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14)

機靈的內侍見龍桂弄髒了手,趕緊遞上一塊溫熱的濕毛巾,龍桂接過後仔細地擦幹淨手指,又用案上的玫瑰露把雙手塗了又塗,對着明亮的燈燭看了又看,最後才滿意地點點頭,“不錯、不錯。”

方顯中做好随時被拉出去斬了的準備,已經開始回顧一生、斟酌死前題首什麽樣的斷頭詩流芳千古,沒想到龍桂卻說了這麽一句,不由得心中一喜——這是賭對了!

龍桂沒看他,轉頭吩咐內侍:“去,拿個箱子去外面候着的大臣那裏轉一圈,叫他們把折子都放進去,我明日再一起回複,今天晚了,大家就散了吧。”

內侍應了聲轉身出去,龍桂也起身離開,剩下方顯中一個人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猜不到龍桂到底怎樣心思,最後見衆人就散了,才灰溜溜地跟着衆人出宮回家及時行樂去了。

龍桂打發了衆位大臣,又到舊時在宮裏住的寝宮連夜簽發了無數的委任狀,把跟着她打拼的衆武将安排到關鍵位置,穩着京城上下。

忙完這些,又叫人傳來天殘子。

天殘子自從龍桂登基以後就開始鼻孔朝天,作為女帝最信任的“活神仙”到處收好處收到手軟,見了龍桂先一振身上的天蠶絲無縫仙衣,再一磕足上金絲楠木神仙履,又把腕上足足三斤重的純金手環往上推了推,最後才山呼拜倒在地。

龍桂眼睛雪亮,看着天殘子皺眉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天殘子把腦袋晃的都有殘影了,一邊晃一邊說:“沒有的事兒,女帝,我就收這麽幾件東西,全擱在身上呢,您看上那個直接拿去!”

龍桂眉頭皺的更緊了,“沈紫鸾呢?”

“她……她……”天殘子突然結巴了,不知怎麽說才好。

龍桂随手抓起桌子上的大理石紙鎮高高舉起,陰森森地說:“ ‘活神仙’你算算是這紙鎮硬還是你的腦袋硬?”

天殘子怕極了龍桂,吓的差點尿了褲子,忙答道:“聽說她走了……”

“去那裏了?”龍桂并沒有把紙鎮放回。

“不知道……”天殘子擡頭瞥見龍桂臉上即驚且怒,連忙解釋道:“大家忙的亂糟糟的,一時都沒注意,聽人說是和個婢女模樣的人一起走的,還抱着個孩子。”

“連紫葵都帶走了嗎……”龍桂失神,手裏的鎮紙“啪”的掉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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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殘子見紙鎮碎了,松了一口氣,說話也溜了,勸道:“天下這麽大,人海茫茫,要找一個人真是海底撈針……”

龍桂不再言語,抓起外衣往門外走去。

天殘子飛一樣爬過去死死抱住龍桂的大腿,哭道:“女帝!女菩薩!女祖宗!你可不能走啊,你剛登基就丢下我們走了,你想害死我們大家嗎?”

“讓開!”龍桂抖了幾下腿沒把天殘子抖下去,伸手抓住他的衣領用力握緊,“再不放手,信不信我現在就掐死你!”

天殘子咳了幾聲,臉憋的由紅到紫,可就是不肯松手,拼命說道:“不需要……你……親自去……”

龍桂心如刀攪,聽了天殘子的話失神道:“一定是她氣我冷落了她,我要親自去和她解釋。”

說話間手裏松了松,天殘子連着深吸了幾口氣才緩過神,勸道:“您走了,誰來當這個皇帝啊?”

龍桂把頭扭向一邊,恨恨道:“沒有她,不當這個皇帝也罷!”

天殘子楞了一下,頹然嘆道:“孽緣啊、孽緣……”

龍桂轉頭冷冷地看着天殘子,“你果然有事瞞着我!”

