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躍級

“同學們注意了！因為快開學了，所以戀愛游戲只能再玩最後一把，原本我們的目的是為了通過游戲加深對彼此的了解，結果大家根本都沒有在認真對待，友情也完全沒有得到升華！這是本策劃者的世紀大失敗！所以我認為有必要追加新規則：（未完，見下條短信）

“（接上）無論是誰和誰，在假裝交往的一天之內，必須有一次以上模拟情侶的相處方式，舉例來說，比如牽手、喂飯，或者其他的行為，無論發生了什麽，結束游戲後，一切都等于沒有發生！（又超了……）

“（接上）為了保證每個人之間都能有互動機會，最後一次的抽簽不再是随機配對，而是決定順序，舉例來說我第一把抽到老易，那她就是我今天的約會對象，到我抽第二把的時候就把老易從碗裏踢出去，從子萱和諾諾裏繼續抽，來決定第二天的對象。（完）”

這天上午，在衆人收到這一大段來自于柯鸩飛的短信時，對于新的游戲規則，何子萱是舉雙手雙腳贊成的，她第一個回複了接連數條的短信：“你這全是豆腐渣的腦袋！”“趕緊安排我和裕琛。”“我要請你吃喜糖。”

易學佳回複：“我覺得還是雙刀戰法師打起來更爽，不信你練一個。”——她在說《泰坦之旅》這款單機游戲的角色——雖然跳脫了話題，也算是沒反對柯鸩飛的提議，不過柯鸩飛還是為自己的喜歡的獵人職業站了一下立場，果斷地回複她：“放屁！”

裕琛回複：“随便。”

梁楓沒有回應，柯鸩飛不在乎他的意見，反正他一直随波逐流，大家往河西，他就是閉着眼也不會去河東。

最關鍵的是周禮諾會是什麽态度？柯鸩飛捏着手機等了快半小時才收到一條，“不好意思，剛才我在練聽力，所以關機了，我不想玩了，你們繼續吧，祝開心。”

“啊——”柯鸩飛倒在床上發出哀嚎。

“嚎什麽呢？飛飛？”卧室外，正在客廳裏邊摘菜邊看電視的奶奶問，“被蚊子咬了？”

柯鸩飛躍起來，一言不發地把門很用力地撞上後，重新坐回床上，苦惱地抓了抓頭發，如果這個游戲，周禮諾不參與還有什麽意義？他捏着手機，盯着短信冥思苦想，輸入又删除了好幾行句子後，決定還是直接哀求得了：“不要吧，大家一起玩才好玩啊，不會耽誤你學習的啦！高考倒計時以後，我們都沒時間一起玩了，高考結束以後，各奔東西，你要去北京，可能大家就再也見不到面了！”

等不到周禮諾的回複，柯鸩飛雙膝跪在床上，繼續打字：“我們六個人還能一起玩的日子，真的是玩一天少一天，拯救友誼大作戰！”

還有沒有回應，他繼續糾纏：“好諾諾，不會強求你做不願意的事情，如果你要去圖書館呆一整天我也可以。”

終于對方不情不願地回複：“……好吧。”

“耶！”柯鸩飛捏着手機在床上滾了一圈，然後群發消息：“十分鐘後樓下集合抽簽。”

“外頭太熱了，來我家吧，爸媽不在。”裕琛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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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周禮諾只要下樓就能到裕琛家，也好，于是柯鸩飛立刻重新群發一條：“裕琛家集合！”

柯鸩飛脫下身上因為睡覺而滾得滿是皺褶的T恤，從衣櫃裏翻出一件新的穿上後走出卧室，坐在沙發上的奶奶沈玉翠擡起眼從老花鏡上方翻着眼皮看向他問：“出去玩啊？”

“嗯，找裕琛他們去。”柯鸩飛對着電視機後方牆面上的鏡子整理着頭發說，“今天都不在家裏吃了。”

電視上正在播放《蝸居》，這臺四十二寸的大彩電是柯鸩飛的爸爸為這間牆面發黃的老屋子添置的，此外還有雙拉門的大塊頭冰箱很是勉強地擠在狹窄的廚房裏，一臺櫃式和兩臺挂式空調保證了這兩室一廳的每一寸在盛夏裏都是涼爽怡人的，在柯鸩飛的卧室裏更是堆滿了最新款的臺式電腦和游戲機，從他睡的這間主卧室推開通往陽臺的門，還有一臺方正巨大的跑步機在那裏被靜靜閑置着，這些表面被沈玉翠每天擦得閃閃發亮的家電，和色澤黯淡又透着腐敗氣味的實木老家具，形成了兩種相互沖突的畫風。

“你又不在家吃？就這麽愛吃外邊的地溝油？”沈玉翠急了，沖另一間傳來京劇聲音的卧室大聲喊，“柯老頭兒，柯老頭兒你別躺在那兒了，你起來，說說你小孫子！”

但是柯旭并沒有回應，他雙手抱着收音機已經張着嘴巴陷入了夢鄉。

柯鸩飛的父母原本只想要一個大兒子就夠了，但是一時疏忽沒防住這個小兒子的突然降臨，為了避開計劃生育的罰款，也因為生意繁忙實在是無暇再顧及一個嬰兒，他們把柯鸩飛送到爺爺奶奶的身邊。

