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3)

事情,用靺鞨話喊道:“我們是自己人!”

隊長男舉起鬥大的拳頭恐吓道:“別以為會說我們的話我們就拿你當自己人,小心打死你們!”

“哭髒了好惡心!”圍裙男随手掀起圍裙胡亂抹了抹綠衣的臉,哄到:“不要哭!”

圍裙似乎從沒洗過,油膩的又黑又亮,惡心的味道讓綠衣止住哭聲,直接幹嘔了起來。

圍裙男看出門道,一只手把綠衣提到牆角,讓她盡情地嘔吐,綠衣不吐他就用圍裙給她擦臉,直到綠衣再吐不出來什麽了。

圍裙男又不懷好意地看向紫鸾,紫鸾趕緊拍拍自己肚子發出咚咚的聲音,示意肚子裏什麽都沒有。

圍裙男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把紫鸾揪到牆角,看着她确實什麽都沒吐出來才滿意,嘟囔道:“沒有趁手的工具,只能湊合了。”

等綠衣和紫鸾都吐完,院子中間已經用石塊壘砌一個簡陋的竈臺,上面架着原來擺在廚房的大水缸,下面用些破木板點起火。

圍裙男幾下就把綠衣扒光丢到水缸裏,綠衣在四周男子餓狼般的眼神中又羞又怒,盡量潛到水裏,很快紫鸾也被丢進水缸和她作伴,圍裙男不停地往缸裏加了鹽和各種調味料。

有個年輕的男子盯着缸中的妙齡少女,眼中有些別樣神色,隊長男走過去勸道:“三王子,做大事的人要有所取舍,等成了事,女人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現在最重要的是喂飽勇士們的肚子!”

三王子激動起來,“你說的對!我們只要殺了龍國的太子,讓流着靺鞨族血液的人當皇帝,整個龍國就都是我們的了!”

紫鸾聽了大驚,大聲反問道:“你瘋了嗎?龍國千千萬萬的子民豈是你們可以愚弄的?”

可三王子激動的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他舉臂高呼:“殺光龍國所有男人!搞大龍國所有女人!”

院子裏的男人們也齊聲應和:“殺光龍國所有男人!搞大龍國所有女人!”

三王子又喊:“燒掉房屋,紮起帳篷!”

其他人跟着喊:“燒掉房屋,紮起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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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聲把紫鸾微弱的聲音徹底淹沒,可這樣的喧嚣并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畢竟适逢登基聖典,到處都在熙攘吵鬧,這點小小的呼喊聲算得了什麽呢?更何況門口的守衛早就得了上司的密令,即使聽到了也不以為意。

紫鸾左右看看瘋狂的衆人,絕望地發現自己就要被這樣一幫狂妄無知的人吃掉了。

綠衣還在一邊嘤嘤哭泣,“我還以為你要過來偷東西……”

“……”紫鸾氣道:“我都說了我要祭奠我的義父義母。”

“你身上都沒有錢……”綠衣嘀咕道,“又鬼鬼祟祟的……”

“……”紫鸾竟然無言以對。

一個男人拿起丢在地上的衣物抖落,結果掉出來那塊金質腰牌,綠衣一眼看到,急忙喊道:“喂!我們可都是有來頭的!要是你們敢動我們一根汗毛,小心有大官來殺光你們!”

那個男人聽不懂綠衣在喊什麽,無所謂地瞥了她一眼,跟看到蒸汽撲動鍋蓋一樣,只是覺得吵和快要開飯了,倒是好奇地拿起腰牌細看,又放到嘴裏咬了咬,然後嫌棄地丢進竈底,“看着好看,可惜不能吃!”

這次連綠衣都絕望了。

“我還年輕~”綠衣嗚嗚哭道,“我還要嫁給大英雄!”

