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來念
在場圍觀者們的情緒波動就像往上攀升的過山車一樣,當奈奈掏出刀子時,往上攀升了一個小坡,當她開始毀壞服裝道具時,攀上了一大段長坡,當她被周禮諾打了一巴掌時,達到了頂點,現在開始急速往下俯沖,每一個人都因為擔憂而僵住了身體,一時間忘記了上前幫忙,那可是他們的主演周禮諾,平時班上最寧靜如冰山的女神,突然動手打人?!打的還是手裏拿着刀子的人——如果那個人繼續發瘋用刀傷害了她——今天這場戲就沒有女主角了。
“你——”奈奈的半張臉眼看着慢慢紅腫了起來,面對着周禮諾這個陌生人,她也怔住了半晌,然後轉念一想似乎悟出了什麽來,她捂着臉尖叫,“就是你!楚億泉就是為了你這個小三要和我分手!你竟然還敢打我——”
“唉,你別亂說話!”楚億泉從身後去拉奈奈,卻被她甩開,看起來馬上就要撲向周禮諾了。
周禮諾上一次在學校裏體檢的身高結果是一米六八,但是她因為站姿端正所以視覺上看起來比一米七還要高一些,眼前這個奈奈可能比一米五八的何子萱還要矮一點兒,當她向她撲過來的時候,周禮諾好像看見了一只狂躁的吉娃娃,她揚手,迅雷不及掩耳地又給了她一巴掌,“請你冷靜一點兒。”她這一次打她完全是因為條件反射,所以打完以後對方愣住了,她自己也愣住了,然後補充解釋,“剛才那一巴掌,是針對你毀壞了我們的戲服,這一巴掌,是請你冷靜,然後,出去。”
“噗——”楚億泉捂着嘴,但還是漏出了一絲發笑的聲音。
他這一笑,叫奈奈回過神來,她惱羞成怒地揮着刀子刺向周禮諾,“賤人!搶我男朋友還打我,老娘要劃爛你的臉——”
楚億泉也顧不上口頭勸阻了,趕緊雙手從奈奈腋下穿過把她托舉起來,但是她手上的刀子已經直挺挺揮了出去,他那瞬間差點兒沒吓到閉眼,如果周禮諾的臉被傷了,他也不知道用什麽賠,周遭人發出的慘叫也說明了這是一件賠不起的珍寶。
還好有人替她擋下了那一刀,半眯着眼睛的楚億泉,睜大了眼看清來人,是個穿着校服的瘦弱美少年?仔細看,好像是個女生,再認真回憶一下,哦,是第一次見到周禮諾時,陪她一起去報到的人。
易學佳他們來到劇院以後是直奔後臺的,他們想先給周禮諾打打氣,來了以後,他們見到化妝間門前圍聚着不少人,易學佳沒見到周禮諾,第一反應是想知道她在哪裏,有沒有卷入什麽麻煩?于是拼命撥開人群往裏鑽,見到周禮諾的背影時,她沒來得及去判斷現場的狀況,已經閃身搶到了她身前,正巧見到眼前銀色的刀片一晃,她于是擡起左手用掌心擋了一下,頓時鮮血溢出,順着手腕往下墜落,染紅了衣服袖口。
見到血以後,奈奈一剎那冷靜下來,倒是周禮諾不能冷靜了,她怒目圓睜地沖上去,揚起手“啪啪”又是兩巴掌,奈奈掙紮着想跳下地來繼續與她搏鬥,但是楚億泉的身高完全将她架在了空中,“別打了別打了!”他這麽喊着,轉過身躲避着周禮諾,将懷裏的奈奈給送出了化妝間。
梁楓是第二個尾随着易學佳進來的,接着是裕琛,柯鸩飛和何子萱在劇院裏為大家占着位置。
“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周禮諾雙手發抖地捧着易學佳還在淌血的手掌,平時遇事不慌的她,一旦碰上易學佳的事情,便慌得語無倫次,她仰起臉看向裕琛,“快,快打急救車電話。”
“不至于啊!”易學佳咧嘴笑一笑,她其實也不知道怎麽辦,但見到周禮諾這麽慌,她覺得又有一點點好笑,所以心裏倒是不怎麽慌了。
裕琛還一頭霧水,他看看她又看看她,“怎麽回事兒?”
周禮諾轉身從梳妝臺上拿起抽紙,一抽一抽好像收割般麥穗卷起一大堆紙,放在易學佳手上,竟然試圖用衛生紙來給她包紮,“疼不疼啊?你幹什麽這麽傻,你擋什麽擋啊你,你這是手,是肉長的。”
易學佳看了看天花板,邊思索邊說:“這個嘛……我想試試……空手奪白刃?”然後低下頭,看着她傻笑,“算了,沒傷着你就行,我皮糙肉厚,一會兒就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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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楓卻是最冷靜的人,他走到兩個女生身邊說:“我帶她去醫院吧?”
