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沈绛安坐在位置上, 眼眸微垂,似沉浸在這法會的莊嚴肅穆氣氛之中。

直到門口再次出現一道身影,這次竟不少人紛紛起身,沈绛順勢擡頭看過去, 就見這次是一位貴夫人。

沈绛在朱顏閣這麽久, 也見過不少京城貴夫人親自過來買東西。

可是不管是哪位, 都沒有眼前這位, 給她的感覺來的驚豔。

說來沈绛本就生得貌若天仙,大約是瞧慣了自個的臉, 眼界不免被拉高。尋常難有人能入得她的眼。

說來頭一個叫她覺得驚豔的人,便是三公子。

他雖男子, 但是容貌之清俊卻再無人能出其右。

沒想到第二個叫她看得挪不開眼的,竟是一位貴夫人。她容貌看着雖不是年輕姑娘那般芳華正茂,但是卻有一種歲月沉澱的端莊華貴。

待仔細瞧着, 又隐隐有幾分眼熟。

只是沈绛又想不出, 究竟是像誰。

“這位是?”她輕聲問身邊的方寶寧。

方寶寧湊到她耳邊, 将聲音壓的極低極低:“是郢王妃娘娘。”

郢王妃?

沈绛略震驚的看過去,又想起之前那些貴女們閑聊時, 說起郢王世子因不喜每次出現時,旁人都要盯着他的臉看,便時常戴着面具。

若是郢王妃是這樣的容貌, 倒是能理解那位世子殿下的煩惱。

想必他的模樣,确實足夠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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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知這位殿下與三公子比起來, 誰更勝一籌呢。

肯定是三公子。

沈绛心底又不由自主想起程嬰的模樣, 特別是第一次在那個破廟中相遇, 外面銀色閃電照亮破廟時, 他的樣子她的眼前劃過。

那顆紅的仿佛要灼燒起來的眼尾痣, 歷歷在目。

或許是第一次太過驚心,之後沈绛與他在一起時,都不會去看他那顆痣。

仿佛看了一眼,就會被勾魂引魄。

就在沈绛心思浮動時,外面卻出現了變化。

天際驕陽正暖,巍峨雄偉的佛寺寶塔沐浴在一片璀璨的金光中,一旁的佛殿廟宇,香火不斷,漸漸彙集的信衆垂首默念,竟在廣場中形成陣陣梵音。

一陣清越的誦念聲響,廣場上的人群紛紛擡頭,所有屏息望着前方。

佛殿內的一衆貴人,也紛紛朝殿外看過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列手持法器的僧人,而走在正中間穿着紅色金紋袈裟的男人,頭戴赤紅僧帽,緩步而來,步履從容。釋然法師過分年輕的面孔,此刻透着淡然出塵,不帶一絲世俗氣。

他沐浴在從天際處彌漫而來的璀璨金光,聖潔莊重的袈裟,被照的越發熠熠生輝,仿佛有佛光在他周身籠罩。

梵音響徹廣場,所有人注視着他,不由自主的雙手合十,面帶莊重。

待釋然坐上布置好的高臺,眼眸微垂,整個人猶如端坐在雲端。

此刻每個人仿佛都能從他身上,看到那種超然物外的佛性。

直到他緩緩開口,一道醇厚的聲音響起時,信衆滿臉虔誠的聽着他誦念出的每一個字。

佛殿內的衆人也凝神靜氣,聽着釋然法師的宣講。

沈绛卻從先前的心思抽離回來,重新思考,待會如何與大姐姐見面。

剛才大姐姐分明看見她,卻克制住不與她相認,這正是印證了沈绛的想法。如今大姐姐在定國公府并不自由。

只怕她身邊那個嬷嬷,就是監控她的人。

法會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待結束時,信衆們似乎依舊意猶未盡。

反倒是佛殿內的貴夫人和千金小姐,已有人臉上露出疲倦之色。

于是結束時,立即有知客僧過來,護國寺早已備好了素齋供各位貴人享用。護國寺的素齋在京中本就有名,聽聞太後娘娘來禮佛時,都要吃上一碗素面。

因此衆人紛紛起身,前往齋堂。

方寶寧見沈绛不急不慢走在最後頭,她不由着急道:“殊音姐姐就在前面,咱們現在就過去吧。”

“不急。”沈绛低聲說,随後她有些歉意的問:“寶寧,待會你能幫我把那個老嬷嬷引來嗎?”