天殘子松開手,恭謹地跪在地上禀道:“女帝身系龍國三十年運數,還請以蒼生為重。兒女情長,緣分自有定數,何不耐心等待一時?”

“哼!”龍桂冷哼一聲。

“逆天改命,恐怕會害了她啊。”天殘子正色道,“像我貪財卻不聚財,就是因為我知道我命薄,有錢就會招來殺身之禍啊!”

龍桂沉吟不語,天殘子繼續道:“我願為女帝效力,替您尋找沈紫鸾!”

“你?”龍桂審視着天殘子,“想跑?”

天殘子一笑,搖頭道:“我在宮中占蔔就可以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實在太困了,先到這裏吧……

☆、征婚

龍桂盯着天殘子不說話,天殘子臉上的笑漸漸變得勉強起來,像抽筋一樣。

“好!”龍桂點頭答應,天殘子剛高興起來,她又接着說:“我去找人海茫茫中的沈紫鸾,你在宮中占蔔國家大事!”

天殘子笑的比哭還難看,“女帝,我連字都不認識……”

“你可以請筆仙啊!”

說完龍桂轉身就走,運上輕功,身形一閃就到了門外,天殘子連影子都沒抓到。

“別走啊~”天殘子哭喊道,“我知道她在那兒~”

龍桂又閃身回來,含笑道:“早說不就完了,又哭又笑的多麻煩!”

天殘子幹笑幾聲,說道:“我聽人說她們走之前去了沈紫鸾義父義母的舊宅,我猜她們必是去收集骨骸然後回鄉安葬。”

“這樣啊……”龍桂沉吟一下道:“也好,我現在确實有別的事情要忙,先讓她在外面野兩天。”

天殘子擦擦腦門上的汗欲哭無淚:搞半天您老壓根就沒想去啊……

“和她在一起的那個人是誰啊?”龍桂又問道。

“這個您不用擔心……”天殘子笑道,“張媽說是個年輕的姑娘,管沈紫鸾叫 ‘小姐’。”

龍桂搖頭嘆道,“你知道什麽,這年頭和男子在一起不放心,和女子在一起也不放心啊……”

“……”

“對了!”龍桂對天殘子笑道:“你今天護駕有功,我還沒有賞賜你呢,你想要什麽?”

天殘子一聽賞賜高興起來,滿眼都是金光閃閃。

“不用說,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龍桂一拍手,在屋內四下掃視,終于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要找的東西,上前一只手拎了出來,輕輕擺在天殘子的面前。

“那!這個你拿去吧,這分量可是足足的,就和你的忠心一樣!”龍桂微笑着說。

天殘子看着眼前金光閃閃的牛型擺件徹底傻了,兩只眼珠逐漸聚到一起,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龍桂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笑着轉身離去,在門口吩咐內侍,“不準幫忙,讓他自己把那只 ‘金牛’帶走。”

內侍應了,龍桂轉身離開去書房連夜看折子,留下天殘子一個人在屋裏如癡如醉。

此時天殘子眼裏的世界只剩下那只金光燦爛的“金牛”,龍桂一走他就撲上去把牛抱在懷中深情地撫摸,嘴裏喃喃道:“金的……金的……”

試着抱起來掂了掂重量,足足有一百斤左右,害得他差點閃了腰。

天殘子覺得自己這一生有這個“金牛”就值了,現在馬上就死也會含笑九泉,拼了老命把“金牛”連抱帶背地弄到宮外,別說找人幫忙,別人看一眼他都肉疼。(此處省略一千字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的描述)

等他到宮門口的時候已經到了快早朝的時間,大冬天的汗濕衣背,喘的跟個破風箱似的。

在門口等着早朝的文武官員見到天殘子都是一副驚訝的樣子,天殘子實在沒力氣了,癱坐在地上靠着“金牛”順氣,順便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趙山吹噓道:“看見沒?金牛!女帝賞賜給我了!”