圍裙男煩躁的看着哭哭啼啼的綠衣,揮了揮手裏的狼牙棒,猶豫着要不要先把她敲死了好清靜一點。

紫鸾看出圍裙男的用意,趕緊用手捂住綠衣的嘴巴,用生硬的靺鞨話低聲勸道:“死了再炖就不好吃了……”

圍裙男點頭同意,拿着狼牙棒圍着大缸轉圈防着食物逃跑,不時地往缸底下填點柴火。

水溫漸漸升高,紫鸾和綠衣只能交錯着用一只腳踩着缸底忍耐。

綠衣自知逃生無望,忍不住抽噎着問紫鸾,“要是這次你能逃出去,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紫鸾凄然一笑,“我這孤苦的命還能幹什麽,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個人待着就好了。”

“真沒出息!”綠衣嗤笑說:“要是我這次能死裏逃生,我就嫁給救我的人!”

話音剛落,舊宅的大門就被李長河帶人撞開,一大群人闖了進來,紫鸾忙用手掩住臉,綠衣則愣在那裏,喃喃道:“我可以收回剛才的話嗎?救我的人也太多了……”

李長河看到院子裏十幾個男人圍着一個大水缸看兩個少女洗澡,當即大怒道:“太低俗了,全部殺無赦!”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綠衣一聽也怒道:“看清楚了,我們是受害者!你以為你是□□啊,看到光着的就殺無赦!”

“……”

ps:無知才是最大的暴君。

☆、質問

很快,李長河帶的人馬和靺鞨族的人混戰在一起,綠衣聽了李長河的話大驚,正不知所措的時候,紫鸾低聲對她說:“快喊李長河!”

“李長河!李長河!”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綠衣還是乖乖地喊了出來。

李長河聽到有人喊他略一分神,他對面的隊長男不失時機地一刀向他頸項砍去,多虧李長河久經戰場,本能地低頭險險躲開,可頭頂發髻卻被削掉。

綠衣并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麽,還在缸裏使勁兒喊:“李長河!李長河!”

本已負傷的李長河在同伴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打倒了隊長男,抽空對綠衣回喊道:“別喊了!”

“……”綠衣見混亂的人群中回應的人短發披肩,扭頭對紫鸾說:“是個和尚,是來普渡我們的嗎?”

“……”

圍裙男就在缸邊和人對打,一掄狼牙棒,打到對方之前先把缸砸出了一條裂縫,缸裏的熱水順着裂縫傾瀉而出澆熄了缸下面的火焰,紫鸾見性命暫時無憂心裏一喜,随即又為水位降低不能遮掩身體一驚。

綠衣也很緊張,先從水裏撈出一片香葉,覺得不妥扔掉,又從水裏撈出兩個八角,比了一下,覺得也不太好。

李長河好容易打到她們衣服散落的位置,撿起衣服團成一團丢了過去,結果直接掉到了缸裏裏,險些被水浸濕。

紫鸾和綠衣飛快把衣服穿上,紫鸾一眼看到圍裙男背靠水缸和龍國士兵對打,竟接連打傷幾人,眼睛一轉,搶過綠衣手裏的褲子,就着缸裏的殘水浸濕攪緊,趁着圍裙男揮出狼牙棒力氣不及收回之際飛快套到他的頸上收緊。

圍裙男遇變不驚,掄起狼牙棒向後擊去,好在綠衣反應快,接過紫鸾一側攪緊的褲子,和紫鸾讓到兩側交叉用力絞緊。圍裙男一擊不中,再擊即沒力氣也沒時間,被趕過來的李長河連着補了幾刀才委頓在地不甘地死去,死前遺憾地說道:“還是應該先敲死……”

綠衣抽回褲子展開看看,開心地說:“還好沒破。”

靺鞨族的人漸漸不敵,被龍國士兵包圍在一角,三王子被僅剩的幾個忠心的族人圍在當中,悲憤地看着李長河。

紫鸾不顧寒風穿透濕冷的衣服走到近前示意雙方停手,同情地問三王子:“你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嗎?”

沒想到三王子看了紫鸾一眼,不屑地說:“我不和食物說話!”

紫鸾無語,轉頭對李長河說:“他是靺鞨族的三王子,你看……”

李長河一聽雙眼發光如看到移動的金山,喜道:“這次可發大財了!”

