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昌安伯府位于城東的永定巷, 附近府宅占地面積都不小,皆是當朝勳貴世家。

一大清早,門口來了個馬車。

很快, 趕車的年輕男子, 将馬車停下後,敲響了大門。

昌安伯府的奴仆過來開門, 見着是個陌生人, 問道:“你是誰?可有拜訪的名帖?”

“沒有名帖,你只管去說禀告貴宅管事的夫人,沈家三姑娘前來拜訪。”原來敲門的人是卓定,他渾身一股習武之人的彪悍氣, 腰間還別着刀。

這仆從原先還一愣, 什麽沈家三姑娘,聽也沒聽說過啊。

難不成又是哪個上門打秋風的窮親戚?

主要是他瞧着門口那輛馬車,實在是低調, 什麽華麗的裝飾都沒有。

直到卓定說:“還不快去。”

門房仆從一愣,轉身往裏走,突然想起這個沈家三姑娘,該不會就是這幾日将整個京城都鬧的沸沸揚揚的那位長平侯府三姑娘吧。

于是門房再不敢耽誤, 趕緊前去禀告。

如今昌安伯府當家的夫人,正是楚凜的母親邱氏。

邱氏聽聞,險些驚得将手中的賬冊掉在地上, 這會兒她正跟家裏的管事對賬呢。

“去把大少奶奶請過去, 讓她先探探對方的口風。”邱氏想了下,還是讓人将大兒媳婦先請了過來。

待大兒媳婦喬氏到的時候, 邱氏立即說道:“沈家三姑娘此時就在門外, 我聽聞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宮中養傷, 沒想到如今放了出來。老爺說了,皇上對他們沈家态度依舊不明朗,但是這個沈家三姑娘卻是萬萬不能再要。”

“她一個姑娘家就敢闖金銮殿,這種彪悍、不知禮教的兒媳婦,我們昌安伯府可不會要。”

喬氏聽着,回道:“是,母親。”

不過喬氏低聲說:“如今小叔還未回來,咱們何必要這時候着急退婚呢。”

“凜兒外出游學,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邱氏毫不猶豫說道。

謊言說了一千遍之後,似乎連自己都欺騙到底。

楚凜自打與那個平民之女私奔之後,已有大半年未歸,楚家也派人出去找,只是一直未能找到,只得放棄了。

家中長輩一直覺得,楚凜早晚會回來的,他與那個私奔女子不會長久。

喬氏臉上不顯,卻心底對于婆母過于偏寵二兒子,有些不滿。如今二兒子的未婚妻找上門來,婆母還讓她先去處理。

邱氏問道:“可是這位沈姑娘今日前來,是來幹嘛?”

“還能幹嘛,如今她這名聲壞成這般,誰家敢要這樣的兒媳婦。她定是來求情的,所以你将她打發了就是,至于退婚的事情。你說的是,信物還在凜兒”

于是喬氏帶着一肚子的不樂意,去往前廳。

沈绛已被請到前廳坐下,原本沈殊音想要陪她一同前往,如今爹爹不在,她是沈绛的姐姐,是應該當家作主的人。

可沈绛聽阿鳶說,那日昌安伯府來的時候,說話極不客氣。

言語之間,居然還拿沈殊音和離之事,嚼舌根。

雖然安國公府不會主動對外說起,沈殊音和方定修和離的細節,可那日她們在沈府近乎是大鬧了一場。

之後還把徐氏的侄子又送去了京兆府,京城裏勳貴人家多多少少還是了解。

自然有人也會覺得這是沈殊音的錯,不管什麽事情,都講究一個臉面,哪有将婆家的臉面踩到腳底下。

今日沈绛沒打算,讓沈殊音再替她來受昌安伯府的冷眼。

況且沒大姐姐在此,她處理這件事,也能快刀斬亂麻。

喬氏過來,剛跨過門檻,就瞧見坐在椅子上的姑娘,一身淺藍色留仙裙,腰身是同色繡水波紋腰帶,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細的如三月春上迎風搖擺的柳枝。