趙山年紀大了,耳背眼花,往後退了退仔細端詳了一下“金牛”,奇怪地問道:“女帝怎麽把她練力氣用的東西賜給你了?”

天殘子一撇嘴,嘆道:“練力氣都用純金的,皇帝家就是有錢啊!”

趙山只聽清一個“金”字,搖頭道:“不是金的,是鐵的……”

天殘子嗷的一聲慘叫,蹦起來揪住趙山的胡子問道:“你說什麽?不是金的?這……這……這麽金光閃閃的!”

旁邊的官員趕緊上前把天殘子拉住,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解救趙山的胡子,趙山心疼寶貝胡子被揪掉好幾根——一共也才百十來根,氣道:“無知小兒,當年女帝為了帶頭提倡節儉特意命人鑄此鐵牛,難道她竟會告訴你這是金的?”

“她說……”天殘子認真回憶了一下,龍桂确實沒有說這個是金的,極度失望之下地抱着鍍金的鐵牛哭的肝腸寸斷,連聲罵道:“騙子……大騙子……”

聽他竟敢謾罵女帝,周圍看熱鬧的人呼啦一下就散了,剩下天殘子一個人哭的天昏地暗,流出的淚比搬鐵牛時流出的汗還多。

有心人看在眼裏,彼此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着,俱都收斂起對龍桂輕視試探的心思。

上朝的時間到了,文武百官魚貫而入,在大殿之上整齊地排列兩邊,龍桂則分毫不差地踩着報時的鼓點走上殿前,在那把巨大如床一般的龍椅上坐好。

百官山呼舞拜之後,方顯中急忙出列撲到龍桂面前跪下,不等他開口龍桂就舉手示意他噤聲,命人擡上一個巨大的銅盆,斷然說道:“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諸位不要再拿這些舊事來煩我了。”

揮手示意內侍,內侍擡上一大筐的奏折,統統倒入銅盆中焚化了。

殿下百官的臉色精彩紛呈,昨天眼見着大家一起把奏折交上去的,怎麽今日多出了這麽許多?難道是有人暗地裏又投了折子?立時心中對其他人多了幾分戒備。

尤其是方顯中,以為自己昨天押對了寶,今天本想再接再厲繼續痛踩寧貴妃,沒想到被龍桂晾在那裏,偏又最靠近銅盆,被熏了一臉的黑灰。

直到所有折子都焚化成灰,龍桂才朗聲說道:“以後諸事按着律法來,再犯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待百官山呼答應後,龍桂才看向方顯中,溫言問道:“你有何事啊?”

方顯中頭上急出了冷汗,又不敢擦,嗫喏半天後才勉強說道:“女帝您年紀适當,是不是該找個驸馬了?”

龍桂含笑點頭道:“方愛卿此言深得吾意,先皇本賜婚于我,奈何緣分未到,郎君不知所蹤,如今我又得登大寶,是該重新選婿了。”

下面唏噓聲一片,龍桂伸手壓了壓,等大殿中安靜下來才笑道:“帝王無私事,不如就征婚好了,凡是合乎标準的都可以報名,由我親自篩選考核,若有幸結為連理,我願與之共享龍椅!”

此言一出,下面又是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龍桂無奈地拍了拍身下的龍椅,嘆道:“這寶座對我這個弱女子來說實在是太大了……”

百官立刻熱烈地響應了龍桂的提議,紛紛參與到征婚條件的拟定當中,龍桂也不阻止,任朝廷之上吵的沸反盈天。

出身世家的說:“婚姻大事,自當門當戶對!”

龍桂聽了連連點頭。

寒門出身的說:“配得上女帝的自當要才貌雙全,你們世家有這樣的人物嗎?”

龍桂聽了,皺着眉問世家代表——趙山:“有嗎?”

趙山耳背聽不清,見龍桂皺眉不悅,趕緊回答:“沒有!我們世家那裏有那樣的人!”

