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8)

好在有這句話,紫鸾才有幸活的久一點,沒被亂刀剁成餃子餡兒。

寧風并沒有上前厮殺,而是站在不遠處觀戰,嘴裏還大聲勸道:“快投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紫鸾心恨:難道是天要亡我嗎?

想到這兒就想自己抹脖子,免的被俘受辱,當下不再躲閃,反手把刀橫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總算在動手之前想到臨行前龍桂的囑咐,遲疑了一下。

因為寧風說要活的,衆守衛見紫鸾想要自盡,吓的都住了手看向寧風,等寧風的指示。

寧風看出紫鸾的猶豫,慢慢走向前勸道,“你這是何苦呢?咱們給誰賣命不是賣?只要你棄暗投明,我擔保丞相不會虧待你!”

紫鸾冷笑一聲,忽然一臉驚訝的對着寧風身後的方向說道:“丞相,你怎麽來了?”

衆人都驚訝的回頭望去,紫鸾趁機一刀刺向寧風的小腹。

可惜寧風剛才沒聽到身後有動靜,早有防備,時刻留意着紫鸾的動靜,見她一刀刺來,腰身微微一側,讓刀貼着他的胳膊和腰的肉穿過,待刀的去勢已了,新力未及的時候,用胳膊緊緊夾住刀刃,猛發力轉身,竟把紫鸾的刀奪了過去,又随手丢在遠處地上。

“呵呵!”寧風冷笑,“看你還有什麽花招!”

守衛們見紫鸾已插翅難飛,放松下來,連連誇獎寧風的功夫好,特別是李二,為了表示剛才被騙只是偶然,搜腸刮肚的誇贊寧風,喊的嗓子都啞了。

沒想到紫鸾又是一臉驚訝的看着寧風的身後,問道:“你怎麽來了?”

寧風正被誇的洋洋得意,見紫鸾故技重施,不由得哈哈大笑,譏諷道:“你只會這一招嗎?”

話音未落,被人一掌擊中後心,一口老血噴到地上,當場昏死過去。

☆、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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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守衛驚愕的轉頭望去,發現已被一群白衣人悄悄圍住,那群人偷襲占得先機,手起刀落,只遇到零星的反抗,幾下就把守衛們打的或死或傷、無力反抗。

領頭的招呼還在發愣的紫鸾,“十萬火急,還不快走!”

來人正是龍桂的手下——錢大。

紫鸾這才醒悟過來,轉身去找陳蕭童,見他正在踏血的屁股後面拽着馬尾發抖,踏血不耐的直噴鼻子。

吓的紫鸾飛撲上前把他拉了出來,陳蕭童不曉得厲害,手裏一時沒松,拽動馬尾,惹的踏血後蹄高高踢起,把馬廄中間的隔板踢的粉碎,若不是紫鸾險險的把他拉出,就得換他會被馬踢的腦漿迸裂。

“不可以站在牛旁馬後,你怎麽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紫鸾氣的大聲責備陳蕭童。

“快走吧!和個雞崽都抓不住的讀書人說什麽?”錢大催促道。

紫鸾撿起剛才掉落的佩刀,一刀斬斷缰繩,看到撲到在地上的寧風,又跑到他的身邊搜出銀針小包和金制腰牌放到自己懷裏,可惜那些易容的粉粉沫沫被當做垃圾扔掉了,

末了又走到李二的身邊,歉意的說:“我真不是故意騙你的……”

“你的蠢貨!還不快走!”錢大氣的直跺腳。

紫鸾縮縮脖子攀上了踏血,錢大帶的人也各自選了一匹寶馬騎上,陳蕭童急的在原地大喊:“喂!我怎麽辦?我不會騎馬……”

