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沈绛回到家中, 阿鳶正急不可待的問作坊着火的事情,她卻無心回答。
最後還是卓定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阿鳶。
沈绛則是走回房中,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茶是溫熱的, 阿鳶總會及時更換她房中茶水。
她微閉着眼眸, 滿身疲倦。
可是一閉上眼睛, 腦海中卻不是寧靜, 而是出現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程嬰。
三公子。
昏暗的馬車內,她語氣輕松,略帶狡黠,可是卻在他那一聲回應後, 徹底安靜了下來。
關心則亂嗎?
嗯。
程嬰性格溫和內斂, 似乎從不輕易露出一絲半刻內心真實的想法。
方才脫口而出的那一個字,是他內心的想法嗎?
沈绛想了許久, 突然有些惶惶。
三公子的好,她自然是知道。可是如今的她,不說還有未退的婚約, 就是父親深陷囹圄,她會成為別人的包袱。
她也總是給三公子帶去麻煩。
她長這麽大,從未與誰這般親密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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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衢州時,她漸漸長大後, 即便已有婚約在身, 可是偶爾參加宴會時,也總有少年郎忍不住想要接近她。
沈绛并不恥笑他們,卻也從未将誰放在心上。
即便是身為她未婚夫的楚凜, 對她來說, 這也只是一個熟悉的名字罷了。
沈绛待睡去時, 腦海中竟還時時浮起謝珣的樣子。
第二天。
昨晚作坊的大火,果然在今日的京城裏引起了讨論,只是叫人都沒想到的是,待消息傳出是朱顏閣的口脂作坊着了火。
因為朱顏閣剛在京城的聲名鵲起,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叫人議論不斷。
畢竟這場大火來的實在蹊跷。
反而朱顏閣的生意,竟還好了起來。
不少貴女得知消息之後,生怕朱顏閣真的斷了貨源,趕緊過來買些口脂備着。
戶部侍郎韓府,坐落在城東,三進的院子雖不夠大,卻也住的還算舒服。
畢竟韓家起複至今,也不過才幾年時間。
這一大清早,長房大小姐韓珮就在母親房中撒嬌,“娘,如今我都這般大了,出去交際,沒幾件新衣裳如何能行。”
“你上月不是剛裁了兩套春裝,怎麽又要做衣裳。”大夫人孟氏,有些無奈。
韓珮不由一哼:“我好不容易才進了映雪堂,那些個世家貴女,眼睛長在頭頂之上,我若是穿的不好,她們定會私底下恥笑我的。咱們家在京城本就艱難,你忍心再看女兒被旁人恥笑嗎?”
孟氏又是一嘆氣:“倒是苦了我兒。”
韓家之前被流放,所幸幾年前聖上大赦天下。
韓善長這才被特赦回京,這才在故舊和長平侯府的幫助下,漸漸被重新啓用。
如今韓善長位列六部之首的戶部侍郎,韓家也算是苦盡甘來。
只是韓珮自幼長在流放之地,生活艱苦,她打小就幫着家裏幹活,一雙手粗糙寬大。剛回京時,頭一回參加宴會時,她一端茶盞,就被隔壁桌的小姐瞧見,當即大呼。
韓珮是哭着回到家中的。
所以孟氏一直覺得委屈了自己的長女,對她也是事事縱容。
“不過如今家中賬上銀錢并不寬裕,你再稍等些時日,”孟氏哄道。
韓珮一聽,說道:“姑母不是在家中住着呢,為何她不給咱們家用?我看沈芙绫倒是日日換新衫,她也不嫌害臊。親爹在牢裏頭,她自個在咱們家,跟個沒事人似得。”
孟氏見她越說越過分,趕緊捂着她的嘴。
“你這話可千萬不能讓你祖父聽到,要不然他非得責罰你不可。”孟氏低聲說。
韓珮不服氣道:“我說的還不是嗎?咱們家當初被流放時,母親你陪着父親日日受苦,你再看看沈芙绫。前幾日,我聽說她還出門去了一趟朱顏閣。”
孟氏皺眉,問道:“這事兒你怎麽知道的?”
