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清晨, 沈绛在床鋪上醒來,窗棂雖緊閉着,卻有絲絲光亮從外面透進來。她微眨了眨眼睛, 終于适應了晨光。

外間似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側耳聽了好久,當真是一丁點沒聲音, 一時她有些心亂。

于是沈绛安靜下床, 走到門口, 正要往外看。

誰知門被推開,一身青色官袍的謝珣緩步走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

謝珣望着半藏在門口的沈绛,烏黑的長發散落在肩頭,身上的中衣領口微亂, 一截白嫩纖細的頸子露在外面,瞧着細膩光滑,只怕連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都比不上。

白皙的臉頰兩側還殘留着淺淺紅暈, 無意中散發着剛睡醒的妩媚。

沈绛本來心底還有些慌亂,此刻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竟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晨曦從敞開的門房,肆無忌憚的闖入。

謝珣凝視着沈绛, 低聲開口:“醒了。”

沈绛看着謝珣,略歪了下頭, 長發順着肩頭滑落下來, 她如釋重負道:“我還以為你出門了。”

她獨自留在這裏, 要是有人闖進來, 只怕就出事了。

畢竟留一個女子在京兆府衙門裏過夜, 對他的名聲也有大礙。

“我只是出去給你買了套衣服。”謝珣走過來, 将手裏的衣服遞過來後, 眼睛微撇向一旁。

沈绛接過衣服,正奇怪他為何這般,待她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領口的風光。

前襟一夜下來被碾的有些淩亂,領口敞的有些大,她自己低頭看到了裏面那一抹淡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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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沈绛盡力克制聲音的不亂。

可是轉頭她就急急進了裏間,将幹淨衣服扔在床鋪上,雙手壓着臉頰。

此刻臉頰滾燙,微涼的手掌貼在上面,這才稍稍降了點溫度。

片刻後,她平複心情,将衣服拿了起來。

這才發現這套衣裳與她昨日穿的那套,不僅顏色相似,就連款式都有些相同,即便仔細看也不容易認出來是不同的衣服。

昨天她的那套衣裳,沾了血跡。

晚上可以仗着光線昏暗,把衣服上的血跡混過去。可是白日裏,若是真的遇到搜城的錦衣衛,想要混過去,并不容易。

于是她把這套新的衣裳換上。

等出來之後,她已經重新束好長發,一副男子打扮。

謝珣此刻坐在案桌旁,低聲說:“京兆府今日應該極忙碌,待會我讓人送你回去,就說讓你回去拿些東西。到時候你讓清明準備一套我的衣裳,交給車夫帶回來便好。”

“你身邊沒人伺候,可以嗎?”沈绛低聲問。

自從她這個假冒的小厮出現,謝珣便沒有将清明帶在身邊,所以沈绛心底頗為愧疚。

謝珣一雙黑眸靜靜望着她,才開口道:“無妨,我不過是七品推官,身邊即便沒有小厮也不礙事。況且衙門裏還有衙役,若有事吩咐他們去做,也是一樣。”

如何能一樣,自己的人用着才放心。

待沈绛坐上回家的馬車,果然一路上竟都設置了關卡。

據說錦衣衛從昨個半夜開始,就一直在全城大搜捕,一副誓不抓住對方不罷休的模樣。

好在沈绛有京兆府的文書,有驚無險回到家中。

她敲門時,門內傳來阿鳶提防的聲音:“是誰?”

“是我。”她開口說了句。

阿鳶立即打開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望着她:“小姐,我快吓死了。這一夜你去哪兒了?”

沈绛直接将她推進了院子裏,“門口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院子再說。”

于是兩人邊往裏面走,沈绛就問道:“卓定回來了嗎?”

“還沒。”阿鳶搖了搖頭,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說道:“小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我今天早上想要出去找你們,可是外面全都是錦衣衛。”

阿鳶膽子并不算小,可是昨晚她幾乎等了一夜,他們還是沒回來。

她小聲說:“你們去的太久,我在家裏實在等的沒辦法,只能去隔壁找清明。”

“當時三公子在家中嗎?”沈绛問道。

阿鳶搖搖頭:“并不在,不過清明讓我別着急。”

沈绛這下似乎明白,昨晚三公子能及時趕到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清明用某種辦法聯系到他,所以他才會出門找自己。

正好那時她就在京兆府門口,兩人這才遇上。

阿鳶低聲說:“小姐,你昨晚去哪兒了?”

