龍桂理直氣壯的說,“我不知道怎麽樣才算标準,只好要她們不停的給我做示範啊!”

紫鸾悶笑不已,龍桂拍拍她的胳膊,勸道:“睡吧,我打算明天在府上宴請朝廷官員,你乖乖的在後院不要亂跑。”

“嗯。”紫鸾答應一聲,閉着眼一動不動。因為眼睛看不到,其他感官反而更加敏感,耳聽窗外蟲鳴不斷,紫鸾毫無睡意,睜開眼轉頭望過去,見月光從未關的窗子斜照到地上,映的地上一片雪白。

紫鸾聽着身邊的龍桂呼吸漸漸深沉,想是已經睡的熟了。又感覺枕在頭下的胳膊堅硬粗壯,不由自主的擡起自己的胳膊細看——瘦瘦的不盈一握。

“學武是我強大起來的正确方向嗎?”紫鸾反複思考,最終在深深的自我懷疑中睡了過去,等她早上醒來的時候,龍桂早已離去。

紫鸾準備妥當到了教武場,發現平日裏必定早到的教習師傅還沒有來。

候在教場的小厮見到紫鸾,上前禀告:“燕公子,公主特意讓我傳話:今天公主要宴請朝廷重要官員,所以把師傅都抽調到前邊護衛去了,還請燕公子自己認真練習,不要松懈。”

紫鸾微微一笑,答應一聲後就開始自行練習。按照往日的程序上午騎馬,演習各種馬術,下午是練習射箭。

教武場即安靜又秩序井然,一點兒也聽不到前院的喧嚣,時間倏忽間就到了下午。

開弓射中靶心之後,紫鸾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滿手的血泡早已變成薄繭——雖然很慢,但自己畢竟是在變強。

紫鸾又抽出一支箭駕到弓上,穩穩的拉開弓瞄準靶心。鐵弓緩慢被張開,鐵弦發出輕微的嘎吱嘎吱聲,鐵質箭尖折射着太陽的光芒,十分耀眼。紫鸾心裏默默回憶教習老師教導的要點,思想放空,凝神傾聽身邊一草一木的細微動靜。

也許是前院實在是太忙了,此時的教武場竟然一個小厮都沒有,分外空曠,所以紫鸾身後悄悄靠近的腳步聲格外突兀。

突然,紫鸾一個飛快轉身,箭尖直指來人眉間。

那人被吓的一時腿軟坐到在地,以頭觸地大喊道:“公主饒命,我實在是仰慕你已久,才冒昧前來一窺天顏。”

“是你?”紫鸾把箭尖向下移到來人的腳前。

來人聽到對方認得自己,壯着膽子慢慢擡起頭,竟然是陳蕭童。

“是你!”陳蕭童驚訝的說,然後四處張望,問道:“公主去那裏了?”

紫鸾心中苦澀,漠然答道:“我也不清楚,不過這裏是內院,你在這裏不合适,還請速速離開。”

“哦,公主不在這裏啊,那肯定是丞相搞錯了。”陳蕭童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用手指彈了彈褲子上的灰,嘴裏抱怨道:“真是的,費了這麽大的周章,竟然是烏龍一場。”

陳蕭童又搖頭晃腦的念道:“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紫鸾想不到這世界上竟然有這樣厚臉皮的人,出賣了好友之後竟然如此若無其事,氣的又把箭尖揚起,罵道:“混蛋!再不走就一箭射死你!”

“別、別、別!”陳蕭童沖着紫鸾連連擺手,一張臉吓的慘白,連轉身都不敢,倒退着出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問道:“你幹嘛練弓箭啊?手的皮膚磨粗了,摸起來手感會差很多的。”

“當~”紫鸾一箭把陳蕭童的袍角釘在地上,吓的他向後退去,一時間掙脫不開,于是又跌倒在地,見紫鸾并沒有一箭射殺自己,陳蕭童的膽子反而大了起來,坐在地上繼續抱怨。

“喂!”陳蕭童不滿的說:“雖然現在公主寵幸你,可你也不能這樣不念舊情啊?當時要不是我把你的行蹤告訴公主的人,你那有今天啊?早被皇上派人殺掉了!”

“皇上想要殺我?”紫鸾冷冷的問。

“那是當然了,誰都知道皇上對你不滿意啊。”陳蕭童正色道:“結婚就要講究門當戶對,何況是皇家?皇上怎麽肯把公主嫁給一個一點背景都沒有的窮小子呢?長的還那麽……特別。”

見紫鸾不語,陳蕭童繼續坐在地上游說道:“你我也算交情深厚,你要是幫我娶到公主,到時候裏應外合,不怕公主她跑出咱們的手掌心!”

“閉嘴!”紫鸾越聽越怒,罵道:“公主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豈是你這樣宵小配的上的?”