方寶寧看了眼:“就是剛才攔着不讓咱們見殊音的那個老嬷嬷吧。”

她朝前方瞧了一眼,再次确定。

“說來這些高門大戶的嬷嬷,仗着自個輩分高,伺候過家中長輩,只怕沒少在殊音姐姐面前擺譜。要不然我看殊音姐姐臉色如常,哪有她之前說的什麽不适。”

她們兩人走在最後面,說話聲音又小,方寶寧忍不住替沈殊音抱不平。

沈绛眼眸微沉,哪怕方寶寧不說,她也知如今大姐姐的情況,只怕比她預想的還要差。

到了齋堂後,衆人分桌而坐。

郢王妃乃是衆多貴夫人中,身份最為尊貴的,自然是坐在首席。

待依次坐下後,方寶寧和沈绛坐在最末端,與沈殊音所坐的位置,離的頗遠。

沈绛剛才刻意避開那個老嬷嬷,就是怕她萬一要認得自己就遭了。

如今坐的這般遠,倒也正好。

待吃到一半時,方寶寧便與方夫人說,想去找沈殊音說兩句話。方夫人因着許久未見沈殊音,知她家中遭了這樣大的事,便也一同過去。

原本沈殊音心中惦記着沈绛,進了齋堂後,也不敢看沈绛坐在何處。

此時見方夫人,待自己一如既往,也不由打起精神說話。

直到她們要離開時,方寶寧的袖子似不小心帶到了桌子上的杯子,竟直接潑到了身側伺候着的老嬷嬷身上。

方夫人當即低斥道:“怎麽回事,毛手毛腳的。”

“伯母千萬別這麽說,不過是點小事罷了,嬷嬷去換一身幹淨衣裳便好。”沈殊音淡笑解圍。

方寶寧垂着頭,一副被斥責的擡不起頭的羞赧模樣。

老嬷嬷雖也福身說不礙事,可心底卻暗惱不已。

誰知她就看見方寶寧擡頭朝她瞥了一眼,眼底似乎帶着幸災樂禍。

這下老嬷嬷就明白,原來這位方姑娘是在惱火,先前自己擋了她去見少夫人的事情,尋機讓她吃暗虧。

這樣睚眦必報、小肚雞腸的貴女,還真是少見。

老嬷嬷也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小丫頭片子這裏,陰溝翻船。

沈殊音朝她看了一眼,淡淡道:“嬷嬷去換一身幹淨衣裳吧。”

老嬷嬷是得了方定修的命令,要貼身看着她,豈敢輕易離開。

她搖頭道:“少夫人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老奴的衣裳并不礙事。”

方寶寧一聽,有些着急。

這老嬷嬷居然連這樣都不走啊。

“嬷嬷的衣裳都污了,豈有不換的道理。你也是定國公府的老人,叫旁人看見你穿着這麽一身衣裳,還以為咱們定國公府都是這般沒規矩呢。”

方寶寧立即可憐兮兮說:“嬷嬷見諒,都快我笨手笨腳的。”

老嬷嬷無法,只得輕聲道:“那就請少夫人在此處等奴婢片刻,待奴婢換了衣裳,便快快就回。”

只是她眼角掃過方寶寧的裙角,突然說:“方小姐的裙角也沾了污,也該換了。”