“是三公子救了我。”沈绛低聲說。

阿鳶眼底生出歡喜,說道:“肯定是清明給三公子通風報信的,我就知道三公子一定有法子能找到小姐。”

沈绛微嘆了一口,聲音輕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我又欠了三公子一份人情。”

在酒館中遇到匪徒,是他牽着她的手,讓她避開那些血腥。

也是他一句不問,帶着她入了天牢去見爹爹。

這次更是他把她從錦衣衛的手底下救出來,一次又一次,他替她考慮周全,卻不問緣由。

明明兩人無緣無故。

因為那個夢境的緣故,沈绛對所有非身邊的人,都抱着一股濃濃的戒備。

即便是姚羨,兩人如今利益捆綁,她也絲毫沒有想要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給他的意思。對她而言,姚羨可信任,卻并非全無保留。

可是面對三公子時,她卻總有脫口而出的沖動。

她想要告訴他,她是沈绛,是沈作明的女兒。

幫她,可能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後患,所以他可以考慮好了,再選擇幫不幫她。

但是每一次,在她要說出口時,打斷她的人也是三公子。

他似乎并不在意。

沈绛也知自己不該過分依賴三公子,可是昨晚,他出現的那一瞬間,僅僅是聽到他的聲音,便有種心安感。

就像那一刻,即便是山崩地裂,蒼穹突變,她亦可以無所畏懼。

因為身前站着的是他。

“小姐,卓定哥怎麽沒跟您一起回來?”阿鳶雖然看見沈绛,已心安大半,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

沈绛搖搖頭。

因為她也不知道卓定去了哪兒,不過她帶來的護衛,都住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

說不準卓定是先去了那裏。

所以沈绛讓阿鳶待在家裏,自己準備過去。

阿鳶趕緊攔住她,“小姐,讓我去瞧瞧吧,你還是待在家裏。”

“傻丫頭,青天白日的,你還怕什麽。”沈绛在她額頭上輕輕拍了下。

阿鳶搖頭:“你們昨晚沒回來,我就好害怕。”

她怕沈绛和卓定,萬一真的沒辦法回來。從衢州到京城這麽遠,她是跟在了小姐的跟後,才沒有害怕。

可要是叫她一個人,她真的怕極了。

沈绛想了下,似乎明白她的心情,說道:“那你與我一起去吧。”

阿鳶開心點頭,趕緊就要去更換外出的衣服,誰知此刻院門響起,兩人對視一眼,眼底露出驚訝和些許驚喜。

于是阿鳶也顧不上換衣,立即過去開門。

卓定站在門口,毫發無損的模樣。

沈绛站在堂屋前,望着他,心底一下徹底松了一口氣。

待人進來後,他主動說道:“我昨日離開,錦衣衛已經開始封鎖四周,所以我躲在一家農院,一直等到今天早上才出來。”

搜城也需要時間,卓定躲的農家小院,昨晚沒被搜查。

他正好躲過,等今個一早,天亮之後,街面上的人多起來,他才跟着人群混了回來。

沈绛這才放心了。

錦衣衛連着在京城查了三日,結果卻連一片毛都沒找到。

反倒是弄得整個京城怨聲載道,指揮使尹晉臉上無光,把傅柏林叫過來狠狠罵了一通,而他轉頭也被永隆帝訓斥了一通。

沒辦法,日日這麽搜查也不是辦法。

于是只能暫時撤了回來。

這次錦衣衛弄的灰頭土臉,朝中有些大臣可是極開心,畢竟錦衣衛這些人飛揚跋扈慣了,心底只有皇上。

說句不好聽的,連太子這個半君,都未必放在眼裏。

沈绛這幾日一直在揣摩着,周叔最後給她的東西。

一枚印章。

上面刻着沈作明三字,這應該是爹爹的私章。

他為何要給自己一枚爹爹的私章,是可以調兵還是能調人?

不過沈绛之前猜測的确實沒錯,破船尚且有三千顆爛釘。沈家表面上是敗了,卻不至于真的一瀉千裏。

爹爹手裏總歸是留下些東西的。

況且他在西北大營那麽多年,手握兵權,即便如今皇帝撤了他的軍職,将他打入牢中,西北大營的諸将士就不會覺得心寒嗎?