引得寒門出身的那幫人哄笑不已。

最後百官又為年齡範圍的約定打了起來,年紀輕的說:“女帝正當芳齡,豈可梨花壓海棠?”

年紀大的說:“黃口小兒,能有什麽本事取悅女帝?”

龍桂一臉無辜地假裝聽不懂,等衆人打的快“雞飛蛋打”了,才叫人把他們分開。

趙山摸着光禿禿的下巴傷心的直掉眼淚,坐在地上誰拉都不起來,哭道:“女帝!你可得給我們做主啊!年紀輕的不應該尊老愛老、凡事以長者為先嗎?”

龍桂聽了連聲嘆息,最後給了定論:“擇婿本是喜事,諸位應以和為貴,如此,只要未婚且身無惡疾的都可以參加征婚,可否?”

趙山在地上一骨碌翻身跪倒,大聲謝恩,其他人自然也都是心滿意足,紛紛表示同意。

很快,龍桂親自拟定的征婚昭文被傳告天下:未婚且身無惡疾都可參加征婚,如結成連理,共享天下,其他擇優者朝廷會按才錄用。

此诏書一出天下轟動,每天都有千萬大好男兒湧向京城去碰運氣,一時間京城的米價連番十倍,街上更是人滿為患,京城守衛實在忙不過來,李長河只得派人在城門口候着,見到年輕體壯的就說“其實驸馬早就內定了”,此法成效斐然,騙了不少無知少年去當差。

龍桂心懷慈悲,不想黎民百姓受苦,命人在城外搭起帳篷出租出售,就是價錢略微貴了那麽一點,可和報名費比就便宜太多了,此次征婚為顯示皇家氣概,報名費為一萬兩黃金。

繳不起天價報名費又花光盤纏的那些人,龍桂體貼地派人帶去了軍營,把世襲了将軍的風靈高興的過家門而不入,天天在教場調戲新兵。

☆、心意

逆着人流回到寶山的紫鸾和綠衣顯的格外引人注目,好在一路順遂,裏外都有綠衣細心打點,幾日便平安回到了那座小木屋。

紫鸾在山上前後尋找,結果只找了一座荒丘,荒丘前面插的木牌上面刻的字跡已經被人削去,想必是義父義母怕人探得自己是假冒的,不得不讓愛子的墳墓成了無名荒冢,想到這,紫鸾不禁淚雨連連。

綠衣也陪着落淚,幫着把紙錢香火焚化,勸道:“姐姐,不要難過了,還是早日讓他們安息吧。”

紫鸾這才勉強止住哭聲,在荒丘邊上挖了個小坑,放入一個小小的盒子,盒子裏面只是幾捧塵土,聊以寄托活着的人的哀思。

想到自己爹娘連這一點混着骨骸的塵土都找不到了,紫鸾難過的幾乎泣血,最後被綠衣強行拖回了木屋,按在床上休息。

綠衣忙碌地四處打掃衛生,結果發現廚房裏有木,耳房裏有柴,驚喜地跑去找紫鸾,“姐姐,這裏有米有柴,莫不如咱們就住在這裏吧?”

紫鸾靜下來不免想到龍桂征婚,心裏猶如壓了重石般難過,聽到綠衣問話,随口答道:“住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不能陪在你的身邊,在那裏都如無根的浮萍,花無色,鹽無味,每日茍活,不知今夕何夕。

綠衣只當她還在為逝者難過,勸了幾句之後自去歡天喜地地整理清掃家什,結果又在箱子底下發現一大包銀兩,整的碎的都有,綠衣見紫鸾病恹恹的,也不去煩她,自行收好。

綠衣收拾完家務,正愁有米沒菜,門外傳來叫賣聲,“青菜、雞鴨、小點心~”

綠衣抓了錢袋跑出去一看,一個趕着馬車的男子站在門外正在賣力吆喝,見了綠衣熱情地兜攬生意,一掀車上油氈,說道:“姐姐,來看看買點什麽?”