“好好,我也去。”周禮諾忙不疊撿起自己的包,卻被裕琛攔住。
“想什麽呢?你不是還有演出?”裕琛接過周禮諾的包随手放回原位,轉過身對梁楓說,“不用去醫院,剛才來的路上有一家診所,你帶她去消毒,包紮一下就好,還能趕回來。”
梁楓點點頭,一手推一下易學佳的肩膀,易學佳對周禮諾說:“別擔心,好好演,我一會兒就趕回來,不會錯過的。”說完,兩個人立即轉身離去。
雖然人已經走了,但是周禮諾看一眼地板上的幾顆血珠子痕跡,一時腿軟,癱坐在椅子上,裕琛看她一眼,示意怎麽還不做準備?她瞟一眼服裝架,疲憊地說:“戲服已經被弄壞了……”
“嗯……”裕琛拿起那件破碎的戲服,端詳了一會兒說,“我來想想辦法吧。”
等到周禮諾他們班的節目上演時,易學佳和梁楓掐着點兒趕了回來,易學佳一路弓着背蹿到座位上,邊落座邊問裕琛:“諾諾呢?”
“才開始了五分鐘,還沒到她出場。”裕琛收攏雙腿,邊讓易學佳通過狹窄的位置邊看一眼她手上的紗布問,“手怎麽樣了?”
“醫生說沒什麽,傷了皮沒傷到肉。”易學佳輕聲回答,“打了破傷風。”
梁楓在裕琛身邊落座,看一眼易學佳調侃道:“那酒精消毒的時候你叫那麽慘?”
“那……我主要是為了配合那個診所的氣氛。”易學佳嘟囔,“哪有看病不叫一叫的?不叫等于沒看過。”
“哎,諾諾出來了——”柯鸩飛先是驚呼然後意識到要控制音量,又很小聲地嘀咕,“那衣服怎麽回事兒?花裏胡哨的,還挺有意思。”他舉起雙手鼓起掌來,左右環視一圈,似在逼迫周圍的觀衆和自己一起鼓掌般。
掌聲果然因為有人領頭而被帶了起來。
“我給縫的。”裕琛邊鼓掌邊笑着說。
“難怪,很好看。”何子萱伸長脖子,視線越過柯鸩飛和易學佳對裕琛說,“你手真巧。”
聚光燈繞場一周來到從暗處現身的周禮諾身上,她原本的戲服是最簡單的那種貼滿了亮晶晶水鑽的白色紗裙,被劃破了幾個裂口後,裕琛将各種花色的布料填補了那些洞,反倒讓這件不起眼的戲服變得與衆不同起來,也貼合了他們這場魔幻主題的戲,因為女主角是一只鳥兒。
短劇的劇本是周禮諾主導來寫的,講述的是一只鳥兒投胎到了普通人家成為了他們的女兒,天性熱愛自由的她,與充滿控制欲總是用教條約束她的家長産生了許多摩擦,在一場女主角通過團結鳥兒們度過危機的高潮戲過後,大人們終于意識到應該對孩子放手,讓他們可以學會在碰撞中成長,最後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
雖然周禮諾并沒有致力于要成為演員,表演也不是她的強項,但她是一個做任何事情都會盡力做到自身最好的人,所以臺詞和走位都完成得很好,作為女主角的完成度已經很高了,可惜同臺的人都表現得太一言難盡。
幾乎每一個人都有忘詞的時候,既然勉強背出了自己的臺詞,但也太像朗讀課文,讓臺下的觀衆時刻出戲,更有人忘記了怎麽走位,在臺上和其他人撞到一起的現象,惹得觀衆們發出哄笑。
引發掌聲的節點通常都集中在周禮諾說完一些激烈臺詞的時候,還有兩次是發生在楚億泉彈着吉他唱歌的時候,當他一開嗓,周禮諾也有些驚豔,平時練習的時候,只見過他清唱幾句,原來在有音響效果配合的時候,他的嗓音是這麽清脆厚重的,和平時那種含混不清的說話聲音區別很大。
“那個男的還挺帥。”何子萱也自覺地為楚億泉鼓起掌來。
“別。”易學佳提醒她,“那可是個臭流氓。”
“不會比柯鸩飛流氓。”何子萱掐一下正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哎喲喂。”柯鸩飛讪笑,“那不一樣,我這是合法的。”
何子萱伸手啾他耳朵,“合你媽,我又還沒嫁給你。”
柯鸩飛也不敢大叫,疼得“咝咝”地抽氣,“遲早的事兒,遲早合法。”
全部的演出結束後,前三名依次揭曉,沒有周禮諾那一組,但是評委辦法了一個“優秀個人演出獎”給她,還有一個“優秀個人演唱獎”給楚億泉,周禮諾站在臺上,清晰地看見當“最佳女主角表演獎”頒發給了一個唱跳俱佳的女生時,她的媽媽周曙光拉起爸爸任美國要走,但是任美國和她争執了幾句,最後她一個人離席了,任美國還留在原位和其他觀衆用力地鼓掌。
周禮諾感覺眼前虛晃了一下,但她馬上開始搜索易學佳的身影,很輕松就找到了,因為他們五個人都興奮地站了起來,雙手高高舉起好像祈雨成功的神棍般手舞足蹈地為她歡呼,周禮諾松了一口氣,綻放了任務終于圓滿完成後的滿足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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