紫鸾不忍再看,閃到人群之後,拉着綠衣到營帳之中翻了幾件大小差不多的幹淨衣服胡亂換上,聽到外面有吵嚷驚呼的聲音,等她們再出來的時候,抵抗的靺鞨族人都已被殺死,三王子剖腹自盡于衆人面前。

李長河悔恨的捶胸頓足,紫鸾勸道:“此人如此狂妄自大,陷族人于絕境,死有餘辜。”

李長河搖了搖頭,痛苦地說:“你知道什麽,活捉比死人頭值錢多了!”

“……”紫鸾拿出一個圓筒狀的物件對李長河說:“這是我剛才從營帳中搜到了,應該是煙花信號之物,你拿去換軍功吧。”

李長河頭一次見到這種東西,連聲感謝後接過興致盎然地左觀右看,只見那個東西像個竹筒一樣,似乎是紙做的,表面光滑,入手沉重,突地發現一端有根線頭,搖頭恥笑道:“太粗糙了,竟然把線頭混了進去。”

說完揪住線頭,紫鸾想出聲阻止已經來不及了,眼見李長河用力一拽,就聽砰的一聲巨響,一朵黑煙騰空而起,因為拿的姿勢不太對,李長河被噴的滿臉黑灰。

好在沒有人受傷,只是耳朵都被震的嗡鳴作響,膽戰心驚地等着看會發生什麽事情。

此時太子的儀仗隊已經進入宮中,龍桂端坐在龍辇之上,頭戴巍巍高冠,冠上流蘇遮擋住她犀利的目光,身穿金絲龍袍,雙手交握優雅地放置在腿前,混身上下散發着無形的威壓。

所有人都在跪拜這個即将是龍國新時代最有權勢的人,他的手裏将握着無數人的生死、富貴。全場肅穆安靜,連一個擡頭偷看的人都沒有,只有悠揚的琴瑟鼓樂在回蕩。

就在龍辇途徑寧貴妃等先皇嫔妃的時候,遠處突地一聲巨響,随後滾滾黑煙浮起,衆人皆驚詫莫名,連龍桂都不由得向響聲處看去,皺眉沉思。

寧貴妃身後的一個宮女抓住時機猛地一擡手,一支袖箭閃着不詳的藍光直奔龍辇而去,直直地射到了龍桂的胸前,入體幾近半寸。

衆人還不及驚呼,龍桂已反手握住箭尾把箭拔出,一甩手把箭擲回,正中那名宮女的右眼,那名宮女連叫一聲都來不及就倒地抽搐。

“有刺客!”宮中的守衛反應過來,蜂擁上前把那個行刺的宮女按住,可惜她早已氣絕身亡。

異變突起,大家都呆愣在原地,連樂師都停住了手,不知該繼續演奏喜樂還是換上哀樂,黑鴉鴉的人們不敢妄動,一起望向龍桂,諾大的宮中只聽得到寒風吹動樹枝發出的嗚嗚聲。

龍桂伸手摸了摸傷處,朗聲說道:“皇命天佐,跳梁小醜不過徒增笑而!”

這句話喚醒了衆人的表情,或喜或悲或躊躇滿志。

儀仗隊繼續前行,緊跟龍辇的就是歌舞撒花的少女,曼妙舞姿如仙女下凡,絲毫不被意外影響,更難得的是寒冬季節撒的竟然是盛開的玫瑰花瓣。

寧貴妃見“太子”的身手敏捷,不免疑心,聽到聲音更是心如明鏡,和龍桂的新仇舊恨統統湧上心間,自知龍桂得勢,自己再難幸免,索性豁出命去,抽出發髻上特制的發簪就要與龍桂同歸于盡,正巧天殘子途徑她的身邊,見她面目猙獰,手握兇器,不等她起身就一把抓起身邊童子捧的朱砂當頭砸去。

朱砂砸到寧貴妃的頭上四散開來,迷得她睜不開眼睛,鮮紅的朱砂染了她一頭一身猶如渾身浴血。

天殘子右手劍指一指寧貴妃,喝道:“大膽妖孽,快快現出原型!”