錢大再沒耐心忍耐,在馬上彎腰抓着陳蕭童的脖領把他提起,故意重重的摔到馬背上,把他橫擔在馬背上,一夾馬腹,帶頭向外面沖去。

可惜他們鬧出的動靜太大,丞相府的門口早已被守衛們圍的水洩不通,錢大也不着急,打馬轉了一圈,從懷裏摸出一支小小哨笛用力吹響,尖銳的哨聲直沖雲霄。

馬上有一聲同樣的哨聲在一個方向想起,錢大打馬奔那個方向急馳,幾番縱橫,可憐相府的珍貴花木,被馬匹踐踏損毀無數。

眼看着錢大駕馬橫穿花園,直奔一面圍牆而去,紫鸾吓的幾乎要勒住馬頭,可後面又有追兵緊追不舍,正猶疑間,只見那面牆轟的一聲向外坍塌,原來牆外有數人用鈎子搭住圍牆,駕着馬一起用力拖拽。

牆倒後,那些人利落的收回鈎子,分到兩邊,讓錢大帶着人縱馬馳過後,再跟在後面離開,一邊跑一邊往後面地上扔了無數的鐵蒺藜,紮的丞相府的追兵人仰馬翻,亂成一團,無法繼續追趕。

錢大帶着衆人馬不停蹄的往城外跑,眼看城門在望,錢大等人俱都抽刀在手,看到一場血戰在際,紫鸾趕緊打馬沖到最前面,高舉腰牌大喊道:“禦賜腰牌在此,速開城門!”

城門守衛見這幫人個個手中握刀殺氣騰騰,打頭的又有塊明晃晃的金制腰牌,雖然看不清,但是覺得很厲害,速速的讓開城門位置,站在兩邊眼睜睜的看着錢大等人飛樣通過,大多心中還有隐隐的羨慕之情,直到他們跑的人影不見,才有人小心問道:“先皇崩了,新帝還沒登基,那塊牌子到底是哪個皇帝賜的啊?”

有人一把捂住他的嘴,緊張的說:“莫談國事!”

錢大帶人一口氣跑到城外約百裏處,遇到一大隊用毛驢運送年貨的商人才勒住馬,也不用錢大多言語,衆人跳下馬換好衣裝後和那些商人一起把運送的貨物擔在騎來的寶馬上。

錢大換好服裝後伸手把陳蕭童拉下馬,陳蕭童像塊石頭一樣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吓的紫鸾趕緊下馬上前查看,發現他只是吐的脫力了,并無大礙。

“風靈竟然嫁給這樣的窩囊廢,真是瞎了眼了!”錢大不客氣的罵道。

“哎呀,你不要這樣說嗎……”紫鸾勸解道,“他還是有優點的,比如……”

想了半天,接着說道:“比如長的還行。”

錢大不屑的冷哼一聲,“風靈早晚被他連累死。”

紫鸾急忙問道:“怎麽沒見到風靈?”

“她為了救這個廢物,一個人把守衛引走,結果掉到陷阱裏受了重傷。”

紫鸾低下頭,難過的說:“不,都是因為我,是我連累了她……”

“她又沒死,我們接應你的時候順便把她給救了。”錢大皺皺眉,不耐煩的說道:“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了,現在十萬火急的事是要禀告公主劉賢要逼着太子把皇位讓給二皇子呢!”

紫鸾奇道:“先皇駕崩這麽多天,太子怎麽還沒繼位?”

“先頭不是有風靈攔着嗎!這回風靈受了重傷,怕是攔不住了。”錢大答道。

“如此……”紫鸾略微思索一下,說道:“那我去告訴公主這件事吧,請她定奪怎麽做,你去京城保護天子。”

“某正有此意!”錢大滿意的點頭。

“那侍郎方顯中大人,不知是吉是兇……”紫鸾問道。

“那些個軟骨頭的讀書人,早就投靠了劉賢,就是他帶着人去公主府把那個替身抓走的,要不是他躲的好,我早一刀剁了他了。”說完,錢大用腳踢了踢陳蕭童,問道:“醒了就別再裝蒜了,你想去哪兒?”

陳蕭童艱難的睜開眼,哀怨的說:“我……我還能去那兒?當然是去保護太子了,我不能讓我家夫人白白受傷。”

“如此就先留你一條小命!”