綠衣看了眼油氈下面的東西,吓的倒退幾步,被門檻絆得跌坐在地,又慌忙爬起來,咣當一聲把門關上。

賣菜男不解地上前用力拍門,一邊拍一邊喊:“姐姐,您買點菜吧,新鮮着呢!我給你算便宜點,不給錢也行啊!”

紫鸾聽到動靜出來查看,看到綠衣正挪桌子把門擋上,訝然問道:“你這是幹什麽?”

“外面有強人!”綠衣白着臉說道,“他說賣菜,結果油氈下面是幾個血淋漓的人頭……”

外面賣菜男還在堅持不懈地用力敲門,乞求道:“姐姐啊,我好容易才找到這裏的,您倒是買點什麽啊!”

綠衣吓的又在桌子上面放了把凳子。

熟睡的紫葵被吵鬧聲驚醒,開始哇哇地哭了起來。

紫鸾走過去把紫葵抱起安撫,賣菜男似乎也聽到了孩子的哭鬧聲,連連道歉,不再猛敲門,紫鸾松了口氣,笑道:“也許是你看花眼了呢,咱們也沒什麽財産,那裏就有強人找上門?”

“也是啊,咱們才第一天到這裏……”綠衣也有點疑惑。

突地賣菜男又更大力地敲門,邊敲邊說:“姐姐!您別往心裏去,那幾個人是攔路的歹人,我急着給你們送菜,一時忘了先前把人頭放車上了!”

綠衣被吓的哭了起來,紫鸾鎮定地說:“如此,你先退後,我來開門。”

賣菜男應了,果真退後幾步等待,紫鸾把紫葵交給綠衣抱着,動手搬動桌椅,綠衣哭着說:“姐姐,要是他進來對咱們不利可怎麽辦啊?”

紫鸾一笑,“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難道我們要一輩子關着門嗎?”

打開門以後發現賣菜男可憐兮兮地站在馬車旁邊,他見到紫鸾後急忙解釋,“我真的不是壞人!”

說完開始從車上往下搬東西,青菜、水果、還有新鮮的肉,應有盡有。

綠衣在紫鸾身後悄悄拉她衣角,示意她不要買,紫鸾沉吟一下,問道:“多少錢?”

賣菜男敲了敲腦袋,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依次報價。

“可我沒錢啊……”等他啰裏啰嗦地說完,紫鸾為難地說。

賣菜男一愣,轉頭看向綠衣,綠衣連連點頭,“真的沒有錢!你快拿着東西走吧!”

“不可能!”賣菜男不滿地說:“我剛才明明看見你手裏拿着錢的!”

紫鸾催綠衣趕緊付錢,“錢不夠就少買一點好了。”

綠衣無奈,只得挑了幾樣,挑了幾塊散碎銀子遞過去,賣菜男收了錢放到懷裏,調轉馬車離去。

綠衣在後面喊:“喂!剩下的你倒是拿走啊!”

賣菜男揚了揚馬鞭,笑道:“送你了,拉回去也得壞掉。”

說完,揮動馬鞭疾馳而去。

“诶!”綠衣罵道:“腦子不正常!”

紫鸾微笑着嘆了口氣,突地問道:“你識字嗎?”

綠衣讪笑,“我們做奴才的那裏識得字啊,簽賣身契都是畫個圈。”

“有時間我教你識字吧,免得被賣了都不知道。”紫鸾笑道,“我覺得他沒有惡意,也許是先父的故交也不一定。”

綠衣想了想點頭同意,“要不然這周圍也沒個集市什麽的,可怎麽生活啊!”

