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謝珣一身青色官袍, 他擡手朝着錦衣衛拱了拱,“這位大人,這是我的小厮, 年紀小, 正貪吃的很。不知他買兩碗馄饨, 可是有什麽問題?”
沈绛垂着頭,認真抿着唇, 卻差點要笑出來。
所以她的問題只是不應該買兩碗馄饨?
明明這般緊張的時候, 她不該這麽輕松, 可是三公子說的話,就好像是錦衣衛因為她多買了一碗馄饨, 就來為難她。
不過此刻謝珣已将自己的腰牌遞了過去。
對方一看,竟是京兆府衙門的推官。
難怪這個賣燒餅的小販會認識他的小厮, 大概是經常來這裏買燒餅吧。
于是這個領頭沒再多想, 只是公事公辦說道:“城中突生異變,現在附近幾條街全部戒嚴。這位大人若是無事,就帶着你的小厮趕緊回去吧。”
謝珣微颔首:“多謝大人。”
随後他轉身往京兆府衙門的大門走去, 身後的沈绛就要跟上去。
突然, 身後的錦衣衛喊了一聲:“站住。”
沈绛腳步一頓, 身姿微僵, 心底已急轉在想, 是不是自己哪裏漏了破綻。
她緩緩轉過身去,就見這個領頭朝着燒餅攤指了指:“你的馄饨, 不是還餓的點了兩碗。”
謝珣站在稍靠前的地方, 側着身望着她, 聲音清淡道:“沈三, 把碗拿上, 我也有些餓了,回衙門裏一塊吃。”
“是,大人。”沈绛低着頭,一副眉眼乖順的模樣。
反倒是攤主不知是在京兆府衙門口擺慣了攤子,還是在街上待久了,見慣這些兇神惡煞的錦衣衛,居然也不過分害怕。
Advertisement
他一邊盛馄饨一邊小聲問道:“這位小哥,可吃香菜?”
“吃。”沈绛低聲胡亂答了一句。
這個錦衣衛領頭還沒走,竟是站在旁邊要把她這碗馄饨端起來不可,于是沈绛耐心等着攤主把馄饨裝進食盒裏頭,交給她拎着。
這下謝珣才帶着她緩緩入了不遠處的京兆府衙大門。
謝珣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頭。
今日夜空之中懸挂着的是如圓盤般的滿月,蒼穹之上的黑雲被月光染上一層淺淡的銀色光輝,夜風襲來,拂過臉頰時,叫心頭忽上忽下的情緒,竟一下沉浸了下來。
謝珣推開值房的門,沈绛跟着走了進去。
誰知她剛把食盒放下,就聽到另一邊走廊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謝大人,你怎麽也在?”依舊是那位陳秋陳通判,他瞧見謝珣似有些奇怪。
謝珣指了指案桌上的幾冊文書,“之前的案子依舊沒有什麽眉目,所以我便留下來,想看看能不能找出點線索。”
陳秋趕緊說道:“外面出事了,劉府丞讓京兆府在值的人都過去一趟。”
“我也要去嗎?”謝珣淡淡問道。
“若是劉大人知你在衙門中,只怕不去的話,不太好。”陳秋如實說。
謝珣輕笑一聲,指了指身後的食盒,說道:“可惜了我剛讓小厮去買的兩碗馄饨。”
“是門口那家的對吧,也就你剛來還覺得新鮮,咱們京兆府其他人都快吃膩歪了。”陳秋朗聲一笑。
只是還未等他們說完,就見一個衙役急匆匆跑了過來。
“兩位大人,南城的取燈胡同發生命案,現在錦衣衛正在封鎖周圍,命咱們京兆府的值勤人員都立即趕過去幫忙。”
陳秋皺眉,說道:“這都什麽事兒。”
謝珣正要跨門出去,沈绛卻輕聲道:“大人,不如我跟您一起去吧。”
既然錦衣衛已經開始封鎖周圍,她必須得去看看卓定,是不是已經安全了。要是他還沒能到安全的地方,她跟着謝珣一起過去,或許還可以用京兆府的身份掩蓋一番。
雖然她心中知道自己太自私,利用三公子一次兩次還不夠。
可如今她別無他法。
謝珣垂眸望着她,卻看見沈绛微仰着頭,她就站在門口處,月光正好當空傾瀉而下,皎潔的銀輝似在她的眼底緩緩流動着。
帶着隐隐的祈求和期待。
“你要小心。”謝珣眸光清冷溫和。
他依舊是那般不問緣由,只要她開口,他似乎都願意幫忙。
沈绛心底輕聲道了一句謝謝,就跟上轉身離開的謝珣,前往府衙大堂處。
果然,京兆府的人已經全部集合,不管是在值的官員還是衙役。