說完錢大對紫鸾一拱手,“十萬火急,事不宜遲,還請兄弟你早早上路。”

紫鸾點點頭,随意撿起件地上丢棄的白色外衣穿在身上,錢大又把自己騎的那匹馬給她替換,紫鸾告辭之後上馬而去,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龍桂了,內心止不住雀躍,把諸般煩惱丢在腦後,快馬加鞭直奔龍桂來京的方向而去。

錢大這裏把差不多一個人那樣重的貨物和換下來的衣服放到那些丞相的寶馬上捆好,一拍馬臀,那些馬順着官道自行奔跑下去,然後錢大等人才和先前那些商人一起不慌不忙的拉着毛驢往京城趕,半路碰到追過來的士兵,錢大的人還熱情的給他們指點馬匹逃走的方向。

紫鸾惦記着“十萬火急”的消息,歇馬不歇人,換騎兩匹馬不眠不休連跑了兩天兩夜,終于在陽城遇到了龍桂的車隊,确切的說是遇到了等待龍桂車隊的百姓。

百姓們拖家帶口把陽城的街道堵的水洩不通,因為怕不在家的時候養的牲畜丢了,索性帶在身邊,于是人群中不時有雞飛羊叫,更有機靈的小販,擺着攤床賣起吃食雜物。

紫鸾牽着兩匹馬,怕被人擠驚了馬傷了人,只能遠遠的站着等待龍桂的車隊出現,就算這樣有時也被一群人擠得一動不能動。

直等到日頭偏西龍桂的車隊要進城了,那些人湧向前面,才讓紫鸾得以解脫。

又等了片刻,才有一隊人馬氣勢非凡的走進城,隊伍前後清一色的高頭大馬,中間有兩輛車,前面一輛富麗堂皇,車身雕龍刻鳳,八寶鑲嵌,一個碩大的明珠在車頂綻放出熠熠光芒,極盡奢華。四面車簾高高挑起,露出端坐其中的龍桂。

遠遠望去看不清龍桂的臉,只能看得見龍桂身着華麗的大紅錦服,外披純白狐毛大氅,發髻高高梳起,上面插滿珠翠發簪。

紫鸾看看龍桂的發髻,又看看身邊叫賣的糖葫蘆,肚子适時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紫鸾伸手摸了摸懷裏,結果懷裏空蕩蕩的,這才想起身上并沒有錢。

長嘆了一口氣,紫鸾沮喪的望着遠處慢慢走過的龍桂,兩人中間人頭湧動如海浪一般,紫鸾突然覺得這就是她與龍桂之間的真實距離——可望而不可及。

紫鸾難過的用手在懷裏隔着衣服摸了摸肚子——空蕩蕩的,似乎連五髒六腑都不見了。

“哎呀,不對!”紫鸾突然發現懷裏的腰牌和銀針小包都不見了,慌忙四處尋找,那裏還有?地上只有被踩的髒髒的積雪。

紫鸾急的六神無主,在原地團團亂轉,突然一個人溫聲問道:“你可是在找此物?”

紫鸾擡頭一看,正是那塊幾次救命的金制腰牌,高興的一把搶過,連聲說“謝謝”。

那人無奈的說道:“百歲兄,你也太大意了,身負重任,怎麽還能着了小毛賊的道兒呢?”

紫鸾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張猛,只得讪笑道:“是我大意了,不知大哥能否帶我去見公主,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禀告!”

張猛聞言雙眉緊皺,拉着紫鸾疾走,七拐八拐的越走越僻靜,最後到了一處簡陋的民宅。張猛三長兩短的敲過門後,破木門吱嘎一聲開了一條小縫,露出李長河的腦袋,他一眼看到紫鸾,吓了一跳,脫口說道:“貨既售出,概不退換!”

“什麽亂七八糟的!”張猛斥道,“快帶她去見大人,她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禀告!”

“快快快!”李長河趕緊把紫鸾往院裏讓,把紫鸾帶到正房,指明房間,讓紫鸾自己前去禀告。

紫鸾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終于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龍桂慵懶的聲音響起,“要睡了,有事明天請早!”

