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蔚格
最後一絲暑氣也消失了,進入十月,天空呈現銀藍色的時刻越來越多,氣溫已經徹底降下來,第八中學的學生制服也從短袖換成了天藍色和白色相間的寬松運動服外套,大部分女生都非常讨厭這種松松垮垮堆在手腕上的袖口和腳腕上的褲管,但是易學佳還挺喜歡穿的,因為可以完全遮擋住她的女性特征,和男生站在一起更沒有違和感,在操場和他們打鬧時也不用再引來女同學詫異的目光,和老師以“那邊那個女同學”為開篇的性別指責——
“女生就該有個女生樣子。”——是易學佳最讨厭的一句話。
市面上售賣給女性的衣服也是又緊又窄,彎個腰就露後背,擡個手就露肚子,而且不像男裝那樣有許多個口袋,出門時連一串鑰匙都不知道往哪裏塞,好像在說女的在社會上既不用掏錢,也不用參與勞動似的,還是運動服好,上衣兩個口袋,褲子也有兩個,都很深,能放一大把零碎物品,材質也結實,能穿着跑步,也能穿着在校值日打掃衛生。
易學佳向來都穿男裝,男生能做什麽,她也能做,她不覺得自己和男生有什麽區別,如果不是梁楓提醒她的話。
在小區裏的石頭桌面上,易學佳和梁楓正在等其他人,閑得無聊的她向他提出試試扳手腕,看他現在力氣多大了,于是便有了現在這一幕,梁楓的手壓在桌面上就像是石料表面上多出來的一塊石頭,他幾乎沒費什麽力氣,而易學佳已經拼盡全力地憋紅了臉,這個石頭雕出來的手腕依舊紋絲不動。
“要麽你用兩只手吧?”梁楓抿着嘴盡量不讓自己的嘴角弧度看起來在笑。
“唔呃呃呃……”沒等他話音落地,易學佳已經上另一只手了,但是她粗着脖子哀嚎,“再加上兩只腳也不夠用啊——”
“那這樣吧?你雙手按着,換我掰起來。”梁楓立刻将自己的手腕躺平。
易學佳松開手,不悅地瞪着他,“你不要太得意了,小時候你被人追着打,是誰幫你出的頭?”她撸起袖子,露出自己肌肉纖瘦而繃緊的手臂,“當時我一挑六,把他們打得回家找媽媽,你在幹什麽?你躲樹後面哭。”
“我記得,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吧?”梁楓點點頭,“當時我還沒有開始長高。”
“你初一的時候還比我矮呢。”易學佳提醒他。
梁楓憨笑着說:“我記得啊,然後我突然比你高了,那時候我每天晚上睡覺腿抽筋,特別疼,不記得哪天一看,發現我比你高了。”
“你不要太得意了!”易學佳擡起腳要踹他。
梁楓敏捷地躲開了,“我沒有得意啊……”說着,他的嘴角還是勾了起來。
“你有。”易學佳指着他。
梁楓雙手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恢複平靜,認真地盯着易學佳說:“我不得意,因為你幫我打過架,我還從來沒有幫你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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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知道就好,要記得我的大恩大德。”易學佳收下了他的這份誠意,雙手抱在胸前說,“記一輩子。”
“好,我下輩子都記得。”梁楓點點頭,他的校服外套搭在了肩上,身上穿着的還是短袖版的校服。
易學佳把袖子放下來,好奇地問:“你不冷嗎?”
梁楓搖搖頭說:“我覺得還挺熱的。”
可能這也是男性和女性的區別,好多次了,易學佳肉眼可見梁楓的肌肉在冒着熱乎氣,在寒冬裏時,他在水龍頭下洗手,好像能用自己的體溫把那冰冷的水柱給煮開了似的,水流落在他的皮膚上化成了蒸汽。
“你們幹嘛穿着校服啊?”柯鸩飛穿着牛仔外套來了,“今天不是去看諾諾的演出嗎?”
穿着修身牛仔褲和小坡跟的何子萱走在他身邊,一只手放在了他的外套口袋裏和他的手握在一起,兩個人在小區裏怕撞見家長才這麽收斂,平時走在外面時,柯鸩飛一條胳膊圈着幾乎躺在他懷裏走路的何子萱,看起來就像大鴨子用肚皮夾着小鴨子前進。
易學佳回首見到他們,遲疑了半秒鐘才擡起手“喲”了一聲,這倆人不穿校服時,看起來已經不太像高中生了,有的人已經開始長大,是那麽的順其自然,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也可以看起來像個大人,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有意無意在抗拒着成長。
易學佳的父母終于用借來的錢先把賭債給還上了,現在易誠實每天起早摸黑地開車奔波在各大省市的高架橋上拉貨送貨,希望盡早還掉所有的錢,林碧光叮囑他千萬別再陷入奇怪的團夥設計的賭博圈套,易誠實表示所有關于打牌和搓麻将的社交活動全部都推了,再也不沾,看起來一切正在緩慢回到正軌,但是易家的生活水平跌到了易學佳懂事以來的谷底。
新衣服是一件也沒有買過了,零花錢也沒有再給過,偶爾林碧光也會試探地問:“佳佳,最近不缺零花嗎?”——易學佳于是會說:“最近也沒什麽要用錢的地方。”——母女倆就這麽默契地配合着對方的演技,以此挨過這一段艱難時光。
哪裏可能沒有用錢的地方,就算是孩子,也有社交,一群朋友路過小吃攤、雜貨鋪,偶爾看個電影、去個奶茶店,大家都買了點兒這個那個的,都不是什麽大開銷,易學佳一次兩次不買沒關系,每次都不買就顯得局促而尴尬,似乎有些不合群。
和她熟悉的人知道最近她家裏有困難,所以會主動請客,但是就算對方是“小土豪”柯鸩飛,一次次叫別人掏錢,哪有不回請的道理,這也是近來易學佳和柯鸩飛、何子萱、裕琛他們有些疏遠的原因,每天要接送周禮諾上培訓班,也是個好借口。
周禮諾也是個零花錢不多的人,她這段時間承包了易學佳的零碎開銷,很奇妙的,易學佳花周禮諾的錢時倒沒有任何不适感,她倆太像親姐妹了,可能比起一般的親姐妹更不分你我。
不過周禮諾也很久沒像以前一樣去易學佳家裏玩兒了,因為林碧光會照舊留下她在家裏吃飯,她不想給他們添哪怕多一雙筷子的負擔,易學佳也坦然接受了她的“好心”,畢竟家裏的餐桌上已經沒有什麽像話的菜,整天都在吃土豆大白菜那些便宜貨。
結果,全家資産為負的這段時間裏,易學佳和梁楓玩得最多,兩個人都是不花錢也能窮樂的人,可以一起在街上像八歲小孩般玩“空氣籃球”的時候,互相比拼誰家更窮,誰家更慘,然後搶着說:“我輸了,你贏!”