紫鸾笑而不語,私心當做是龍姐姐叫人送來的,一想到龍姐姐也許并沒有忘記自己,心裏就開心的咕嘟嘟的冒泡泡,再一擡頭,看到的天也藍了,白雲朵朵随風飄散,連呼吸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自然了許多。

(づ ̄ 3 ̄)づ

三個月後。。。。

這三個月,龍桂沒下過一條自己的命令,一切都是按着先前的律法,當有些官員對同一條律法有不同的見解的時候,龍桂就讓他們當場辯論,按辯論贏了的一方說的辦,如果實在辯論不清,就按打贏了的一方說的辦。

每次上朝的時候內侍、太醫都在一邊候着,先後成功救治了頭破血流一百二十八人次,骨折挫傷五十二人次,昏迷不醒三十四人次,效率之高堪稱經典。

經過充分的籌備(其實是龍桂賺足了錢),征婚儀式正式開始,地點就選在城外寬闊的場地上,龍桂坐着龍辇一路穿過京城,引得萬民争相觀看,手腳利落的爬滿路邊的古樹,遠看就像樹上結滿了人參果。

龍桂風華蓋世,翩翩然入場後引得報名參加征婚的數位選手垂涎不已,一個外國來的王子操着生硬的龍國話表達了自己的愛意,“花姑娘大大地幹活……”

這話被他旁邊一同等着參加考核的人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不到一刻鐘傳到龍桂耳朵裏的時候這話已經變成了“花姑娘老大還不幹活”。

龍桂一聽大怒,“我是一國之君,來者是客,做客的竟然敢欺辱于我這個主人!”

用力一拍桌案,“來人呀,把那個多嘴多舌的人給我抓起來!”

有人悄悄捅了一下打瞌睡的趙山,趙山醒轉過來,趕緊上前一步勸道:“女帝,不可,此事需三思而行!”

“哦。”龍桂見是德高望重的趙山說話,便客氣地問道:“您是朝廷中唯一健在的老者,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請教一下。”

“不敢當、不敢當,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趙山暗暗得意,其實還沒被打傷打殘完全是因為每次上朝他都躲在一邊打瞌睡。

“那好,此事就由前輩你決定了!”龍桂正色問道:“君憂臣辱,君辱臣死,對不對?”

趙山聽完馬上回答:“對啊!”

龍桂點點頭,接着問道:“現在有人辱我,你看你們這些臣子,誰應該死一下表示忠心呢?”

“這……”趙山看向剛才捅他的侄孫趙司,“你看……”

龍桂冷下臉,命令道:“來人,把趙司帶下去斬首示衆!”

有守衛猛虎一般撲上去把趙司拉到看臺前砍了頭,整件事情發生不過眨眼間,還不等別人辯論打架,趙司的一腔熱血已經灑滿一地。

龍桂不怒自威,冷冽的目光依次掃視下面的群臣,沉聲問道:“諸位愛卿,還有反對的嗎?”

群臣一時噤若寒蟬,連趙山都縮着脖子把腰佝偻的更低,恨不得把頭埋到自己肥碩的肚子裏。

龍桂一揮手,一隊守衛撲上去把那個多話的王子帶到看臺前,王子的随從自然是不同意的,有幾個跟着守衛拉扯對峙,還有一個擅長龍國話的翻譯直接沖到龍桂面前,也不行禮問好,指着龍桂鼻子問道:“我們是為了娶老婆來的,按照你們的規矩聘禮錢已經交完了,你們不僅不嫁人,還想殺我們的王子,就不怕我們海軍踏平你們龍國嗎?”

龍桂一笑,微微欠了一下身,“久聞你們藥丸國海軍了得,來去如風……”

翻譯見龍桂客套,不免得意起來,雙手叉腰抖着右腿,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可要想踏平我龍國,還得先把雙腳踏上龍國的土地才行!”龍桂客氣地說道,然後命令道:“來人,把藥丸國的這些人統統砍掉雙足,趕回藥丸國!”