“她讓人套了車出門,又不是我專門去打聽的。”韓珮也知道自家做事不光彩,有些不自然說道。
其實她就是派了自個的丫鬟,在沈芙绫回來之後,特地去了車夫。
“阿娘,你是不知道這朱顏閣的東西有多精貴,就那麽一小盒口脂,就賣十五貫呢。”韓珮酸溜溜道。
本來剛回京城時,她還想與沈芙绫這個表妹好好相處的。
可是一見到沈芙绫時,她便自卑了。
即便沈芙绫只是個庶出的女兒,可是長平侯府的大姑娘早已出嫁,三小姐據說又因為身體原因,養在老家,她這個庶出的小姐反倒占着整個侯府。
那日,韓珮跟在沈芙绫身後,游覽整個長平侯府。
聽着她慢條斯理的說着京城的趣事,看着她那雙柔軟而又白嫩的手掌,輕捏着魚食,扔進池塘之中。
明明她只是個庶出的小姐,可是卻比她這個所謂的韓家嫡長孫女還要矜貴。
後來,在宴會之中,韓珮被人取笑。
沈芙绫明明在場,卻絲毫沒有出言幫她說話,從此韓珮就嫉恨起了這個表妹。
如今沈家敗落,高高在上的沈芙绫一下子跌落到了塵埃裏。
雖然長輩們時常唉聲嘆氣,畢竟長平侯府在的話,對韓家大有益處。可是韓珮心底卻偷偷高興着。
只要沈芙绫得不着好,她看着就開心。
此刻孟氏也被十五貫一盒的口脂給驚呆了,她道:“這口脂難不成是金子做的?怎能賣的如此貴。”
“這次我去映雪堂參加春宴,瞧見不少貴女手裏都有呢,”想到這裏,韓珮忍不住拉了拉孟氏的手,撒嬌道:“阿娘。”
“你想都不要想,這樣貴的東西,”孟氏咋舌之餘,還是輕斥。
她雖心疼女兒,卻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如今家裏頭,靠着老太爺那點銀子,供養着全家,本就緊巴巴。
韓珮更加不服了,哼道:“那為何沈芙绫就能買,說起來如今她還不如我呢。長平侯府抄家奪爵,可是一點私産都不許帶的。她如今哪來的銀子,這般奢靡。”
孟氏沒想到,她年歲也不小了,竟這麽口無遮攔。
她氣道:“不管你如何不喜歡她,她到底也是你嫡親的表妹。況且你姑母若是真的一丁點恒産都沒有,你以為倒黴的是誰?是咱們家裏。”
韓珮一怔。
孟氏由不得将話跟她說清楚:“你以為咱們全家在流放地能熬過來,靠的是誰?靠的就是你姑母年年從京城派人偷偷送銀兩過來。當年隔壁方家的事情,你也瞧見了。不過是為了五十兩銀子,你那個方姐姐就被家裏人送給了縣官當小妾。”
提到這個,韓珮冷不丁的打了個寒噤。
“所以長平侯府敗落之後,你祖父就立即派人接了你姑母和表妹回來。”
韓珮聽罷,也不敢再說什麽,便帶着丫鬟離開了母親房中。
只是走到小花園處,就瞧見沈芙绫的丫鬟聞莺,匆匆而過,似是從門房上回來。
“見過大小姐。”聞莺沒想到會撞上韓珮,心頭暗叫不好。
這個韓家的嫡出大小姐,一直以來都對自家小姐不太和善,瞧見她們這些侍女,也是橫眉冷對的模樣。
若是擱從前,聞莺一個侯府侍女,哪怕瞧見她,也是不卑不亢。
如今她們在韓家寄人籬下,難免要看人眼色。
“表妹可真闊綽,竟日日有東西送來,這又是哪家的?”韓珮瞥了一眼。
聞莺笑道:“大小姐說笑了,不過是我家小姐穿舊的一件衣裳,拿去略修改了下。”
韓珮自然不信她的話,不過也沒多說,就帶着人走了。
聞莺心頭微嘆,趕緊拎着手裏的包袱回了自己的小院。
韓家的地方并不算大,因此沈芙绫是與她母親韓幼娘住在一個院子裏。聞莺回院子裏,就進了東廂房。
正房裏住着韓幼娘,沈芙绫自然只能住廂房。
聞莺回來的有些遲了,此刻正在案桌後面畫畫的沈芙绫,擡頭望過來:“怎麽了?”