“沈姑娘。”喬氏輕喚了一聲。

就見原本垂眸的人,擡起頭,轉過來。

喬氏心底當即被驚了下,更準确,應該是驚豔。

如此姿容,便是尋遍整個京城,也再找不出第二人。難怪都說沈家女絕色,一個沈殊音未嫁之前,便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至于那個庶出的沈芙绫,喬氏也在宴會上見過,是個美人。

沒想到自家小叔子這個未婚妻,居然容色絕麗,猶勝兩個姐姐。

喬氏冷不丁心底發笑,都說男子最是看中皮囊,她那個小叔偏偏背道而行,放着這樣的國色天香不要,偏偏喜歡那樣寡淡的青菜豆腐。

不過也是,這個沈家三姑娘自小被養在老家衢州,未曾在京城露過面。

喬氏看了眼周圍,輕笑道:“怎麽也不上茶,倒是怠慢了沈姑娘,還望沈姑娘見諒。”

“無妨,反正這是你們昌安伯府一貫的禮數問題。”沈绛望向她,神色更加淡然。

喬氏:“你……”

她沒想到,這小姑娘倒是挺伶牙俐齒。

喬氏在高背椅上,調整坐姿,伸手撫了下發鬓,餘光撇向對面沈绛。

卻發現她依舊不為所動。

兩人有意無意保持沉默,誰都沒主動開口。

直到喬氏憋不住問道:“不知沈姑娘到訪,所為何事?”

沈绛擡頭望着喬氏:“不知道您是哪位?”

喬氏:“……”

這一句話險些叫她氣得當場起身離開。

可一想到婆母的叮囑,喬氏還是耐着性子說:“說來沈姑娘一直生活在衢州,從未來過京城,自然是不認識我。”

喬氏語調微揚,透着一股得意。

話語中都在強調,沈绛不過是個從鄉下來的不知禮數的姑娘。

喬氏沒在開口,她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袖,就聽身側丫鬟,在她的暗示下,清了清嗓子,說道:“沈姑娘,咱們少夫人,是大少爺的嫡妻,也就是昌安伯府的大少奶奶。”

“所以大少奶奶,可以當家作主嗎?”沈绛并未在意這些頭銜。

喬氏剛裝起來的氣勢,險些被破局。

許久,她冷嗤一聲:“當然可以。”

“那我與楚凜解除婚約,大少奶奶也能做這個主?”沈绛不緊不慢問道。

喬氏不禁露出錯愕的表情。

原本婆母還擔心,人家沈家死賴着不退婚,誰知這個沈姑娘居然自個上門,退婚來了。

“若是大少奶奶做不了主,就去請個做得了主的人來吧。”

沈绛望着喬氏,語調平靜。

喬氏臉頰微抽,這才發覺兩人一番話,她竟絲毫沒占到上風。

“沈姑娘,我可沒聽說過姑娘家主動提退婚的事情,”喬氏忍不住開始數落,她柳眉挑起:“沈家莫非連個長輩都找不到了。”

沈绛本不想把事情做的太過分,畢竟相較于方家,他們是想要害大姐姐。

她與楚凜從來便不是一路人,趁早解除婚約,對兩人皆是解脫。

于是她将懷中的東西,拿了出來,舉在半空中,讓喬氏看了個清楚。

喬氏自然也看見她手中所持物件,不由皺眉:“這是何物?”

“果然大少奶奶不是能做主的人,連這個東西都不認得。”沈绛語氣淡然道,她說:“所以您還是直接去請伯夫人出來吧。”

喬氏皺眉:“沈姑娘,你若還是這般不知禮數,可就別怪我說話不客氣了。沈姑娘如今的名聲,本就拖累了我們伯府。你今日所作所為,再傳揚出去,別說在京城找婆家,便是天底下都沒有敢娶你的男人。”

“這是我與楚凜的定親玉佩,原本我與他每人手持一枚,如今他的玉佩卻在我手中,你說說看,我是怎麽得到的?”