要是這位方姑娘借機不去,老嬷嬷說什麽也不會離開去換衣裳。

畢竟這齋堂中,若是真有來給沈殊音傳遞消息的,她最懷疑的就是這個方小姐。

即便她要離開,她也得把方寶寧支走。

誰知她一說,方寶寧低頭看了一眼,驚訝道:“我竟沒瞧見,我的裙邊也濕了。母親,我也去換一身再回來吧。”

待老嬷嬷親眼瞧見方寶寧離開,這才略放心的走開。

她一走,沈殊音立即起身,匆匆走向門口。

因為她已看見門口那個熟悉的窈窕身影,待兩人一前一後,往不遠處的佛殿走去。

終于在一個僻靜的院落裏,兩人進了佛堂中。

沈绛站在門口,将殿門回身關上,再轉身,就看見站在她身後的沈殊音,此刻眼角已閃着淚光,在須臾間滑落了下來。

“大姐姐。”

沈绛望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從得知父親出事以來,從發現她所做的噩夢正一一成真以來,她一直都獨自承受着,無數次告訴自己,別怕,總會好起來的。

她以為見了爹爹後,會好起來。

可是她真的見到爹爹,才發現,曾經那樣巍峨如山般的爹爹,如今只能佝偻在天牢那個又窄又冷的床板上面。

她也曾想過與大姐姐見面時的模樣,她們已經好久沒見了。

自打她為了嫁人,離開衢州回京,沈绛就只能與她書信相通。

那時候沈殊音給她寫的每封信的末尾,都會寫上一句,離灼灼回京,只剩下三年兩個月。

之後是兩年。

一年。

她們數着盼着要團聚的日子,似乎終于要來了。

可誰都沒想到,這一天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下一瞬,沈殊音已疾步走到她的面前,語帶哽咽的聲音,透着無盡氣惱:“你為什麽不聽大姐姐的話,為什麽要來京城。我不是跟你說過,切勿進京。”

沈绛望着她,原本還冷靜的眉眼,突然染上無盡的委屈。

她說:“大姐姐看見我,只有這句話嗎?”

阿娘在她九歲那年去世,之後沈殊音就在衢州守孝陪着她,那是沈绛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溫暖。

沈殊音望着她打小就無比心疼的妹妹,終是沒忍住,低聲說:“灼灼,姐姐好想你。”

她的灼灼,阿爹和阿娘最放心不下的灼灼。

打小她就一個人被送到衢州,沈殊音也曾經不理解爹娘的決定。

所以不管她在京城得了什麽東西,她都會留一份給灼灼。

直到阿娘病重,還只到她胸口的灼灼,便會抱着她安慰說,大姐姐你別怕,阿娘不會有事的,我也會保護你。

明明她才是大姐姐,可是灼灼總說,她會保護自己。

這樣聽話懂事的小人兒,讓她更加心疼。

終于沈殊音上前輕輕抱住沈绛,眼淚如斷了線的珠簾,淚光閃爍,她帶着哭腔說:“灼灼,大姐姐沒能照顧好你。”

沈绛心頭滾燙,終于她回到了家人的身邊。

好在沈绛知道此時不是哭的時候,她立即拿出帕子,給沈殊音擦了眼淚,低聲問道:“大姐姐,時間緊迫,我有事情必須要問你。”

沈殊音點頭。

沈绛開口問道:“爹爹可有交東西給你?”

這一句話,竟是叫沈殊音渾身一顫。

她擡起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沈绛,但是迅速搖頭道:“沒有,真的沒有。”

沈绛心底有些失望,她手中只有一枚刻着爹爹名字的印章。

“大姐姐為何反應這般大?”沈绛眼睛緊緊盯着她。

沈殊音沉默片刻,終于開口說:“因為你大姐夫也曾經問過我同樣的問題。”

沈绛心底松了口氣,她就知道大姐姐什麽事都不會瞞着她的。

這種能夠确定的相互信任,還是讓她心底一暖。

“我知道,之前我去見周叔的時候,他也與我說過。”沈绛眸色微沉。

沈殊音一怔,她說:“你是什麽時候去見周叔的?”