說來,沈家确實出美人。
當年沈家嫡長女沈殊音名動上京,若不是長平侯府手握兵權,皇上不放心,讓沈家與皇子聯姻。只怕一個皇子妃,沈殊音還是能當得。
至于沈芙绫,京城也有傳言,若不是她只是個庶出,只怕名聲并不會低于霍竹韻。
她确實生得花容月貌,一張小小的臉,杏眼、菱嘴。此刻穿着一身粉色素面長褙子,耳邊垂着的碧玉耳環,襯得整個人秀雅而又精致。
這樣的長相,确實是叫人另眼相看。
聞莺輕聲道:“奴婢方才遇上韓大小姐了,可真是……”
她輕嘆了一口氣,雖未說完,可心底卻是實在看不上這個韓家大小姐。說是侍郎家中的嫡出小姐,可眼皮子淺的,竟連她這樣的丫鬟都不如。
“韓珮?”沈芙绫微一怔,随後輕笑:“往後遇見她,只管避開便是。”
聞莺回道:“小姐說的是。”
沈芙绫對韓珮這個表姐倒是沒什麽感覺,倒不是因為她大度寬容,只是完全沒将韓珮放在眼中罷了。
若不是因着這層親戚關系,韓珮這樣的人,在映雪堂裏遇見,她甚至不會多瞥一眼。
聞莺将拿回來的東西遞過來,确實是一件舊衣裳。
只不過這包裹裏還藏着另外一封信。
待她拿出信,臉上的歡喜已遮不住,很快她拆開信。
果然是熟悉的筆跡。
聞莺低低一笑,問道:“可是四皇子殿下,又給小姐備了什麽有趣的東西?”
“別胡說。”沈芙绫一邊看着,一邊臉上浮着笑意。
魏王謝仲麟乃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兩年前,沈芙绫十四歲時,兩人偶爾中相遇,當時魏王便對她一見傾心。
當時謝仲麟年過二十,剛加冠,被冊封為魏王。
兩人年歲差了些年紀,可是魏王卻甘願等沈芙绫及笄。
沈芙绫本也想過,自己不過是個庶出的女兒,如何能成為皇子正妃。況且父親沈作明還是手握兵權,當年大姐姐沈殊音那樣的美若天仙的人,都未能成為皇子正妃。
可四皇子殿下卻對她說,別害怕,他來想辦法。
如今沈家敗落,他也對自己不離不棄。
沈芙绫如今在韓府,唯一能開懷笑的時候,就是收到他只言片語之時。
只是等看到信的最後時,她眉頭微蹙了下,許久都沒回過神。
“小姐,怎麽了?”一旁收拾東西的聞莺見狀,忍不住問道。
沈芙绫又将信尾的最後幾句話,仔細看了一遍。
她說:“殿下說,朱顏閣共有兩個掌櫃,一個是京城商戶姚家的嫡子,另一個則是個女子,是二月時入京的,姓沈。”
聞莺道:“竟是與小姐一個姓。”
沈芙绫輕輕抓住手裏的信,眼看着紙張快要被抓皺,她才輕吐一口氣,低聲道:“殿下說,此女子姓沈,名绛。”
沈绛、沈绛、沈绛。
沈芙绫在心底一口氣将這個名字念了三遍,直到旁邊的聞莺說:“這名字,怎得聽着如此耳熟呢。”
“三妹妹,就是叫這個名字啊。”
沈芙绫的聲音輕如煙,似一陣風就能吹走。
聞莺被吓了一跳,“三小姐來京城了?”