畢竟真正帶着他們血戰沙場的,不是端坐在皇宮內院的皇帝。

而是他們的大将軍沈作明。

只可惜周叔還什麽都沒說,就平白丢了性命。

沈绛忍不住握住手心裏的私章,牙根都微微泛着冷。她這兩日已經開始讓卓定他們,去打探定國公府的事情。

大姐姐如今在國公府裏,究竟如何,她總是要知道個清楚。

朱顏閣。

沈绛正在查看最新款的口脂進度,姚羨做事還是靠譜,她不過是給個思路,他竟全部辦妥了。

街面上跟雕刻有關的手藝人,他不計成本全都請了。

一開始确實是費了些口脂,可是架不住熟能生巧,這不,第一批雕花口脂就做出來了。

就等着花朝節一塊上貨。

自然,底下的侍女也給來訪的客人都透了口風。

這些個貴女喜歡什麽,不就是獨一無二。旁人沒有的,我有,這份體面有了,即便再多的銀子花了,依舊還是覺得值得。

沈绛正在上頭看貨,姚羨自誇道:“你看這花神像,畫的可好。”

她點頭,一邊盯着看一邊輕笑:“确實好看,只是我怎麽瞧着有些眼熟。”

為了方便雕花,這次的口脂盒子做的比之前的大,不過口脂的份量不增,只是比之前略薄了幾分。

“你再瞧瞧,像誰。”姚羨得意道。

沈绛又盯着看了會,只是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姚羨說:“我可是照着你的模樣,叫人刻的。”

沈绛一怔,她撇向姚羨,就見他無奈道:“那些個神女像,我左瞧右瞧,遠不及三姑娘的花容月貌。”

如今沈绛時常會着女裝,畢竟她也算是店裏的活招牌。

偶爾從在店內那麽一站着,便有人會偷偷問侍女,這位姑娘唇上用的口脂是哪種顏色。

要不是她生性低調,只怕早已經帶動了滿城女子的審美了。

雖然姚羨對沈绛并無越矩的心思,可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這樣美的三姑娘站在他面前,他也是會看的失神。

“就當是三姑娘你為咱們朱顏閣,再當一回活招牌。”姚羨對她拱手作揖。

正好,侍女上來:“沈掌櫃,方姑娘和姜姑娘來了。”

“快請她們到內堂來坐,”沈绛說道。

很快,方寶寧和姜妙都被請了進來,兩人雖見多識廣,可是一進了內堂,瞧見她還先開口道:“沈姑娘,你家口脂的顏色,實在是太好看了。”

說話的是方寶寧,她本就是個活潑性子。

姜妙跟在一旁,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嘴角輕揚,整個人似比之前從容大方了許多。

“你們可有特別喜歡的顏色?”沈绛問道。

方寶寧道:“全都喜歡,恨不得都帶回家去。”

沈绛笑了笑:“待會我讓人給你們包兩套帶回去,一人一套。”

“那怎麽能行,我只是說笑的。我自個有銀子,怎麽能讓你破費。”方寶寧一下急了,她說都喜歡,是出自真心的。

朱顏閣的口脂不僅顏色豐富,而且敷上唇瓣之後,有種潤澤舒服的感覺。

姜妙也點頭說:“方妹妹說的是,若是沈姑娘這般做,只怕日後朱顏閣的大門,咱們兩個都無臉踏進來了。”

這兩個姑娘都是驕矜的性子,知道無功不受祿。

沈绛說要送她們東西,雖然心底開心,可是卻堅持原則,堅決不要。

沈绛拉着她的手,輕聲安慰說:“你們先別着急,之前在映雪堂時,若不是你們兩個幫忙,朱顏閣的名聲也打不開。我謝你們是應該的。”

姜妙卻搖頭,她說:“沈姑娘此言差矣,朱顏閣之所以能風靡京城,是因為朱顏閣不僅口脂好,而且還有你們的奇思妙想。給每種口脂附上一個節氣的名字,不僅好記而且好聽。”

方寶寧贊同道:“就是,我最喜歡的就是小雨的顏色,粉粉嫩嫩,像極了落雨時的春日。”

果然,姑娘之間一說到這些胭脂水粉,便有說不盡的話。

于是沈绛着人端了茶水上來,三人在朱顏閣的二樓,一邊品茶一邊聊天。

沈绛來了京城之後,還難得有這樣的閑暇。

二樓的視線不錯,從樓上看下去,便能瞧見街面上的車水馬龍。

直到方寶寧突然低呼一聲:“咦,她怎麽也來了?”

“誰?是方妹妹認識的人嗎?”姜妙也難得來了興致,湊過去看。

方寶寧指了指下頭,說道:“沈芙绫呀,我沒想到她居然也會出現。說起來,她也有好些日子沒去映雪堂了。”

沈芙绫。

沈绛在心頭默念着這個名字,竟是有種隔世的恍惚感。

姜妙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柔柔道:“自打長平侯府被抄家奪爵之後,她便低調了許多。我聽說她跟她姨娘,一塊回了她外祖韓家。”

“說來她倒是走運,自家雖敗了,可總還有個外家能依靠。”

沈绛微抿了口茶水,這才開口問道:“你們說的是?”