沈绛不想騙她,如實回道:“就是周叔被殺的那天。本來卓定帶我偷偷見了周叔,誰知我們正說着話,突然有一幫人闖進院子,直接就用弩箭開始圍殺我們。”

沈殊音身體慢慢顫抖,有人要殺灼灼。

沈绛看着她的樣子,心底卻有所猜測,或許大姐姐也正懷疑着什麽,否則她不是這樣的表情。

她幹脆将一切都是說出來:“要不是那天我帶着狼煙彈,可以引來錦衣衛,只怕我也無法輕易脫身。”

沈殊音緊緊握着她的手掌。

疼的沈绛輕呼出聲。

沈殊音這才歉意的松開手,她望着沈绛,問道:“你可看見那幫是什麽人?”

“應該是一群暗衛,至于是哪一方勢力,我暫時還沒有證據。”沈绛搖頭,她現在還不想将她的懷疑說出,畢竟她确實沒有證據。

沈殊音凄楚一笑:“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考慮我的感受。”

沈绛心疼的望着沈殊音。

她不想讓大姐姐傷心難過,可是如果對她下手的人,真的是方定修,他連自己都要殺,又怎麽會真心實意對待沈殊音呢。

與其活在被刻意制造的虛假之中,倒不如早些面對真實。

“他知道爹爹留了東西,而這樣東西不是在周叔手裏,就是在我的手中。我的東西就在家中,想必他已經搜過,确定東西真的不在我手裏,所以他就一直派人盯着周叔。你一出現,他立即派人過去,就是想要拿到那樣東西。”

說到這裏,沈殊音立即抓住沈绛的手:“灼灼,快走。”

“他今日帶我來,就是為了誘你出現,他是來找你的。”沈殊音聲音透着無限惶恐。

沈绛也知,她必須得走了。

她聲音沙啞:“大姐姐,我會來接你的。”

沈殊音強忍着眼淚,聲音堅定道:“我會保護好自己,你也是。等過些時日,我再來尋你。”

“朱顏閣。”沈绛趕緊說道,她說:“你可以到這裏來找我。”

沈殊音點頭,就在沈绛準神要離開時,她突然說:“芙蓉醉。”

這一聲讓沈绛再次回頭,沈殊音道:“這是我偶然偷聽方定修與人交談時,提到這個東西,而且他還提到了西北。我一直懷疑,他所提的東西,說不定與爹爹有關。”