宮中守衛上前拉扯寧貴妃,想把她帶離再做處置,其他大臣各守其位不敢妄動,只悄悄支着耳朵看熱鬧。

寧貴妃雙目不能視物,倉皇掙紮間頭上發髻松散披落,更顯得她狀如瘋魔,她不停地掙紮嘶喊着:“我不是妖孽!我不是妖孽!”

龍桂見儀仗隊伍中人心浮動,舉手示意衆人暫停,守衛也俱都住手後退一步,只把寧貴妃圍在中間不讓她逃離。

寧貴妃看不見四周,緊張的手握發簪胡亂地四下刺着,自然是傷不到什麽人。

龍桂沉聲問道:“那你是誰?李倩嘉?烏拉?還是玉姬?”

寧貴妃反問道:“我是誰?”随即放聲狂笑道:“我是索命的冤鬼!我是恥辱的雜種!我背負着罪惡,是這世間最可憐的人!”

龍桂憐憫地說:“你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即看不到我父皇對你的深情,也看不到劉賢對你的厚愛,你一心要讓別人不好過,最後失去了自己的大好人生,你确實是這世間最可憐的人。”

“你胡說!”寧貴妃聲嘶力竭地喊,想要更大聲反而喊破了音,“你父皇不過是玩弄我,一輩子都沒把我扶正當皇後!劉賢他、他不過是利用我!”

龍桂見她冥頑不靈,不想再多與她糾纏,擡手示意儀仗隊伍繼續前進。

寧貴妃耳聽整齊的腳步聲已經繼續向前移動,恨恨然地把手中發簪向剛才龍桂聲音傳來處扔去,不巧砸到天殘子懷裏抱着的大白鵝。

大白鵝本是一只愛自由愛生活的大好白鵝,本就不耐煩被人像只貓咪一樣抱在懷裏,竟然還有人敢拿東西砸他引以為傲的高貴額頭,當時就發起了暴脾氣,一躍從天殘子的懷裏蹦到地上,大展雙翅嘎嘎叫着直奔寧貴妃而去。

可憐的寧貴妃來自草原,後又久居深宮,見過那麽多的珍禽異獸,偏偏不認得鵝,又雙眼被迷,朦胧中見一巨大的怪獸向自己猛撲過來,吓的以為是鬼魂索命,一瞬間做過的種種暴虐之事重新浮上心頭,大鵝扇動翅膀她以為是陰風陣陣,大鵝用喙啄她她以為是鬼魂在毆打她,更不用提大鵝的叫聲,聽在她耳裏就是惡鬼嘶鳴。

寧貴妃被吓的抱頭鼠竄,四周又有守衛包圍跑不出去,最後只得抱頭蹲在地上,大聲哭泣求饒。

二皇子龍敏不忍親娘受苦,也不言語,奮力擠過守衛撲到她的身上想以身遮擋大鵝的攻擊。

不料寧貴妃被吓破了膽,以為是有人要害她,反倒把龍敏用力推倒在地,龍敏不防,倒下後後腦撞到了玉石路面上昏了過去。

見皇子受傷,大家這才不鎮定了,有喊的,有哭的,還有人忙着捉大鵝的。

扮作親随的太子連連給小德子使眼色,示意他快去請太醫,小德子自然明白太子心裏還是很在意這個弟弟的,忙貼着牆一溜小跑溜走去找太醫。

很快,大鵝被捉住捆好送還給天殘子,淚水也沖落了寧貴妃眼裏的朱砂,她聽到周圍有人驚呼“二皇子受傷了”,勉強睜開眼,結果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倒在血泊之中一動不動。

“天啊!我都幹了些什麽?”寧貴妃仰天長嘯,精神徹底崩潰了。

龍桂只看了她一眼,就面無表情的把頭轉向別處,因為她知道這個人已經瘋了,再不可能成為她的對手。

天殘子安撫着懷裏的大白鵝,催着儀仗繼續前行,“快快快!不要誤了吉時!”