按理說出了命案,本來就是先歸京兆府管。只是這次直接先驚動了錦衣衛,所以他們京兆府的人就是過去打下手的。
好在京兆府的人在京城這麽個地界,一向都是後娘養的,誰都能騎在地上。
更被說還是權勢滔天的錦衣衛,就連那些國公府侯府瞧見,都要客客氣氣。
所以衆人也沒什麽怨言,分配好要去的地方,衆人立即離開。
今日府尹大人不在,所以管事的是京兆府的府丞劉康,他見謝珣也在,趕緊說道:“正好,程推官,取燈胡同發生了命案,你過去走一趟。要是錦衣衛不管這事兒的話,就得扔到咱們手裏。”
沈绛沒想到謝珣要去的是那個小院。
因為京兆府離那裏很近,所以兩人一路走了過去。
等到了地方,發現錦衣衛已經把周圍都嚴格看管了起來,根本不讓人靠近。
沈绛進了小院,就見周圍已經升起了火把,将整個院子照的透亮。
地上則擺着兩具屍體,一具是周叔,還有一具就是駝背老伯。
沈绛只看了一眼,就別看頭,不再多看。
謝珣将自己的腰牌給負責此處的錦衣衛千戶看過,這才說道:“大人,在下京兆府推官程嬰,我是京兆府劉府丞特地派來,協助大人辦案的。”
“你們府丞倒是膽子挺大,竟派你這麽一個小小的推官過來。”
這個千戶說話聲音竟有些熟悉,沈绛微擡起頭,瞥了對方一眼,突然整個人像是怔住。随後她立即垂下頭,心跳如擂鼓。
“老子姓傅,叫傅柏林,是錦衣衛的千戶。”姓傅的一副行事張狂的模樣。
錦衣衛因為是天子近衛,深得聖眷,歷代錦衣衛指揮使莫不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
因此錦衣衛在京中即便行事張揚,也無人敢說什麽。
頂多也就是禦史臺那幫不怕死的禦史,敢跟他們頂着幹。
謝珣依舊是溫和淡然的模樣,即便面對這種張狂之人,也絲毫未變臉色,對方說什麽做什麽與他無關。
很快他查看了周圍,指着地上的箭:“這些都是在院中找到的?”
傅柏林斜睨他一眼,輕哼道:“不錯,确實都是在院子裏找到的,這幫人用的弩箭。”
“弩箭?”謝珣緩緩走到窗戶前,上面的窗紙早已經被射成了馬蜂窩,顯然當時這些人并未手下留情,是一心要對房中的人下手。
“這戶人家的身份是?”謝珣轉頭看着一旁的錦衣衛。
傅柏林不滿道:“到底是你配合我查案,還是老子配合你查案,他的身份不應該是你們京兆府來查的。”
謝珣淡淡點頭。
倒是很快,去查探這個院子裏身份的錦衣衛回來了,這些人去哪兒都有特權。
所以想要弄清楚這家人的身份,肯定是極簡單的。
只聽回禀的錦衣衛說道:“大人,屬下已查探清楚,此間小院的主人叫周勤,京城人士,半個月前剛從天牢裏放出來。”
“喲,還是個犯事兒的呢,他翻了什麽事。”傅柏林問道。
錦衣衛說道:“此人乃是前長平侯沈作明的貼身管家,因為長平侯府抄家奪爵一事,懷疑他私藏了長平侯府的産業,這才被抓進了天牢。後經過調查,并無此事,這才被放了出來。”
傅柏林微眯着眼睛,輕聲道:“前長平侯沈作明。”
如今長平侯沈作明兵敗仰天關一事,還尚未有定論,朝中上下雖然都在吵的熱鬧。
可是他們錦衣衛的消息,比旁的地方都要靈通。
最起碼從西北邊境傳來的消息可不太好,北戎人狼子野心,如今沒了沈作明這個定海神針在西北鎮着,這些妖魔鬼怪只怕還要卷土重來。
這也是聖上遲遲不肯降罪沈作明的原因。
殺一個沈作明容易,只怕明個聖旨降下來,天下人也都是拍手稱快。
可是要找到一個守衛北境的将領卻是難于登天。
此時謝珣彎腰将地上的一支箭拿了起來,他将箭在手心裏轉了一圈,輕聲說道:“這種箭乃是精鐵所制,所配置的弓弩只怕更是制造精良。而且根據現場的箭頭數量來看,只怕這幫兇徒所持弓弩的數量也不會少。”
“在此要先恭喜傅大人了。”
傅柏林原本就在沉思,此刻聽着他的話,緩緩看過去。
而沈绛也略有所思的望着他。
不知他為何突然說這個。
謝珣手指輕輕滑過箭尖,冰冷玄鐵,在月光和火光之下,折射出幾分冷鐵肅殺氣。
此刻傅柏林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京城之中,天子腳下,卻有這麽一批人暗藏着一批制作精良的弓弩,恐怕不單單只是這批弓弩吧,或許還暗藏着一批私兵。只怕這些人圖謀不小。如今大案不就是傅大人立功的機會。”