沈绛沒想到,沈殊音會給她提供這麽重要的消息。

但是沈殊音的懷疑也不無道理,方定修不可能無緣無故要沈作明的東西,即便沈作明真留下什麽暗衛勢力,也不至于讓他眼紅到要殺人的地步。

沈绛心髒猛地一狂跳。

但是她來不及細想,拉開門離開。

在院門口,沈绛和沈殊音就分頭離開,可是往夾道走了幾步,就在要走到下一個轉口時,沈绛突然停住了。

今日法會,信衆繁多,按理說整個寺廟都熱鬧非凡。

這周圍雖說是齋堂,總也不至于這般安靜。

除非是有人刻意将閑雜人從此處趕走,這樣只要沈殊音出去後,那麽另外一個離開的,就一定是與沈殊音接頭的人。

那日去見周叔,沈绛特意僞裝過容貌,甚至還男扮女裝。

所以方定修他并不知道,真正與大姐姐接頭的人是誰,要不然那個老嬷嬷也不至于在齋堂那麽掉以輕心。齋堂裏都是京城的貴夫人和千金小姐。

他們都以為那晚出現的是個男子。

而只要她此刻出去,哪怕她是個女子,對方也一定會盯住她。

哪怕他們并不會在佛寺中對她動手。

但只要發現她的蹤跡,下山路上,甚至可以一路尾随她回家。

沈绛望着周圍,這一刻竟覺得殺機四伏。

可惜她身上沒帶狼煙彈,況且真的帶了,也只會把人更快的引過來。

上一次她僥幸逃過,難道這次真的又要被圍困。

她不想束手就擒,拔腿往前走。

誰知她剛走回先前的佛堂院門口,她踏進去,正要從裏面關上門。誰知就被一只突然冒出來的手,從門外擋住。

沈绛心中大驚,直接将藏在袖中的匕首,刺了過去。

對方順勢往後一退,卻又伸手想要捏住她的手腕,沈绛本意也只是刺退他,将門關上。對方退後一步,她也絲毫不戀戰,直接就縮回自己的手掌,想要用身體推緊院門。

但是對方卻比她想的還離開,竟直接伸腳擋住門縫。

沈绛低頭看着那只鞋,突然愣了下。

于是一陣天旋地轉,她整個人被攔腰摟住,順勢被壓在了院門上。

然後一只手輕輕覆在她的臉頰上,溫熱的手掌心抵住她的嘴唇,将沈绛所有的聲音都堵了回去。

她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張清俊的臉上出現淡淡無奈。

謝珣低聲說:“別怕,是我。”

沈绛整個人被壓得門板上,而身前是他的懷抱,他個子極高,身形挺拔,這般站着時,下巴正好抵着她的烏發。

她仰頭想要看他,黑發在他下巴,輕輕摩挲,透着微微癢意。

謝珣确定她現在不會叫出聲,這才松開,也順勢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眸光微閃,似帶着幾分難以置信:“你怎麽會在這裏?”

但是謝珣沒有回答,因為他抓着沈绛的手,直接帶着她進入方才那個佛殿。

沈绛以為他要找到東西,立即說:“這裏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誰知她話音剛落,就見謝珣直接移動佛殿高案上的一個金光閃閃的法器,然後案桌下側竟出現機簧作響的聲音。

緊接着沈绛看到一個足有一人長的暗格出現。

謝珣正要拉着她躺進去,外面似乎已有了動靜,于是顧不得太多,他直接将她抱住,躺了進去。

很快,暗格的蓋子重新被關上,又變成了看似固定的案桌一部分。

只是等周圍徹底暗了下來,沈绛才後知後覺到不對勁。

因為謝珣抱着她躺下,兩人是面對着面,此刻這樣狹窄的暗格勉強躺着兩人,只能側躺着不說,竟還緊緊的貼在一處。

沈绛想要往後退,但是後背早已經貼着壁邊。

而她只是略動了一下,鼻尖竟擦着謝珣的鼻尖,一掃而過。

很快一陣清淡的幽香似輕輕萦繞在周圍。

沈绛咬唇,似乎想要緩解此刻的尴尬,她微仰着頭,想要讓兩人的臉頰拉開一點距離,最起碼不至于像現在這般,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

可是她一仰頭,反而有種把胸脯湊更近的感覺。

本就貼的極近的身體,這下竟有種擠壓在一起的感覺。

謝珣并非想要故意感受,可是春衫本就單薄,如今兩人挨的這麽近,那樣渾圓而又柔軟的觸感,像海浪般沖刷着他的認知。少女柔弱無骨的嬌軀,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即便清冷出塵如謝珣,在從未有過的經歷下,也有種心底某處要燒起來的感覺。

京城貴公子二十未婚的本就少,婚前又多有通房,如他這般的本就極少。

謝珣以為他清心寡欲,是因為有足夠的定力,自幼在佛寺所受的教導,讓他克制而又內斂,不會輕易動情,更不會輕易動.性。

可此刻他才知,那是因為他未曾遇見。

就在他心頭猶如渡劫時,沈绛終于輕聲開口,她似乎也覺得貼太緊,又把臉挪近,身體往後靠。

“三公子。”

她開口喊了一聲。如幽蘭般的氣息,灑落在他的脖頸上。

只這一聲,卻像一把火,徹底點燃了謝珣。

原來他守身至此,不是因為通過了佛祖的考驗。

而是佛祖不曾将真正的考驗,送到他跟前。

如今,他的劫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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