“殿下不僅打探出了她的名字,還知她是從衢州來的。”沈芙绫低聲說。
這樣的名字,本就不普通,況且根據四皇子信上所說,此朱顏閣之主人,貌如天仙,有豔冠京華之容光,所以她所用口脂才會引得京城貴女追捧。
沈芙绫從前是見過沈绛的,那時她不過是個幼嫩女童。
可是長相卻精致可愛,即便是在衢州那樣的地方,絲毫叫人感覺不到她身上的一絲怯懦。反而是她盈盈望向沈芙绫,大方一笑後,與她打招呼。
那樣小的姑娘,身上卻有一種高高在上的雲淡風輕感。
待長大後,每年都會有人專門去衢州送年禮,回來之後,府中都會盛傳着關于三小姐的事情。
三小姐長得越發貌美,甚至比大姑娘當年還美。
若是三小姐在京城,英國公府的霍小姐哪還是什麽第一美人。
雖然這些話只在府中流傳着,可是侯府的每個人都在期待着那個少女回到京城的那一天。
沈芙绫本以為沈绛過了十五歲及笄之後,便會回京。
誰知竟又耽誤了一年。
終于到了她十六歲,可是長平侯府卻一朝落敗。
侯府衆人終究沒能等到那個傳說中貌若天仙的三小姐回來。
“若是三小姐的鋪子,那咱們豈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了。”聞莺忍不住說道。
沈芙绫擡眸望向她,神色微淡:“三妹妹若是真來了京城,她卻沒來找咱們,只怕也是沒把我當一家人吧。”
況且她已對朱顏閣下手,不管對方是不是沈绛,她也不會再停手。
自打朱顏閣聲名鵲起之後,百香居的生意便直線下落。
光是這個月,便掉下去五成之多。
而且她還聽說了,江南那邊的商人正在與朱顏閣接觸,之前每個月江南商人都會從百香居進貨,将百香居的貨物賣到全國各地。
這才是沈芙绫要對朱顏閣痛殺狠手的原因。
若只是影響了京城的生意,她尚且還能忍耐幾分。
可商品行銷到其他各地,這是沈芙绫安身立命的東西。她能安心在韓家住下,真以為是韓家人良善嗎?她們住進來的第一晚,阿娘便拿出去了五千兩銀子給祖父。
若不是她們母女住在外面,實在太過顯眼。
沈芙绫壓根不想住在韓府看旁人臉色。
聞莺瞧着沈芙绫的話,竟是還不打算輕易放過朱顏閣。
不過想想也是,斷人錢財猶如殺人父母。即便是親姐妹,只怕也沒什麽情面可講。
更別說還是異母的姐妹,從小分居兩地,連面兒都沒怎麽見過。
此刻聞莺低聲說:“小姐,我聽說這幾日朱顏閣的生意,反而因為這場大火變得更好了起來。”
這把火可真是邪氣了,不僅沒把朱顏閣的生意燒沒了,反倒是越燒越旺。
“別着急,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呢。”沈芙绫将手中的信,仔細折好,親自收在匣子中,臉上閃過一絲決絕。
朱顏閣外。
一輛馬車剛停下來,只見一個穿着桃紅衣裳的中年婦人,拉着一個年輕姑娘下來,就開始喊道:“你們朱顏閣的人呢,都給我出來。”
她嗓門尖利,這麽一喊,街面上的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裏面出來一個侍女,正要福身,卻被桃紅衣裳女子,一把抓住了手,喊道:“你們這個朱顏閣,賣的什麽狗屁口脂,看看我家姑娘用了之後,這張小嘴都成什麽樣子了。”
此刻年輕姑娘正戴着面紗,在後面垂着個臉,也不敢說話。
“你還遮什麽遮呀,你這是替她們遮掩呢。”桃紅女子一把将年輕姑娘臉上的面紗拽了下來,沒想到這女子的唇竟紅腫的吓人。
一張原本秀麗柔美的臉,生生被這紅腫的唇給毀了。
女子捂着眼睛嘤嘤哭了起來。