于是大家繼續歌舞升平地前進,就如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只有幾個守衛留下看守寧貴妃和二皇子,內心都為不能參加盛典而懊惱不已。

☆、離開

儀仗隊伍終于走到了龍國皇宮的正殿,各文武大臣都按部就班地陳列在殿下,龍桂則站在殿上的側室,屏退閑雜人等,只留下太子假扮的親随守衛。

龍桂看着三步開外的豪奢龍椅,豪情頓生,雖然看不見,可整座大殿上下近百人的文武群臣一聲雜音都沒有,更是讓龍桂欣慰,她轉過身真誠地對太子說:“弟弟,姐姐我終于幫你登上九五至尊的位子,從今以後,你就是龍國的皇帝,肩負天下蒼生,萬萬不可再任性了。”

說完,先從袖子裏拿出傳國玉玺,打算先把玉玺交給太子收着,再脫下身上的龍袍給太子穿上。

太子沒有伸手接玉玺,直視龍桂反問道:“皇姐,我眼看你中了毒箭,如何還能平安至今?”

龍桂傲然一笑,見太子不接,只把玉玺交至左手,右手從懷裏摸出一塊厚重的遠古玉佩,可惜玉佩入手之後就碎成幾片,龍桂随手把碎片丢到一旁,絲毫不在意它曾價值連城,“我也是僥天之幸,本來要把這塊玉佩送人的,沒想到倒先救了我自己一命。”

龍桂想起紫鸾,溫柔一笑,說道:“天意如此……”

在心裏補充道:我們就該在一起。

“天意如此……”太子喃喃道,有些失神。

當那只箭射中龍桂的時候,太子在剎那間不是擔憂、驚懼和心疼,而是有些驚喜,畢竟打記事起自己就是“真命天子”,然而龍桂這句“天意如此”徹底戳破了他的美夢泡泡。

龍桂見他呆愣,以為他的高興過了頭,只得把玉玺往他手裏塞,催道:“還愣着幹什麽?快拿好玉玺、換上龍袍,大家都等着你呢?”

太子凄然一笑,低聲說道:“姐姐,我可以再任性一次嗎?我想提一個要求,最後一個……”

龍桂皺皺眉,終不忍拒絕,“快說吧,我答應你就是。”

“你答應就好,我不敢當你的面說,你能轉過身背對着我嗎?”太子哀求道,像小時候那樣扯着龍桂的衣袖晃來晃去。

龍桂無奈地轉過身,謹慎地說:“雖說已經答應你了,可也不要太過分啊!”

“姐姐……”太子低聲喚道,伸出雙手,做了一件誰都想不到的事情,“替我做皇帝吧!”

說完,雙手猛地發力把龍桂用力向前推去。

龍桂對親弟弟毫無防備,竟被太子推的踉跄出一步才站定,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大殿之上群臣之前,再回頭發現太子飛快地跑走了。

“別走!”龍桂下意識地想叫住太子問個清楚,結果殿外守衛誤會了她的意思,有想在新皇面前表現自己的幾個人飛身向前把太子撲到在地,其他的守衛緊跟着撲了上去,飛快地在太子身上疊起了羅漢。

“不是要壓住他!”龍桂怕傷了太子趕忙補充,結果有個心急立功的守衛一下子就抽出了腰刀揮了出去,龍桂豈不知他是想暗害太子好迎合自己,情急之下用力丢出玉玺,正中那個守衛的腦袋,把他砸的頭破血流。