裕琛穿着灰色連帽衫,雙手都插在兜裏,他緩步從小區大門那個方向過來的,“不好意思,我遲到了五分鐘,你們這就都到了。”
“你上哪兒去了?”柯鸩飛坐在桌面上,看一眼手機說,“還好,諾諾的演出是四點鐘開始吧,現在過去也還早。”
“我去工作室做完了這個。”裕琛攤開手心,是一個小獎杯的木雕,笑着說,“今天是她第一次上舞臺,送她一個小紀念品。”
“哇!”易學佳拿過來捏在手裏左看右看,“你太有心了。”然後轉念一想,又不爽地說,“那我們送什麽啊?”說完,她看一眼梁楓,他聳肩,看來他也沒想到這一點。
“反正我是準備送個花。”柯鸩飛說,“謝幕的時候,一般不都是有觀衆送花麽?”
何子萱坐在他身邊的石椅子上,本來頭枕着他的大腿,這麽一聽便直起了身子,一巴掌打在他腿上,酸溜溜地說:“不用這麽隆重吧你們。”
柯鸩飛沖她讨好地搓手,擠眼睛,示意自己對她絕對忠心不二,但何子萱還是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于是他“嗷”地一聲,兩個人開始你來我往地假裝打架。
這倆人雖然平時也打情罵俏,但是易學佳發現,一旦在場有裕琛或是周禮諾時,他們的膩歪程度就更變本加厲,好像兩塊放在了烤箱裏被融成一塊兒的芝士。
衆人一起前往香珠市劇院,周禮諾所在的學校報名參加了省辦的舞臺短劇比賽,目前還是初賽階段,決選出三支隊伍會送去省會參加決賽。
周禮諾并沒有多少表演經驗,但勝在容貌出衆和普通話發音标準,被老師們欽點擔任女主角,而同班的楚億泉因為有唱作功底,負責譜曲和演唱,也算重要男配,至于雞姐,則是跑龍套的角色。
周禮諾站在幕布後的幽暗處掃一眼臺下,見到有觀衆正在陸續入場,但是看情況并不能坐滿整座劇院,畢竟這只是普通學校之間類似聯合文藝彙演水平的比賽,正經欣賞戲劇的觀衆是不屑于捧場的,來的人多半都是孩子們的家長和朋友。
但是周曙光對這件事情非常上心,她甚至認為這是周禮諾邁向娛樂圈的第一步,她對她千叮萬囑一定要拼盡全力進入決賽,只要“進了圈子”就能遇到“恩師”帶她入行,果然,周禮諾見到了她的爸爸媽媽穿着家裏衣櫃中最正經的套裝來了,坐的還是前排的位置,以前每次開家長會,她都沒見過周曙光這麽準時赴約。
“哎,周禮諾,你怎麽還沒開始化妝?”張老師叼着煙,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裏,看起來也沒有多在乎,他遠遠地喊,“雖然我們是第五組上臺的,你也得趕緊準備起來了。”
于是周禮諾便走向化妝間,遠遠就見到班上同學有的已經換好了服裝,有的還沒有,都堵在門口也不進去,她感到莫名其妙,衆人見到她來了,則主動如摩西分海般讓出一條通道來。
楚億泉正在和一個藍頭發女生吵架,周禮諾以前在香珠市職工職業技術學校的門口見過她,好像是叫奈奈,當時他們也在吵架。
“你別鬧了,看不見我這兒真有正事嗎?”楚億泉焦躁地沖她怒吼,“馬上就要演出了,你趕緊走。”
“只要你不讓我見到那個婊子,今天誰也別想好過——”奈奈從身上的挎包裏掏出一把美工刀,“咔咔咔”地推出刀刃,“楚億泉,你把我當什麽了?狗嗎?想要就要,不想要就扔了。”
“幹什麽?你還想殺了我不成?”楚億泉見狀,也不驚懼,反而更大聲地發起火來,“談戀愛本來就是兩個人你情我願的事情,但是分手就只是一個人的事情,老子不喜歡你了,你殺了我也沒意思。”
奈奈卻掉頭朝衣架跑去,“嗤啦啦”地一通亂割,一件最精致的女裝被劃拉得稀爛,就在她要劃下一件衣服時,她被人抓住手腕拽得倒退了數步,回過頭來見到的卻不是楚億泉。
周禮諾憤怒的一巴掌惡狠狠地打在了她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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