喬氏瞪大雙眼。

她這才發現,沈绛此番前來,絕不是來求饒,她是真的來退婚。

為何小叔的玉佩,會在她手中?

喬氏大吃一驚:“你到底對小叔做了什麽?”

“你應該問,楚凜到底做什麽?”沈绛望着她,不緊不慢道。

邱氏得到大兒媳婦派人送來的消息,竟說沈家三姑娘手中,有楚凜的定親信物。

于是她再也顧不得別的,帶着丫鬟急匆匆趕來。

待一到了前廳,邱氏剛到門口,就看見裏面坐着的姑娘,說起來沈家和楚家的這門婚事,還是當年自家老太太給定下的。

當初沈作明貴為長平侯,他手握兵權,沈家更是如日中天。

人人都贊,楚凜打小就定了門好親事。

可眼見他起高樓,卻也眼見他樓塌了。

沈家出事之後,楚家就一直想着解除這樁婚事,只是當時沈殊音還是安國公府的嫡長媳婦,所以楚家便按捺着,沒有立即行動。

後來沈殊音與方定修和離的消息傳出來,邱氏便再也忍不住,想要立即解除這樁婚事。

“你怎麽會有這枚玉佩?你對我兒子做了什麽?”邱氏看着沈绛此刻,還拿在手裏把玩的玉佩,臉上露出焦急。

沈绛擡起頭,望着這位夫人。

原本若是沒有意外,她本該是這家的兒媳婦?

沈绛竟有些慶幸,有時候人生的磨難,并非一無是處,最起碼能教會你識別,身邊的這些究竟是人還是狗。

“夫人,你應該想想你兒子做了什麽?”沈绛拿着玉佩的手,輕輕往後一躲,避開了邱氏的手。

邱氏瞪着她:“我兒聰敏好學,連國子監的先生都誇贊。如今他只是游學在外。”

“帶着一個年輕女子游學在外,還為了給這個女子治病,将自己定親信物賣了別人。您确實他是游學,不是私奔?”

邱氏和喬氏兩人,俱是目瞪口呆。

誰能想到,沈绛一個外人,居然比她們懂的還要多。

邱氏指着她的鼻尖,怒斥道:“不可能,我兒絕不是那樣的人。”

“若他不是那樣的人,這枚玉佩又如何會落在我手中?”沈绛輕撫着玉佩上的絲縧,這是她阿娘當年親手編上的。

只可惜,卻所托非人。

沈绛淡然道:“我今日前來,只為一件事,退婚。”

喬氏偷偷看了一眼邱氏,見自家婆母似乎被氣得說不出話,還有些奇怪。婆母不是一心想要退婚,為何人家主動提出退婚,她反而不開心呢。

邱氏跟全天下的母親一樣,都覺得自己的兒子,天上地下,世上無雙。

沒有女子能配得上她的兒子。

當然也只有自家主動退婚,哪有別人找上門,要求退婚的道理。

邱氏不悅說:“要退親,也是你家長輩來退親,哪有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跑過來這般退親的,當真是一點禮數都不懂。”

邱氏和喬氏兩人倒真是一對婆媳,兩人将禮數二字,挂在嘴邊。

沈绛這才發現,她連在此處坐着都覺得不耐煩,所以也不再跟他們兜圈子,直接道:“若是昌安伯府真是個知禮守節的世家,也就不會教出一個能帶着女子私奔的兒子。大夫人,你們伯府如今還有幾位姑娘未出閣吧。”

“若是外面知道,楚凜如今不在京中,并非是外出游學歷練,而是帶着女子私奔,此等不顧禮義廉恥的行為。你覺得國子監還能容他?這京城還能容他?”

“以後還會有勳貴世家願意跟這等門風敗壞的家族結親?”