桃紅女子氣跳如雷,跟周圍看熱鬧的人開始嚷嚷說:“大家快來給我評評理,這朱顏閣的口脂,一盒便要賣到十五貫,十五貫吶。可是她們竟賣的是害人的東西,瞧瞧我這可憐的姑娘,昨個塗上口脂上,唇竟紅腫成這樣。”
“生生被自己的客人轟出了房門。”
這最後一句,着實是太過精彩。
原本衆人瞧着這女子行事作風,便覺得大膽,如今這一開口,便知道,這竟是個青樓的老鸨呀。
啧啧,沒想到朱顏閣的口脂,竟還賣給這種人。
此刻站在一旁的侍女,吓得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沈绛站在樓上的窗口,望向樓下。
一旁阿鳶急的快要跳腳:“小姐,這些人肯定是來搗亂的。”
原來這就是後手啊。
沈绛安靜看着,臉上沒有絲毫慌亂表情。
如果對方的後手就只有這樣,那未免也太過不入流。
着實叫她看低。
不過開食館的最怕客人吃壞東西,開胭脂鋪子的,自然就是最怕客人用壞了臉。
這招來對付朱顏閣,不難想。
法子是簡單粗暴,可是只要管用就好。
“小姐,現在怎麽辦啊?”阿鳶急道。
沈绛回頭看了眼身後,吩咐卓定道:“你讓姚羨先下樓處理,我稍後便到。”
等卓定離開後,沈绛伸手撫了下發鬓,緩緩道:“來給我更衣吧。”
阿鳶瞪大眼睛,都這時候了,小姐還要更衣??
姚羨原本在後面庫房,他也是昨個才知道,原來他們的貨物并未被燒掉,只是被燒了一些原材料而已。
此刻聽到外面有人來搗亂,他氣得拔腿就跑出來。
這桃紅女子叫嫣紅,乃是追月樓的老鸨,她身邊的姑娘據說是追月樓的頭牌。
姚羨一出門,嫣紅正說的吐沫橫飛呢。
只聽她罵道:“朱顏閣前幾日的作坊剛失火,一把火将那些貨都燒沒了。現在賣的這些肯定都是以次充好的東西。只可憐我這姑娘,為了引客人歡心,竟買到了黑心貨。”
這嫣紅一口一個姑娘、客人,一副今個就要拉着朱顏閣同歸于盡的模樣。
顯然,這影響着實是太壞了。
衆所周知,朱顏閣這樣的鋪子,面對的客戶多是京城的世家貴女。這些貴女并不在乎銀錢,最在乎的就是面子。
若是要讓她們知道,自個用的口脂,連這些妓子也在用。
只怕恨不得立即就扔掉,才能解上心頭之恨。
不得不說,這招确實是又狠又毒。
姚羨出來之後,便立即說道:“你不要在此處胡言亂語,你說你家姑娘是用了朱顏閣的口脂,嘴唇才成了這般模樣。你可有證據?焉知你不是受了旁人的指使,來敗壞朱顏閣的名聲。”
他是男子,往門口一站,倒真叫嫣紅愣住了。
此刻一旁圍觀群衆,見朱顏閣終于有人出來回應,一下圍了更多的人。
原本這條街的客流并不算多,但是自打朱顏閣火了之後,倒是帶動了不少人流。
此時簡直是圍了個水洩不通。
嫣紅也不着急,慢悠悠将一盒口脂,從兜裏拿了出來,舉起來給衆人看到:“大家瞧瞧,這就是她們店裏賣的口脂,十五貫一盒呢。我呸,若是知道這是能讓人毀容的貨色,五文一盒,我都不要願意要。”
姚羨看着她手裏的盒子,心頭一緊。
因為看着盒子,确實是朱顏閣出的‘閉月’。
不過他也沒有慌亂,反而冷靜下來,“你将盒子拿給我,我自會仔細查看。”
“交給你,你當我是傻的?說不定你立馬拿去毀掉呢。如今我證據已經拿出來了,你們就趕緊說說,我這姑娘的嘴該怎麽辦。要知道好些客人,原本可是最喜歡她這張嫩生生的小嘴。”
嫣紅當慣了老鸨,當衆說起這些,絲毫不覺害臊。
反倒那個姑娘此刻還在嘤嘤哭泣。
姚羨跟這種胡攪蠻纏的女子,壓根說不到一塊,就在他無奈之時,就聽到身後一個清潤嬌媚的聲音響起:“你若是不給我們查看,又該如何知道,她就是用了我們的口脂,才會如此呢。”
原本還喧鬧的街道,竟是在這一刻,莫名安靜了下來。
這份安靜,如同會傳染般,在人群中一層層傳遞過去。