“你……”翻譯又驚又怒,可不等他說完,早就準備好的守衛就把他押了下去,連同王子一幹人等,統統砍掉了雙足,拖到場外交給風靈,風靈帶着一萬大軍替龍桂盡地主之儀,一直把他們送回到藥丸國,還熱心地幫他們殺了一頭九個腦袋的大蛇妖怪,此是後話。

龍桂面對滿地的斷肢面不改色,倒是把朝廷上的文官們吓的連連作嘔,畢竟風花雪月久了,只擅長陰謀陷阱,從沒見過這樣血腥的場面。

場外圍觀的無知群衆,不知道原因始末,卻開始津津樂道,說的最多的莫過于龍桂身後肅立的五萬大軍。

這五萬大軍,如天兵天将一般,從城外連綿到天邊的帳篷裏魚貫而出,沉默地站在龍桂的身後,他們手中雪亮的□□槍尖折射的日光細碎如海浪一般寬廣。

龍桂恍若不知,悠然地喝了口茶,命人依次把應征的人帶到面前,第一個,龍桂看了一眼,皺眉道:“醜!拉下去砍了!”

第二個,龍桂撇撇嘴,“嘴像癞□□!拉下去砍了!”

第三個,龍桂看了半天,“不順眼,拉下去砍了!”

第四個不等龍桂說話,撲通跪倒在地禀奏到:“女帝,我爺爺突然去世了,百事孝為先,我能先回家披麻戴孝去嗎?”

龍桂同情地點點頭,“難為你了,就是這報名費……”

“不要了!是我耽誤了女帝您寶貴的時間,實在對不住了!”

“好吧……”龍桂痛心地點點頭,“我就勉強收下你的謙意吧!”

剩下的跟着都宣布家裏死了親戚,一時死爹死娘死親舅,幾乎全部匆匆走人,最後只剩下一個年紀五六十歲的龍國首富,這人為了有資格争奪那半邊龍椅把家裏大小老婆都弄死了,對自己卻是最為惜命不過,可他更愛錢,不肯輕易棄錢退出。

☆、真情

龍桂饒有興趣地看着眼前這個老頭,他不似一般的有錢人腦滿腸肥,而是又瘦又小,雙眼精光四射,眼看着前面的衆人紛紛離開,害怕的雙腿戰戰卻不肯後退一步,瘦如雞爪般的雙手緊抓着錢袋。

“你叫什麽名字啊?”龍桂出聲問道。

“小人叫錢滿倉。”錢滿倉和氣地笑着,上前跪拜在龍桂的面前,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那你一定有很多錢了?”龍桂接着問道。

“嘿嘿,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的還不就是女帝您的!”錢滿倉刻意奉承道。

“這麽說就不對了……”龍桂搖頭,“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又不是母子……”

錢滿倉連忙叩頭不已,嘴裏說道:“如女帝不棄,我願給您當螟蛉義子,那樣我的錢就都是母後您的了!”

錢滿倉此言一出,群臣大嘩,俱都氣的前仰後合,紛紛往地上吐口水,要求龍桂把這個厚顏無恥的人拉出去砍了。

“好吧……”龍桂點頭答應,不等群臣揚眉吐氣,接着說道:“我今天就認下你這個義子幹殿下,你去為我帶來山這邊、海那邊的珍稀玩物,我派人為你保駕護航,如何?”

“謝母後!”錢滿倉高興的連連叩首。

“此事不妥!”

“于理不合!”

“有悖人倫!”

文武官員亂糟糟地嚷嚷道,可誰也不肯往前邁出一步。

龍桂冷哼一聲,拿起手旁的杯子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微響,翡翠杯子碎成數片,龍桂身邊的守衛舉了舉手中的旗幟,瞬間,龍桂身後的士兵們俱都舉起手中武器,齊聲高呼一聲,聲音響徹雲霄,如春雷滾滾,振聾發聩。

百官們霎時就安靜下來,龍桂客氣地問道:“諸位愛卿,你們有什麽不同的意見嗎?說來我聽聽。”

百官們靜默了片刻,一個倒黴鬼哎呦一聲被踹出了隊列,龍桂仔細一看,竟然是方顯中。

方顯中最會見風使舵,當下跪禀道:“公主此舉甚是妥當,即能豐國庫,又能揚國威,事半功倍,簡直是妙不可言啊!”