喬氏心頭一顫。

她女兒如今雖然只有九歲,可是說親也是轉眼間的事情,小叔子的事情要真的傳出去,影響上面幾個未出閣的姑娘就不說,只怕連她女兒都會被影響。

“你敢。”邱氏大怒。

沈绛笑了笑,伸手輕理了理發鬓,柔聲細語說:“我連登聞鼓都敲的,還有什麽不敢?”

“或許夫人是想看我,再敲一次登聞鼓,跟皇上說說,昌安伯府如何嫌貧愛富,趁我父親入獄,就想要羞辱我沈家,強行退婚。偏偏自個教出來的兒子,是個不顧父母親族的自私之人,帶着女子私奔。”

“夫人,你确定想要整個京城都知道這件事?”

邱氏被氣得發笑,坐在她眼前的姑娘,容色絕麗,身姿窈窕,看起來身上自帶一股娴靜雍容的氣勢,可誰知骨子裏竟這等無賴。

她竟敢威脅自己。

邱氏怒道:“退婚就退婚,你這等沒有禮數教養的女子,我們楚家也絕計不會要。”

喬氏眼看着婆母氣惱,口不擇言起來,正要勸阻,可是一想,反正一個小姑娘獨身前來,既是要退婚,受點羞辱那也是活該。

很快,邱氏讓人把沈绛的庚帖取了過來。

她指了指一旁的盒子,說道:“這些東西,便是當年兩家定親時,給的八字。如今還給你之後,兩家就各不相幹。”

沈绛讓阿鳶把盒子拿回來,檢查了一番,阿鳶點了點頭。

邱氏道:“你是不是也該我家凜兒的庚帖退還回來?”

沈绛手指輕輕撫過桌子的邊緣,手指輕敲了下,突然笑道:“原本是該還給你們。”

原本?

邱氏微微有些驚訝,心底狐疑望向她。

怎麽她又想反悔?

這怎麽可以,邱氏心中高傲道:我家的兒媳婦可不能是這等兇悍厲害的。

“不過退親之事錯全在你們楚家,若是你們想要拿回庚帖,就拿銀子來贖走。”沈绛聲音不輕不慢。

卻猶如驚雷般,在花廳裏炸開。

喬氏也算是年輕媳婦裏面厲害的人物,卻沒想到,這一次碰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厲害。

不不,應該說,她未出閣時,別說做這樣的事情,連想都不敢想。

邱氏臉色陰沉:“當真是胡說八道,你若是想以此事訛詐我們,你就是想錯了。”

“是嗎?”沈绛輕笑一聲,她說:“聽聞昌安伯府到這一代已是第四代,大少爺如今這個年紀卻遲遲未被封為世子。若是我此刻敲登聞鼓,告禦狀,你說皇上會不會覺得是昌安伯教子無方呢?”

教子無方?

這四個字叫邱氏和喬氏,俱是一驚。

去年康平侯的嫡幼子縱馬行兇,活生生将一個老百姓踩死,皇上便是當衆斥責康平侯教子無方,妄為世家。

之後更是貶康平侯府為康平伯府。

雖說沈绛這威脅未必奏效,可是之前勳貴世家,确實好生約束了一番自家的子弟。

畢竟勳貴甚多,朝廷養着這些世家,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皇上想要踢掉一些包袱,減輕朝政開支。

昌安伯府本就沒什麽聖眷,要不然嫡長子都這般年紀,怎麽遲遲還未被封為世子呢。

“你這個……”邱氏竟是忍不住,想要擡手教訓沈绛。

喬氏卻攔住邱氏,喊道:“母親,不可。”

她算是看出來,這位沈姑娘就是來者不善,虧得她們還想要羞辱與她,簡直是不知死活。

喬氏哀求道:“母親,大爺如今還未被封為世子,難道你真的要看着他被小叔連累,将家中的爵位都丢掉嗎?”