紫鸾心虛的低下頭,左右想了半天,最終下定決心,輕聲說道:“我是紫鸾,我有十萬火急的事情要……”

話音未落,門被咣的一聲打開,龍桂光着腳站在門後,見說話的果真是紫鸾,高興的一把把紫鸾拉進屋中抱住,用腳在身後把門關上。

“真好,這麽快就又見到你了!”龍桂開心的說。

紫鸾把頭埋在龍桂胸前,覺得踏實又溫暖,喃喃道:“是啊,真好……”

龍桂高興的抱着紫鸾直晃,晃了半晌才想起正事,低頭問道:“你有什麽事情要禀告啊?”

可惜紫鸾只回答她一聲鼾聲,已然沉沉睡去。

☆、心思

紫鸾朦胧中覺得身體在晃動,嘴裏還有一條軟滑的東西,下意識的用舌頭嘗了一下,覺得香甜可口,忍不住吸了一下,勉力睜開酸澀的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輛正在行進的馬車上,龍桂坐在她的身邊,一手端碗,一手執筷,夾着一绺面條放到她的嘴邊。

(想歪沒?想歪就對了,我是故意的~~~)

紫鸾連忙掙紮着坐起,羞愧地說:“那裏敢勞煩龍姐姐,還是我自己來吧。”

龍桂也不耐煩伺候人,見紫鸾醒了,順勢把碗筷塞到她的手裏,戲道:“我以為得到了京城你才能醒呢!”

紫鸾餓的難耐,顧不上說話,三兩口把面吃的精光,捧着空碗可憐巴巴的望着龍桂。

龍桂本想說“久餓之人不宜飽食”,最後還是屈服在那雙饑渴的雙眼之下,把身邊的飯桶推給紫鸾,“拿去吃吧,一會兒肚子痛別來和我哭……”

紫鸾開心的把碗放到一邊,直接用飯桶吃了起來,三下五除二就把飯桶吃個底朝上,又把飯桶高舉過頭,倒控出殘汁剩水,她在下面張大嘴巴接着。

直到最後一滴汁水掉落嘴裏,紫鸾才戀戀不舍的把飯桶放下,發出一聲滿足的長嘆,“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龍桂寵溺的看着她,笑罵道:“簡直是餓狼一樣!”

手裏卻遞過去一塊精致的玫瑰糕,“要是沒吃飽,這裏還有。”

紫鸾開心接過,嘗了一口皺眉道,“太甜了……”

龍桂一笑,“果然饑餓是最好的調味劑,吃飽了就開始挑三揀四。”

紫鸾揉着肚子認真想了想,說:“好像真是這樣诶,難怪說 ‘倉廪實而知禮節’,要是天下每個人都不餓肚子就好了,那樣肯定會國泰民安。”

龍桂冷笑一聲,轉而問道:“你為什麽餓着肚子啊?”

“啊!”紫鸾這才想起緣由,急道:“龍姐姐,大事不好了,劉賢要逼着太子禪讓呢,你快想想辦法!”

龍桂點點頭,正色道:“我也是猜到京中有變,這才急忙忙的趕去京城,希望還來得及。”

紫鸾難過的說:“風靈也受了重傷,不知道怎麽樣了。”

“人沒事。”龍桂平靜的答道:“就是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

“什麽?她懷孕了!”紫鸾先是驚訝,随即傷心的無以複加,“怎麽會這樣……可別傷到身體,若是傷到根本再生不出孩子可怎麽辦是好啊……”

“不生孩子有什麽不好?”龍桂皺着眉的說。

“這……這怎麽行呢?”紫鸾訝然反駁道:“女人就是要生孩子的,不生孩子怎麽叫女人呢?”

“就算為了生孩子死掉也得生?”龍桂反問道,面色不愉,“難道女人活着就是為了生孩子?”