雖然他們只有極少次在春節時來探望過柯鸩飛，不過在給生活費的态度上一直很大方，也為這老屋裏添置過許多最新款的家用産品，無論是為了照顧小兒子還是為了向父母盡孝，柯鸩飛的父母幾次三番提到過想在香珠市買一間大房子或是別墅給他們祖孫住着，但是沈玉翠和柯旭這對一輩子只在荟松區裏打轉的老夫妻卻不願意挪窩。

柯鸩飛不願意離開這兒的理由也和爺爺奶奶一樣，他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全部都住在五百米之內的距離裏。

“那你等會兒，把我泡的酸蘿蔔給裕琛他們帶去。”沈玉翠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腰後，朝廚房邊走去邊說，“這可是你霞阿姨從她家裏地裏拔的白蘿蔔，一桶桶給我提過來的，這回因為蘿蔔多，我就只用皮來泡，脆的呀，好吃得咧。”

霞阿姨是柯鸩飛的父母特意出錢請來照料他們祖孫的保姆，每周來三次做些打掃房子、洗衣服和床單的活兒，偶爾也會幫忙沈玉翠做飯。

“不要！我出去玩還拎着袋子——”柯鸩飛不悅地趕忙沖向大門口去穿鞋。

“哎，別忙着走，你就先給他們挨家送過去再玩嘛，上上樓下下樓，就當鍛煉了，你瞧瞧你這瘦不拉幾的小猴子樣，看看人家梁楓多強壯，大樹一樣。”沈玉翠已經從廚房裏走了出來，将五個裝滿了幹蘿蔔皮的玻璃罐子放在一個大塑料袋子裏，嘴裏絮絮叨叨，“上回送去的，你不都說了人家愛吃嘛，所以我這回特地多做了一些。”

“呃……”柯鸩飛語塞了一會兒，但依舊嫌棄地說，“那現在超市裏什麽沒得賣？你不需要辛苦做這些東西去送人嘛，什麽蘿蔔皮啊腐乳的，那些牌子貨也才五六塊錢一大罐子，又不是什麽高級玩意兒，好low啊。”

“這小崽子！”沈玉翠一巴掌拍在柯鸩飛後背上，因為她平時做多了家務所以力氣不小，打得他嗷叫出聲，接着便強行把袋子塞在他懷裏。

“啧。”柯鸩飛不滿地咂一聲嘴，便提着袋子下了樓去。

臨到裕琛家樓下，柯鸩飛把一整袋蘿蔔皮扔進了垃圾桶後，雙手空空地走進單元門。

裕琛家裏的裝修非常簡潔，白色的牆面和原木色的地板及家具，因為室內不像其他人家那樣多少堆積一些雜物，所以雖然小區裏的家家戶戶都是同樣大小的面積，但是他家從視覺上看起來就要稍微大一些，也顯得更通透。

“你爸媽又不在。”柯鸩飛拖過來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電風扇前，拉拽着衣領說，“這一天天的就你一個人在家，真好。”

“哪裏好？”裕琛正在用拖把拖地，即使地板看起來一塵不染，他說，“要喝什麽自己去冰箱裏拿。”

“适合帶女朋友回來那個……”柯鸩飛扭過臉來壞笑，“恩恩愛愛啊。”

“然後被我爸突然下班回來撞見？”裕琛直起身來，雙手疊在拖把頭上，笑眯眯地說，“接着被他打死。”

“什麽啊，誰舍得打死你？”柯鸩飛彈起來，走向冰箱，“為了你的前途，他們可能會合力把你女朋友給滅口。”

裕琛不同意地搖了搖頭，繼續打掃，因為他媽媽是空姐，常年在天上飛，而爸爸是雅智電子配件廠的領導，也經常出差，所以他從小就習慣自己安排起居，十歲出頭就懂得為自己做飯，把大部分時間“家長缺席”的這個家裏的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條。

打開年頭已久的綠色電冰箱，柯鸩飛拿出一罐可樂，“咕咚咕咚”喝完之後，打了一個滿意咯，“那個……”他盯着紅色的罐身想，周禮諾的嘴唇顏色比這個豔俗的紅可美多了，不知道嘗起來是不是像汽水一樣涼凉的，他不知道是出于什麽心理，又或是被碳酸汽水将肚子裏的勇氣給激将得彈了出來，他突然說，“其實我提出要玩這個談戀愛的游戲，是因為我喜歡周禮諾。”

裕琛背沖着他，還在持續地拖着地，漫不經心地回了一聲：“哦？”

可能是為了在月球上插下最早的一面旗子，叫其他妄圖登月的對手早日偃旗息鼓，搶先劃出邊界線的人，便搶先擁有這塊土地，柯鸩飛覺得談戀愛就像在超市裏購物，先放進了購物籃裏宣布“我要買”的東西那其他人就不可以來碰。

他看着裕琛的背影自顧自地宣布：“我準備向周禮諾告白。”

“随便啊。”裕琛轉過身來，看着他，面上毫無波瀾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