“聖上英明,豈會被這小妖女幾句話就迷惑。”

喬氏雙手死死抱着邱氏,阻止她擡手去打沈绛,她道:“可是小叔帶着女子私奔之事,也是确有其事。”

這個沈家女在金銮殿,連一朝皇子都能參倒,他們一個小小的伯府。

她有什麽不敢。

“你閉嘴。”邱氏見打不成沈绛,惱羞成怒之下,擡手就給喬氏一掌。

她怒斥道:“楚凜外出是為游學,你如何敢誣賴她?”

喬氏被打了這一下,不僅沒氣惱,反而挺直腰背,直勾勾看向邱氏,說道:“若是沒有這件事,他的玉佩為何會被賣掉,這等重要的東西本該是貼身收藏。”

“沈姑娘,你說要贖回庚帖,要多少兩銀子?”

沈绛擡眸看了眼喬氏,這一家子,居然還有個不蠢的。

不錯,她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三千兩。”她一開口,喬氏險些跳起來。

饒是喬氏打算吃這個悶虧,此刻也不由道:“三千兩,你這是獅子大開口。”

京城裏三千兩銀子,都夠辦一場得體的婚事了。

尋常婚嫁,嫡子五千兩,嫡女三千兩。

“方才兩位一口一個禮數,處處都在數落我沈家的禮數,沈绛雖然不才,但一直以來卻從未做過,一絲一毫愧對沈家列祖列宗的事情。既然兩位剛才提了三次我沒有禮數,那這封庚帖,你們就拿三千兩銀子贖回去。”

你們罵的字眼,我就要讓你們自己拿銀子贖回去。

這說法,又叫這婆媳兩目瞪口呆。

沈绛眼波流轉,不在意的輕笑道:“說來兩位應該高興才是,畢竟換個角度來說,兩位說的話,也算是一字千金。”

多精貴的話啊。

這下這對婆媳終于明白沈绛的意思了,雖然她還在笑,可是眼底卻格外冷漠,就連話裏的意思都格外直白。

因為你們兩位破嘴說出的話,讓我十分不開心。

所以我決定對你們獅子大開口了。

三千兩給還是不給。

沈绛不急不忙,甚至還道:“兩位若是拿不定主意,也可以請伯爺或者是大爺回來商議。看看這銀子究竟是值得給,還是不值得給。”

果然,半個時辰後,楚家的兩位男主子被請了回來。

楚伯爺得知沈绛親自上門,要來退婚,這才知道,原來前幾日夫人竟派人去沈家一趟。

“你當真是糊塗,糊塗啊。眼看着他沈作明就要洗清冤屈,你居然還這時候去招惹他的女兒,你說說你這腦子究竟是怎麽想的?”

楚伯爺說話時,下巴上的短須氣得一跳一跳,更覺得眼前一花。

邱氏道:“我一直說要退婚,是你說要再等等,再等等。這個沈家三姑娘都膽大去敲登聞鼓,闖金銮殿了,你說這種人咱們楚家能要嗎?”

“能要?你可知她那日為何要闖金銮殿?她那是為她爹伸冤去了。”

楚伯爺氣得兩眼昏花,強忍着說道:“若是哪天,我出了這等事情,下了大獄,你覺得是你大兒子還是你那個至今都不知下落的心肝寶貝二兒子,敢為了我去金銮殿與皇上據理力争?”

沒有。

一個都沒有。

不止是他家沒有,別家也沒幾個敢這般幹的。

那日楚伯爺也在大殿,自然将沈绛的一舉一動都看得清楚。

那麽一個弱柳扶風的小姑娘,舉手投足,卻讓多少男兒汗顏。

沈绛最後還真的拿到了這三千兩銀子。

還是楚伯爺身邊的管家,親自拿來給她的,顯然誰都知道花錢消災這個道理。作為那日在金銮殿裏見過沈绛的楚伯爺,更是知道,這位小姑娘絕非只是威脅。

她真的敢,再去告禦狀。

當然楚伯爺也自知沒臉出現,只是讓管家來送錢。

沈绛讓阿鳶把銀票拿上,将楚凜的庚帖,還給了楚家。

這下雙方算是徹底兩清。

待出了楚府之後,趕車的卓定問道:“小姐,我們現在回去嗎?”