“說的好!”龍桂喜道:“官生三級,俸祿加倍,再委任你做特使,你跟着我的義兒一起去替我豐國庫、揚國威去吧!”

“謝女帝!”方顯中高興地叩謝,在百官各色眼神中得意地歸列。

錢滿倉拜謝後也興高采烈地離開,成為此次應征選手中最大的贏家。

龍桂看着空蕩蕩的只餘斷肢的臺前,哀嘆道:“怏怏龍國,竟連個夫婿都選不出來,哎呦……”龍桂扶額嘆息,“我的頭都疼了,那,把征婚條件上再加一條:治得了我的頭疼。”

這次,除了迎合聲再無雜音。

(づ ̄ 3 ̄)づ

三個月時間,紫鸾住的小木屋外宛然成了一個集市,小而精致,連京城的桂花糕都有的賣。

賣貨的人多了,彼此熟絡起來,每次綠衣去買東西都會被大媽大娘拉住說媒,這次是賣花的劉大嬸。

“我說綠衣姑娘,你得抓緊時間嫁人了啊,你看看你那張臉!”劉大嬸語重心長。

“啊?”綠衣吓了一跳,趕緊摸摸自己的臉,問道:“我的臉怎麽了?”

“再不嫁人就老了啊!”劉大嬸咬牙切齒地說道,就像與“老”這個字有深仇大恨一樣。

“……”綠衣無辜地說:“我才十七歲……”

“老大不小了,你看那個賣豆腐的,十五歲就生孩子了,你看我,十六歲就倆孩子媽了,你再看看那個賣布的,十八歲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賣布的不是男的嗎?”綠衣驚訝地問道。

劉大嬸回頭仔細看看賣布的老頭,對綠衣繼續說道:“對啊,是他老婆生的嘛!”

“……不要!”綠衣固執地說:“我要等我姐姐先出嫁,我要陪着她!”

“要不你給我姐姐說個媒吧?”綠衣眼睛一亮,拉着劉大嬸求道。

“不行不行。”劉大嬸腦袋搖個不停,“她破了相了,醜八怪沒人要的。”

“你怎麽說話呢?”綠衣氣的把劉大嬸的手一甩,發起了脾氣,“怎麽就是醜八怪了?只是一道淺淺的疤痕罷了,看人只看臉,活該你賣一輩子花!”

劉大嬸也不高興了,二人一來二去的吵了起來,紫鸾聽到動靜,抱着紫葵出來查看,聽了幾句就把綠衣叫了回去,關上門對她說道:“何必和她們一般見識,本來就是破了相了,她們要說就讓她們說去。”

綠衣氣鼓鼓地說道:“我就是見不得她們說你不好。”

“你還能鉗着她們的嘴嗎?”紫鸾笑道,“自己對做的事無愧于心就可以了,何必與人争執造口業。”

“哎……”綠衣接過紫葵抱在手裏哄弄,嘆道:“也不知今年怎麽就走桃花運了,出門倒馬桶都能遇到給我說媒的。”

“那你就嫁人呗,我自己帶着紫葵過日子也很好啊。”紫鸾笑道。

綠衣沉默片刻,擡頭問道:“然後你會去找你的龍姐姐嗎?”

“胡說什麽……”紫鸾臉色微紅。

“沒有胡說,你每晚說夢話都會提到,不是讓她閃開,就是讓她快走,她是不是傷害過你啊?”

“這個……”紫鸾認真地回憶了一下。

第一次見面是月下桃林,她站在樹上,黑衣融入夜色,衣擺随風翻飛如舞動的樹之精靈,可偏偏怕蟲子。

第二次見面也是月下,意外卻不陌生,見到她莫名地就開心,暫時忘了失親之痛。

第三次,月下共賞流螢飛舞,看天上浩瀚銀河、鬥轉星移……

再後來一次次救自己于危難,生死關頭總是如神兵天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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