“可……可是……”紫鸾看出龍桂不高興,又急又怕,一時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龍桂也不想吵架,往後斜靠在馬車裏的軟墊上,把頭扭向一邊,沉默不語。

紫鸾只好閉嘴,心中煩悶,無聊的用筷子轉碗,不料馬車一颠簸,那碗蹦了幾下扣到了龍桂的腿上。

龍桂不滿的瞪了紫鸾一眼,紫鸾趕緊把碗放好,找東西擦拭,可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腰牌和銀針,紫鸾看着手裏的兩樣東西思索了一下,拿起了腰牌。

龍桂被氣的哭笑不得,随手遞給她一塊棉布手帕,“怕了你了,拿這塊手帕擦擦算了。”

紫鸾趕忙接過,仔細把龍桂褲子上的污漬擦淨,又用馬車裏的手爐烤幹,見污跡不是很明顯才松了一口氣,拿起那塊手帕細看,見是塊上好的柔軟棉布,一角用金線繡着一個精致的“桂”字。

“都髒了,我洗幹淨再還你吧。”

“不必了。”龍桂無所謂的說,“我那裏有很多,平時拿來擦屁股的。”

紫鸾臉色一黑,正往懷裏揣手帕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龍桂則微笑着欣賞紫鸾臉上的精彩表情。

紫鸾憋了半天,終于還是把髒了的手帕揣到懷裏,紅着臉說:“這塊算我借你的,我用完之後自會原物奉還!”

龍桂收起笑容,冷冷的看着紫鸾,紫鸾被看的渾身不自在,頭低的快要碰到膝蓋。

見到紫鸾窘迫的都要哭了,龍桂終于爆發出大笑,“你也太蠢了,誰會在擦屁股的東西上面繡上自己的名字啊?!”

紫鸾這才知道龍桂在戲弄自己,氣道:“龍姐姐就愛開玩笑!”

等龍桂笑夠,紫鸾才小心說道:“我問寧貴妃了,她說她不是我娘,她還說她的女兒被她親手殺死了。”

“哼!”龍桂一點都不意外,恨恨的說:“當年她女兒死的時候我就覺得可疑,偏偏我父皇信她,以為是我娘害死她的女兒,整晚都陪着她,連我娘生孩子都不肯去看一眼,若是他去看我娘一看,說不定我娘就不會……”

就不會傷心的覺得生無可戀,在冷漠的後宮裏再也撐不住,撒手西去。

龍桂想起往事心情激蕩,又不想讓紫鸾看穿自己的軟弱,只好咬緊牙關沉默不語。

紫鸾心疼的摸了摸龍桂的手,安慰道:“也許你爹有苦衷也不一定。”

龍桂心知也許紫鸾說的就是事實,在名利場裏,只有利益的多寡,并沒有什麽真情實意,可是想到寧貴妃仍然恨的牙癢。

對于一些人來說,絕不會把遇到的磨難歸結成命運、鬼神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那樣的話,總要有個憎恨的對象才能獲得心靈上的安寧。

龍桂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面多做解釋,畢竟,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就見龍桂深吸一口氣,哽咽的說:“我真的是太可憐了……爹不親、媽不愛……”

紫鸾感同身受,傷心的熱淚盈眶,“別這樣,你知道我現在也是一個人……”

龍桂低下頭用手捂住臉,“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麽,上天才會這樣懲罰我……”

紫鸾忍不住伸手抱住龍桂,哭道:“沒有,我們誰都沒有錯,這都是命……”

龍桂悄悄移動了一下,讓紫鸾抱的更舒服一些,嘴裏還在叨咕着:“還好我遇見了你,這就是緣分啊!”

紫鸾搖搖頭,難過的說:“誰知道是良緣還是孽緣呢……”

龍桂摟緊紫鸾,偷着翻了個白眼,繼續誘哄,“你以後不會離開我吧……”

龍桂感覺到紫鸾身體一僵,趕緊接着說道:“我知道我脾氣壞,愛說謊,還不夠體貼,你一定忍不了我……沒關系,就讓我孤獨終老、青燈古佛,一個人冷冷清清的過完這輩子好了……”

“我……”

“等我老了、病了、不能動了,想要喝口水都沒人幫忙,最後渴死在床上……”

“我……”

“死了都沒人知道……”

“我……”

龍桂感到懷裏的可人身體逐漸放松,內心忍不住雀躍,恨不得替紫鸾說了:我願意陪着你!