沈绛心中微震。
因為聽着三公子的意思,竟打算小事變大,将這麽一樁兇殺案變成謀反的大案。
錦衣衛本來就是皇上的走狗,但凡有威脅到聖上安危的事情,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一絲一毫。
如今這幫人膽大妄為到,敢在京城中公然殺人。
沈绛一想到要不是周叔救了自己,此刻躺在這裏的就會是她。況且她餘光撇向地上的兩具冰冷屍體,心頭悲涼。
也好。
對方既然來者不善,倒不如将這天都捅破了才好,謀反大案,她倒要看看這幫人真要通天的本事不成,把自己徹底隐藏在這京城之內。
傅柏林突然朗聲大笑,走到謝珣身邊,伸手拍了下:“兄弟,你說的不錯啊。”
在京城中暗藏一批這樣的兵器,即便不是謀反,也是心懷不軌。
這樣的案子如何不是通天大案。
謝珣望着傅柏林,淡聲道:“現在傅大人就差一道全城搜查的聖旨了。”
“對,我這就去請旨,我倒要看看這幫人敢在我們錦衣衛眼皮子底下殺人,是存了什麽通天的膽子。”傅柏林冷笑道。
只是臨走前,謝珣提醒說:“對方深夜攜帶這樣的弓弩,必然會引人注意。方才信號彈發出之後,錦衣衛迅速趕到。我想這幫人說不定就藏在這附近,所以傅大人表面上是全程搜查,倒不如重點搜查以取燈胡同為中心,方圓三公裏的地方。”
“挖地三尺,不愁沒有收獲。”
傅柏林此刻算是徹底對謝珣刮目相看,他忍不住搖頭道:“你在京兆府當個小小的推官實在是可惜了,不如到咱們錦衣衛來,我保你做個百戶可好。”
錦衣衛百戶是正六品的官職,比起京兆府推官這個七品官吏,那可是好上太多。
不僅升了官,而且錦衣衛出門那是橫着走。
京兆府哪怕是府尹,都是低着頭做人。
誰知謝珣卻神色平和,微微笑了起來:“謝大人擡愛,我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何德何能入錦衣衛這樣的地方。”
他的拒絕倒是沒太出乎傅柏林的意料。
對方一笑,說道:“也是,我們錦衣衛都是一介莽夫,比不上程大人這樣的。”
這個程推官想要把案子往大了鬧,未必對他自己不是沒有好處。只是傅柏林得利更大,畢竟就像他說的,把案子做大,到時候破案也是大功一件。
傅柏林在錦衣衛千戶這個位置上,待了不是一日兩日。
鎮撫使這個職位,看似只往上升了一層,可卻真正成了天子近衛。平日不僅可随駕聖上左右的,而且還壓着一幹千戶。
因着這案子被錦衣衛接手,周叔和駝背老伯的屍身,并沒有被送回京兆府。
不過沈绛也沒聽到錦衣衛抓到新嫌犯的消息,雖然讓那幫人逃走了,但是最起碼卓定現在也是安全的。
她與謝珣緩緩出了巷子。
這次他們往回走,直到周圍徹底沒了錦衣衛的人,沈绛才開口說:“三公子,其實方才我就那個院子裏,那幫人真正想要殺的是我。”
她還是如實說了出來,對方幫了她這麽多,她不想叫他一直糊裏糊塗的。
誰知謝珣臉上卻并沒有出現意外的神色,反而微轉頭,眼神清清淡淡:“我知道,所以我才說這個謀反大案。”
沈绛微怔,似乎不太懂他的意思。
謝珣目光落在她的臉頰,聲音清潤朗澤:“如此一來,錦衣衛必然會全力追殺這幫兇徒,而他們為了躲避錦衣衛的追查,一定會銷聲匿跡。”
無論是主動潛伏,還是被他們的幕後主腦滅口,總而言之,他們都會消失。
而他們自然就沒有餘力再去追殺沈绛。
至少這段時間,沈绛的安危都不用再擔心。
待沈绛想清楚其中環節,她呆呆地望着他,竟一時說不出一個字。
“三公子為何要這麽做?”終于她緩聲問道。
漫天銀輝之下,眼前的男人身穿青色官袍,卻有種從身體散發出的冰冷漠然,他看似溫潤無害,卻又暗藏殺機。
只簡單幾句話,就利用錦衣衛的手,将這個案子要做成謀逆大案。
可是面對這樣的三公子,沈绛反而并不害怕。
直到謝珣的眼睛終于掀起一絲波瀾,聲音也透着之前未曾聽過的淡漠。
“因為他們今日要殺的人是你。”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