“不回去,去京兆府。”沈绛說道。

卓定以為她要去找謝珣,便趕着馬車前往。

待到了京兆府,沈绛言明自己來找程推官,門口的衙役,瞧見是這麽一位貌美女子,忙不疊進去禀告。

謝珣聽衙役說了此事,便猜到來尋自己的是誰。

待他到門口,就瞧見門口站着的人。

“灼灼。”謝珣露出一絲笑容,輕聲喊道。

沈绛轉頭,看見他的同時,已走到他身邊:“三公子,我來找你,沒打擾到吧。”

謝珣搖搖頭:“沒有。”

随後他問:“可是有事?”

“你前兩日不是說,京兆府正在募集善款,安置那些流民。”沈绛說道。

謝珣眸光溫和:“先前大姑娘已經派人送了銀兩過來。”

他帶着她入了府衙內,這還是沈绛頭一回正大光明進來呢。

“銀子嘛,自然也是多多益善,我只是希望能幫到那些流民,讓他們能早早重回自己的家園。”沈绛仰頭望着他,輕聲細語道。

一陣清風,風裏帶着一縷淺淡的幽香,鑽入他的鼻間。

待沈绛把三千兩銀票拿出來,謝珣有些驚訝:“這麽多?”

沈绛并未瞞着他,将自己與楚家的婚約之事如實告訴他,自然說的時候,還是不忘觀察他的神色。畢竟任誰知道,自己心儀女子,原本還有婚約,都不會開心。

待她說完,謝珣沒說話。

廊下幽靜,沈绛的一顆心忽上忽下,似随着明滅的光線不停躍動。

“三公子,你生氣了?”她小心問道。

謝珣眼眸低垂,聲音略有些低啞,似是難以開口,卻又想要開口,他問:“你解除婚約,是為了我嗎?”

沈绛原本看向他,結果卻被這一句話問的愣住,澄澈黑眸水光彌漫,眼波流轉間帶着難掩的羞澀妩媚。

沈绛扭頭看向別處,有些不爽道:“難不成還有別人嗎?”

這樣嬌俏又透着些許撒嬌的聲音,讓他心底随之一化軟。

要不是此地乃是衙門內院,謝珣差點就要克制不住,将她抱在懷中。

因為募集善款一事,并非屬謝珣的職責範圍,他便帶着沈绛去找了負責此事的官員,此人一聽竟有大善人主動前來捐贈銀兩,恨不得當場給她作揖。

這些日子,他們這些負責流民的官吏,為了銀子的事,是求爺爺告奶奶。

戶部衙門跑了一趟又一趟,銀子也是難給,至于那些城中商賈,平日裏一個個過的奢靡富貴,這會全哭起窮來了。

待得知沈绛要捐贈三千兩銀子,這位小吏差點哭出來。

他拿着毛筆要記錄的手,都一直在顫抖。

沈绛問道:“若是我捐贈銀兩,可有什麽文書?”

“有有有,咱們府尹早就說了,若是捐贈百兩以上的,便有京兆府親自頒發的嘉獎令,上面還會蓋着咱們府尹官章。”

沈绛挑眉,輕笑道:“那麻煩給我一份。”

謝珣扭頭看她,低聲問:“你想幹什麽?”

他直覺這個嘉獎令,她不是給自己要的。

“知我者,三公子也。”沈绛神秘一笑。

當天傍晚時分,昌安伯府的大門再次被敲響,這次竟還是敲鑼打鼓。

內院的楚伯爺和邱氏得知消息,原本還一頭霧水,等得知是因為他們捐了三千兩銀子,給此刻還滞留在城外的災民時,兩人俱是一驚。

等弄清楚,這銀子就是今日捐的。

邱氏一下想到,他們今天給沈绛的那三千兩銀子,竟是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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