那個守衛知道自己犯了錯,自然不敢喊痛,連頭上的血都不敢擦,從地上撿起傳國玉玺,雙手捧定,膝行送還給龍桂,好在玉玺是石頭雕的,結實的很,一摔之下竟然沒有破損。

群臣動作整齊劃一,往上看看龍桂,往下看看“疊羅漢”,最後又盯住龍桂,看她如何處理傳國玉玺。

龍桂看着染血的傳國玉玺,此生頭一次覺得自己遇到了棘手的問題。

冬日暖陽高高挂在天上,陽光明亮而不刺眼,龍桂站在大殿之上,殿下衆人神情一覽無餘:宛如五指山下孫悟空的太子滿眼祈求地看着她;殿側觀禮的天殘子、錢大等人眼裏是真摯的崇拜和熱切的渴望;殿下群臣表面恭謹,眼裏則是猜疑、戒備和算計。

正巧小德子溜着牆根跑了進來,面色輕松,悄悄左右掃視尋找太子,龍桂一見即知龍敏必無大礙,方顯中也瞥到了小德子,剎那間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衆人神情一絲不漏地落到了龍桂的眼裏,自然沒有忽略了那絲光芒。那光芒龍桂并不陌生,那是一點星火般的野心,如果給它一點機會,它就會熊熊燃燒起來,焚盡龍國的大好河山,焚盡龍國的百年基業,焚盡龍國千萬兒女的性命。

思及此,龍桂再不猶豫,彎腰把傳國玉玺牢牢抓到手裏,高捧過頭,按着儀式高呼:“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天殘子率先跪倒在地,跟着應和道:“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他身後的儀仗隊伍以他馬首是瞻,跟着山呼舞拜。

錢大喜極而泣,領着一衆守衛跟着跪倒在地。

群臣見大勢已去,也只好跟着舞拜高呼,只餘下陳寶書一個人不知為何龍桂出爾反爾,站在原地茫然無措,被維持秩序的巡值守衛拖了出去杖打三十打狗棍,陳寶書引以為人生奇恥大辱,飲恨告老還鄉,此是後話。

接下來是繁複冗長又嚴苛的各種儀式程序,忙的龍桂暈頭轉向,如牽線木偶一般任人擺布,深深覺得被親弟弟坑了。

(づ ̄ 3 ̄)づ

李長河帶着人馬嚴陣以待,可等了好久也不見動靜,漸漸放下戒心,又擔心公主府處有變,于是一邊戒備着一邊回公主府複命請罪。

衆人在路上聽到民衆興奮地議論新皇是女帝,才知道龍桂已經登基為帝。

“龍姐姐怎麽會登基?”紫鸾驚訝的目瞪口呆,伸手抓住身邊一個正說自己親眼見過女帝的老太婆,激動地問道:“龍姐姐……新帝在哪裏?”

老太婆不滿地把紫鸾的手甩開,白了她一眼才呲着牙答道:“還能在那?當然是在皇宮裏面了!人家可是皇帝,住的房子大的一天走不到頭,種地都用金鋤頭的!”

“皇宮嗎……”紫鸾轉身就要去皇宮找龍桂,結果被綠衣死死拉住,勸道:“小姐,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穿的亂七八糟的像個乞兒,就算你穿的好,皇宮又那裏是你想進就進的?皇帝又那裏是你想見就見的?人家可是新帝,想巴結的海了去了。”

“我……”紫鸾眼中突地就一酸,“我真心沒想過要和她要什麽的……”

“嘁!”綠衣不屑地一瞥嘴,“小姐,別管你是真情還是假意,現在說這個話可是沒人信的。”

李長河也在一邊勸道:“女帝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咱們還是先回公主府等着吧,你不要急,我想辦法派人給她送信告訴她靺鞨族的三王子已經畏罪自殺了,畢竟我有官職在,一級級的依序報上去,總不至于逾矩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長河這句話更是在紫鸾的心傷上撒鹽,想到自己無官無職,無名無分,和龍桂是天壤之別,上次隔着衆人尚能看上一眼替身,如今深宮幽幽,再見一面恐怕難如登天。

紫鸾心中愁苦,渾渾噩噩間随着衆人回到了公主府,綠衣嘴甜有眼色,很快就拉着紫鸾找到了管內務的婆子,那婆子見了紫鸾上下打量又打量,小心地問道:“請問你與百歲是什麽親戚啊?”