“我那樣不比你強啊?我配不上,難道你就配的上嗎?”陳蕭童也生起氣來,大聲嚷嚷道。

紫鸾怒極,反手又抽出一支箭搭到弓上,一言不發的拉弦射箭。

那支箭沖着陳蕭童的腦袋呼嘯而去,把陳蕭童吓的雙眼緊閉,嘴裏大喊道:“親娘啊~”

☆、逃離

那支箭嗖的一聲貼着陳蕭童的頭皮飛過,把他頭上的玉冠牢牢的釘在門上。陳蕭童吓的要死,反手拔箭又拔不動,只好解開發冠,披散着頭發連滾帶爬的出去了。

紫鸾死死盯着陳蕭童狼狽逃走的背影,手中緊握着鐵弓,胸脯劇烈起伏,剛才,她确實是想殺人的,最後終是念及舊日情分把箭尖向上移了那麽一寸,畢竟,這個世界上對自己好過的并且還活着的總不過那麽幾個人。

紫鸾生了一會兒悶氣,轉念一想,隐約覺得不安,快步離開教武場去找義父義母。

梅姑正坐在房中縫制一件小小的衣服,燕栖霞站在一旁給她打扇。見紫鸾急匆匆的進來,梅姑驚訝的問道:“孩兒,出了什麽事?”

“娘、爹,剛才陳蕭童闖到教武場,見到了我,我覺得繼續待在這裏有些不妥,要不,咱們還是離開避避吧?”

梅姑把手裏東西往桌上一丢,說道:“趕緊走,我在這裏早就待膩了,整天被人看着,煩死了。”

燕栖霞猶豫道:“可是天殘子說咱們最近不宜遠行,最好不要出門……”

“聽那個神棍亂放屁!他還說咱們命裏沒孩子呢,咱們的孩兒不是好端端的站在眼前?”

一句話戳到燕栖霞的痛處,他只好讓步,站在屋裏四顧,戀戀不舍的嘀咕:“哎呀,要走的話,這些大點的東西就不能拿了,那要拿那個好呢?”

“看你那小氣樣!”梅姑不屑,“要走就幹脆點,孩兒,咱們先走,不要理他!”

“這個……”紫鸾慌忙亂搖雙手,“我也要和公主說一聲的,受她多日照顧,要走的話,起碼留個字條解釋一下啊。”

“哎,看你們婆婆媽媽的,一點都不幹脆!”梅姑不滿的狠狠瞪了燕栖霞一眼,燕栖霞假裝沒看見,拿着玉如意反複摩挲,舍不得放下。

“算了,我先去門口盯着,要是事情不對就給你們發暗號,咱們就分頭走,稍後會和。”梅姑無奈的說。

于是三人分頭行事。紫鸾先到教武場挑選趁手的兵器,鐵弓雖好,箭卻不好獲得,只好放棄。最後紫鸾選擇了一對鴛鴦寶劍,又覺得雙劍太重,只得棄了雄劍,單單拿走了雌劍,用塊破布包起背在背上。

回到卧室,紫鸾在書桌上寫了封短信,言明自己不辭而別。想了想,又多寫了一封信帶在身上以防萬一。

紫鸾束好胸,換了身普通的男裝,收拾妥當後去找燕栖霞,燕栖霞已經打了一個大大的包裹,卻還在百寶格前流連取舍。

紫鸾見到那個巨大的包裹大吃一驚,說道:“爹,你不告而取,不太好吧……”

“嘁!”燕栖霞鄙視的瞥了紫鸾一眼,“以前你花我錢的時候怎麽不說不太好啊?難道你以為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紫鸾一時語結,燕栖霞看她一臉難以接受,只好把手上的金佛放回去,說道:“好了,好了,我就是拿着欣賞一下,包裏的都是這幾日公主送給我的,她又不缺這點小玩意兒!”

說完,燕栖霞背起大包,仰首挺胸的走了出去,紫鸾只得無奈的跟在後面。

可是他們在後院轉了一圈,卻沒有看到梅姑,燕栖霞只好領着紫鸾站在前後院之間的月亮門前等候,可左等右等卻一個人也見不到。

“人都跑那兒去了?連個清掃垃圾的都不見。”燕栖霞心裏莫名的煩躁,順腳踢了一下地上的一個油紙包。

油紙包骨碌碌的滾出好遠,滾的紙包松散開,露出裏面包着的一段東西。

燕栖霞随意瞄了一眼,突然撲上去,抖着手拾起那截東西——那是一個小手指,斷面血跡未幹,顯然是剛剛切下來的。

燕栖霞用手握緊那截斷指,倉皇四顧,吓的紫鸾趕緊走上前問道:“爹,您這是怎麽了?”

“快!”燕栖霞急的有點語無倫次,“快找找!”

“找什麽啊?”紫鸾并沒有看清紙包裏的東西。

燕栖霞急在原地直轉圈,卻說不出話來,最後還是紫鸾猜到他的意思,用手一指遠處圍牆底下,“那邊還有個差不多一樣的油紙包。”

燕栖霞把手裏的斷指揣到懷裏,飛奔到牆角,撿起油紙包打開,裏面果然還是一截斷指。

燕栖霞再不多說,起身躍起,打算跳過圍牆,可是驚慌之下,背上又背着個沉重的大包,竟然沒跳過去,重重的摔倒在牆下。

燕栖霞飛快的把背上的包袱卸下,随手丢在地上,凝神再一次躍起。

紫鸾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直覺油紙包裏面有什麽可怕的東西,所以也随着燕栖霞跳出牆外。

牆外是公主府另外一個院子,是一個空院子,并沒有住人,很快,燕栖霞在一面牆的牆角下發現另外的油紙包,這次紫鸾看到了紙包裏的斷指,眼見燕栖霞把斷指收好,就要越牆而出,趕緊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勸道:“爹!千萬要三思,莫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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