直到姚羨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女子站在朱顏閣匾額的正中間處,妝容精致,眉心一朵花钿,烏黑長發細細挽成朝雲髻,上面插着一支碧玉七寶玲珑簪,簪子尾端垂着長而繁瑣的流蘇。
她一襲粉色大袖對襟羅衫,外罩一層薄如蟬翼的輕紗,顯得仙氣逼人。
此刻她臉上哪怕還遮着一層薄紗面罩,周身依舊猶如有一層豔光籠罩着,不似世間人,猶如天上仙。
一直耳聞朱顏閣有位美若天仙的女掌櫃,只是這位姑娘過分低調,等閑見不得。
可如今,衆人哪怕還未見到她的全貌,卻依舊被震懾的說不出話。
哪怕嫣紅這種專門來找茬的,此時也不由看愣了一瞬。
以至于她手上拿着的東西,被一旁的卓定伸手拿過去,她才反應過來。
卓定恭敬将口脂盒子遞給了沈绛,待沈绛輕掃了一眼,說道:“這口脂是假的,并非朱顏閣所賣。”
“你說不是就是,紅口白牙,你也好意思?”嫣紅原本一肚子罵人的話,可是卻在沈绛眼神撇過來時,竟聲音越說越低。
沈绛直接讓人将整塊口脂挖掉,露出盒子最底端。
随後她又讓人從鋪子裏拿出一個盒子,同樣将上面的口脂挖掉,露出底部。
她用手中所持香扇,在兩個盒子上輕點了點,才說道:“你拿的這個盒子裏,并沒有朱顏閣的标志。”
“原本朱顏閣的每賣出去的一個口脂,都會有标志。而這個标志就在盒子的底部。”
這是當初沈绛特地制作的防僞标志,畢竟一旦朱顏閣的東西火了,市面上肯定會出現跟風的産品。
嫣紅确實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她正要垂死掙紮時,就見沈绛又說:“而且朱顏閣每賣出一盒口脂,都會登記客人的信息。因為我們朱顏閣的口脂,并非什麽人都賣的。”
她說話間,眼睛在嫣紅身上略一撇。
明明她的眼神淡然,并非是鄙視,反倒是格外平和。
可這輕瞥的一眼,卻讓嫣紅突然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她在這京城摸爬滾打了快三十年,哪怕當年身為妓子,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自個是來找麻煩的,可對方态度既不激烈也不惱火,只是平平靜靜的解決。
或許她這樣的人,壓根不配出現在人家的眼裏。
沈绛這一句話,便将朱顏閣和青樓妓子之間的關系撇清。
至于之後,她再次看向嘴唇紅腫的女子,柔聲道:“我知市面上已有些朱顏閣的假貨,只是還請大家擦亮了眼睛。因為朱顏閣的口脂乃是秘制配方所制,并非輕易就能制成。”
此刻,朱顏閣的侍女緩緩走了出來,竟在沈绛身側排成一排。
她指了指身側侍女,說道:“我們正宗朱顏閣的口脂,不僅上唇色澤美麗,而且安全又無害。”
說完,她朝着那毀容的女子看了一眼,略嘆了口氣,輕聲道:“若是為了貪圖便宜買了假貨,只怕就會落得這位姑娘的下場。”
這些侍女本就生的清秀,此刻唇上塗着口脂,顏色雖有差別,但妝容精致。
顯得每個都清純動人。
竟活生生把那所謂的青樓頭牌姑娘給比了下去。
以色侍人的妓子,還不如一個胭脂鋪子的丫鬟好看。
“好,姑娘說的好,假貨不能買。”也不知人群中是誰,竟是高聲應和。
“就是,用了假貨,可不就得爛嘴,還好意思來人家店裏來鬧。”
嫣紅這下回過神,氣得渾身發抖。
她是來鬧事的,不是來幫朱顏閣打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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