“啊……”紫鸾從愁緒中醒了過來,才發現那個婆子就是張媽,顧不上解釋,連忙拉着張媽的手問道:“張媽,紫葵那裏去了?”

張媽也是聰明人,猜到大致緣由,也不敢細問,笑着說:“小小姐好着呢,公主府裏缺人手,讓我管內務,我忙的脫不開身,就讓個丫頭專門看着她呢。”

“快帶我見她!”紫鸾求道。

“這……”張媽新接管了內務,心裏正得意呢,瞧紫鸾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又沒跟着龍桂,不免起了輕視之心,自然不願為她特意跑一趟。

還是綠衣明白這些個人情世故,拉着張媽左一句“媽媽”,右一句“總管”,奉承的張媽笑的滿臉是褶,先找了兩套質地最好的婢女衣服給綠衣,又仔仔細細地指點了去找紫葵要走的路。

紫鸾和綠衣換了衣服,按着張媽的指點尋路找去,還沒到就聽到有幼貓一樣的叫聲,走近才發現是紫葵在哭,哭的久了,嗓子早已暗啞,聽起來讓人心碎不已。

放小嬰兒的籃子就擺在房檐下面,旁邊也沒人看護,有只肥碩大貓虎視眈眈地圍着籃子慢慢地轉着圈,不時張嘴露出尖銳的牙齒,用爪子試探着抓一下幼小的紫葵。

綠衣飛奔上前一腳踢開肥貓,伸手把紫葵抱在懷裏,怒罵道:“那個奴才這樣大膽,扔下主子自己偷懶去了!”

聽到動靜,一個只有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從屋裏跑了出來,見紫鸾和綠衣眼生,又見她們穿的也不過是婢女的舊式衣服,當下叉着腰回罵道:“那個是主子啊?不知道那裏來的雜種,欺負我年幼丢給我來帶,整天鬼哭鬼叫的,煩死了!”

“你!”紫鸾又急又氣,又心疼紫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哈!反了天了你!”綠衣上前用力扇了那個小頭一個巴掌,“瞎了眼了,你竟然不認得姐姐我,今天我就給你長長記性!”

小丫頭被打的一愣,綠衣假裝手疼晃晃手,故意露出腕上帶的一只翡翠镯子。

可惜公主經常不在公主府,機靈的婢女知道真正的主子不在,升遷無望,早都找門路嫁人走了,剩下的多是渾水摸魚的,也沒有什麽人仔細去管教這些丫鬟侍女,所以小丫頭緩過神來竟撲上去和綠衣撕打在一起。

綠衣忍着不還手先把紫葵護好交給紫鸾抱着,然後才返身和小丫頭打在一起,互相又是揪頭發又是撓臉,紫鸾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掌斬在小丫頭的後頸上,把她打的暈了過去。

綠衣不忘又踢了小丫頭肚子幾下洩恨,一邊攏頭發一邊罵道:“小小年紀,瞧把她勢力的,良心都喂了狗了!”

紫鸾傷心至極,抱着紫葵默默轉身離開。

綠衣握着頭發緊跟在她的身後,追問道:“小姐,你要去那裏啊?”

紫鸾低頭看看懷裏的紫葵,又擡頭四顧看了下陌生的公主府,失落地說道:“她不是雜種,她是靺鞨族王族最後的血脈;這裏也不是我的歸宿,讓我牽挂讓我舍不得離開的那個人已經不在這裏了。”

綠衣眼睛一亮,急道:“小姐想要離開嗎?你去那裏我就跟你去那裏!”

紫鸾有點驚訝,又有點遲疑,問道:“你又聰明又有錢,何必一定要伺候我呢?”

綠衣臉上一紅,低頭說道:“你救過我,比我的親人對我還親,跟你在一起,我的心裏就有了倚靠,就什麽都不怕。”

“……”紫鸾無奈地說:“既然如此,你也別叫我 ‘小姐’了,你我姐妹想稱如何?”

“好!”綠衣喜道:“姐姐,謝謝你收留我!”