“沈芙绫,她本是長平侯府庶出的姑娘。長平侯府,沈姑娘你應該知道吧,說起來你還與她一個姓氏呢。”方寶寧小嘴倒是沒停。

方寶寧說到這裏,輕皺鼻尖,低聲說:“其實我一直覺得長平侯爺是個大英雄。”

姜妙突然低聲道:“方妹妹,小心隔牆有耳。”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亂說話嘛。也就是跟你們在一處時,我才敢這麽說的。”方寶寧微吐了下舌尖,俏皮道。

姜妙叮囑她:“禍從口出,特別是這種朝政大事,不是咱們閨閣女子可以擅議的。”

相較于方寶寧,姜妙的性子就謹慎許多。

沈绛倒也沒氣惱她這麽謹慎的态度,反而跟着點頭說:“姜姑娘所言極是,方姑娘日後可要記得謹言二字。”

方寶寧立即捂着嘴,嗡聲嗡氣說:“我以後一定不亂說。”

待她放下嘴唇,才小聲說道:“我現在可以說別的了吧。”

見沈绛和姜妙都點頭,她才開口說道:“之前說京城第一美人時,不是還有人說若不是沈芙绫只是庶出出身,這第一美人的名頭必是她的。若我來說,真正的第一美人既不是她也不是霍竹韻。”

“那是誰?”姜妙好奇道。

“以前是長平侯府的嫡長女沈殊音沈姐姐,”方寶寧的眼睛這麽一轉,又落在沈绛,“現在嘛,自然是眼前的這位沈姐姐啦。”

沈绛沒想到她竟将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

“別胡說。”她搖頭。

方寶寧立即說:“才不是呢,你本來就生的好看。怎麽沈氏竟出美人呢,殊音姐姐是一個,阿绛你也是。”

沈绛聽她叫着殊音姐姐,心頭一動,笑道:“你與定國公世子夫人很熟識嗎?”

“當然,我大姐姐未出閣時,與殊音姐姐乃是手帕之交。所以我以前還時常跟着她們一起玩,後來殊音姐姐嫁人了。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才又落在了旁人頭上。”

說着,方寶寧有些生氣道:“說起來女子嫁人之後,仿佛就不精貴了。明明殊音姐姐嫁人之後,依舊美若天仙,偏偏大家又選了別人當第一美人。霍竹韻不過就是仗着她還是閨閣女子,未曾嫁人罷了。”

或許世人都是這般淺薄,未出閣的姑娘,是在家嬌滴滴的千金。

什麽響亮的名頭,總是能堆在身上。

可一旦嫁人,仿佛頃刻間就不精貴了。

沈绛倒沒在意什麽第一美人的名頭,她想着的是方寶寧之前說的,她姐姐與大姐姐乃是手帕交。

那是不是她可以借助方寶寧,進入定國公府。

畢竟大姐姐若是出不了府門的話,定國公府總不能拒絕旁人去見她吧。

想到這裏,沈绛看着方寶寧的眼神更加溫和了。

這姑娘仿佛是老天爺,專門送到她身邊來的。

所以她們二人要告辭離開時,沈绛特地讓人包了兩盒口脂,給她們帶上。

方寶寧和姜妙自然是拒絕不受的,不過沈绛說道:“這是我們朱顏閣特地為花朝節推出的典藏款口脂。你們兩位就當是提前替我試用試用,若是覺得好,可別忘了幫我在其他姑娘面前,多美言幾句。”

她已這般說,方寶寧和姜妙都不好再拒絕。

于是兩人收下口脂,沈绛送她們出去。

只是在出去時,瞧見不遠處正在試看口脂的沈芙绫,方寶寧不覺有些奇怪道:“先前沈芙绫一直替京中另外一間胭脂鋪子百香居當說客,時常說百香居的胭脂水粉如何如何好。咱們都以為她就是百香居的幕後掌櫃,怎麽今個又有空來朱顏閣。”

沈绛擡眸望過去,就見沈芙绫正不緊不慢的閑逛。

似乎沒什麽目的,只是随意看看。

“沈姑娘,你要小心些吶。”此時,姜妙終于開口說道。

沈绛安靜望着她,姜妙忍了忍,還是抿唇湊過來,低聲說:“這些也只是我聽聞的,本不該胡亂傳,但是我怕沈姑娘不小心着了旁人的道。”