可惜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飛奔的馬車突然停住,害的抱在一起的兩人俱往後倒,紫鸾結結實實的壓在了龍桂的身上。

紫鸾吓的趕緊起身查看是否傷到龍桂,結果發現龍桂一臉憤怒,眼裏一滴眼淚都沒有。

“你……”紫鸾隐約覺得哪裏不對。

“你自己小心,我出去看看哪路神仙敢壞我的好事!”

龍桂說完,握着長劍沖出了馬車。

紫鸾呆了一呆,無暇細想,在車廂裏四處尋找武器,總算找到一把短劍,握在手中也鑽出了馬車,遠遠看到龍桂正帶着人和另外一夥人對峙,看衣着對方是丞相府的守衛。

紫鸾怕被認出,悄悄溜近一些,躲在一輛馬車後面張望,見和龍桂說話的是個舊識——寧風。

☆、計謀

寧風站在十幾人的小隊前面,不屑的對龍桂說:“小毛賊沒見過世面,我家的馬都是打過烙印的,不信你自己看!”

說完擡手一指紫鸾躲藏的方向,幸虧她躲的及時才沒有被發現。

龍桂聞言一挑眉,理直氣壯的問道:“誰家的馬不打烙印?你先說說你家烙印什麽樣的!”

寧風聽了氣的要死,指着遠處那匹馬大聲說:“就那樣的,兩朵花!”

龍桂追問:“左右可是一致?”

“自然!”

龍桂揮手叫手下去把那匹馬牽到前面,那個手下走過去看到紫鸾躲在車後,跟沒看見她一樣自顧把馬牽到寧風面前,調轉馬頭,展示馬烙印另一面。

寧風看了一驚——那一面竟然沒有烙印!

龍桂冷哼一聲,“如何啊?你莫不是看我們拉的貨多,想找借口打劫吧!”

龍桂話音剛落,身後李長河等人俱都拔刀出鞘,一片嗆啷啷的聲音此起彼伏。

寧風本就重傷未愈,為了搶功才冒死帶隊搜尋走失的寶馬,見龍桂的人手衆多很不好對付的樣子,心中有疑卻不流連,雙手抱拳一禮,辭道“是在下唐突了,後會有期。”

說完撥馬離開。

龍桂看着他們火速離開的背影微微一笑,紫鸾見寧風離開,跑到龍桂身邊說道:“那個人我認識,叫寧風,是劉賢的得力手下,他還說他是你的手下,不過我沒相信。”

“當真?”龍桂冷笑一聲,“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略沉吟一下,喚道:“李長河?”

李長河正摸着寶馬的烙馬印淌口水,結果摸了一手的污泥,聽到龍桂叫他,趕緊把手背在身後在屁股上面擦了擦,跑到龍桂身邊問道:“公主,叫我何事?”

“這麽喜歡那匹馬,送你好了。”龍桂指了指遠去的寧風等人,“騎上馬去把剛才說話的那個人帶回來。”

李長河聽見馬是他的了,大喜過望,來不及多想,騎上寶馬拍馬追去。

紫鸾看着李長河一個人孤單遠去,有點擔心的問道:“他一個人能行嗎?不會有事吧?”

龍桂微微一笑,解釋道:“沒事的,寧風身負重傷,不過是驚弓之鳥。就算打不過,李長河的那匹良駒總可以把他活着帶回來。”

“龍姐姐比那個什麽 ‘活神仙’還厲害!”紫鸾崇拜的看着龍桂。

龍桂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嚴肅的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是熟讀諸子百家、孫子兵法!”