紫鸾一笑,覺得心裏滿滿的:真好,又有家人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早上查了一下,半寸約等于1.65厘米,我看了下尺子,是有點略多,後來想想玉佩本身還有一個厚度,再加上厚重的龍袍,其實也差不多。

不過我描述的位置不太對,寫的時候也糾結過,玉佩是放在懷裏的,可也不能寫箭刺到懷裏啊……

“你們就假裝龍桂把玉佩藏在貼身處胸前略中間的那裏吧~”不負責任的作者這樣說道。

☆、權衡

龍桂這一天忙的連嘆氣的時間都沒有,直到晚上終于得了空去看望原太子龍睿。

龍睿被軟禁在一處偏殿中,衆人猜不到龍桂的心思,一時也不敢得罪他,送了上好的茶水和點心,甚至還派了個美貌宮女伺候着。

太子待的怡然自得,猛的見龍桂急匆匆地進來,不免有點心虛,連連揮手把正給他揉腿的宮女趕走。

龍桂顧不上和他說話,先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塞到嘴裏,又覺得有點幹,抄起桌上的茶壺猛往嘴裏倒水。

本來龍睿還有些猜忌,見龍桂這樣狼狽反倒輕松起來,打趣道:“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難道龍國的新皇還餓着肚子不成?”

龍桂幾乎囫囵吞下嘴裏的東西,瞪起眼睛問道:“我還沒問你呢,你安的什麽心思,把我推出去幹嘛?”

龍睿一笑,反問道:“姐姐,你說我聰明嗎?”

“……”龍桂皺起眉認真地想了想,答道:“肯定不傻啊——就是有點不務正業。”

龍睿站直身嚴肅地說:“識人者聰,自知者明,我只想做個賞花鬥鳥、左擁右抱的閑散王爺,無意江山社稷,還求姐姐你成全!”

“可我從沒想過要這個位子。”龍桂痛苦地說,“娘去世以後我一心護着你長大,這些年出生入死就為了能讓你順利登基,那想到最後關頭你竟然……如此兒戲!”

龍睿突地頑皮一笑,“姐姐,你肯定能成為一個好皇帝的,從小那些如何做皇帝的作業可都是你幫我作的啊!”

“你……”龍桂想起以前龍睿總是偷懶,每次自己責備他就哭着找娘。

“若是娘親在的話,她也肯定希望把龍國交給你!”太子肯定地說:“她知道我不耐煩那些的!”

“又來……”龍桂無奈地說,“我把你寵壞了,如今天大的重擔壓到我自己的肩上,真是 ‘自作孽,不可活’。”

龍睿默默伸展雙臂摟住龍桂,就像小時候一樣,只是現在太子已經比龍桂高出許多,兩人不約而同地默然,不巧龍睿的肚子突地發出“咕嚕嚕”的響聲,寂靜中猶如雷鳴滾過。

龍睿松開手,羞紅了臉、垂着頭、犯錯的孩子一樣站到一邊,龍桂則大度地一笑,囑咐道:“身處名利場,小心謹慎是應該的,免得被有心人鑽了空子。現在外面亂,你先在這裏住着,回頭我叫小德子來伺候你,有什麽事情就叫小德子直接去找我。”

接着龍桂又啰裏啰嗦地叮囑了一大堆,直到見龍睿閉上眼睛假裝睡覺才不得不告辭離去。

緊接着龍桂輪流接見大臣,這些大臣如最優秀的戲子,唱念做打無所不通,有表忠心的,有告密的,還有純為了混個臉熟的。

比方說現在強烈要求私自見面的方顯中就是來告密的。

龍桂随手拿起方顯中痛訴寧貴妃九九八十一條罪狀的折子翻了翻,結果染了一手的墨跡。

遞折子的方顯中偷眼窺着龍桂的眉眼,見龍桂認真地看她手上的污漬,心知龍桂必是發現這折子是剛剛匆忙寫就的,當下吓的頭暈眼花,心說:完了,我的前程啊,我的家當啊,我新娶的第十八房小妾啊,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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