“其實京城之前也有幾家價格高昂的胭脂鋪子,只是後來漸漸就出了事,只剩下百香居這一家。”

京城之中胭脂鋪子衆多,只不過價格昂貴的也不過是幾家。

畢竟這些貴女也極看中這些胭脂鋪子的口碑,喜歡光顧老店,所以百香居的競争對手漸漸出事,難道真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姜妙是個聰明姑娘,說話點到而止。

反正以沈绛的聰慧機敏,已聽懂了她話中的意思。

很快,沈绛把她們兩人送上了馬車,這才反身回了店內。

沈绛慢悠悠走到沈芙绫的附近,就見店內侍女正給她介紹,她手中拿着的那款名為‘落雁’的口脂。

那是四美之一的口脂,價格極昂貴。

侍女大概是瞧出了沈芙绫的穿着打扮皆貴氣,便推薦的格外用心。

朱顏閣采取的是獎勵制度,不僅每個月有基本的月銀,而且但凡從侍女手中售賣的口脂,每盒都會給予一定獎勵。

因此每個侍女都在對待客人時,都極恭敬和熱忱。

此時沈芙绫拿起口脂盒子,似乎想要聞味道,微擡起手。

沈绛本是随意瞥了一眼,卻在這一眼之後,整個人猶如定格般,立在原地。

因為她看見了沈芙绫左手虎口處,有一顆黑痣,像是墨汁不小心滴在上面般。

那個夢境裏的女人。

就是她死之前,見的最後一個女子,難道就是沈芙绫?

沈绛站在貨架後面,望着不遠處的沈芙绫。

說起來,她與沈芙绫雖為姐妹,卻見面機會不多。上一次見面,還是母親去世,她來衢州奔喪,那時候她們都不過才是幾歲的稚童。

長平侯府人口簡單,而且沈作明只有三個女兒。

除了她和大姐姐兩個嫡出女,還有個庶出的二姑娘沈芙绫。

要說沈芙绫的身世,那便有些說法了。

早年間,沈芙绫的外祖父韓善長在朝為官時,因涉及到一宗大案中,判了滿門流放。

當時的韓夫人與沈绛的祖母沈老夫人乃是至親手帕交,拼死求了沈老夫人,給自己女兒一條活路。

畢竟男丁流放,只是受些煎熬。

這樣花一樣的姑娘家流放,那就是生不如死。

據說當年韓夫人對沈老夫人還有些恩情,因此沈老夫人就應了下來。

那時恰逢沈作明邊關大捷,回京受賞。

于是在沈老夫人的哀求之下,他向陛下求了韓家女。

聖上雖有些惱火,卻也不想因為一個女子,讓自己最器重的将軍失望,于是幹脆讓沈家一頂小轎把韓家女擡了進來。

從此韓家女成了韓姨娘。

雖然沈绛不明白當年事情的經過,但她偶爾聽家中老人說過,當年京中還盛傳沈作明這是沖冠一怒為紅顏。

可母親重病到衢州将養時,一向軍務繁忙的沈作明,卻半月一封信。

母親每次拿到他的書信,臉上溫柔的笑容,讓沈绛永遠無法忘懷。

是以沈绛絕不相信,爹爹會為了韓姨娘沖冠一怒。

至于她母親去世許多年後,韓家被平反,不僅回了京,韓家老太爺還被重新授了官職。韓家老爺子剛起複,沈家族裏的人都在議論,韓姨娘會不會就此被扶正。

可是沈作明卻不為所動。

哪怕後來韓善長位列正三品的戶部侍郎,他依舊沒有把韓姨娘扶正的打算。

如今長平侯府出事,韓姨娘帶着沈芙绫一塊回了韓府。

沈绛剛來京城時,也讓卓定打探過她們兩人的消息,但是在得知她們目前在韓家後,便也放了心。最起碼比起旁人,她們還有韓家庇護,衣食無憂。

如今沈绛才發現自己似乎對這個庶出的姐姐,太過不了解。

此刻,她自然沒有上前要認親的想法。

待沈芙绫離開,沈绛便立即讓店裏一個護衛跟了上去。

誰知當晚,還沒等護衛回來同她回禀,在家中的沈绛,聽到院門外一陣急促的拍門聲。

阿鳶過去之後,發現敲門的竟是姚羨身邊的小厮。

這人是姚羨後來提拔上來的,足以信得過。

誰知他一進來,看見沈绛就急道:“沈掌櫃,咱們的口脂作坊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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