龍桂身邊的士兵都抿嘴偷笑,只有紫鸾仍然眼冒精光,崇拜之情不減反增,看龍桂的眼神就跟幾十年沒吃過飽飯的乞兒路過豪華酒樓,就算無法擁有,隔着條街聞聞味道也好。(這是什麽比喻?我一定是困糊塗了……)

沒想到李長河竟然真的把寧風一幹人等帶到龍桂的面前,龍桂一改剛才的倨傲,笑着抱拳道歉:“剛才真是對不住了,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寧風看着龍桂,不解的問道:“何出此言?”

龍桂一指紫鸾,笑道:“剛才聽我的這個親随說,在丞相府多得你的照顧,要不是你幫忙,恐怕現在還得在那兒受罪呢!”

寧風這才注意到紫鸾,雖然面貌略有不同,但是身形體态還是一樣的,當下心中暗暗吃驚,滾下馬對龍桂叩拜道:“公主在上……”

龍桂趕緊讓到一邊,從側面把寧風扶起,說道:“可千萬不要說這話,我那裏是什麽公主,冒充皇親國戚可是要殺頭的啊!”

寧風一怔,問道:“那你是……”

“我叫木土土,只是一個追盈逐利的商人罷了!”龍桂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車隊中間馱着貨物的馬匹,“年關将近,我販了點年貨,不日就會進京販賣。”

“這樣啊……”寧風問道:“那你叫我回來有何事啊?”

龍桂笑道:“我感念你仁義,想問下你是不是要入我們的夥?我們這樣雖然辛苦一點,錢倒是也能賺的多一些。”

見寧風面露難色,龍桂也不惱,繼續說道:“不加入我們也沒關系的,我這裏備有薄酒,請大人您喝上一口,從此我們恩怨兩清、相忘于江湖!”

說完用眼神示意李長河,李長河立刻拿起腰中酒壺到了兩杯酒遞給龍桂,龍桂取過一只杯子一飲而盡。

寧風取過另一只杯子,說道:“在下身上負有要務,不宜飲酒,這杯還是敬給天地吧!”

說完,把酒倒在腳下。

龍桂也不惱,眼見寧風上馬要走,忙叫住寧風,“慢,我有一句話要奉告!”

寧風猶豫一下,最終還是下了馬,把耳朵湊向龍桂,龍桂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麽,寧風一愣,随即即羞且怒撥馬就走,他帶的手下俱把經過看在眼裏,雖然不解卻不敢多問,跟着寧風一起離開。

等寧風等人走遠,紫鸾好奇的問道:“龍姐姐,你和他說了什麽?他害羞成那個樣子。”

龍桂一笑,答道:“我說他長的貌美如花。”

紫鸾不信,笑道:“龍姐姐真會玩笑,那有說男子貌美如花的?”

“你不信?”龍桂欣慰的點點頭,“不信就好,估計劉賢那個老狐貍也不會信。”

紫鸾還待多問,龍桂突然用手捂住額頭踉跄道:“哎呦,什麽酒啊,喝一杯就覺得頭暈暈的,快扶我去歇息。”

紫鸾趕緊上前扶住龍桂,龍桂暗地裏把全身重量都靠在紫鸾的身上,壓的紫鸾走路都歪歪斜斜的。

紫鸾雖然辛苦,卻不肯讓別人幫忙,半抱半拖把龍桂弄回車上,好在馬車寬敞到足夠一個人躺倒。

上了馬車,龍桂故意壓着紫鸾一起跌倒,嘴唇擦過她的臉頰,然後頭緊靠在一起和她躺倒。

半晌沒聽到紫鸾的動靜,悄悄眯着眼睛偷看,見她呆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問:“在想什麽?”

“你喝的是女兒紅……”

龍桂難得的略覺尴尬,反問道:“那又怎麽樣”

“嫁女兒的時候要喝女兒紅的,你這個酒量,成親的時候怎麽辦啊?”

“擔心這個幹嘛?”龍桂不解,“到時候若真有人不識好歹來逼我喝酒,直接殺掉好了,怕什麽?”

紫鸾一呆,想想竟然覺得好有道理。

“倒是你……”龍桂不滿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是女兒紅的?你成過親?”

紫鸾臉一紅,嗔道:“你胡說什麽啊,我是有過一個未婚夫,早都退婚了,現在他都已經成親了。”

“那你怎麽知道這酒的?”

“李媽媽給我準備了啊,我知道以後就偷着挖出來喝,一次喝一點,喝完了就兌滿水再埋回去,到最後就只剩下水了。”

想起過往趣事,紫鸾忍不住笑容滿面,嘆道:“李媽媽對我真好,就像親娘一樣。”

龍桂憐愛的看着她,心說:傻丫頭,也許就是親娘呢。

☆、拜佛

李長河在外面敲了敲車壁,禀奏道:“公主,我們已經到了京城外十裏,請問是全隊進京,還是先派人去查看一番?”

龍桂下令道:“先休息一下,原地待令。”

李長河傳令下去,紫鸾訝道:“這麽快就回到京城了?”

龍桂笑道:“你已經睡了兩天了,當然覺得快。”

說完翻身坐起,說道:“我記得這裏有處寺院最是靈驗,要不咱們去游玩一番如何?”

紫鸾雖然覺得此時游玩有點不合适,但不忍反駁龍桂,只得答應下來。

龍桂也不換衣服,仍是一副商賈模樣,下了馬車,命李長河派人警戒,又派人前去京城打探,又派了斥候四處查看,吩咐一番之後才帶着紫鸾兩騎輕騎,打馬奔“童山寺”而去。

童山寺坐落在童山上,邊疆的戰火并沒有燒到這裏,年關将近,燒香請願的絡繹不絕。

龍桂遠遠見到有行人阻路,揚起馬鞭在空中連挽了幾個鞭花,發出清脆的響聲,驚的行人紛紛左右避讓。

紫鸾本想下馬步行,見龍桂如此,只得緊跟在她的身後,不想有個賣香燭的老太太耳背,行動又笨拙,兩匹高頭大馬風馳電掣般到了她的背後,她竟然絲毫不覺。

紫鸾吓出一身冷汗,當下就收緊缰繩,誰知龍桂一提缰繩,乘的寶馬竟然高高躍起,從那老人頭頂上越過,龍桂趁着馬匹跳起的時候,一個俯身,伸手從那個老太太胸前抱着的盒子裏拿了兩把線香揣到懷裏。

堪堪勒住踏血的紫鸾被龍桂精湛的騎術驚的目瞪口呆,想要替她付錢自己又身無分文,正躊躇間,那個老太太撲通一身跪倒在地,大聲朗誦佛號,連聲叫到:“菩薩顯靈了!”

紫鸾仔細一看,原來是她盒子裏多了顆金珠,想必是龍桂拿香之前丢進去的。

四周的行人紛紛圍了上來想一看究竟,紫鸾趕緊在被困住之前催馬離開,追上前邊已經等的不耐煩的龍桂,好在大部分行人都擁到那個老太太身邊聽她講“菩薩顯靈經過”,路上行人少了很多了,紫鸾和龍桂再沒遇到什麽阻礙,一路打馬到了童山寺的門口。

龍桂在門口下了馬,把馬缰繩遞給門口的迎客僧,順手丢過去一顆金珠,說道:“仔細了,要是有什麽閃失,拆了你們的廟!”

那名迎客僧接住金珠子放到懷裏,雙手合十施了一禮,不卑不亢的說道:“施主,我們這是寺,廟那是道家的!”

龍桂眼睛一瞪就要發火,還是跟在後面的紫鸾體貼,趕緊把踏血的缰繩也交給知客僧,囑咐道:“快帶去吃些上好的草料,一會兒還有打賞。”

知客僧又對紫鸾行了一禮,牽着兩匹馬下去了。

紫鸾見他走了,才轉頭安撫龍桂,“龍姐姐,你的傷勢可大好了?”

“馬馬虎虎吧……”龍桂含糊回答。

紫鸾沉下臉,“下次不可再像剛才那樣冒險,若是撕裂傷口,怕是又要卧床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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